“什么？”

楚婉清捂着嘴吃惊。

也不怪她，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哪怕几次去过边疆，见的也大多是体面的官眷和望族。

衣不蔽体的倒是也见过不少，可那是食不果腹的难民啊。

堂堂伯爵府的嫡长女嫡公子，居然穿三四成新的破烂衣裳出门，还露着腕子。

真真是从没见过如此不体面的人家。

太后也一脸的不满，她自年少入宫，便是皇后，一辈子最重规矩体面。

如今听闻，更觉难堪。

“真是不像话！”

“可不是，就连湛露她们，为奴为婢的，一年到头还有七八身的新衣服穿呢。”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最是清楚内宅之中的弯弯绕绕，只怕那忠勇伯爵府内里也不干净。

“连伯爵的亲子亲女都受了怠慢，可见忠勇伯爵府不是个清净的，忠勇伯更是糊涂，那娃娃你就更不能嫁了啊！”

谢以宁见众人都被她说的话镇住了，这才施施然道：

“舅母放心，以宁已经打听清楚了，如今执掌忠勇伯爵府的，是霍萧的长嫂，忠勇伯爵府老夫人娘家姐姐的女儿，想来也是她在伯爵府后宅作乱。”

楚婉清听完更是担心，谢以宁连忙安慰。

“她欺上瞒下，刻待伯爵亲子亲女是事实，还纵容亲眷打着伯爵府的名头在上京城闹事，桩桩件件都是罪行，哪怕是伯爵府的老夫人，也护不住她。”

“儿啊，虽说如此，但只怕你就要与那老妇闹翻了啊！”

谢以宁一边说一边走到殿中央，此刻听到楚婉清的话，突然回身。

“娘亲，那老夫人就算再怎么疼爱外甥女，又怎么比得过实打实的诰命呢？”

听了此话的众人一阵不解，谢以宁只得细细为她们解释。

“忠勇伯爵府内闱不休，家宅不宁的事早都被御史一纸折子参到了太极殿。

舅父将此事压下，同时也驳了礼部给她拟的诰命。

若是让她知道此事，哪怕她再疼爱外甥女，也会心有芥蒂。

只要女儿在大婚之后为她请封，高低立见，就算她再多的不满，也比不上到手的诰命。

到时候，女儿自然就牢牢坐稳了当家主母的位置，那一宅子的小民，还不是任由女儿拿捏吗？”

见她说的头头是道的，太后和皇后很是满意。

这么多年，她们是如何管理这诺大的后宫的，那些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从未瞒过谢以宁一星半点儿。

就是为了让她在闺中就能把这些手段都学会了，日后无论嫁到哪去，都不会两眼一抹黑。

如今看来，她们这么多年的心思总算没白费。

“你说了这么多，想来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谢以宁跪坐在太后的脚踏上，委屈巴巴的说：

“是，欺满外祖母，是娃娃的不是，您可别跟娃娃生气。”

太后抓住谢以宁的手：“外祖母哪里舍得。只是没想到，哀家教了你这么多年，倒是教了个女诸葛出来。”

谢以宁这才破涕为笑：“嘻嘻，还不是外祖母教的好。

您放眼满天下的瞧瞧，哪有人能教出娃娃这么出类拔萃的姑娘。”

皇后也跟在一旁调笑：“光你外祖母教的好？难道舅母教的不好吗？”

谢以宁配合的逗着太后开心。

“舅母教的也好，但娃娃也学的好！”

她高抬着下巴骄傲道，又转头安慰楚婉清。

“娘亲不是一直念叨川儿闹腾的您头疼吗，女儿见了那两个小家伙，都是乖巧的孩子。等有机会，女儿把他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给您瞧瞧。”

自家女儿都如此说了，皇命不可违，楚婉清也只得认命。

不过自家兄长和女儿合起伙来诓她，女儿舍不得教训。

但闹得兄长不得安生她却十分的擅长。

显然，被娇养着长大的长公主十分乐得看兄长头疼。

都说母女连心，谢以宁一看就知道娘亲打算给舅父找麻烦。

不过她并不打算阻止，让娘亲出出气也好，省的憋坏了。

正好闹腾一番，舅父心里也不会那么难过。

“娘亲，孩儿还有事要求娘亲呢。”她嘟着嘴道。

楚婉清刮了刮她的鼻子：“傻丫头，跟娘亲还说什么求不求的？”

谢以宁讨好的替楚婉清捶背：“那就辛苦娘亲去御前替女儿求几封折子吧，日后给霍家那些人长长见识。”

“你这个坏丫头，好，娘亲去求，求多多的折子，求一箩筐好不好啊？”

“那女儿就替霍家诸人多谢娘亲了。”

见母女俩说说笑笑的，坐在上首的太后和皇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如释重负，她们实在是为难啊。

身处高位的二人可不是终日困于后宅的深宅妇人。

她们深知如今皇家与世家之间势如水火。

皇帝此举是意在拉拢霍萧，拉拢他身后的一众寒门子弟。

同样，也是将霍萧当作招牌立给天下人看。

瞧瞧，只要于社稷有功，于皇权忠心，朕就一定会重用你们。

什么？不信？

你看那出身寒门的霍萧，不就是身负战功，又足够忠心。

朕就连最心爱的郡主都嫁给他了，这怎么不算重视。

皇帝的这一番算计，谁都看的清楚明白。

为国尽忠，本就是她们的本分，她们只怕霍萧不是良人，委屈了谢以宁。

皇后都打定了主意要在宗室里收养个女儿，封做公主嫁出去算了。

皇后未曾诞育公主，养女姑且能算得上是嫡公主，也不算委屈了霍萧。

但如此一来，只怕皇帝心里就该不是滋味了。

不过皇后不在乎，她是国母，儿子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

皇帝就算心有不满，也得掂量掂量他动不动得了自己的后位。

只是日后难免夫妻之间心有隔阂。

不过现在好了，谢以宁愿嫁，她也能欣然认下霍萧这个外甥女婿。

无论是她的一片慈爱之心，还是与皇帝间的夫妻情分都得以保全。

至于太后，就更是没得说了。

只要孩子们都好好的就行了。

况且她自认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姑娘，无论到了什么境地，都能把日子过的红火。

再怎么样，还有她这个外祖母撑腰不是。

满堂皆大欢喜，只有楚婉清惦记着自家姑娘即将出嫁。

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正好这个时候皇帝带着谢尧来给太后请安。

楚婉清的不是滋味，还是留给她的兄长和丈夫来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