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阁，回廊水榭，假山池塘，几日前的那场大雪，院中房上尚有未化的白雪冰晶。这是东都城罕见的大宅子，占据了城西的大片土地。人说高门大户便是如此。很多人窥见，想要进这宅院，哪怕只是一个仆从，似乎都足以光宗耀祖，只可惜，此门难进。

曲折的回廊上，不时有穿着粉色纱衣的丫鬟仆人提着灯笼匆匆走过。刚刚入夜，总管命人点起了回廊上的宫灯，灯光映在水里，星星点点。

今夜竟然无月。

转首后花园中的湖心亭，石桌上温着酒，一边放着一把折扇。男子身着清秀的素色蓝衫，腰间系着两寸宽的腰带，腰带上绣着瑞兽麒麟，环璧相扣。

听到有人靠近，也不慌忙，与黑暗融成一色之初飞出一个黑影，落于亭中，此人一身黑色，挽起的发上配饰亦是黑色的雄鹰，他面容清俊刚毅，低着头，收敛锐利的目光，抱拳道：“主人。”

青衣男子径自倒了杯温酒，送至唇边，不急饮用，道了句：“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与抗拒的威严。

“北羌已有动作，军队已在边境集结。”

青衣男子喝了那杯酒，淡淡问道：“芷遥此时在哪儿？”

黑影到：“芷遥公子已在北都，传消息来，一切按计划进行。”

“去吧。”随手一挥，那黑衣男子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青衣男子名为莫伊，其实本姓为何并无人得知，与莫家牵扯甚久，后被大将军王莫奎收作义子，冠姓为莫，并与莫家独女莫颜郡主订下婚约。莫伊自来到东婉，军功至伟，无人敢犯，却也有很多人看着眼红，在皇权争斗、兵权争斗之际，给莫家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他再次倒了一杯温酒，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折扇，对着虚空微微一笑，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儿。”

自亭子上翻入一个黑衣少年，，此人年十七，小小年纪，却是气质脱俗，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天成的帝王之气。

“你的计划？”

莫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淡笑着反问道：“这个时候出宫来将军府，就不怕皇上抓到你的把柄？”随手转着手中折扇，玩味戏谑，笑意直达眼底，与少年擦肩而过，径直出了湖心亭。

黑衣少年重重的拍了一下亭柱，“别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冷刖。”

莫伊很喜欢这个叫冷刖的人，一心想着他们或许应该切磋一下，到底谁的武功更高。有的时候又有点自嘲，这跟欺负小朋友没什么两样，所以每次冷刖要求打过的时候，不是敷衍，就是拒绝。这让那个好胜的少年很是不开心，倒是莫伊很开心这样逗他。

“早知今日你苦苦纠缠，当初就不该与你相交。”叫冷刖的少年轻笑一声，有点后悔，又无可奈何。

莫伊看着他脸上微微的霜，知道他定是在外面很久了，看了一眼桌上未凉的酒盏，颔首示意，道：“请你喝酒啊。”说完又加了句，“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完再转身，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假山后面。

冷刖看着石桌上静静地放着的那杯未喝下的酒，持起，一饮而尽，酒香清冽，流至肺腑，在这寒夜中给人心一丝暖意。心道：“酒还不错。”

突然他的表情一僵，似乎听到暗中有什么动静，自知此地不宜久留，便匆匆离去。

溪庭院是莫伊的住所，旁边的华玉阁则是莫奎之女莫颜的住处。华玉阁的阁楼上还亮着灯，想着应该是莫颜尚未睡下，准备换身衣服再过去看看。

溪庭院中种了大片的梅花，虽不比皇后宫中的多，但多年来也形成了一片小的梅林，此时寒冬腊月梅花开得正艳。

莫伊站在梅林边上，不远处的宫灯折射的花枝影影绰绰，斑斑驳驳的黑影映在地上，总有一种有人隐在暗处的错觉。

刚走到门前，他皱了皱眉，警醒起来，推门的手也收了回来，暗道：麻烦。

袖中暗器飞出，直指花丛暗处，那处黑暗传来沉重的倒地声。他飞身而起，翻过院墙，向着后花园的方向跑去，花丛中由蹦出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持大刀追了出去。

直追到后花园的湖边，莫伊才和两个人交手，刚刚若是他出手，两个刺客会死得更快一点，但是那样就会惊动隔壁院子的莫颜。

三挡两挡，打斗声引来了巡逻的护院。这些护院穿着统一的军服，皆是训练有素的莫家军。不过他们并没有加入战斗，他们相信凭少将军的武功根本就不需要帮助。他们只会碍手碍脚。

刺客被引到了水面上，莫伊的轻功极好，即使没有支点也能来去自由，攻守自若，一把折扇迅速挡住了袭来的双刀，顺时针旋转几个来回，两人的刀便脱了手，却依然在扇子上面盘旋，猛一发力，两把刀反方向发出，瞬间刺入两个人的心脏，血液喷涌，染红了一片水域。

莫伊依然面无表情，脚点水面，回到湖心亭中，这湖是活水，血液很快就被稀释殆尽。

“少爷。”孟修绕过回廊跑到莫伊面前，“天冷，您先回房吧，这里老奴来收拾。”

“管家辛苦了。”翻转折扇，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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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寒夜独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