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边退边打，眼看着就要出了风谷了，却见另一队黑衣蒙面人架好了弓箭已经在那里等候。这一堆人不多，只有十几个，为首的一身紫衣，并未蒙面，一看就是领头的。

莫颜看见那人是，整个人都愣住了，口中不知不觉喊出了一个名字：“沐扬哥哥……”

那人本来盯着她的眼神听到这声召唤避开了，伸手命令道：“放箭！”

仅剩几个人的使团跑了一路才将将把刚才的敌人落下，还没喘一口气又遇上截杀，纷纷中箭，转眼间都倒在了地上。只有莫颜被自己的父亲护在身后。

“父亲……”她觉得哪里不对。

父亲之前受了很多伤，刚才后撤的时候都一度跌到，刚刚他是如何为自己挡箭的？

那些黑衣人没动作了，只见那个紫衣首领从身边下属手中结果一张弓，搭上箭……

莫大将军缓缓转过身来，身上扎了五六把羽箭，声音轻的似乎要随风而去了，“颜儿，一定要……活着……”然后倒在了地上。

莫颜的眼泪也跟着一起落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瓣，她看见父亲的背上又多了一支羽箭。

“父亲……”他有些无所适从，她来是保护父亲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会这样？父亲是为她挡下了箭，“父亲，女儿再也不任性了，女儿乖乖会东都好不好，你跟我回东都好不好，我们不打仗了，什么兵权我们都不要了，父亲，你醒醒。”

她猛然抬头，透过泪水朦胧的眼睛，看见那个紫衣首领再次搭箭拉弓，如初见时冷冰冰的，毫无神采。

“你杀了我！”她喊着，这一刻，她想着死了更好。

紫衣人就那么看着他，后面的追兵到了，两边人马将她团团包围在里面，却没有人动作。他们在等待紫衣人的指令。

众目睽睽之下，紫衣人将手中的弓箭还给了旁边的黑衣蒙面人，轻声道：“你的父亲要你好好活着，我也要你好好活着。”

“你有本事杀了我！”她愤恨地看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就杀了他，”你今天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去杀了你！”

她已经没有再多的力气去应对面前的队伍了，这个领头的一看就是个高手。一时气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后方响起了马蹄声，刚才甩开的那支队伍也跟了上来。两边队伍彻底地将她包围了。

紫衣人扬手让刚来的队伍停住，独自下了马，缓缓走到莫颜面前，半蹲下来，抬起她的下巴，依旧是面无表情，“看着我，记住自己的仇人，西聊敬亲王沐子扬，随时等你来报仇。”

然后起身，走回去，上马，发令：“撤退！”

马蹄从她的身边路过，绝尘而去，只剩满地的尸体和空气中的血腥味。

无人的山谷回荡着哭声，许久，许久才平静下来。

莫颜自小养尊处优，虽然偷偷跟着寒烟学了武功，但从未亲身用过，也只做自保。从未经历过这样以少对多的真正的战争，她满身血污伤痕，真的很疼，难以想象曾经莫伊哥哥和父亲在战场上屡屡受伤到底有多疼。

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她没有力气去埋葬，但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路过，然后把东婉的大将军的遗体送回东都。那些人会编好一个充分的足以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来评说这场死亡。

莫颜想着，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回去，她要提前告知天下人，是东婉的皇帝与西聊的皇帝联合谋杀了东婉的大将军，是当今圣上花烛海谋害了莫家。

但她受伤了，身上没有药，没有银子，这条路上甚是冷清，来往的都是西聊的军队，只偶尔几天才会出现一两之大型的商队。她只能一步一步往回走，还不能被西聊的军队发现。姚关到风谷来的时候只有半天的路程，明显靠脚来衡量要遥远得很多。

她尽量靠着河谷走，以防遇上来往的士兵。第二天她远远地看见一支西聊的对付带着几辆满载的马车向着姚关方向而去。

直到第三天，她终于看见了一支前往东婉的商队，载着好几车的货物。于是偷偷地藏在货物里，成功瞒天过海，通过了姚关，回到了东婉境内。

他在河边洗了把脸，尽量让人可以认出她来。但一身破败的衣服，沾着血腥与泥土，实在没有替换的。不过莫家的将军都认识她，只要见到了莫家的将军就有救了。她有些头晕，这几天身上的伤口没有处理，深的都化了脓，发起了高烧，但一直神经紧绷，并没有太在意。

她赶到军营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我要见你们将军。”她说着就往里面走，却被守门的士兵拦了下来。

莫颜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个守卫她都没见过，她有些怒，现在连小小的士兵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你们不认识我吗？我是莫颜郡主，我要见你们的将军。”几天没有吃饭，几乎每一个字都是用气来说出来的，用力过猛，头有事一阵眩晕。

两个士兵对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充满着嘲讽的意味，“你一个小乞丐胆子可真大，敢来冒充我们的郡主？”说完推了她一把。

莫颜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无暇计较，见了主将就可以正名自己的身份，她记得父亲走后，这里官阶最大的便是李崇将军了，“我真的是郡主，我要见李崇将军？”这时莫颜才发现，这两个守门的士兵她从未见过，就连服饰都不一样。

“颜郡主在出使西聊的途中遇马贼袭击，已经在风谷坠崖身亡，李将军带着莫奎大将军的遗体赶回东都报丧，你还在这里冒充，不怕死吗？”那士兵笑着又踢了她一脚，“现在这里这里主事的是越州王，他去了姚州城，你若是相见，便在这里等吧。”

可能是太久没吃饭了，胃里一阵揪疼，也可能是烧的太严重了，听到越州王的时候，莫颜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她其实很想问越州王怎么会跑到姚州的地界，藩王不得离境难道他不知道吗？可是她没有机会去问了。

她听到马蹄声，然后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穿着铠甲的极年轻的男子，她并未见过，看见守门的士兵想他拘礼说着什么，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