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甘

打傻了的孟玥就这样被丫鬟扶着出了慈宁宫。

长宁长公主看着女儿脸上一道道伤痕,怎能不心疼。

孟玥也委屈极了,哭着看着母亲道:“母亲,玥儿自幼便知自己不得外祖母喜欢,可玥儿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外祖母竟然会如此心狠。那宝姒不就是个贱婢,死了又如何?可外祖母却让人这样责罚我。”

要说孟玥不恨,是假的。她自幼得母亲娇宠,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尤其此刻,她脸上火、辣辣的,再想到三日之后便是母亲的生辰宴,到时候,自己只怕更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了。

想到自己竟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指点点,孟玥更是哭的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言嬷嬷瞧着眼前这情景,生怕殿下再把事情闹大,忙开口对着孟玥道:“二姑娘,您可不好再哭的,要知道这伤口最是沾不得泪水。若是不小心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言嬷嬷这话一出口,孟玥瞬间便一阵惊慌,想到自己会有毁容的风险,她到底是强忍住了泪水。

只不哭是不哭了,想到今日裴蘅那样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想到她倨傲的背影,她还是故意和母亲告状道:“母亲,外祖母罚我,玥儿不敢委屈。玥儿伤心的是,蘅姐姐今个儿竟然也和变了一个人一般。玥儿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年玥儿那样亲近蘅姐姐,却换来蘅姐姐今日这样的淡漠。难不成,她因着得知宝姒是母亲安排到她身边,对母亲生了怨怼之情,也迁怒到了玥儿。”

孟玥这话可谓是火上浇油,果然,她的话才说完,便听长宁长公主一声怒喝:“她敢!”

裴蘅无需亲眼见到,也知道母亲和孟玥这个时候怕是恨不得掐死自己。

只她再也不会害怕了,她刚侍奉着外祖母歇下,和秦潋刚出了外祖母的寝宫,转过抄手游廊。

这时,却见不远处隆庆帝的身影。

若是上一世,裴蘅一定会乖巧的给皇舅舅请安,就像是自己从未受过任何委屈一样。

可这一世,裴蘅觉得自己未尝不可以告告状。

这么想着,待隆庆帝走近后,裴蘅便忍不住抽泣道:“皇舅舅,蘅儿好怕。蘅儿知道在母亲心里,自己一直都比不上玥妹妹。可今日,玥妹妹却因蘅儿身边的宫女受了罚,蘅儿只怕更惹了母亲生气。”

如果说刚开始裴蘅还有些演戏的成分,那么说到后来,她是真的觉得委屈了。

她越说越伤心,哭的眼睛红红,睫毛颤颤,落在隆庆帝眼中,又如何能不生了怜惜之情。

所以,没等裴蘅再说什么,他沉声就吩咐戚贵道:“你去告诉贵妃,让她亲自挑了教导嬷嬷往安国公府去。”

裴蘅原也只是想给母亲和孟玥上上眼药,怎么都没想到,皇舅舅竟然直接命贵妃娘娘挑选教导嬷嬷往安国公府。

这教导嬷嬷自然是去教孟玥规矩去的,到时候,母亲就是再怜惜孟玥,怕也只能忍着。

而孟贵妃,因着这事儿也算是颜面尽失,又岂会和母亲没有嫌隙,对孟玥这个侄女,怕也是心头刺了。

裴蘅想到母亲和孟玥气的跳脚的样子,差的点儿没笑出来。

不过,皇舅舅就在眼前,她可不敢太放肆,反倒是装作忧心忡忡,喃喃道:“皇舅舅,这样好吗?”

看她一副小可怜样儿,隆庆帝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小东西,也该学着胆大一点儿的。”

翊坤宫里,孟贵妃很快便接到了皇上的口谕。

没等孟贵妃开口,褚嬷嬷便低声道:“这些年,皇上不喜皇后娘娘,后宫之事,早就交给娘娘您处理,可这次,皇上竟然传了这样的口谕,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这话褚嬷嬷不说,孟贵妃又如何能不清楚。

她暗暗叹息一声道:“哥哥当年若没有和长公主的那一桩丑事,本宫也不至于像今日这样难堪。”

褚嬷嬷道:“娘娘,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而此时的长春宫里,沈皇后也听说了太后娘娘罚了孟玥的事情。

只是,不管是孟玥被罚,还是长公主殿下灰溜溜出宫,这些都不是沈皇后关心的。

她如今,唯一的挂心的事情便是太子。

太子愚钝,朝堂间早有废太子的声音。

沈皇后因此胆战心惊多年,可到了后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小佛堂中诵经念佛。

“娘娘,您歇一歇吧。”封嬷嬷看她这般,低声劝道。

却在这时,有小宫女缓步走了进来。

这小佛堂轻易是不让人进来的,这个时候,有宫女过来,想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封嬷嬷一个眼神看过去,宫女便低声回禀道:“娘娘,听说戚公公刚刚往翊坤宫去了,说是皇上有口谕,令贵妃娘娘寻了教导嬷嬷往安国公府去。”

这些年,沈皇后一直被孟贵妃压着,这倒是第一次,她见皇上这样给孟贵妃没脸。

封嬷嬷看自家主子这神色,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沈皇后惊讶道:“嬷嬷这是何意?”

封嬷嬷沉声道:“娘娘,您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和贵妃娘娘争的心思,可您方才也听到了,皇上未必就真的不会恼贵妃娘娘。娘娘未必没有争一争的可能啊!”

“奴婢也知,娘娘定要说眼前这只是一桩小事,皇上不会真的和贵妃娘娘生了嫌隙。可好多事情,都是事在人为。太子殿下愚钝不假,可娘娘若这样把皇位拱手让给二殿下,就依着贵妃娘娘的心狠手辣,还有二殿下的嚣张跋扈,真的能容太子殿下做了闲散王爷。到时候,国公府满门怕也难逃劫难。”

封嬷嬷这话几乎是把沈皇后给绕晕了,太子愚钝,她拿什么争?

若不是她没了法子,若不是害怕信国公府届时不能全身而退,她怎么会日日在这佛堂,日日抄经卷。

封嬷嬷看她这样子,一把抓了她的手,道:“娘娘,太子愚钝,可若太子大婚,诞下皇孙,未必不可与二皇子相争。皇上如今还是壮年,皇孙总有长大的一天。”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何况,即便皇上中途有个什么不好,皇孙失了这个机会,不还有璟王吗?这江山即便是给了璟王,也断不能落在二殿下手中的!”

封嬷嬷的话无异于是一道惊雷,让沈皇后一阵胆战心惊,双手合十,看着佛祖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很快便传出了宫外。

勇毅侯府柳氏闻着消息时,先是一愣,半晌后,却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要说柳氏这辈子最大的敌人,除了长宁长公主,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当年裴家还未被朝廷招安,她便陪伴老夫人左右,裴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这个表姑娘。

等到裴家军率兵往西北去,她日日在佛祖面前祈祷,盼着表哥能够平安归来。

可最终,表哥回是回来了,随即而来的却是皇上赐婚的旨意。

长公主身份尊贵,她这寄居在府中的表姑娘,怕是再没资格靠近表哥一步的。

她本已经歇了心思,放弃表哥了。却没想到,长宁长公主在生下郡主的第二年,竟然和安国公府世子爷有了苟且。

老夫人闻着这消息,如何能不动怒。

裴家再是落魄,也断容不得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

所以,没过几个月,长公主便和侯爷和离了,而之后,柳氏便被老夫人亲自指给儿子做了继室。

柳氏如何能不欢喜,想到终于能嫁给表哥,她感觉自己之前受的所有的委屈,都算不得什么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并未十里红妆,体体面面从侯府的正门被抬进来。

外头的宾客更是少的可怜,瞧着这一切,她心中如何能不复杂,表哥虽得了军功,,被封为勇毅侯,可在京城这些世家大族眼中,只能算得上是新贵。

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冒着得罪长宁长公主的风险,往府中来赴宴。

她这个寄居在府中的表姑娘,更是没资格和长宁长公主相争了。

若这也罢了,长公主再是压着自己,只要自己能嫁给表哥,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柳氏就只盼着能给表哥生个哥儿,这样,谁还敢小瞧她。

可事情就是着不如人意,她生了裴仪后,肚子便再没有传出过消息。

柳氏如何能不急,求子的偏方不知暗中用了多少,可肚子愣是没有动静。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如何能不怀疑,是有人对她动了手脚,才让她无法再生育的。

而这个人,除了长宁长公主,不会是别人。

可她心里再委屈,再怀疑,也不敢胡乱嚷嚷的。长公主近年来虽不得太后娘娘喜欢,可到底是太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她怎敢轻举妄动。

这样的怨恨不甘中,很快,便过去了十多年。她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迹象。

“母亲,您怎么了?长公主殿下这样灰溜溜的从宫里出来,您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裴仪是柳氏的独生女,这些年来,自然知道母亲的不甘。

女儿的话终于让柳氏回过神来,只见她暗暗叹息一声,自嘲道:“太后娘娘这样动怒虽是鲜见,可到底长公主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又岂会因着这点儿小事,栽了跟头。看吧,三日后,长公主的生辰宴,想来还是一样热闹的。”

裴仪怎能听不出母亲言语间的酸涩,只宽慰母亲道:“娘亲,您也算不得就真的输给了长公主。这些年,您没能生个哥儿,可长公主不也一样吗?嫁到安国公府后,除了孟玥,肚子也再没动静。别看那些侯门夫人表面儿上对长公主毕恭毕敬的,可暗地里,少不得有人会说她是遭了报应,才没个哥儿傍身。”

裴仪这话原是宽慰娘亲的,可落在柳氏耳中,却不免又胡思乱想起来。

裴仪看着娘亲黯然伤神的样子,斟酌了下,又道:“娘亲,女儿有句话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您若能主动和祖母开口,把二房的钧哥哥给过继过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说着,她害怕娘亲不同意,故意又道:“娘亲,您过继了钧哥哥,祖母和外头的人都会说您大度,贤惠。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别人女儿不敢说,可孟家老夫人,肯定会心里有计较的。”

裴仪这些话,有得提到一桩往事了。

当年长宁长公主和安国公世子有了丑事,那时安国公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而对方,正是礼部侍郎家的姑娘纪氏。

出了这样的事情,长公主自然不会给人做妾,可纪家姑娘,若不嫁给安国公世子,便只能搅了头发往庵堂去了。

所以,纪家姑娘便选择了避居妾位。

长宁长公主倒想阻止纪家姑娘入安国公府的门,可当时外头已经是流言蜚语遍地,她再是嚣张跋扈,也不敢再生事端的。

而纪氏却也是个有福的,婚后给安国公生了一子一女。这些年,庶长子孟清州更是得孟家老夫人喜欢。

没少有传闻说,孟家老夫人想让长公主把孟清州记在名下,当作嫡子来养。

这些年,长宁长公主虽未松口,可母亲若是过继了钧哥哥过来,孟家老夫人势必又是不一样的心思了。

加上眼前孟家姑娘被太后娘娘责罚,长公主殿下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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