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年的到来,宫中也举办了热热闹闹的家宴,太宣帝主动派人来请,也相当于给了个台阶,周意映自然也没理由拒绝。
家宴安排在凤仪宫,只请了她与柳宴。
毕竟柳凛风身份有碍,自然不能和她们一样。
柳宴自然庆幸柳凛风此刻不在王府。
这些日子,三人在府中相处也是愈发融洽,当然这指的是她不再想千方百计去为难柳凛风。这是柳宴盼来好些年只会在梦中出现的场景。
她们离府时柳凛风出门不久,不知道回来时是怎样的心情,柳宴前些日子还念叨着一家人一起守岁,倒忘了以往她们都是在宫中相伴。
不然,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点礼物吧。
周意映在心中为自己想的办法点了个赞。
今年的雪有些大,飘飘扬扬散落在空中,连带着阵阵冷风在耳边呼呼灌着,街上屋檐都盖了层银白色。
她能感觉到了双手的寒冷,即使握着暖炉也缓解不了,由内而外的寒意穿透着她全身,好像下一刻她便回到了上辈子的冬末。
这寒症估计要伴她一辈子了,大概也是为了让她记住曾经的痛苦。
远处的碧色瓦片被雪层层覆盖着,红墙残留着雪水从朱檐落下时沾染的水渍。宽厚的墙壁将一切框住,只留下四四方方的狭小天地,蜿蜒崎岖的老树勉勉强强露出头来,细枝枯萎很久,没有半点绿色。
凤仪宫矗立在不远处,轿子的周意映收回掀起窗帘的手,将衣物简单整理一番,待轿子停住才下轿与早已出来的柳宴对上视线。
她今日特地换上了新做的狐袍,那是太宣帝围猎时打到的一只白狐,见皮毛光泽柔顺,便赐给她做冬装软袍。
柳宴只是替她将厚实的白狐软袍系紧,又正了正她的毛茸茸的帽子,布满老茧的手在抚摸她稚嫩的脸庞时让她有些发痒,微微撇头躲开,被抓了个正着。
那只让她感到痒意的手轻轻掐住她的一边小脸,挑了挑眉,言语间有些调侃的意味,“嫌弃爹?”
周意映哪敢这样想,睁着大眼睛将头摇成拨浪鼓,帽上绒毛随之抖动,看上去像极了灵气十足的雪狐成精。
柳宴此刻的行为和她小时有点像,他不知哪年喜欢上蓄胡,而且还是那种络腮胡,本来儒雅书生的俊脸硬生生被他糟蹋了些时日。
从兵营回来时喜欢抱着她亲,那娇嫩的幼脸哪受到了这种攻击,连连躲闪,柳宴那时候还以为她在同他玩闹,就凑得更近了,她躲不过就放声大哭,还被宋嬷嬷埋怨了一番。
想到这她忙开口,“爹爹,姑姑她们该等急了。”
躲开那只磨得她发痒的手,捂着被摧残得略微泛红的脸,周意映难得露出小孩子脾气跺跺脚,先一步踏进殿里。
柳宴自然是跟了上去,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消散。
殿中还是暖和不少,不像外边的冷风吹得人心凉。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皱着个漂亮的小脸蛋,一个眉开眼笑的?”
柳墨梅自然第一个注意到了她们父女俩,见周意映扑了过来,连忙抱住,目光则放在了自家兄长身上。
对上妹妹的目光,柳宴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
面对姑姑香香软软的怀抱,周意映满意地蹭了蹭,之后才开始告状,“爹爹欺负我,姑姑你看我的脸,都红了。”
特意放长的语气黏黏糊糊,凑到柳墨梅面前一副委屈的姿态,那泛着微光的眸子一闪一闪,还嘟上了个粉粉嫩嫩的小嘴。
柳墨梅今日的冬装有些繁琐,周意映扑过去时没注意,抱着的时候才发现有些硌,不过怀中散发着微微冷香,很是好闻,像身处寒梅之中,她忍不住也蹭了蹭。
殿中已然摆上热腾腾的饭菜,热气飘荡在太宣帝与周容钰周围,两人皆穿着玄色常服,一大一小,相似的面上一片兴致勃勃,瞧着这欢快的场景也没出声。
柳墨梅这才将视线移向周意映的脸上,本来微红的印记早就随着时间而消失了,于是柳墨梅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哪里有红印。
才轻笑道:“我怎么没看到啊。”
这话让柳宴精神不少,也走近看了看,见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没有一丝痕迹了才放下心来,顺手揉了揉那颗圆滚滚的脑袋。
“这丫头骗人嘞,娘娘可不要相信了。”
回应他的是周意映幽怨的目光与气鼓鼓的双颊。
“都是自家人,哥哥就别见外了,还同以前唤我妹子就行了。”
柳墨梅捂嘴笑了笑,拉着两人上桌。
和周容钰打了声招呼,周意映便坐在太宣帝右边,刚坐下就看着太宣帝意味不明地盯着她,脸色有不大好,她当即局促地喊了声:“舅舅,新年快乐哈。”
太宣帝板着个脸应了,视线移向她身上的狐袍,“我之前打的?”
她用力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那件沾了点雪籽的狐袍,一向在太宣帝面前能言善辩的口才倒没什么用了。
“好了,真是小孩子,之前的事舅舅就当你心善,下次可不许了,来吃这个。”
见脸色摆得差不多了的太宣帝理了理她刚摘帽子而翘起的几缕头发,又夹起一块她爱吃的红烧排骨放到碗里。
周意映没吭声,乖巧地吃着。
“说起来意映也快十六了,真好,一眨眼那个可爱的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
看着她姣好的容颜,柳墨梅感叹道。
岁月催人老,幼儿也长大成人,从虎头虎脑的小孩,变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知她们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可以一起度过。
太宣帝也随即感叹,骄傲地瞧着周意映的侧脸,一时恍惚,眼中除了慈爱还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怀恋:“是啊,想起来她在金龙殿陪我批奏折的时候就像在昨日,我们意映也长得亭亭玉立了,这模样全京城挑不出第二个可与之相比的。”
瞧见这个样子周意映便知太宣帝是想起周霁了,越长大,她便和周霁越像,而他心中的愧疚就越深。
柳宴打岔着,“陛下可别夸了,这丫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哪有嘛。”周意映小声反驳。
除了随时注意她的周容钰倒没人发现。
看着她忿忿不平还鼓着脸颊的样子,周容钰垂头笑了笑,这样不起眼的动作没有人发现。
“以前我还担心意映性子受欺负,现在看来是多余了,和钰儿之前一样,是个混世魔王。”
谈起周意映的性子,柳墨梅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好似埋怨,但看到那眼底的温柔就明白不过嘴上说说,心中还是欢喜的。
看着气鼓鼓吃东西的周意映,又看着给她不停夹菜的周容钰,柳墨梅了然地露出微笑,“意映可有喜欢的人了?”
“尚无,姑姑,我还小,还想多陪你们几年呢。”
周意映一呛,忍不住咳嗽几声,周容钰又连忙倒水给她,喝了几口,她才摇头说着,从面上看好像柳墨梅说出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留痕迹地瞪了眼不争气的儿子,柳墨梅同她反驳道:“不小了,姑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要嫁给你舅舅了。”
周意映撇着嘴,转了转眼珠,冲着太宣帝挤眉弄眼,笑嘻嘻地打趣道:“那不一样,舅舅那是蓄谋已久。”
太宣帝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看着柳墨梅笑而不语。
柳墨梅娇嗔地瞪了眼太宣帝,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看着周意映仗着位置做了鬼脸,也只能瞧着。
这时的她倒一点不像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而是一个长在蜜罐里的小女孩。
然后又开始絮絮叨叨说着:“以前还盼着钰儿,算了不说这个了,意映,上一年的晦气事可让你受了不少苦,今年可要平平安安地度过……”
周意映连忙打断:“可不止我一个,爹爹,舅舅,姑姑,表哥,你们都要平平安安,这样才算圆满。”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于是她得到了一块甜腻的点心。
雪夜里,凤仪宫的五人端是一番其乐融融。
宴后自是挽留,往年也有过留宿的情况,只是今年周意映突然想到柳凛风,松开了与周容钰相握打闹的手。
柳宴自然推辞,今年好不容易一句话儿女其乐融融,他当然也想回去陪陪义子,也担心柳凛风孤身一人在王府伤心。
见此,太宣帝也不好挽留,只好将两人相送凤仪宫外。
临走时,周容钰偷偷摸摸将她拉住,不知塞了什么东西在她手上,低哑着声,道:“意映,新年快乐。”
她一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眸里独她一人,随即笑着回复着:“表哥,新年快乐。”
少年少女相握的手随即放开,周容钰俊秀的脸庞上温柔四溢,玄色衣袍将他身姿衬托得挺拔,比她起码高上半个脑袋了,低垂着头看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冬日里燃烧的一簇火苗。
从宫中出来,街边小贩还忙碌着,口中不停吆喝着他们物品有多与众不同,烟花也时不时在绽放在空中。
马车上,周意映把玩着周容钰送她的新年礼物,是一枚赤色玉佩,由暖玉雕刻,就是不知为何有些粗略,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会放任如此缺点呢。
她将视线移出车窗外,目光逐渐飘远。
“停车。”瞥见一样东西时,出声叫停了马车。
在柳宴疑惑的目光中跑下了马车。
地面的结的霜还有些滑,雪层则早已被人铲走。
她站在一个小贩摆弄的商品前犹豫看着面前的众多物品,斟酌几番,拿起其中一样,付了钱便赶回到了马车,购买的东西被她藏在袖里看不清楚。
柳宴询问,她只摇头。
回来时,门房都已经熄灯了,听见门外的动静才起身开门,见到两位主人是还有些惊讶,毕竟他以为她们会在宫中留宿,毕竟往年都是如此。
急匆匆地周意映撇下亲爹便快步走向兰陵院。
七月打着哈欠前来开门,一见是她,上下嘴巴硬是张着没合上,“郡,郡主,您怎么回来了?”
“你家公子歇息了吗?”无视七月一如既往的痴呆样,她还带着笑,一眼找到某间还没熄灯的屋子。
七月结结巴巴,试图拦住她的步伐,“还没,公子正在收拾今日收的礼物。”
听到这她微微皱眉,看向七月的眼神也颇为不善,“这些事不应该你们做的吗?”
“是公子自己想要做的,小的也拦不住啊。”
七月连连摆手,表示和自己无关。
那样担心怕事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扯开挡路的七月,奔向柳凛风住所,握着要送的礼物,敲了敲还微亮的房门。
过了好一会,门被开。
她一下便对柳凛风那双墨色眸子还带着未褪去的冷意,冷风吹得她心发凉。
周意映不由愣在了原地,眼底的笑意还没褪去,卡在喉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原本的暖意消失殆尽。
高估了自己,灵感枯竭。
已老实,求写作大神垂怜。
(捉了个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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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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