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时空有个称号叫“永远不死”,我觉得那应该归属于我。
虽然现在很多人依旧是不死之身,但人家好像从来没有历经我这种磨难……几回回的陷入险境甚至绝境,然后奇迹生还。
如今频率太高,也算不上奇迹了。但我是真的可以伤痕累累,真的可以疲累重重,真的可以奄奄一息,但,我还真的每每活过来了。
这大约就是主角光环?
我是这里的主角?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主角?
我现在有了太多死而复生的经验,已不急于睁眼了,而且我有点痛恨自己的复活,因为第一时间涌入脑海的是那几个女人的谩骂。
我皱眉,噘嘴,搞不懂是叹了口气还是“哼”了一声,总归出了声,倒是惊了自己,也惊了身边的人。
那人还笑了一下。
我是没想到我身边有人,于是立即睁开眼睛。
卿珑的脸在我眼前闪了下,令我呼吸顿止,紧接着那张脸瞬间空白,再清晰的时候,就变成了苏珑。
我看了看他的袍子。
他可能没料到我的反应,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虽依旧笑着,但表情已经有些不自在了:“有什么不妥么?”
又是个爱美之人……
“我记得……”
我记得当时是火焰一般的红色。
也可能是幻觉。
我重闭上了眼睛:“没什么。”
“见到我很失望?”他的语气倒有点失望。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有点遗憾自己还活着。如果没有一丝牵挂,便能死得干脆些吧。
真可笑,我怎么能这么想?这个人,是我的牵挂?
“我最近有些不得已的事,所以这会才抽出时间来看你。”
“酒肆很忙吗?”
他似是没料到我这般问,语气略迟了迟,方笑道:“是,很忙。”
提到酒肆,总让我想起当初教的那首歌。曾经风靡街头巷尾,如今也无几人唱了。
流行的东西,果然不长远。
我终于仔细瞅了瞅他,又闭眼:“忙也要注意身体,你最近瘦了许多。”
房间一下安静起来,静得我好像能听到微尘在空气中的碰撞。
我到底过意不去,放软了语气:“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是我。”
我顿时睁开了眼睛。
“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下了。”
我的眼前再次飘过那团火焰。
我只见一人穿过这么鲜艳刺目的衣袍,可是那个人,我们从未打过交道,她为什么会送我回来?她又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
“那你……你的衣服怎么了?”
我本想问他前来有什么事,或者他是否与那人相识,结果发现一点红透过胸前的衣服,还在慢慢扩大。
他立即低头一看,旋即站起,瞬间就移至门口。
又在我的瞠目结舌中瞬间移了回来。
于是我的床头多了两只胭脂盒大小的乌玉小坛子。
“每天一粒,睡前服用,对你现在的状况有帮助。”
“你……”
“英雄大会,最好不要参加了吧?”
这工夫,他已再次移至门口,可衣服上的红色却比他移动的速度还快,已经浸染了他的整个上身还在向下蔓延,而且,有浓郁的冷梅芳香弥漫开来,中间夹着血腥味。
我脑中像有一根弦被弹了下,瞬间拨开缭绕的烟雾,仿佛就要想起什么。
然而他就好像烟雾般,静静的弥散在门口,而门,都未曾被打开过。
我不得不怀疑这是梦,然而床头的两只小坛子又提示我,他真的来过。
只是他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好熟悉的情景……
我想我终于知道我跟真正的神差距在哪了……
可是他来做什么?
给我送药?
我“现在的状况”……
我现在什么状况?他清楚?
还让我不要参加英雄大会,是担心我的身体支撑不住还是另有原因?
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留下一堆问号,怎么跟卿珑似的?
卿珑……
我又是一怔。
屋子里的血腥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留下冷梅芬芳,若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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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突发意外,当天晚上的第二场大会就没有参加,而等我站在英雄大会使者跟前时,已经是第三日了。
我在入口处等司徒湛,可是直到里面的人都战上了也不见他的人影。
他一向守时守信,这是怎么了?难道以为我还在卧床不起?
我捺住焦躁,奔向他的府邸。
一派冰雕玉砌,倒比个门外还要寒凉几分。
也难怪,他功法属火,休憩时若不拿这冰物镇着怕是要自爆,而平日里运功调息,体温也较正常人高上许多,所以即便是寒冷的冬日,他也只罩一袭单袍,而我,只在院里站了一会,就连打了三个喷嚏,身子也一个劲哆嗦。
“司徒湛……”
我第一次到他家,不想贸然乱走,打算把他喊出来便好。结果一张嘴,眼前便腾起一团白雾,感觉把声音都冻住了。
“司——徒——湛——”我扯开脖子。
嘿,这冰天雪地的,都冻出真空的效果了是不?
“司——徒……”
“吱扭……”
门在弥漫我眼前的雾气中开了,却不见人影,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司……”
司徒湛正披着春衫,一腿放平一腿支起歪在窗边喝酒。姿势是足够豪迈,连酒洒在胸口浸湿了衫子都浑然不觉。脸上倒无半分酒气,仿佛越喝越清醒了。
“司徒……大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我压住怒气,努力和颜悦色。
“不就是英雄大会么?”
看来你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可为什么是“不就是”?
“你不打算参加了么?”我耐着性子。
“不参加了!”他眼望窗外,又灌了口酒。
我的火噌的就上来了:“说参加的是你,爽约的还是你,你是想怎样?出尔反尔么?”
我一向敬重他,可是此前的漫长等待以及前两日受的气……不能不说与他无关,让我实在忍不住了。
我承受了这么多,你居然还放我鸽子,你是故意的么?
“你骂得对,我该骂!”
他毫不反驳,反扔掉手里的酒壶,又抓起一只。
我一看……嚯,好家伙,这窗台排一溜呢,这是打算今天一醉方休还是直接醉死在这?
我见他又要灌酒,忍不住直接上手抢酒壶。
他力大惊人,我也爆发了小宇宙,于是我俩就僵持在那。
过了一会,他低声道:“苏苏,松手。”
我索性将酒壶抓得更紧。
说实话,我已经没力气了,但我必须死扛到底。
“松手,”他语气低缓了些:“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会撞到墙上去。你放心,我不……我不喝了。”
我确认了下他的神色,待得到肯定,方缓缓松开手。
他收回手臂,刚要举起酒壶开倒,我一瞪眼,他又放下,良久,叹了口气:“我对不住你。”
我已经猜到是什么原因了,只是他亲口说出来,我倒有的放矢了。
“的确,你买了只苹果,啃了一口,忽又说不买了,要店家怎么办?”
他笑了,拿酒壶一砸窗台:“你说得对!”
“这件事,你是欠考虑……”
“不,我考虑到了。”他睇向我,认真的:“我考虑到了,只是我心存侥幸,只是我想跟你……”
他忽然说不下去,又调转目光:“我对不起你!”
“既然已经发生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现在就是你不去参赛,发生的一切就可收回了?还是说,你不再参赛,她们就不再骂我了?就会对我和颜悦色甚至跟我道歉?你难道不认为这是某些人在变着法的逼迫你我退赛这样她就能独占鳌头统领风骚了么?”
司徒湛从窗台上跳将下来拎起魔恸佛悲往外便走:“走,去参赛!”
我简直是又气又笑,只强忍着跟在后面。
走出门,他突的站住。
怎么,又变卦了?
他站在那,望着四方雪白,轻轻叹了句:“我跟沫沫合离了。”
我一惊。
什么时候的事?怪不得丁沫发疯,这么一来,还不得更疯狂?
“很久以前的事,久在你还没有来九幽,我们就合离了,只不过一直没对外宣称,所以大家都以为……我们还是夫妻。”
我暗自抚了抚胸口,方才我还自作多情或者说担惊受怕的怕人把他合离这件事归在我头上。
“当初为了得孩子助练修行,许多人都匆忙结婚,我跟她也是。当时大家在一起玩得很开心,我一提,她也便应了。”
我心道,许梦阳有没有提过呢?
“她这人……”他顿了顿:“我便不评价了。总归婚后也不错,我以为结婚也便是这么回事,所以即便她跟老许……我还曾觉得我挺对不起老许的。”
这里面莫非还藏着什么故事?虽然比赛一事挺紧急,但八卦也很紧急,我左右摇摆了一下,认为听八卦要紧。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还以为是自己对她有所疏忽才导致她……结果不是,是我之前疏忽了。”
我迅速理顺了两个“疏忽”。
这工夫,体内的虫子又要探头探脑,我心中怒喝“等一会”!它们竟真的安静了。
“之后便是各种不合。其实许多夫妻都这样,我也没当回事,直到……”
这个“直到”后面的内容一直没诞生,弄得我心痒痒。
“我明白我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之后,就去月老那申请了合离。”、
你居然没跟丁沫商量下?这也太伤女孩自尊了吧?
“她自然得知了消息,却也没问我,于是三天后,我们的夫妻关系自动解除了。”
一段八卦,听得我捏了两手冷汗,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般紧张。
“被合离,对于女孩而言的确有伤颜面,这也是我对不起她的地方,所以她不跟人提,我也便不说。”
“许梦阳也不知道?”
“应该……不知吧?”
这便怪了。看丁沫跟许梦阳的亲密劲,理当是一旦获得自由身就跳入爱河,难道是做给司徒湛看的?亦或者她在默默的等司徒湛的回归?
“管他们呢,总归我现在是自由了!”
他手持长枪双臂一举仿佛在拥抱冷空气,紧接着头也不回:“走,打仗去!”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的背影,没好气的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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