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光柱依旧在沈聿手中剧烈颤抖。

警报声只剩下微弱的、垂死的呜咽。

冰蓝的毒剂,在停滞的导管里,凝固成一道幽冷的、讽刺的风景线。

而那份幽蓝屏幕上的DNA报告,像一个冰冷的墓碑,无声地矗立在暗恋的废墟之上,刻着最荒诞、最致命的墓志铭。

束缚带下的指尖,冰冷僵硬。

林晚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沾满血污的睫毛,在刺目的光线下投下两片死亡的阴影。

嘴角,那抹凝固的、冰冷的弧度,微微向上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像是在笑。

对着这彻头彻尾的、冰冷至极的、关于错爱的……终极嘲讽。

冰冷的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林晚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身体瘫软在平台上,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破布娃娃。嘴角蜿蜒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色的痂,衬得她那张惨无人色的脸如同石膏面具。唯有胸腔里那颗心脏,还在缓慢、沉重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血肉模糊的空洞,每一次舒张都带来更深邃的、无边无际的冰冷。

十年。

整整十年的卑微仰望,那一腔滚烫的、足以焚尽自身的孤勇,那些在尘埃里开出的、名为“江临”的幻想之花……原来,根须从未真正扎进那片凛冽的雪原。

它们只是在她贫瘠荒芜的心田里,依靠着自己的臆想和孤独,疯狂滋长,扭曲缠绕,最终结出了一个名为“沈聿”的……剧毒之果。

错位。

彻头彻尾的、荒诞冰冷的错位。

记忆的碎片带着仓库浓重的灰尘味和车内真皮座椅冰冷的触感,不受控制地在死寂的意识海里翻涌:

那个雨夜,视野模糊,意识沉沦。她只记得沉重的车门关上隔绝了风雨,只记得前座隔板降下后那片模糊的、沉默的黑色背影轮廓。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着那份刚刚拿到、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单,身体在湿冷的恐惧中瑟瑟发抖,思维早已被“江临”两个字彻底占据……那个沉默的司机?那只是一个背景板,一个移动的框架,一个在她通往“神祇”的道路上,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空气!

她甚至……从未看清过他的脸!

而现在。

这个“空气”,这个“背景板”,这个她从未放入眼中的“路人甲”……

却成了她整个暗恋宇宙崩塌的中心点!

成了她拼死守护的“羁绊”的真正源头!

成了此刻这片冰冷地狱里,唯一一个与她崩塌的世界产生……扭曲联结的存在?!

巨大的虚无感吞噬了一切感官。连那催命的冰蓝毒剂都显得微不足道。她的灵魂悬浮在冰冷的意识上空,俯瞰着自己破碎的躯壳,俯瞰着束缚带勒出的瘀痕,俯瞰着平台上那片暗红的血污……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看着一场属于“林晚”的、盛大而滑稽的落幕。

光柱在颤抖。

沈聿剧烈喘息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分外刺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孤注一掷的绝望。他似乎想靠近,那束光晃动着,最终定格在她无力垂落、沾满凝固血污的手指上。

然后,他动了。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奇异的迟滞和踉跄,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响起。

一步。

一步。

朝着束缚着她的平台靠近。

林晚空洞的瞳孔微微转动了一下,毫无焦距。看着他被强光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移动,像一个扭曲的、不真切的剪影,缓缓逼近。

他的手抬了起来。

那只握着强光手电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光束剧烈地摇晃着。

另一只手,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抖,伸向了他自己脸上那严严实实的无菌口罩边缘。

刺啦——!

一声布料被粗暴撕扯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强光手电的光晕边缘,瞬间勾勒出一张脸孔!

一**晚从未真正“看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脸!

苍白,瘦削,颧骨高耸。下巴上布满了青黑的胡茬。嘴唇干裂,渗着血丝。那双眼睛——那双曾被她无数次忽略、只留下蒙尘玻璃珠印象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束缚带上的她!

浑浊的眼白布满猩红的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绝望而疯狂的火焰!

那火焰里翻滚着痛苦、撕裂、恐惧……还有一丝林晚看不懂的、让她灵魂深处都感到刺骨冰寒的……执拗?!

是他!

那个每次拉开沉重的车门,恭敬垂首,目光却从未在她身上停留的影子!

那个在昏暗车库里,步履沉稳地从她藏身的绝望阴影旁漠然走过的背景板!

那个在后视镜里,只留下冰冷轮廓轮廓的……司机!

这张脸的出现,没有带来任何冲击。

只有一种……冰冷的、迟来的“确认”。

确认了这场错爱的荒谬,确认了她暗恋的宇宙坍缩后,那个唯一的、荒诞的、散发着仓库尘埃和廉价皮革气味的黑洞中心——就是他!

沈聿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撕掉口罩后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脸显得更加扭曲。他似乎想说话,想解释,想嘶吼,但喉咙里只发出破碎的“嗬嗬”声。

束缚带冰冷地嵌入皮肤。

林晚依旧瘫软着,像一个被玩坏的、失去所有支撑的残破人偶。

她的视线,缓缓地、毫无波澜地,从那道绝望燃烧的目光,移到了他那双颤抖着伸向平台边缘的手上。

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那双手,曾无数次平稳地握着方向盘,操控着那辆象征着她遥不可及梦想的黑色轿车。

此刻,却沾满了汗水和灰尘,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他颤抖的指尖,一点点地,朝着束缚她手腕的冰冷金属搭扣——伸了过去。

没有愤怒。

没有屈辱。

甚至没有了荒诞感。

林晚空洞的眼眸深处,只倒映着那双颤抖的、带着卑微和绝望、试图靠近的手。

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她守护了十年“江临”的幻影。

最终,要由真正赋予她这份“羁绊”的男人,在这冰冷的纯白地狱里,亲手解开束缚她的枷锁?

暗恋的废墟之上,命运又为她上演了一出何等冰冷、何其讽刺的……黑色幽默?

冰冷的束缚带如同嵌入骨血的枷锁,勒着林晚早已麻木的躯壳。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败人偶,瘫在金属平台上,唯有胸口轻微到几乎不可见的起伏,证明着这颗被碾碎的心脏还在机械地跳动。嘴角凝固的暗红血迹,如同一个刻在石膏面具上的、嘲讽的裂痕。

沈聿撕掉口罩的动作,粗暴得像是在剥离一层伪装的面皮。那张苍白、瘦削、布满胡茬和绝望的脸暴露在颤抖的光柱边缘,浑浊充血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火焰。这张脸——林晚无数次在车窗外、在后视镜匆匆掠过的模糊背景——此刻成了她崩塌世界里唯一清晰、唯一扭曲的中心点。

错位的深渊,冰冷刺骨。

他的手指在剧烈地颤抖,如同风中的枯枝,沾满了汗渍和灰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死白。那只手,曾无数次平稳地掌控方向盘,载着她驶向那座名为“江临”的、遥不可及的冰山。此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卑微到尘埃里的绝望,朝着束缚她手腕的金属搭扣——伸去。

林晚空洞的视线,毫无波澜地落在那只颤抖的手上。

像一个巨大而无声的嘲讽。

她为之燃烧了十年的幻影,最终竟要由这幻影背后的、真实的尘埃……来亲手触碰?来解开这通往地狱的枷锁?

就在那颤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金属搭扣的瞬间——

嗤啦——!

又一声刺耳的布料撕裂声!

这一次,并非口罩。

沈聿那只伸向搭扣的手猛地收回,转而死死抓住自己胸前无菌服的衣襟!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层象征着他此刻闯入者身份的脆弱白色屏障,狠狠向下撕开!

布料应声撕裂!

雪亮的光柱下,刺眼的黑色骤然涌现!

不是肌肤。

是另一层布料——剪裁利落、质地精良、袖口一丝不苟地扣着江氏集团徽章扣的——司机制服!

黑色的制服,如同他沉默的影子身份,被粗暴地撕裂的无菌服碎片半遮半掩,却无比醒目地呈现在这片冰冷地狱的光柱之下!

背景板。

影子。

尘埃。

此刻,却以一种撕裂所有伪装的、最**的方式,宣告着他最本源的身份!

一个……卑微的、不该出现在这核心之地的……司机!

他撕开的,不只是无菌服。

他撕开的,是他自己在这个精密冰冷秩序里的、最后的、也是唯一能让他靠近她的伪装。

他撕开的,更是林晚那已经破碎不堪的认知里,最后一道关于“位置”的、扭曲的屏障!

光柱剧烈地晃动,几乎要从他手中脱出!

沈聿的胸膛剧烈起伏,撕开的制服领口下,能看到锁骨因为极度紧绷而凸出的狰狞线条。他死死盯着平台上如同一滩死水的林晚,浑浊充血的眼睛里,那疯狂的火焰燃烧到了极致,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卑微恳求?

“看……看清楚了吗?” 嘶哑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铁锈,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声带的剧痛,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晃动着,像一片随时会在狂风中折断的枯叶。

“是我……一直都是我!”

“那晚……车里……隔板后面……只有我!”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

“不是他!从来就不是他!!”

“嗬……”

束缚带下,林晚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虚幻的、破碎的嗬气声。

不是抽泣。

不是悲鸣。

那是一种灵魂被彻底碾碎成齑粉后,从虚无深处逸散出的、冰冷的气流。

她的视线,终于从那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艰难地挪移到他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上。

没有聚焦。

没有情绪。

瞳孔深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冰冷的死海。

她看着他撕开的制服,看着那枚在强光下折射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江氏徽章。

那枚徽章,曾是她仰望了十年、代表着云端之上凛冽光芒的图腾。

此刻,却别在一个卑微司机的、被撕裂的制服上。

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终极的——错位图腾。

暗恋的宇宙尘埃落定。

没有星辰的余烬。

只有一片冰冷死寂的虚无。

和这片虚无中心,那个卑微地撕开一切伪装、暴露着司机制服、如同献祭般等待着最终审判的……沈聿。

他站在那里,不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是这场盛大错爱闹剧里,唯一的、血淋淋的、写满了“位置”与“身份”冰冷嘲讽的——实体注脚。

束缚带冰冷地勒紧。

那停滞导管里的冰蓝毒剂,依旧闪烁着幽冷的光。

警报声早已彻底停歇。

只剩下沈聿粗重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和他身上那件撕裂制服下,卑微却刺眼的徽章光泽,在这片死寂的纯白地狱里,清晰得令人窒息。

林晚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视野里,定格着那枚冰冷徽章下,剧烈起伏的黑色制服轮廓。

嘴角那抹凝固的、冰冷的、嘲讽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一点。

像是在对着这场关于“位置”的、彻头彻尾冰冷的笑话,做出最后的、无声的回应。

死寂。

冰冷的死寂,如同一层厚重的棺盖,严丝合缝地压在这片空间之上。

刺耳的警报声早已彻底湮灭。

只有沈聿那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粗重到令人窒息的喘息声,在这绝对的寂静里疯狂回荡,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撕裂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喷吐出浓重的绝望和……濒死的恐惧。

他撕开的制服衣襟下,那枚隶属于江氏集团、象征着森严等级和云端光辉的徽章,在手电光柱的晃动中,折射出冰冷、刺目的金属光泽。

背景板。

影子。

尘埃。

此刻,他卑微的司机制服,和他暴露在强光下、因绝望而扭曲的面孔,成了这纯白地狱里唯一刺眼的、血淋淋的实体。

“看……看清楚了吗?”

“是我……一直都是我!”

“那晚……车里……隔板后面……只有我!”

“不是他!从来就不是他!!”

嘶吼的回音,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撞击在冰冷的墙壁上,碎成无形的粉末,飘散在凝固的空气里。

平台之上,林晚依旧如同一具被抽空的躯壳。束缚带勒紧之处,皮肉早已麻木。嘴角凝固的暗红血迹像一个讽刺的刻痕。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强光下投下两片死亡的阴影,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是她对这荒诞世界最后的、无声的嘲弄。

就在这时——

呜——嗡——!!

如同垂死巨兽回光返照的悲鸣!

角落墙壁高处,一盏原本熄灭的、覆盖着厚重防护罩的红色警报灯,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闪烁起来!

刺目的红光!

不再是先前冰冷的幽蓝,不再是混乱的白色警告!

是血的颜色!是死亡的颜色!是系统最终裁决的、最高级别的——肃清指令!!

那红光穿透黑暗,带着一种冰冷无情、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瞬间将整个空间泼洒上一层诡异的、令人心脏骤停的猩红!

光束剧烈地切割着黑暗,也清晰地照亮了平台上林晚毫无生气的脸,照亮了沈聿暴露在制服撕裂处那枚冰冷的徽章,照亮了那停滞在透明导管中、闪烁着幽幽死光的冰蓝色毒剂!

红光之下,沈聿最后嘶吼的回响被瞬间掐断!

他猛地扭头,充血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那盏疯狂闪烁的血色警报灯上!

瞳孔骤然缩紧!

那里面翻滚的绝望火焰,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足以冻结骨髓的恐惧瞬间取代!

“不——!”

一声变了调的、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咆哮,从他撕裂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不是愤怒!

那是比绝望更深沉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惧!

他不再是那个试图解开她束缚、卑微恳求她“看清”的闯入者!

红光闪烁的瞬间,某种根植于骨髓深处的、对更高层级冰冷意志的本能恐惧,彻底压倒了他所有的疯狂和孤注一掷!

他像一头被滚烫烙铁烫伤的困兽,猛地转身!

不是逃离!

而是——

扑!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近乎自杀般的决绝,狠狠地、用整个身体——扑向了林晚所在的冰冷平台!

不是拥抱!

不是解救!

而是——阻挡!!

他那沾满汗水和灰尘、穿着撕裂司机制服的身体,如同一堵绝望的人墙,用自己的脊背,死死地、笨拙地、毫无保留地——挡在了林晚和那盏疯狂闪烁的血色警报灯之间!

也挡在了林晚和平台旁边那只悬停的、闪烁着幽蓝死光的机械臂之间!

红光,如同粘稠的血浆,泼洒在他剧烈起伏的后背上。

将他制服上撕裂的破口,将那枚冰冷的江氏徽章,将他瘦削却拼死绷紧的脊梁骨轮廓,都清晰地勾勒在猩红的光幕里。

像一个钉在血色十字架上的、卑微的献祭品。

“别碰她——!!!”

沈聿嘶哑的咆哮再次炸响,这一次,裹挟着无尽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守护意志,直接砸向的方向,却不是任何人!

而是平台旁边那两个如同被拔掉电源般僵立着的、穿着无菌服的身影!

以及,那台闪烁着红色警告的推车仪器!

仿佛那无形的、即将降临的“肃清”指令,会通过它们冰冷的机械臂和致命的液体导管,再次降临到林晚身上!

他忘记了去解开束缚带。

忘记了去触碰她。

忘记了去祈求她的“看清”。

在最高级别的血色警报面前,他只剩下最原始、最笨拙、也最绝望的本能——用自己这具卑微的、属于司机的躯体,将她遮挡!

哪怕挡住的,只是一束冰冷的光!哪怕挡住的,只是一道无形的、来自更高权力意志的指令!

红光疯狂闪烁。

警报无声。

沈聿如同受伤的野兽,弓着背,挡在平台前,死死瞪着那两个僵立的身影和闪烁危险的仪器,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沉的嗬嗬声。

他后背的肌肉在红光下剧烈地痉挛着,那枚小小的江氏徽章,也随着他的喘息和恐惧,在猩红的光晕边缘,反射着冰冷而卑微的微光。

束缚带下。

林晚的眼睫,在猩红的光线穿透下,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像垂死的蛾蝶,在火焰边缘最后的振翅。

红光。

冰冷的红光。

穿透了她紧闭的眼睑,在意识深处那片死寂的黑暗里,投下了一片……猩红的幕布。

幕布上,没有江临。

没有神明。

只有……一个用撕裂的、印着卑微徽章的制服后背,死死挡在她身前的、剧烈颤抖的……绝望影子。

暗恋的魂魄,在这片猩红死寂的冰冷地狱里,似乎连嘲弄的力气都已耗尽。

只剩下那管幽蓝的毒剂,在停滞的导管中,静静折射着红与蓝交织的、诡异的死光。

和一个卑微的司机,用血肉之躯,在对无形的肃清指令,做出最绝望、最徒劳、也是最讽刺的——位置宣誓。

呜——嗡——!

猩红的警报灯如同濒死前最后的抽搐,将整个空间浸泡在令人窒息的、粘稠的血色里。那光,冰冷,无声,却带着一种宣告世界终结的绝对意志。

就在那致命的红光第三次疯狂闪烁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比任何警报都更刺入骨髓的锐响!

不是来自警报系统。

不是来自机械臂。

而是——来自挡在林晚身前的、那剧烈颤抖的脊背!

沈聿弓起的身体猛地一僵!

如同被无形的、淬满剧毒的冰锥,精准地贯穿了心脏!

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红光泼洒。

林晚紧闭的眼睫之下,猩红的幕布上,那个死死挡住她的、剧烈颤抖的绝望影子,骤然定格成一个扭曲的剪影。

然后,极其缓慢地……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

沈聿僵直的脖颈,极其艰难地、如同生了锈的机械,一寸一寸地扭转过来。

他那双浑浊、布满血丝、曾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此刻被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如同宇宙寒冰般的死寂覆盖。

瞳孔深处,疯狂和绝望熄灭了。

只剩下一种……迟来的、巨大的、足以焚毁灵魂的……茫然?和……确认?

他的目光,穿过凝固的血色光幕,越过自己僵硬的身体,极其缓慢地、如同用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聚焦——

聚焦在平台旁边,那台闪烁着红色警告的推车仪器上!

聚焦在仪器旁边,那根停滞在幽蓝毒剂导管旁边、此刻却悄然伸出、针尖闪烁着一点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致命冰蓝寒芒的——微型注射臂!

那寒芒,此刻,正精确地,扎在他自己后心——那枚冰冷的江氏徽章下方、撕裂制服破口处的肌肤里!

位置。

冰冷至极的位置。

肃清指令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平台上的林晚。

而是他这个……闯入核心、撕开伪装、暴露了卑微司机身份、妄图干扰进程的——低级闯入者!

红光疯狂闪烁。

沈聿僵硬的脖颈,依旧维持着那个艰难扭向仪器的角度。

他浑浊的眼珠,死死地钉在那一点微小的、致命的冰蓝寒芒上。

嘴角,极其微弱地、难以察觉地……向上牵扯了一下。

不是笑。

是一种……终于看清了这冰冷世界运行规则的、巨大的、死寂的……荒谬?或者说,是最终的确认?

确认了他卑微的位置。

确认了他作为尘埃的命运。

确认了这场错位闹剧里,他连成为注脚的资格,都是一种奢侈的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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