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魑魅魍魉齐聚一堂

十五分钟的车程延长到二十分钟。

咔哒——

车门打开,戚更走出来,腿脚打颤,她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站在原地缓了半天才有落地的实感。

岑竹声一手拿着装有奶粉罐的袋子,一手拎着戚更的包,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我习惯了,岑先生的车技不错,开的挺稳,减轻了眩晕。”

戚更说着,视线在二人的手上流连,思考自己把这全部物品带到楼上的可能性。

可能性为零。

“需要我给你拿一段路吗?”岑竹声问。

戚更点点头,“麻烦你了。”

二人并行,本该是隔了一段安全距离,但是某位走不了直线的小姐不知不觉缩短了他们的间距,旁人看来像一对亲昵的“兄弟”。

戚更家在七楼,那一层只有她和陆柊两个住户,于是当她和岑竹声迈出电梯,看见在她门口游荡的陌生男人时,警戒心顺时拉响。

陌生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潮酷,她认出来那是某个番剧的联名款,只是那个番剧是部黄番。

男子看到她时,眼角抽搐了一下,飘无定点的眼神直勾勾看过来,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只是当岑竹声走到戚更面前和她并立时,男子身上的气息乱了一瞬,又恢复之前飘无定所的模样。

“认识他吗?”岑竹声用眼神询问戚更。

戚更小幅度摇摇头,和她怀中的猫一起“炸毛”。

岑竹声抬手,拍拍阿花的脑袋,安抚猫的同时,也安抚了某个小姑娘噗通噗通的心脏。

“这位先生,你找谁?”岑竹声面上镇定,让人挑不出差错。

“不好意思,我记错楼层了。”男子怯懦地出声,弓着背,迅速从他们身旁走过,走向楼梯。

在与岑竹声擦肩而过时,岑竹声垂下眼,看见他插在卫衣兜里的手不受控地颤抖。

长眉微蹙,他抬手,虚虚护着戚更往家走。

戚更输入密码。

门开了。

她正犹豫要不要请人进来坐坐,人家给自己拎东西,不让人进显得没礼貌,但是她领地意识比较强,目前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好到让他进自己私人领地的程度。

她把阿花放进门里,转身,从岑竹声手中接过袋子。

“那我就先走了,岑小姐晚些时候记得签收阿花的用品。”岑竹声绅士地往后退两步,没有往屋子里看。

“嗯,岑先生路上注意安全。”戚更心里松一口气,乖乖说道。

“顺便问一句,戚小姐早上喜欢吃什么早餐?”

“唔……”戚更倚着房门思考,给出一个答案:“海鲜粥…虾饺…糯米鸡…红豆糕。”

“暂时只想到这些。”她眉眼弯弯。

“好。”岑竹声点头,脚步正要往外旋,突然想到什么,硬生生止住。

“我不喝酒,只是去当陪聊。”

【叮好感度+2】

戚更摘下假发和美瞳,随手扔垃圾桶里,水流声掩盖她的心跳,她先是按照以往的流程卸妆,然后捧了几大捧凉水往脸上扑。

水珠顺着额角流向下巴,这个过程中好似被她的脸烫高了几度,岑竹声笑眯眯的样子历历在目,跟大号的粉色狐狸精似的伸出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撩拨她。

美□□惑,冲昏了更老师的头,一时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她晃晃脑袋,镜子中的人短发从四面八方翘起来,有的还被水打湿,黏在脑门上。

她撑着洗水台,默念三遍:人品好才是真的好,不要被美貌哄骗大脑。三二一,冷静。

“啪”的一声脆响,她给自己物理降温。

走出洗漱间,阿花已经适应房子里的味道,在沙发的大抱枕上上蹿下跳,活力十足。

戚更勾了勾唇角,去房间拿了件睡衣然后拐回卫生间洗澡。

小区警卫室里,新来的安保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其他人组队巡逻去了,留他一人看着监控。

嘁,抛开这么多安保不说,有钱人家里谁没安个报警器,至于那么小心翼翼么。老刘就是没苦硬吃,大热天不待在这吹空调,出来放风。

他在心里暗骂,把老刘好心叮嘱他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殊不知他这幅懒散怠工的模样被门口的两个人看的一清二楚。

“咳。”经理横眉冷竖,出声提醒。

安保手一抖,麻溜的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起身点头哈腰,“经理,您怎么来了。”

他凑上去,鹌鹑似的手贴着裤子,眼神瞥到经理身后的人,心脏提到嗓子眼儿。

大老板怎么来了。

“岑先生,您这边请。”经理退到一边,拉过一旁的椅子,“您先坐,我给您调监控。”

岑竹声语调平淡,拒绝道:“不用了。”

“是,那您稍等两分钟。”

经理把手贴在西装上擦了擦手汗,他后背已经湿透了。

根据岑竹声提到的住户位置,经理调出来那栋楼以及附近区域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

“十倍速。”岑竹声提醒。

“是。”经理应声。

录像中的人快成虚影,安保暗自嘀咕:这能看出来个什么东西。

岑竹声目浸寒光,在捕捉到某个男人的身影时,周身的温度骤降,他目光沉沉,一直到录像播完,他总共看到了那个男人在这栋楼进出八次,时间凝聚在最近一周。

他用指尖点了点屏幕,问:“这人是这栋楼的住户?”

经理操控仪器,把他指向的那人的身影放大。

兜帽,口罩,黑色眼镜框,在这么热的天,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怎么看怎么古怪。

安保发出惊讶的长叹,他着急戴罪立功,插嘴道:“对对,是这栋楼的。这人是刚搬过来的,昨天还来安保室问我路怎么走,也问过老刘,嘿,路痴一个。”

经理剜了他一眼,他立马噤声,缩到旁边东看看西瞧瞧。

他面壁忏悔:得,饭碗不保。好不容易走后门找的的清闲暑假工要跑了。

岑竹声不为所动,寻常人知道自己走错,进不了家门,不会待在原地等十分钟,还对着门装作要踹不踹的样子装神弄鬼。

经理瞧着他的模样,汗水浸湿衬衫,岑竹声方才在某个节点反复拉进度条,他也看见了。

“业主交高昂的物业费,不是让你们疏于管理自在逍遥的。我相信姚经理的管理能力,只是希望这种情况以后不要发生。”他轻敲桌面。

“是,我们一定加强管理。”

经理恭恭敬敬把人请出去,余光扫到面壁思过的男生,一扫奉承的模样,厉声呵斥:“等会儿找财务把工资结了,明天不用来了。”

“好的。”

安保欲哭无泪,不过确实是他消极怠工,憋半天不敢让人家再给他一次机会。

燕亭路,复古又新潮的一处街道。

阴阳割昏晓,从中轴线劈开,一边是价格昂贵的老小区,一边是酒吧潮玩一条街。

这里的房子有价无市,通常住着一些年龄偏大的退休干部或者世家大族的后辈。

酒吧里的人戏称,喝醉了往那边走,被狗撞了下辈子也吃喝不愁。

话虽如此,很少人真的这样做。普通人对于权贵,心里保持远而敬之的态度。

岑竹声把车停到一处爬满凌霄花的院子旁。

一簇簇凌霄花越过墙垛,向阳生长,潇潇洒洒迎风飘扬,点缀在青墙白瓦之间,颇为写意烂漫。

他靠在座椅上接电话。

“对,柳叔,派人把我发给你的食材空运回来,明天早上送到家里。”

“嗯,麻烦您了。”

岑竹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他走到门前,在把手处扣三下。

“进,门没锁。”

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岑竹声推开门,越过屏风,院内那颗古树下,付筝躺在躺椅上,捧着画本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石桌上,放着切好的瓜果,泡好的茶。端的是滋滋润润的公子哥架势。

“阿婆和小沨不在?”岑竹声问。

付筝放下画本,轻松起身,扬了扬下巴,“阿婆去找小姐妹叙旧,至于小沨,喏,回来了。”

“云云哥哥,你真的来了。”

稚气的童声从身后传来,戴着编织的草帽一身清凉的小男孩哒哒哒跨过门槛,从屏风后面冒出来,脑门上一头的汗珠。

岑竹声转身,视线被他怀中的啤酒瓶吸引,先是递给付筝一个无语的眼神,然后蹲下身。

小炮弹在他面前急刹车。

岑竹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拭去小家伙脑袋上的汗。

“你让小沨给你买酒?”语气中含有一丝责怪。

小孩咧着嘴,傻里傻气地说:“哥哥说如果乖乖跑腿,就给我零花钱让我买冰淇淋。”

“那你的冰淇淋呢?”岑竹声顺着他的话说。

小孩目露羞涩,扭扭捏捏晃了晃身体,说:“我想等会儿给小桃买一个,我们两个一起吃。”

“噗嗤—”付筝笑他,“怪不得要二十块钱,我还寻思着附近冰淇淋店背着我涨价了,哈哈哈哈哈,臭小孩原来打的这个算盘。”

小沨耳朵自动略过他表哥的话,待岑竹声给他擦完汗,眼睛blingbling讨要夸奖:“云云哥哥,我刚才看到外面的车,一下子就猜到你来了。”

岑竹声目光柔和,温柔地把他的草帽调整到正位置,说:“小沨真聪明。”

如果霍小沨有尾巴,此刻已经摇成螺旋桨,他美滋滋地想:冰淇淋不加糖也没关系,因为他已经足够甜了。

说出来要被他哥好一顿笑话,小屁孩从哪儿学的土味情话。

叙完旧,霍小沨脚步往外撇,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去玩吧,注意安全。”岑竹声从他怀里拿过酒,冰凉的触感贴着指尖,一时有些刺痛,也不知道小孩抱这么久有没有被冰到。

“嗯。”

小男孩撒开腿,不一会儿就跑没影。

岑竹声起身,往付筝怀里撂了一罐,另一罐放在石桌上。

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说吧,这次是因为什么。”

付筝揉揉胸口,被他习以为常的语气逗笑,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辛辣冰冷的酒划过喉道一路在胃里灼烧,他望着树干的分叉,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老头又带回去了一个女人,小四小五眼见到手的遗产打折扣,着急忙慌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镇场子。可笑,我一个早早划出去的人,跟他们有个屁的关系。”

意料之中。

岑竹声饮了一口茶,评价道:“魑魅魍魉齐聚一堂,各个都是奇葩。老头一日健在,一日不消停。那些人是觉得你家就你一个男丁,就算父子决裂遗产也不会少。”

付筝嗤笑,“我稀罕他那仨瓜俩枣。”

“有的是人惦记。”岑竹声接着说。

付筝一口气喝完,指尖捏着罐身,团吧团吧给酒罐物理瘦身。

岑竹声静待下文。

付筝撩起额前的碎发,眉宇正中央露出一颗红痣,跟他过世的母亲如出一辙。

“我刚挂了她们的电话,老不死的也给我打了一个,说什么给我安排了个相亲,我让他自己去。”

怪不得。

岑竹声了然,早些年付筝跟他爹决裂,当着满堂上流权贵的面,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祝福他爹断子绝孙,早日跟阎王见面。

如今老头整这一出恶心人。

岑竹声沉默不语。

“这群傻逼什么时候能滚啊,离我远点。老死不相往来去他爹的只有我一个人信了。”付筝崩溃。

岑竹声:“那你辞掉工作,来我名下的生物研究所,保证不会再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还不会荒废你之前在亚森博士那学的知识。”

付筝:“滚,你那研究所不仅在国外,还在鸟不拉屎的地方,鬼才愿意去。”

酒劲儿助长了他的勇气,不顾形象肆意撒酒疯,连“滚”都说出来了。

岑竹声不与醉鬼计较。

他点开录音,放到桌面上,气定神闲地记录付少爷一年n次的发疯,然后时不时“嗯”一声示意他继续。

当进度条走到一个小时半时,付少爷终于冷静下来,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话锋突转,说:“没想到小姑娘是咱们乐队的歌迷,你俩这缘分可真是……”

说到这个岑竹声就来气,他瞧着面前人失魂落魄的狗德性,一字一顿:“哼,还是你粉丝。”

付少爷咂摸了一会儿,挑眉,混不吝的气息溢于言表:“真有品味。”

“谁让你不露脸,戴个面具装神秘。”

当年乐队的人气,他第一,键盘手第二,岑竹声因为一直覆面不露脸,位居第三。

说起乐队,付筝趴在石桌上,闭上眼,嘴里嘟囔着:“云禾,我昨天好像看到青聿了。”

青聿,裴聿文,当年那位不告而别的键盘手。

“他好像……戴着助听器。”

岑竹声动作一顿,随后把杯中茶饮完,侧目而视,付筝脸上的伤疤正对着他。

歇斯底里的争吵历历在目,婚礼宾客满堂,飞溅的玻璃渣划过付筝的脸,一出荒唐的大戏定格。

他提前离场,带着失魂落魄的付筝去看医生,在医生明确表示可以无痕祛除疤痕时,一向臭美的付少爷摆了摆手,“把血迹清理掉就好。”

岑竹声放下茶杯,脚步声从前方传来,他掀了掀眼皮,佝偻的背影在月色下逐渐清晰。

南阿婆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小禾来了。”

岑竹声起身,“阿婆近来身子可好?”

南阿婆点头,“好着呢,”她松开背在后面的手,握拳伸向岑竹声。

岑竹声把手伸到她的手下面,几颗橘子味的糖果落在掌心。

“阿婆跟人打牌,赢过来的糖。”南阿婆骄傲地努了努嘴巴。

“真厉害。”岑竹声眉眼舒展,十分捧场。

老太太瞧了瞧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男人,拍拍岑竹声的手,说:“小禾来给阿婆搭把手,给他送屋里去。这孩子,也不怕着凉。”

“不用,我来就行。”

岑竹声一把拉过他的胳膊甩到肩上,酒气喷在脖颈,他嫌弃地皱了皱眉。

南阿婆引着他往屋里去,直到他把付筝扔到床上,她上前给他去掉鞋子,捞过一旁的薄被护着肚子。

二人退出房间,南阿婆叹了口气,“一看就是又是被那一家子气着了,真是晦气。”当着孩子的面,她不能说得太难听。

岑竹声安慰:“没事,阿婆,恶人自有恶人磨。付筝自己能解决,您不用担心。”

南阿婆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您早点休息。”

“嗳,好,好,下次来记得提前跟阿婆说一声,阿婆给你做好吃的。”南阿婆提醒他。

“我知道,您不用送了,快进屋吧。”

岑竹声止住她相送的动作,抬腿往门口去。

月上枝头,南阿婆打开院子里的灯,站在那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随着距离的拉远,身形愈来愈小。

岑竹声走到门口,熟悉的哒哒声从拐角传来。

是霍沨。

“云云哥哥,你要走了吗?”他仰着头询问。

“嗯,小沨乖乖听奶奶的话,下次来我给你带玩具。”岑竹声弯腰,轻声地哄。发丝垂下来,增添了几分柔美。

“好!”霍沨满口答应。

“进去吧。”

他摆摆手,与小男孩道别。

直到大门上锁的声音传来,他才放心转身离去。

掌心中的糖带着南阿婆对小辈一如既往的关爱,岑竹声剥开其中一个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糖果在童年里扮演重要角色,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想:剩下的留着,有机会给小姑娘尝尝。

美,,,色,,,诱,,,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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