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
站在河边的除了贺无虞、苏淼、季礼之外,已经不剩下任何观众和工作人员,他们似乎永远不会在天亮时出现。
季礼还想伸手去将方映柳捞回来,但水流湍急,方映柳在落水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来,他捞了个空,手掌被冰冷的河水冻得通红。
“你们两个到底想做什么!”季礼勃然大怒,他没有再戴着那副看起来斯文儒雅的金丝边框眼镜,漆黑黑眸里的愤怒倾泻,他攥住苏淼的胳膊,怒声说道:“你他/妈/的多管闲事干什么?搞老子是不是?现在方映柳没了,你替她进花瓶给老子赚钱吗?!”
苏淼被吓坏了,眼眶通红,哽咽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贺无虞上前想拉开季礼,却不想季礼甩开苏淼便攥住了她,将她往帐篷拖去:“本来该成为花瓶姑娘的是你是吧?你现在去替我赚钱!”
贺无虞猛地甩开季礼的手,她的声音在愤怒中不由自主的拔高:“你算什么?你是方映柳的谁?你又是我的谁?没本事的废物男人,该被困死在花瓶里的人是你才对!”
季礼被贺无虞吼得愣了一瞬,虽说相处的时间不长,在季礼的印象中,贺无虞一直是沉默寡言、柔弱温顺的。
“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和你们一样每天一个金币也赚不到吗?!”季礼反应过来,又去抓贺无虞,他眼神凶狠,仿佛不抓到她,誓不罢休。
贺无虞往后退,撞上了一具温暖的胸膛。宋潮将她往后拉,挡在她跟前,声音微冷:“你确定你要和我们所有人为敌吗?”
季礼的脚步顿住,不只是宋潮,苏醒和李天胜也跑了过来,站在了宋潮的旁边,盯着他。
李天胜有些幸灾乐祸的说:“兄弟,花瓶姑娘没了你可就赚不到金币了,要不要考虑跟着哥干?”
最近李天胜在驯兽场的时候一直在和苏淼吹嘘他又从团长床底下的箱子里拿了不少的金币,鼓动胆小的苏淼和他一起去拿,反正团长也不会发现,多拿几次他们肯定就能攒够一千个金币。
苏淼不太敢,贺无虞在旁边听着也觉得不太靠谱,这李天胜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儿,但李天胜不以为然的告诉她们,他就是凭着胆子大才走到这里的。
季礼冷漠的看着李天胜:“你在幸灾乐祸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团长那里拿了多少金币!”
李天胜虽然嚣张胆大,但偷拿金币这件事他也只和苏淼与贺无虞说过,忽然被季礼说出来,他愣了一瞬,下意识的觉得是贺无虞将这件事告诉季礼了。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季礼高高的扬着下巴,睥睨着李天胜:“在我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我举报你,懂吗?”
李天胜不吭声了,他不敢去瞪季礼,转而去看贺无虞,但贺无虞被宋潮挡得严严实实的,他什么都看不到。
苏醒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他说:“忙了一晚上了,大家应该都挺累的了,咱们都回去休息吧。”
为了迎合这个世界的作息,他们已经开始早上睡觉晚上工作了,现在已经早上,他们也都困了。
苏醒上前将季礼拉走,但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消失,贺无虞从宋潮身后走出来,清楚的告诉李天胜:“不是我。”
不是贺无虞?那就是苏淼?
苏淼立刻说道:“也不是我!”
“季礼要是真的去告密,我们大家就都等着玩完吧!”李天胜怒气冲冲的离开,苏淼追上去解释。
很快河边就只剩下贺无虞和宋潮了,昨晚的行动之所以那么顺利,还是多亏了宋潮愿意配合她。
贺无虞一边往帐篷走,一边说道:“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应该的。”宋潮问:“有从方映柳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贺无虞摇摇头,她说:“我们来这里已经小半个月了,这个世界的主线似乎还没有出来,我们却已经损失了一名队友。”
“或许这就是主线呢?”宋潮淡淡的说道。
“我也这样想过,但主线应该是将我们所有人都串起来,可最近的主人公似乎一直都是季礼和方映柳,我做了什么,不做什么,似乎都没什么区别。”贺无虞说着,顿了顿:“除了,方映柳和花瓶姑娘一样,选择了死。”
“在临死前,她说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每场游戏的模式都千奇百怪,再看看吧。”比起贺无虞,宋潮看起来淡定了很多,他说:“我相信很快就会有转机的,我们总不能一直无所事事。”
贺无虞颔首,两人回了各自的帐篷,一日好眠。
贺无虞最近白天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了,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隐约有嘈杂的说话声传来。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后,贺无虞便掀开门帘离开了帐篷,准备去厨房拿晚饭的时候,意外撞见了苏淼和李天胜。
他们正在说话,看见贺无虞出来后,便一个字都不说了,大概两人合计出来觉得是贺无虞告的密。
季礼红口白牙的一句话,贺无虞也解释不清,她没去再和他们说这个,开口问道:“其他人呢?”
“他们三个被团长叫走了,可能是因为花瓶姑娘的事情吧……”苏淼说着,便见李天胜大步离开,她连忙追了上去,留给贺无虞一个背影。
贺无虞没管他们,一个人去了厨房,她过去的时候,厨师正在对着空荡荡的案板唉声叹气。
“史蒂夫先生,您怎么了?”贺无虞来拿吃的的时候,总能和厨师史蒂夫说上几句话,见他叹气,她问。
“听说花瓶姑娘隐退,咱们马戏团的收入大头可都是靠花瓶姑娘撑起来的,现在她隐退,团长把伙食费都给缩减了,只给了我一个金币,却要我去买够整个马戏团吃的食物。”史蒂夫无奈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做到?就是去买一个金币的面包,也不够我们所有人吃的呀。”
贺无虞没想到NPC竟然也有烦恼,她问:“那我们今晚吃什么?”
“只有荞麦面包了。”史蒂夫说着,将食物递给贺无虞:“多给你一片,看你这小姑娘瘦得。”
“谢谢您。”贺无虞忙道。
在去往驯兽场的路上,贺无虞意外遇见了塞缪尔,他坐在一顶帐篷的旁边,浑身都笼罩在阴影里,脸上厚重的油彩,也挡不住他眼中的疲惫。
花瓶姑娘的爆火对马戏团里的其他演员都造成了影响,塞缪尔已经很久没有上台,没有上台便意味着没有收入,让他很是沮丧。
贺无虞本来是想当作没看见他的,但又想起了塞缪尔送给她的那条昂贵的裙子,她蹲在塞缪尔的身边。
“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回过神来,见是贺无虞,他有些惊喜:“My angle!”
虽然不知塞缪尔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称呼她,贺无虞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但纠正不过来。她递上手里的盘子:“你要吃一片荞麦面包吗?”
“你吃过了吗?”塞缪尔问。
“我们可以一起吃。”贺无虞拿起一片面包,说道。
塞缪尔这才拿起一片面包,狼吞虎咽起来。
“你吃过晚饭了吗?”贺无虞不禁问。
塞缪尔回答道:“不能为马戏团创造利益的演员是没有晚饭的。”
“那为什么我有?”
“因为你还不是马戏团的演员。”塞缪尔咽下最后一块面包后,深深地凝望着贺无虞:“我多希望你能成为马戏团的一员,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的,对吗?”
贺无虞一点都不想成为这马戏团的一员,她强笑道:“等月底我赚够一千个金币,我是要离开的。”
“谁跟你说的?”塞缪尔问。
“契约上写的呀。”
塞缪尔笑了笑,说:“你一定没有仔细阅读契约,你会留下来的,my angle。”
贺无虞倏的站起身:“我先走了。”
塞缪尔目送她离开,目光温柔眷恋。
因为今晚没有鸡肉排可以吃,狮子太阳对贺无虞的态度更差了,它饿得瘦骨嶙峋,趴在笼底,没什么力气,仿佛下一刻就会饿死一样。
贺无虞一时犯了难,但她自己每天都吃不饱,自然也没办法给太阳找到大量的肉食,看它这样饿着,贺无虞都想直接给它放归山林了。
在贺无虞试图喂太阳吃片面包的时候,远处的主帐篷里忽然传来了惊涛骇浪般的欢呼声,似乎是又有什么新奇的表演,贺无虞心中一跳,跑了过去。
贺无虞跑过去时,表演已经结束,舞台上的红帘落下,代表着落幕。她随便抓住一个观众问:“刚才是什么表演?”
那观众眼里尽是狂热的崇拜:“是魔术师先生的人体分割术!实在是精妙绝伦!我这辈子都没看过这样的表演!”
魔术师先生?苏醒?贺无虞追问:“什么人体分割术?”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就是将一个人装进箱子里,用锯子锯断箱子,将箱子分开又合拢,最后打开箱子……”观众笑着问她:“你知道最精妙绝伦的是什么吗?”
“箱子里的人站起来了吗?”
“不,是他没有站起来,而是真的被大卸八块了!”或许是因为过于激动,那观众说话时,眼睛都泛出了一丝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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