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篷里后,贺无虞强打着精神,摊开契约,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去,然而不管她怎么翻来覆去的读,读到的都是之前的内容。
后来贺无虞实在是太困了,读着读着便睡着了,一直到晚上才慢吞吞的醒了过来。她看着手边的契约,还得想个办法还回去。
贺无虞深呼吸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后,照常去厨房领晚饭。她今天去得晚,史蒂夫先生都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她才去拿食物。
贺无虞睡够了,精神饱满,她和史蒂夫打招呼:“史蒂夫先生,您换新衣服啦,很精神,很适合您。”
史蒂夫脱下做饭穿在身上满是油烟的褂子,露出里面崭新的棕色西装,他笑道:“是吧,我也觉得,这西装可贵,要十个金币呢!”
“您这是发财了?”
“涨工资咯。”史蒂夫将装了两片牛排的碟子交给贺无虞:“快些吃,特地给你多留了一块肉,还有这里剩下的几片面包,你也可以都拿走。”
贺无虞连忙道谢:“谢谢您。”
“快些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史蒂夫说着,越过贺无虞:“我先去马戏团里看表演咯,最近的表演越来越精彩了!”
“好。”
贺无虞每天吃的荞麦面包放在厨房最里面,她绕过灶台,踏进厨房内部,拿了几片面包装在碟子里。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她低头看去,便见是一小块白森森的骨头。这厨房的地面算不得干净,史蒂夫先生做饭时图省事只清理桌面,从来都不会清理地面,在切割牛排时肉沫飞溅,骨头四裂,落在地上,一片猩红,又被鞋底踩成黑红色。
贺无虞没想到里面的环境竟然这么糟糕,她大步走出去,看着脚底下的地面被她踩出一串红色的脚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出了帐篷后,贺无虞在泥地上将鞋底的肉沫碾干净,认命的将两块牛排投喂了狮子太阳,然后去找塞缪尔。
塞缪尔这个时间一般是在帐篷的阴暗角落里,盯着主帐篷的方向,很是不忿,见着贺无虞,他难得露出笑容。
“日安,my angle!”
贺无虞大方的将她的食物分享给塞缪尔,塞缪尔看着瘦弱的贺无虞,没有接过她手中的面包:“你该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你也该多吃一点。”贺无虞回道。
塞缪尔唇角微勾,牵动着脸上的油彩,露出不上不下的弧度,他说:“谢谢你,现在大家都喜欢另一个小丑,不再喜欢我了,只有你喜欢我。”
其实倒也没有……贺无虞建议道:“你可以去找杰森团长,说你也想上台。”
塞缪尔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你喜欢我就够了。我不再需要别人的喜欢。”
贺无虞顿住,她没再说话,安静的吃着面包。
“你是还有其他事吗?”塞缪尔问。
“我想看看当初你和团长签订的契约。”贺无虞迟疑了一下,问道。
“当然可以,稍等。”塞缪尔说着,拖出他床底下的箱子,在一堆杂物中翻找那张契约。
那卷陈旧泛黄的牛皮纸契约很快被送到了贺无虞手中,她打开来看,契约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和她签订的那份大同小异,只是……
塞缪尔的契约中,没有没有最后一条“如在一个月内未赚取到一千金币,将永远留在疯狂马戏团”的字样。
贺无虞和塞缪尔认识也有一段时间,面对塞缪尔,她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忌惮了,有疑惑她便直接问了。
“你的契约为什么和我的契约不一样?我确定我当时签订的契约没有问题。”贺无虞疑惑的说。
“你真的确定吗?”塞缪尔歪头,看着贺无虞:“你有再看过那份契约吗?”
贺无虞顿了顿:“是的,我看过。”
“你去杰森团长的帐篷了吗?”塞缪尔眉头皱起:“杰森团长是一位非常注重**的绅士,如果你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闯入了他的帐篷,他会很生气的——他会克扣你的工资。”
贺无虞:“……我本来也没有工资吧。”
反正塞缪尔已经知晓,贺无虞索性拿出了那张属于她的契约,递给塞缪尔:“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塞缪尔小心接过,展开,他说:“你真的没有发现问题吗?”
塞缪尔苍白的指尖落在契约的最后一条上。
贺无虞摇摇头。
“今天天气很好,我想和你去金马镇走走,你愿意陪我吗?”塞缪尔将契约还给了她,见贺无虞要拒绝,他补充道:“你和我约会,我就告诉你,这契约上的秘密。”
“那走吧。”贺无虞欣然同意。
塞缪尔开心的去床底下拿了一小袋金币,随着他的动作,金币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贺无虞纳闷道:“你不是有金币吗?怎么连饭都吃不上?”
“那是我在马戏团工作从小到大攒的金币,我有别的作用,不能乱花。”塞缪尔说着,又笑了:“今晚除外。”
贺无虞“哦”了一声,她说:“只是去逛逛,用不到金币的,你既然有别的作用,那就好好攒着。”
塞缪尔小声说:“我想给你买裙子,你不穿我送的,那你可以自己买。”
贺无虞一怔。
在经过主帐篷的时候,他们意外碰见了结束演出,已经卸妆的宋潮。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笔挺精神,见着贺无虞,他大步朝着贺无虞走过来。
“你去哪儿?我有话想跟你说。”宋潮瞥了眼塞缪尔,对贺无虞说。
塞缪尔充满敌意的看着宋潮:“你想做什么?”
宋潮没理他,他看向贺无虞。
“你想说什么?”贺无虞问。
“一些塞缪尔先生不能听的话。”宋潮瞥了眼塞缪尔。
贺无虞顿了顿,塞缪尔轻轻的拉了拉贺无虞的袖子:“我们还要去金马镇,你要跟我去吗?”
宋潮说:“小虞,很重要的事。”
“我们明晚再去金马镇可以吗?”贺无虞无奈,看向塞缪尔。
塞缪尔问:“你要和他走吗?”
“我们有事情要商讨。”贺无虞轻声说:“或者等我和他说完了,我再和你去金马镇,可以吗?”
塞缪尔盯着贺无虞,他委屈的眼神里,带了点愤怒,在看见宋潮将贺无虞拉到身后的时候,他的五官陡然扭曲。
“你一定要抢走我的一切吗?!”塞缪尔愤怒的质问。
宋潮面不改色的说:“你太敏感了,塞缪尔先生。”
贺无虞不知道宋潮为什么要忽然挑衅塞缪尔,她甩开宋潮的手,正要说话,塞缪尔忽然大步走向她。
塞缪尔脸上涂满了红白相见的油彩,贺无虞从未见过他厚重油彩下的脸。他身形高大,气势汹汹走来时,很有压迫感。
贺无虞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塞缪尔将手里的钱袋塞进了贺无虞的手心里,生气的说:“你自己去买裙子吧,不要找我。”
塞缪尔转身跑开。
贺无虞看着手里的钱袋子,有些懵,她看向宋潮:“你挑衅他做什么?塞缪尔先生是很好的人。”
“你还记得我给你看过的我的手册吗?”宋潮淡淡的答道:“我们既然同为你的追求者,就不可能和平相处,我只是在做我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我是愿意配合你,但这得建立在我们不会伤害到别的无辜的人上,你如果下次再这样,我不会再配合你。”
宋潮带着贺无虞往前走去:“小虞,塞缪尔不是NPC就是BOSS,你得时刻记住,你是玩家,你不属于这里,你不该和塞缪尔共情。”
“你找我事想说什么事?”贺无虞避而不答,直接问道。
“边走边说吧,我们也去金马镇逛逛。”
贺无虞皱眉,她忍了忍,跟上去:“不要卖关子,有事说事。”
“这两天我们从鸡肉排换成了牛肉排,史蒂夫先生说是因为马戏团的生意好,团长拨了更多的伙食费。”
“可是你有注意过观众席吗?之前是座无虚席,但这几天,空出了很多位置,根本比不上花瓶姑娘还在的时候。”
来看马戏的观众一直很多,贺无虞倒是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有没有座位空出来了。宋潮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让贺无虞立刻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不可能吧……”贺无虞皱眉:“史蒂夫先生应该不至于做出、做出这种事情。”
“牛排你吃了吗?味道怎么样?”
“这边的肉我一直都是给太阳吃的,我没尝过,不过太阳吃得很开心。”贺无虞如实说道:“你吃过吗?”
宋潮顿住:“吃过。”
所以宋潮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贺无虞发现了更不对劲的地方。
“牛肉的味道,我还是吃得出来的。你想什么呢?”宋潮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说那牛排一定就是人/肉,但我确定那不是牛肉。”
“但无论那是什么肉,我方才说的两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我们得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无虞想了想,说:“史蒂夫先生最近穿得很好,和以前不太一样,他对我说是团长给他涨工资了。”
“那第二件事呢?”
“我没有注意过观众席上的观众,他们人太多了,你说观众席上有几个位置空缺了,我也没有发现。”贺无虞沉默了一瞬:“这两件事真的有关系吗?”
“我相信每一件事都是有关系的,在这种游戏世界里,它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宋潮看向前方,藏在黑夜中的金马镇近在眼前,他平静的说:“或许我们能够在这里找到一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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