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号下的时光褶皱
秋日的午后,阳光透过钟书阁,穹顶的玻璃,在阶梯式书架上,投下细密的光斑,像撒了一把,被打碎的金箔。陆明渊指尖夹着一支未拆封的钢笔,站在数学史专区前,目光落在那本,蓝绿色封皮的《无理数的诞生》上——书脊处,烫金的“√2”符号在光线下泛着冷光,让他想起高中时,苏知珩在草稿纸上画的根号,弧度总是带着一点,笨拙的圆润。
“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买,的拿铁香气。陆明渊回头时,苏知珩正把另一杯咖啡递过来,杯壁上印着,的几何图案里,恰好藏着,一个小小的根号。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那只旧机械表——还是当年他用,第一笔兼职稿费买的,表盘里的指针走了七年,此刻正指向,两点十五分,秒针在“12”附近轻轻颤动,像在犹豫要不要,跳进某个数字的深渊。
“在想第一次见你时,你在算根号3。”陆明渊接过咖啡,指尖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很快移开目光。七年前的市奥赛集训营,苏知珩,坐在窗边,草稿纸铺了满满一桌,铅笔在“√3≈1.732”后面画了个圈,又在旁边写了句,“为什么不能像√4一样整整齐齐”,字迹歪歪扭扭,像个在撒娇的孩子。
苏知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本书,忽然笑了:“那时候我总觉得,数学应该是完美的,就像裴砚舟,解物理题,每一步都精准得像手术刀。”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裴砚舟抱着一摞,建筑设计图走过来,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书架,带起几片落在地上的银杏叶。
“说我什么坏话呢?”,裴砚舟把图纸放在旁边的阅读桌上,图纸展开的瞬间,陆家嘴写字楼的设计,草图露了出来,玻璃幕墙的比例标注里,清晰地写着“1:√3”。他指了指那个比例,挑眉看向两人:“刚还跟江叙遥说,你们俩一碰,到数学问题,就像两只较劲的猫,今天倒是难得安静。”
正说着,江叙遥提着,一个帆布包走过来,包里的画板撞出轻微的声响。她把包放在椅子上,从里面掏出,一本素描本,翻开的那一页上,画着三个重叠的根号:最外面的根号里写着“4”,中间是“3”,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线条流畅,阴影处还晕染了,淡淡的蓝紫色,像把数字泡,在了暮色里。
“刚在楼下写生,听见你们,在说根号,就画了这个。”江叙遥把素描本推到桌子中间,指尖划过那个“?”,“其实我一直不懂,为什么√4能等于2,√3却只能是个无限不循环小数?就像有些人,能把生活过,得规规矩矩,有些人却总在绕圈子。”
陆明渊拿起素描本,指尖轻轻抚过。纸面的纹理。他记得江叙遥高中时最喜欢在数学课上画画,老师在黑板上,讲“平方根的性质”,她就在课本 margins 画满了带根号的云朵,说要把“不完美的数字”,藏进温柔的形状里。那时裴砚舟总坐在她旁边,帮她把被老师没收的画本,偷偷拿回来,再在扉页上写一句“数学需要逻辑,艺术需要浪漫”,字迹遒劲,和他后来画,建筑图时的线条如出一辙。
“其实√4的完美,是人为定义的。”裴砚舟拿起一支笔,在草稿纸上写下“√4=±2”,又在旁边画,了个坐标轴,“我们习惯了整数的便捷,就忘了根号本身的意义——它不是为了给出,完美答案,而是为了描述‘未知’。就像我设计大楼,计算承重时要用√3来确定三角形支架的角度,用√4只能算出,正方形的边长,可现实里没有绝对,规整的正方形,只有需要调整的角度。”
苏知珩低头喝,了口咖啡,目光落在草稿纸上的“±2”上。高中时她总,纠结于“√4为什么有两个答案”,陆明渊却在,她的草稿纸上写“因为生活里的选择,从来不止一个”。那时她不懂,直到七年前,他出国那天,机场的电子屏上显示着“航班延误2小时”,她手里攥着那张,写满根号的纸条,忽然明白有些答案,就算确定,也会被时间撕成碎片。
“可人们还是喜欢√4。”江叙遥把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开始画窗外,的梧桐叶,“就像喜欢确定的未来,稳定的工作,看得见的结果。上次我办画展,有个观众说我的画‘太乱了’,就像√3的,小数部分,没有尽头,也没有规律。可裴砚舟说,那才是艺术的意义——如果每一笔,都像√4一样规整,画就死了。”
裴砚舟闻言,嘴角弯了弯。他想起去年江叙遥筹备画展时,整夜整夜地在画室里改画,颜料沾了满手,却在看到他,设计的展厅图纸时眼睛发亮——图纸上,展厅的穹顶采用了正六边形结构,每个内角的计算,都用到了√3,江叙遥说“这是把数学藏进了光里”,然后在图纸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根号,里面写着“我们”。
“其实√3和√4,本质上是两种,看待世界的方式。”陆明渊终于拆开那支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3≈1.73205080757……”,数字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在纸上蜿蜒,“苏知珩当年总说,她想把√3算到最后一位,可后来她发现,正是因为算不完,才有了继续算下去的意义。就像我们分开的七年,我在国外研究数学模型,每次遇到瓶颈,就会想起她在草稿纸,上画的根号,弧度里藏着,不肯放弃的韧劲。”
苏知珩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咖啡杯在桌上留下一圈浅浅的印记。七年前陆明渊出国的前一晚,两人在学校的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他说“√3是无限,不循环小数,但每一个数字都有它的位置”,她没听懂,直到后来在实验室,里研究数据分析,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小数,忽然明白有些关系,就像无理数,没有终点,却每一步都算数。
“你们还记得高中,那次数学竞赛吗?”江叙遥忽然停下笔,素描本上的梧桐叶,已经画完了,叶脉的走向恰好构成了,一个根号的形状,“最后一道题考的就是根号3和根号4的应用,苏知珩算错了,一个小数点,裴砚舟偷偷给她,传了张纸条,结果被老师发现,两个人都被取消了成绩。”
裴砚舟闻言,无奈地笑了:“明明是你先把纸条递给我的,说‘苏知珩快哭了,你帮帮她’,结果最后我,成了替罪羊。”他看向陆明渊,眼底带着几分调侃,“那时候陆明渊在台下,脸黑得像锅底,我还以为你要冲上来打我。”
陆明渊没有反驳,只是拿起笔,在“√3”后面画了个箭头,指向苏知珩的咖啡杯。杯壁上的几何图案里,根号的弧度和她当年草稿纸上的一模一样。他想起那天竞赛结束后,苏知珩坐在台阶上哭,他递了包纸巾给她,她却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个根号都算不好”,声音软软的,像被雨水打湿的棉花。
“其实那天我算对了。”苏知珩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故意把小数点写错,因为我知道裴砚舟会帮我——那时候我爸爸生病,家里欠了很多钱,竞赛的奖金能帮家里还一部分债,可我又不想让你觉得我只会靠自己。”她看向陆明渊,眼底泛起水光,“我总以为,只有像√4一样完美,才能配得上你,却忘了你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算错根号也不肯放弃的我。”
陆明渊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得发紧。他想起七年前收到国外大学录取通知书时,苏知珩笑着说“你去吧,我会等你”,可他不知道,她转身就去了兼职的便利店,每天晚上算着账本上的数字,把“√3”的小数部分写满了整个笔记本。那些数字像一条长长的线,一端系着他,一端系着她,就算隔着太平洋,也从未断过。
“后来我才明白,√4的完美是假象。”裴砚舟拿起笔,在“√4=±2”后面画了个叉,又写了“√4=2(算术平方根)”,“我们总以为整数代表着稳定,却忘了正负号背后的选择——就像我当年选择学建筑,而不是跟江叙遥一起去学美术,不是因为建筑更‘稳定’,而是因为我知道,她需要有人为她的浪漫撑起一片现实的天空。”
江叙遥放下画笔,握住裴砚舟的手。她记得去年裴砚舟为了帮她筹集画展经费,连续一个月熬夜改设计图,眼睛里布满血丝,却还笑着说“你的画里有根号,我的图里也有,我们是天生一对”。那些日子里,她在画室里画根号,他在书房里算根号,两个不完美的人,却凑成了一个完美的圆。
“其实根号本身,就是一种包容。”陆明渊把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写下“√3”和“√4”,然后用箭头把它们连在一起,中间画了个爱心,“它不管里面的数字是整数还是小数,都用一个弧度把它们裹起来,就像我们对待彼此的不完美。苏知珩,七年前我以为离开是为了给你更好的未来,却忘了最好的未来,就是和你一起算完√3的小数部分。”
苏知珩看着纸上的爱心,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想起昨天整理旧物时,发现了高中时的草稿本,最后一页写着“√3≈1.7320508075688772……”,后面跟着一句“陆明渊,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算到第一百位”。如今,那个等了七年的人就坐在对面,指尖的钢笔还在纸上停留,仿佛在等她一起,写下下一个数字。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玻璃穹顶的光线变成了暖黄色,落在四人围坐的桌子上。草稿纸上写满了根号,有的里面是3,有的里面是4,有的里面是彼此的名字。江叙遥拿起画笔,在爱心旁边画了四只手,分别握着笔,共同写着一个长长的根号,里面没有数字,只有四个小小的字:“我们的未来”。
裴砚舟看着画,忽然说:“其实√3和√4,就像我们四个人。陆明渊是√3,执着于不完美的真理;苏知珩是根号,用温柔包裹所有棱角;我是√4,在现实里寻找平衡;江叙遥是画笔,把所有数字都变成浪漫的形状。”
陆明渊握住苏知珩的手,她的指尖还是像当年一样凉,却带着坚定的温度。他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画了个根号,里面写着“永远”,然后轻声说:“从今天起,我们一起算√3,算到第一百位,第一千位,算到时光的尽头。”
苏知珩笑着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看着草稿纸上的根号,忽然明白,数学从来都不是完美的艺术,而是带着温度的时光——就像根号3的小数部分,没有尽头,却每一步都充满了期待;就像他们的故事,绕了七年的圈子,终于在这个秋日的午后,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而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放手。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草稿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在为那些根号伴奏。四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写下一个,又一个数字,那些数字连成一条长长的线,都裹进了,那个温柔的根号里。
原来,是四个年轻人,用爱和执着,写就的,最美的答案。
第002章 根号3与根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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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根号3与根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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