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夜筒子楼

齐远帆生日宴会正式开始,在场众人却心思各异,被通知的嘉宾陆陆续续到场,齐远帆干脆甩给楚白羽接待,他现在只想去楼上房间休息一会儿。

可龙诗傲明显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个五大三粗黑牢大一样的男人坐在那,这怎么看都像来砸场子的啊。

齐远帆给跟班使了个颜色,接过伴手礼的袋子,笑容满面地递给龙诗傲。

“她还会回来的。”

龙诗傲没看齐远帆,兀自喃喃道。

“什么?”

齐远帆重复道,一头雾水。

龙诗傲不说话了,突然沉默下来,看上去还有几分深沉。

-

晚上七点三十五分。

距离夏昀离开槐柳公馆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别墅依旧亮得通透,在场的几乎都是和齐远帆关系不错的富家子弟,场子的气氛渐渐热起来,身为人们口中的“大嫂”,楚白羽如鱼得水地穿梭其中,又是热情寒暄,又是调动气氛,组织大家一块玩酒桌游戏。

龙诗傲突然站起来,对齐远帆道:“我走了。”

齐远帆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表面上还是客套道:“再玩一会儿呗,龙少。”

以后和夏昀的合作怕是黄了,那他不能再得罪龙诗傲了。

龙诗傲明显心思不在他这儿,不耐烦摆了摆手,带着一群负伤的小弟准备撤了。

刚拉开大门,龙诗傲瞳孔骤缩。

夏昀浑身**地站在门口,湿掉的头发挡住部分眼睛,更显阴郁。

她脸色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一条手臂上还有血渍,龙诗傲不可置信道:“你……已经从副本里出来了?”

夏昀不作声,挥拳便打过去。

可拳头却只打到了空气,此时,一道冰冷的机械女音道:“欢迎新加入的玩家们,点击主界面,即可抽取本轮效果卡,卡牌效果仅对我方阵营生效,现在请开始做出选择吧!限时30秒,倒计时30,29,28……”

夏昀周围生成了一个全黑的空间,像是监狱的单人牢房,墙壁都给人扑面而来的逼仄压抑感。

夏昀想起什么,深呼吸了几下,冷静下来,掏出兜里的手机。

果然,手机只有和眼前这个全息显示屏一样的界面,无法进行其他操作。

夏昀试图挣扎了片刻,最终得出一个事实结论,她的确无法选择退出,这是一个非人为的诡异事件。

“选择完毕,现在进行异类剔除……”

随之是一阵漫长的死寂。

“剔除完毕,共计:72人,现在,各位可以进行愉快的游戏了~”机械女音掺杂了一种不和谐的愉悦情绪,让人下意识厌恶这种不和谐。

夏昀敏锐地捕捉到一股蔓延开的气息,足以影响她的情绪,周围纯黑色空间开始崩塌,替代的是刺眼的白光。

她被迫闭上眼睛,脑海中亮起一个面板。

【游戏ID】:119249

【初始天赋共鸣】:语言(你像一只百灵鸟,可以变幻至少两种声线,能听懂多个语种,甚至能解锁超自然体发出的声波!)

【本轮卡牌效果】:你可以随机绑定一名天赋互补的伙伴!请和TA一起活到最后吧~

【武器栏】:四星级·真·破烂冰箱(你可以自由产出食物,并且把它丢到敌人身上产生伤害!请注意不要放置过期腐坏食物超过23.5小时哟~)

夏昀接收完信息,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消化,就感到一股阴森的湿冷。

她孤零零站在夜晚陌生的街道上,天空淅淅沥沥降下来小雨,连绵不断,像一条条永远不会断掉的线。

夏昀打了个寒战,实在是太冷了,她只穿了一件卫衣,下意识抱起手臂,只觉得大脑和四肢像灌了铅一样,迫使她蹲下来或躺下来,身体往下坠。

环顾四周,一栋栋楼房漆黑无声,街上别说人了,连辆车都没有。

夏昀来不及细想这里是哪儿,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足以彻底打破她既有的认知。

唯一的念头就是,她绝不能像个即将被踩灭的烟头那样,倒在雨夜中。

夏昀能混到现在,靠的就是她对各种负能量敏锐的感知,她能预感,这里即将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拾起脚步,她朝着前方的黑暗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隐约的光亮。

顺着光亮一直向前,她看到一个大院门口打着伞的老太太,正翘首企盼着什么,看到夏昀,热情地招了招手。

“下这么大雨,你们终于来了,路上不好走吧?快进来吧……唉你说也是,现在是淡季,游客也少了,不巧晚上又下雨,你们这些游客被冲散了吧……”

夏昀默不作声,跟着老太太往院子里深入了几步,看到前方三三两两站立的熟悉面孔,才悄悄松了口气。

龙诗傲、齐远帆、楚白羽……还有来参加齐远帆生日宴的一个同学,都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有的一脸警惕,有的脸色发白。

不知道是不是夏昀的错觉,她觉得龙诗傲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眼下没空管他,夏昀刚走进大院,身后的大铁门就被沉重关上,发出的闷响让人心惊。

楚白羽见了夏昀像看见大救星一样,几乎是立刻扑上来,“云云姐!”

齐远帆脸色难看,“这是什么情况?”

龙诗傲沉默不语,这时,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提醒他们:“快跟上队伍,一会要分配房间了。”

那个男生看起来很是文弱,瘦骨嶙峋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动作神态却格外冷静。

院子里这些人倒是都很听话,跟着为首的老太太,往屋里走。

这里是个类似于上世纪**十年代的筒子楼一样的地方,三面都是楼,和大门一块围起来,将中央的天空分割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每层都有亮灯的人家。

众人议论纷纷,老太太将他们迎进屋子,桌上摆着十几杯热气腾腾的茶,暖黄色的灯光,一下子使氛围放松不少。

老太太拿出一盘钥匙,一边扫视着在场人数,一边数着钥匙。

“好了,游客数量对了,就差导游了。”

她四处张望:“诶?怎么你们这个团没有导游?”

有人发言:“不要导游也行,反正都得在你们这里消费吧?”

这人深谙旅游团的套路,一阵哄笑从人群中发出,老太太也跟着笑笑:“行,没有导游就没有导游吧,十八个人,正好两两一队凑够九个房间,省得我再安排一个四楼的房间了。”

她似自言自语:“四楼啊,很久没人住了,灰尘多,一下子还不好收拾呢。”

老太太道:“你们赶紧喝茶暖暖身子,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吧?我姓王,我叫王若菊,你们叫我王妈就行。”

有三三两两的人已经举起了茶杯,夏昀冷眼旁观,她并不打算在经历了这么诡异的事情后,还喝陌生人给的东西。

楚白羽、龙诗傲也没有要喝的打算,齐远帆许是有点渴了,举起茶杯就要喝——

一旁戴眼镜的文弱男生,悄悄扯了扯齐远帆的衣服,动作隐秘。

意思很明显,不要喝。

夏昀进入戒备状态,过了几分钟,喝过茶的人仍没什么异样。

王妈满意地看着他们,把钥匙解下来准备分发:“你们找室友吧,先说一点啊,我这里不接受男女混住,大人和小孩一块住也不行。”

这是什么破规则?队伍中另一对小情侣,还有一家三口立马不高兴了。

小情侣嘴挺快:“为什么啊?我们是游客,你怎么还要管这些?我们分开难不成要和陌生人一块住吗?你们这是何等居心?”

王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哦?有不乐意的?那随你们的便吧,其他人必须分开,还有提出异议的吗?”

那一家三口有些犹豫,看到眼镜男悄悄给他们使的颜色,最终还是道:“我们接受分配。”

王妈笑容不变:“好的,排队领钥匙吧,记得不要和邻居争吵,搞好关系啊。”

莫名奇妙的来了这样一句,有脑子的人应该都听出异样来了吧。夏昀暗忖,再度环视在场众人,除了她认识的这几个人,还有那对犟种小情侣、一家三口,还有一个沉默的中年男人、一脸不耐烦的高挑女人、初中生模样的小姑娘、年轻的白领姑娘……

人太多了,乍一看过去,有些让人脸盲,但夏昀分别记住了他们的特征。

眼镜男对他们道:“咱们几个分别组队吧。”

说话间,几个相熟的两两一队站到一块。

楚白羽二话不说,挽住了夏昀的手臂,这一次夏昀没有挣脱,楚白羽道:“我和云云姐一队。”

眼镜男扶了下镜框,龙诗傲抢在他前面道:“行了,我和你一组。”

这两人似乎……认识?夏昀打量着他们,眼镜男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道:“可以,但是过夜的时候要听我指挥。”

眼镜男:“我给你们一句忠告,晚上无论发生什么,出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房间,不要打开房间门。”

这真是句实用的忠告,夏昀心想。

几分钟后,分组彻底完成,齐远帆和一个富二代哥们组队,那哥们叫任鲁达,和泡鲁达就差一个字,长得也人如其名,胖得很敦实。

王若菊道:“好,我带你们去房间吧,茶没喝完的,端上去喝,不要浪费。”

夏昀不清楚违背这个NPC一样的人物会带来什么更严重的后果,不过她不做出头鸟,还是把茶杯端上了。

队伍里那个高挑女人很嫌弃似的,只有她没有去端茶杯,王若菊提醒她:“姑娘,带上你的茶水,我们这里晚上要想喝水,只能上院子里井边打水。”

夏昀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外面,刚刚没注意,现在才发觉,雨势更大了,奇怪的是,不刮风也不打闪打雷,雨只是沉默地垂直着不停降落。像一条条均匀受力状态下匀速降落的实线。

如果这是一个恐怖悬疑游戏,那么大半夜去井边打水不是找死吗?

高挑女人不屑一顾:“我来这里之前喝够了水,现在一点也不渴。”

和她一队的是个文静胆小的女孩,不好意思地对王若菊笑笑,随后就快步赶上了自顾自走路的高挑女人。

王若菊微笑地目送她们,“走吧。”

-

一楼二楼的房间很快分配完毕,轮到夏昀一行人时,已经来到了三楼。

王若菊指着右边那间空屋子:“男左女右,中间住小孩。”

初中模样的女孩和一家三口中的那个小姑娘入住了中间的房间,齐远帆摇头叹息:“这么小,也能参加这个游戏吗?”

初中模样的女孩经过齐远帆时,白了他一眼:“我二十六了。”

这下比齐远帆还要大个七八岁了,谁才是小孩不言而喻。

王若菊没有出声,夏昀转念一想,大概能明白其中的规则,王若菊所说的“大人和小孩不能住一块”,意思应该是,父母和子女不能住一起,这里的“大人”和“小孩”不是年龄上的限制。

入住完毕。

屋子里家具倒是齐全,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就是没有能喝的水源,没有食物。

楚白羽说什么也要和夏昀挤在一张床上,夏昀很嫌弃,但最终还是没有狠心完全拒绝。

躺下不知多久,灯熄了。

屋里门窗都很严实,她们却还是感到冷,楚白羽挤在被子里小声道:“云云姐,晚上上厕所怎么办啊?我不敢一个人去。”

夏昀:“你忘了那个戴眼镜说的了?晚上不能出去。床边有夜壶,你凑合一下吧。”

说完,她闭上眼,也不管楚白羽睡不睡。

反正她的规律作息非常规律。

……

不知过了多久,夏昀被走廊外“咚”“咚”“咚”的声音吵醒。

声响之大,像在砸墙。

这种半夜搞装修的情况,她也不是没碰到过,以前住废弃楼的时候,半夜楼上动静可精彩了,有跑过来砸墙发泄大叫的,有来约架的,有来嗑/药的,甚至还有搞多人/运动的。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却发现另一侧的楚白羽不见了。

夏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楚白羽正蹲在门口,顺着锁眼往外看什么。

夏昀心中一紧,她给门做了手脚,为的就是防止楚白羽半夜睡不着,化身二愣子把门开了。

而楚白羽明显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反倒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被吓得不停往后退。

“咚擦”“咚擦”“咚擦”,替代砸墙声响的,是另一种重物砸地的声音。

夏昀听出来了,是极其沉重的脚步声,听方位,是在往她们这边的走廊移动。

夏昀悄声靠近楚白羽,在楚白羽发出尖叫下一秒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带着她往后退。

楚白羽没有挣扎,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还处于极度惊恐的状态中。

过了半晌,夏昀防止她憋死,默默松开手掌,她开始大口喘气。

谁知,还没把气喘匀,一声极其惊人的惨叫划破雨夜。

随之,是重复的“咚”“咚”“咚”声音。

夏昀敏锐地捕捉到,那声响伴随着钝器不断捣烂皮肉组织的粘腻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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