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星的小手冰凉、瘦弱，骨头硌得苏渔掌心有点不舒服，像握着一只羽翼未丰、快要冻僵的雏鸟。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来搓搓，但看着那小东西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惊恐，以及紧紧抓住她手指的那点微弱的力道，最终还是忍住了。
“啧，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小祖宗。”苏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嘴上却说着，“走了小不点，这地方阴风阵阵，可不是什么五星级避难所。”
她稍微用力，将赵小星从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拉了出来。小女孩脚步虚浮，站都站不稳，几乎是全靠苏渔拎着才没瘫软下去。长期的饥饿和脱水，让她虚弱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片。
苏渔皱了皱眉。这样可不行，别说跟着她混了，能不能走出这个超市都是问题。她自己是打算躺平，但不是原地躺尸啊！
她扶着（或者说半提着）赵小星，挪到一处相对干净、有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让她靠着一个倒下的货架坐下。
阳光照在赵小星脸上，更显得她脸色蜡黄，嘴唇干裂爆皮，那双刚刚因为灵泉而恢复了一丝神采的大眼睛，此刻又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深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对自身命运的绝望。她看着苏渔，没有祈求，也没有希望，只是安静地看着，仿佛已经接受了一切可能的发生，包括被再次抛弃。
这种眼神，比哭喊更让人心里发堵。
苏渔那号称能动手就别吵吵的铁石心肠，莫名其妙地就被这眼神戳了一下。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原本就因为穿越和战斗而有些凌乱的发型抓得更像鸡窝。
“行了行了，别用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小狗眼神看着我！”苏渔没好气地嘟囔，“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明明是我好心收留你好吧！”
她想起空间里那株西红柿，上面还挂着好几颗红艳艳、饱满欲滴的果实。自己刚才只吃了一颗，这会儿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清甜的味道。
“算了，就当是前期投资了。”苏渔自我安慰，“万一这小不点真是个潜力股，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异能，以后还能给我当个保镖……虽然看起来不太像。”
她意念一动，手上便多了一颗色泽最为诱人、个头最大的西红柿。那鲜艳的红色在昏暗的超市背景下，简直像是在发光，浓郁的果香瞬间驱散了周围的腐朽气息。
赵小星的眼睛，几乎是在西红柿出现的瞬间，就直了。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然后又放大，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颗红色的果实牢牢吸住。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发出清晰的吞咽声，干瘪的小肚子甚至传来一阵轻微的鸣响。那是身体最本能、最原始的对食物和生存的渴望。
苏渔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有点小得意。看吧，就算是在末世，也没人能抵抗她苏渔牌西红柿的魅力！
她故意把西红柿在赵小星眼前晃了晃，看着那小脑袋也跟着左右转动，觉得有点好笑。
“喏，”苏渔把西红柿递到赵小星面前，语气尽量装得随意，像是在分享一颗普通的糖果，“这个，给你吃。”
没有预想中的迟疑或者礼貌性的推辞。
几乎在苏渔话音落下的瞬间，赵小星像是被触发了某种生存本能，以与她虚弱身体完全不符的速度，猛地伸出两只小手，一把将西红柿抢了过去！动作之迅猛，差点让苏渔都没拿稳。
她紧紧攥着那颗西红柿，仿佛握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警惕地看了苏渔一眼，确认对方没有反悔的意思后，立刻低下头，张开干裂的嘴，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汁水四溅。
她吃得毫无章法，狼吞虎咽，甚至来不及咀嚼，整个小脸都埋进了果肉里。红色的汁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混合着脸上的污垢，画出一道道滑稽的痕迹。果肉被她急切地吞咽下去，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苏渔在一旁看得直咂舌：“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哎哟喂，这吃相……以后带出去得多丢我的人啊？别人还以为我虐待儿童，不给饭吃呢！”
赵小星根本听不见她的吐槽，她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了这颗西红柿带来的极致体验中。
清甜、微酸、丰沛的汁水……这些味觉上的享受几乎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随着果肉下肚，一股温暖而柔和的力量，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瞬间在她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中扩散开来！
那股力量所过之处，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寒意，抚平了因为饥饿而阵阵痉挛的胃部，连带着虚弱无力的感觉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她感觉自己像是即将熄灭的炭火，被重新投入了温暖的炉膛，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生机勃勃的能量。
这种感觉……太舒服了！舒服得让她想哭。
自从末世降临，父母失踪后，她东躲西藏，啃过发霉的面包，喝过脏污的雨水，挨过冻，受过伤，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身体是温暖的，肚子是饱足的，甚至……连心里都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一颗西红柿很快就被她消灭得干干净净，连蒂部那一点点青涩的果肉都没放过。她意犹未尽地舔着沾满汁水的手指和手掌，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吃完后，她抬起头，看向苏渔。
那双原本因为绝望而显得灰暗无光的眼睛，此刻像是被清泉洗过一般，重新变得清澈、明亮。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巨大的惊喜，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原本蜡黄的小脸，也透出了健康的红晕。
她看着苏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刚才吃得太急，打了个小小的嗝。
“嗝~”
一声带着西红柿清香的嗝在寂静的超市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小星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大眼睛怯生生地偷瞄苏渔的反应。
苏渔被她这小模样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怎么样？本姑娘的特供西红柿，味道是不是能甩末世前那些大棚货十八条街？”
赵小星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声音虽然依旧细小，却带着明显的活力：“好、好吃！暖暖的……舒服！”
她摸了摸自己不再冰冷的小手，又摸了摸似乎有点热乎气的肚子，眼中充满了新奇。她看着苏渔，眼神里的依赖和信任，几乎要满溢出来。
“姐姐……你是神仙吗？”赵小星小声地问，语气里带着孩童独有的天真和认真。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只有神仙才能变出这么好吃、还能让人一下子变得暖和舒服的东西。
苏渔被这问题噎了一下，随即得意地扬起下巴，用桃木剑柄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神仙？嗯……差不多吧！你可以叫我西红柿女王，或者种田小能手，随便你挑。”
她看着赵小星重新焕发光彩的小脸，心里那点亏了的感觉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嗯，救个人好像也不错？至少，以后吃好吃的的时候，有个小观众可以欣赏（并羡慕）她的美食了？而且，这小眼神，这崇拜的小表情，还挺受用。
“行了，马屁精，吃饱了就起来活动活动。”苏渔伸手，把赵小星拉起来，“跟紧我，咱们得找个能过夜的地方。要是敢掉队，或者哭鼻子……”
她故意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晃了晃手里的桃木剑：“我就用这个敲你脑袋！”
赵小星却一点也不怕，她紧紧抓住苏渔的衣角，仰着小脸，露出了末世以来的第一个、虽然还有些羞涩，却无比真实的笑容，用力点头：“嗯！小星跟着姐姐！不掉队！”
阳光透过破洞，洒在两人身上，将她们的身影拉长。
苏渔牵着这个新收获的、暂时看来只会吃饭的小拖油瓶，再次踏上了她的末世种田（兼捡人？）之旅。
她心里盘算着：嗯，下一个目标，除了种子，还得找点小孩能穿的衣服……哎，这养孩子的成本，看来比种西红柿高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