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的第二日，天光缓缓拉高。

薄雾被阳光一点点蒸腾，树叶上的露珠滑落，在泥地上砸出一圈圈浅浅小坑。

四人沿着新的路线继续前进。

“照大长老所说，青云秘境大概开三到五日。”陆平一边拨开树枝，一边开口，“时间不到，出口不会显形；时间到了，人在什么地方，都会被强行送出来。”

“所以我们得活到那一刻。”周万梁补了一句。

何墩墩立刻点头：“对对对，只要活着出去，别说机缘，回头我连吴管事骂我都能忍。”

顾长岁沉默着，没有说话。

系统却在他脑海里轻轻一响：

【秘境时间流速：与外界接近】

【预计开启总时长：五日】

【当前·第二日午前】

【宿主生存状况：稳定】

【死亡概率：略有下降】

死亡概率下降，也就意味着——秘境暂时对他们不算太“感兴趣”。

这对一个苟道修士来说，是好消息。

……

接近午时，四人找到一处背风的石坡，简单吃了些干粮。

陆平盘腿而坐，运转功法调息。

周万梁靠着石头打盹，却仍然手握柴刀，一副睡着也能砍人的姿势。

何墩墩则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圈圈：“我们现在……能算是‘秘境老手’了吗？”

顾长岁淡声：“别急着封自己号。”

何墩墩：“……”

他正要反驳什么，山坡那头忽然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

“铛——！！”

紧接着，是灵力爆发的轰鸣。

“滚开！这头赤炎熊是我们先发现的！”

“你们算什么东西？杂门来的小门派也敢跟我们抢？！”

“哼，灵核谁拿到就是谁的！”

伴随着怒喝声，还有妖兽暴怒的咆哮。

“吼——！！”

那声音低沉而浑厚，带着焦灼的气浪，震得石上落叶纷纷抖落。

何墩墩猛地一哆嗦：“这、这声音……听着就不好惹……”

周万梁已经清醒，眉头紧皱：“赤炎熊？那可是二阶妖兽。”

陆平目光沉了沉：“而且看声音，不止一拨人在。”

“多人混战。”顾长岁开口。

系统则给出更详细的判断：

【战斗区域：前方约三百丈·山凹处】

【参与者：】

·外门弟子：练气三层??五层·三人

·不知名小势力弟子：练气二层??三层·四人

·二阶妖兽：赤炎熊（一头）

【危险等级：中上】

【对宿主而言：不参与为宜】

【提示：若仅远观，可获得少量“战斗观察积分”】

“我们不靠近。”陆平第一时间做出决定。

“赞同。”周万梁道，“二阶妖兽可不是开玩笑的。”

何墩墩：“那我们绕路吗？”

按理说应该绕——

但顾长岁略微偏头，看向远处林间升腾起的淡淡烟尘。

“我们可以……远远看看。”

三人同时看向他。

“你不是说不要招惹是非吗？”陆平问。

“看一眼，就走。”顾长岁语气依旧平静，“混战能看出很多东西——功法层次、妖兽实力、人心。”

“以后总要面对这些，早看，早有数。”

陆平沉吟片刻，点头：“不近身的话，可以。”

周万梁笑道：“我就知道顾兄弟也想看热闹。”

何墩墩举手：“我绝对不抢怪、不抢宝，只负责看！”

顾长岁：“跟紧。”

……

他带着三人挑了一条侧路，踩着山石往上，在一块半腰凸出的岩石后停下。

这里往下看，正好能看到山凹中的战场。

视线没有被遮挡，距离也足够远。

下方，赤炎熊足有一丈多高，皮毛焦黑，毛缝间隐隐喷着火星。它胸口有一片明显的赤红火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赤炎熊·二阶下品。”系统给出判断，“力大皮厚，最怕从侧面或后颈攻其未护之处。”

围着它的，是两拨明显不同装束的人。

一拨青云门外门弟子，统一青色道袍，出手稳健；

另一拨衣着杂乱，有持刀有持戟，看标志，应该是某个附属小宗门或者散修团体。

“你们这些外门少爷，凭什么说是你们先看见的？！”一个红衣青年大吼。

青云门那边一名高个弟子冷笑：“就凭这是青云秘境。你们这些挂名的边缘势力，敢在这里跟我们抢？”

红衣青年怒极：“那就是要抢了？！”

那高个弟子冷哼一声，抬剑逼近。

赤炎熊被围攻得暴躁无比，挥掌之间，地面被拍得碎石横飞。

其中一掌砸在边缘一名散修身上，那人当场吐血倒地，滚到一边，再爬不起来。

“啧。”周万梁倒吸一口凉气，“这力量……打到我身上恐怕人都得扁下去。”

“二阶妖兽，本来就不是我们这等人能惹的。”陆平眼神深沉。

何墩墩紧紧捏着裤腿：“顾兄弟，你说……他们谁会赢？”

顾长岁没有回答。

他没有只看表面，而是在心里默默听系统的分析。

【战局分析：】

赤炎熊剩余体力：约 70%

青云门外门三人：

·一名练气五层（持剑，玄阶下品攻伐功法）

·两名练气四层（身法尚可，法器为一阶上品）

小宗门四人：

·两名练气三层

·一名练气二层重伤

·一名练气三层已接近油尽灯枯

若继续下去：

·小宗门一方极可能被当作“消耗盾牌”，等熊重伤，再被青云门抢走妖核与皮甲

【人心层面：不必多言】

“……唉。”顾长岁在心里轻叹。

这是修真界常态。

实力弱的，不但要抢不到东西，还要被当作磨刀石。

“我以前幻想过站在场中。”他在心底对系统说，“现在觉得，在山上看一看就够了。”

系统非常赞同：

【苟道理念达成度 1】

【奖励：微小心境加成】

下方战局继续激烈。

青云门那名练气五层弟子出手极狠，剑光裹挟着一缕火意，每一次劈砍，都在赤炎熊身上留下一块焦黑伤痕。

相比之下，那几个小宗门弟子的攻击就显得乱、散，没有配合。

“你们先牵制它！我要蓄力一击！”青云门弟子喝道。

红衣青年脸都青了：“我们已经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那人冷笑，“不然我们就先退。”

说得理直气壮。

不过片刻，赤炎熊身上的伤口越发明显，呼吸也变得粗重。

“机会来了——！”青云门弟子双手握剑，灵力疯狂涌动。

剑身浮现出一道淡红色的焰纹。

系统提示：

【玄阶下品功法·《烈焰斩》】

【蓄力完成度：80%】

顾长岁看的认真。

“练气五层配玄阶功法，”他在心里默想，“与我现在……差了不止一条街。”

系统倒是意外地安慰他：

【按平均进度，你以杂役起步，一年能稳稳到达练气三层】

【天才虽快，根基未必稳】

【你有长生，能慢慢补】

“说重点。”顾长岁道。

系统沉默了一瞬。

【重点是：他打不过你未来的样子】

顾长岁：“……”

下方那一剑终于蓄满。

“死——！”

剑光如火，直劈赤炎熊脖颈。

赤炎熊怒吼一声，浑身烈焰翻涌，竟硬生生用前掌迎上剑光。

轰！！

灵力炸开，尘土飞扬。

不止如此，爆炸产生的气浪朝四面扩散，其中一股正朝顾长岁所在的山腰方向扑来。

“来了。”系统提醒。

顾长岁眼中光芒一凝。

这一股气浪看似不强，但对他们这种练气一、二层的杂役来说，若被硬生生拍中，很可能被震下山坡，摔个半死。

“趴下！”他低喝一声。

三人本能照做。

但他自己却悄悄往前一步，脚尖一点山石，借力一偏，整个人朝侧面滑开半步，同时右手猛地一抬。

铜骨短刃从袖中滑出一线冷光——

并不是对着气浪，而是精准削在身前突起的一块碎石边缘。

“咔——”

那块石头应声而断，调整了气浪冲击的角度。

原本会直接扫过他们这块山腰的气浪，被偏了一线，从他们头顶擦着掠过，带下一地碎叶，却没正面拍到四人。

周万梁趴在地上，感觉到那股气劲贴着后背擦过，背脊一阵发凉：“嘶……刚才这一下，要是拍在背上，我现在可能贴地了……”

“你本来就贴地了。”何墩墩道。

陆平看向顾长岁，眼神微微一凝：“你刚才那一刀……”

顾长岁把短刃收回袖中，神色如常：“只是顺手削了块石头，运气好。”

陆平沉默片刻，也没再问。

在他们这种层次的人眼里，刚才那一幕最多只是“反应快”、“运气好”，放到天才身上甚至拿不出手说。

系统在他脑海里发出提示：

【成功化解一次外溢冲击】

【生存危机小幅下降】

【奖励： 8 积分】

【当前积分：41】

【检测到宿主持续使用铜骨短刃·未强化】

【推荐：使用土灵碎核进行防御强化】

是否现在融合？

顾长岁默念：“融合。”

短刃在袖中短暂微微一热，又立刻归于平静。

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

系统说明：

【融合完成】

铜骨短刃：一阶中品 →一阶上品·偏防御

·抵御硬碰硬时断裂风险降低

·可更稳地格挡一阶妖兽爪击

“这下，至少不会被妖兽一爪削断刀。”顾长岁心里道。

他从石缝中探出一点视线，继续往山凹里看。

下方尘埃散去，赤炎熊浑身是血，摇摇欲坠。

青云门那名练气五层弟子也脸色苍白，显然那一剑消耗不低。

“哈哈！最后一击是我打的！”他大笑，“这头熊我们青云门收下，妖核、皮甲，都是我们的！”

红衣青年怒吼：“凭什么？！我们也出了力！”

“就凭你打不出那一剑。”那人不屑地道，“二阶妖核至少能换两百贡献点，你们这些小门派弟子，拿什么换？”

红衣青年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是抢！”

“那又如何？”

说着，青云门那人竟抬剑，逼向那几个已经力竭的小宗门弟子。

“拿不出补偿，就拿你们的储物袋抵债。”

周万梁皱紧眉：“这帮人比妖兽还凶。”

何墩墩小声：“顾兄弟……我们是不是该帮一帮那几个倒霉蛋？”

陆平冷静道：“帮不了。”

“至少现在帮不了。”

顾长岁微微点头。

他并非圣人，也不是见不得人被欺负。

只是——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

以他们四个现在的实力，冲下去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连自己一起赔进去。

系统也给出冷静分析：

【若宿主小队参与战局】

·存活概率： 18%

·严重负伤概率： 67%

【结论：不划算】

“那我们就……只能看着？”何墩墩声音有些酸。

顾长岁看了他一眼，淡声开口：

“修真界本就是这样。”

“如果连这点都接受不了，以后更接受不了。”

他顿了顿，又道：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陆平问。

“一定要活着。”

“活得久一点。”

“久到他们都不在了，我们还在。”

他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三人心里。

周万梁怔怔地看着他。

何墩墩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你说得也对。”

陆平深看他一眼，缓缓点头：“我记住了。”

下面的争执仍在继续。

最终，那几个小宗门弟子被青云门那人半威胁半逼迫，交出了储物袋和一部分灵草，灰头土脸地离开。

赤炎熊的尸体被青云门三人收入囊中。

“走。”顾长岁低声道。

“现在就走？”何墩墩还想多看两眼。

“再待下去，容易碰上他们收尾。”陆平果断起身，“被看到就麻烦。”

“听顾兄弟的。”周万梁一把拉起何墩墩。

四人顺着山脊往另一侧悄然离开。

留下的，只有一地被打烂的树林，以及一点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

绕出一段距离后，几人才真正放松下来。

“妈的。”周万梁低骂一声，“同一个门派的，真出事了不会管你；不同门派的，真捡到好处还要抢你的。”

“你才算真正见识修士世界。”陆平道。

何墩墩瞥了眼顾长岁：“顾兄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顾长岁摇头：“不知道。”

“只是看着像。”

他没说的是——系统早就帮他把一切算得明明白白。

他也没有说自己其实可以做一些“小动作”，比如远远丢一块石头打偏某人的剑势，或者在关键时刻引来一只小妖兽打乱阵脚。

他没做。

因为那样一来，他就不可避免地会被卷入那场争斗的因果。

苟，是要连这份“手痒”都要压住的。

系统安静了片刻，忽然弹出一个新界面：

【战斗观察度：累计达到 Lv.1】

【解锁系统商城新条目】

可兑换新增资源：

一、秘术类

【黄阶下品 ·《伪装呼吸法》】——与伪息术相辅，可在战斗后快速恢复表面气息平稳（20积分）

二、基础阵盘

【一阶简易防护阵盘·残片】——需外接灵石才能激活·可挡一次练气三层全力一击（45积分）

三、防御符

【一级防御符 ·小堪用】——可挡一次练气二层普通攻击（8积分/张）

四、身法优化

若宿主将来兑换新身法，可附赠额外“熟练度加成”5%

【当前积分：41】

“防御符……”顾长岁眼神微动。

他没有立刻购买阵盘，阵盘虽好，但消耗灵石。

现在他们连正常用的灵石都没有几块。

符篆不同。

“兑换三张一级防御符。”他在心里道。

积分从 41 → 17。

袖中一暖，几张轻薄的符纸贴在衣内。

系统备注：

【防御符已自动隐藏在衣内夹层】

【不会被他人察觉】

“以后真要挨打，也有点缓冲。”顾长岁心里想着。

“顾兄弟，你在想什么？”何墩墩凑过来。

“想今天晚上睡哪。”顾长岁淡淡道。

“……”

周万梁笑出声：“顾兄弟你这张嘴，真是稳得让人放心。”

陆平也笑了笑：“比起那些天才，我更愿意跟你这种同伴一起进秘境。”

顾长岁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看秘境上方那层隐约流动的光幕。

远处，仿佛又有一道淡淡的金光闪了一下。

那是秦昭烈的方向。

系统静静提示：

【天命之子正在更深处推动另一场风暴】

【当前仍未与宿主产生直接交集】

【保持这样很好】

“很好。”顾长岁在心底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