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弗斯闲不下来,整理清点了行李后开始把衣服一件件挂在壁橱里。虽然他对穿着不太讲究,但是看到路翊能在旅行途中换衣服对他而言是一件比自己打扮还开心的事。
“好新鲜的玫瑰。我记得这附近说是没有玫瑰园来着?唔,你先来吃东西嘛。”
路翊捧着红色玫瑰花心情大好地吃起了已经切好的哈密瓜,开始期待起启航后的海上美景。
他没有什么需要采购的物品,准备享用完水果就去船上各处转转,尤其是甲板上的海风是必须要吹一吹的。
鲁弗斯凑过来,就着路翊的手连吃了两块瓜肉,把腮帮子塞得鼓起,咀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效率相当高超。
“不过船上的人比我想象中的少,莉蒂希婭长得又这么有特色,出去一定会被认出来当做逃票的。”
“是啊。她一直很期待来着,”鲁弗斯叹了口气,但他很快就又安慰地笑起来,“好在房间里风景就很不错,她从这窗户眺望出去看看海景应该就足够开心了。”
“嗯……”
路翊撑着脑袋苦思冥想。他看不得莉蒂希婭失望,一定有什么办法吧……?
距离开船还有几小时,路翊和鲁弗斯吃完了哈密瓜,一起去外面转了转。
路翊现在不管到哪里去总会忍不住带上一点工作的思维,比如来到休息室图书馆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家地下城图书馆的陈列问题;在小餐吧点了一份冷盘和配餐酒时总忍不住和刺槐旅馆的食物作对比;就连来到地下一层的娱乐区也不受控制地和莉莉姆她们的店比较了一番……
“这样不好。我不能满脑子都是经营方面的事。现在是我和你的假期时间……!”
路翊捧着脸在酒吧的角落闷声自言自语。
“没关系,我们的旅途很长,工作和放松结合起来也很不错。你刚刚说到哪里了来着?”
鲁弗斯坐在他对面,竟然已经掏出了怀中常备的小本子,准备随时记录下路翊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和新点子——有的时候过上个五分钟路翊自己也不记得说过什么了。
“……你不要这么纵容我哦。”路翊闷闷的声音从掌心里飘出。
鲁弗斯笑了一下,但并没有把本子收回去:“这有什么。”
他们在酒吧小酌了两杯,去棋牌室看了一眼。这里目前还空荡荡的,没有客人进去游玩。路翊估计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在抓紧启程前最后的时间去采购日用品吧。
两人绕了一圈,将比想象中狭窄的船舱内部逛了一圈,最后来到了相对宽阔的甲板上。这里有两把长椅,用钉子固定在加班的木材上,就算暴风雨来了也不会坍塌滑走。
路翊一屁股坐上去,那名不久前为两人带路的船员从走廊入口处瞥到他们的身影,连忙殷勤地过来将背后的遮阳伞打开了。
“谢谢。”路翊微笑着道谢。
甲板上的阳光热烈明亮,路翊压了压他的宽边草帽,远远地眺望着甲板外的海景和港口来往搬运货物的人。海风中有一股咸咸的气味,吹拂在脸上时驱散了一点热气,等待船真的开起来后应该会更加凉爽。
“对了,食物可以送到甲板上来吗?”鲁弗斯想到路翊之前的美好畅想,忍不住替他打听了一句。
船员挠了挠头,有些困扰:“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迪西的海鸟出了名的凶恶。靠近市区那边的港口有居民会用面包渣喂鸟,它们还算老实,这一带可没人喂。那群家伙会俯冲下来一口咬走你们的三明治和干酪块……”
船员露出了痛恨的表情:“我们就连厨房的窗户都要锁紧。否则不出半天食材就要完蛋了!”
“我了解了。”
鲁弗斯点了点脑袋。他完全可以理解。海鸟虽然小但是也是野生动物,看到食物就来吃“自助餐”是本能反应。
“好可惜。”路翊嘀咕着,默默将“甲板上的浪漫海景晚餐”从他的计划中划去。
“两位可以再在甲板上休息一会儿,稍后会有鸣笛声,听到后需要请两位回到屋里,挨个房间清点人员后就要开船了。”船员看起来正在最忙碌的阶段,很快就离开了。
路翊四下看了一圈,见甲板上没有其他人,兴致高昂地在宽敞的木板上巡视领地似的逛了一圈。
鲁弗斯靠在边沿的栏杆上,双手撑着眺望远方,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没想到真的要去母亲的故乡了”,扭过头就发现路翊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怎么样,这里和你世界里的游轮一样吗?”鲁弗斯低声问他。
鲁弗斯原本被整齐梳理好的刘海被吹散了,在海风中飘动。现在正好是日光强烈的时间点,他背后的深绿的海面泛着波光粼粼的金色,反衬得红色的头发更加鲜艳了。
路翊眨了眨眼,大方地欣赏着自家恋人的英俊姿态。
“不太一样。算是低配版吧?毕竟这里没有露天泳池。”
鲁弗斯不知道为什么路翊好像对甲板上的露天游泳池有一种莫名的执念。可能是在对方说过的那个什么“广告”和“电影”里经常出现,所以给路翊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啊,你脖子都红了。我就说你也要戴帽子或者穿个披肩了。”
路翊敏锐地注意到鲁弗斯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臂膀都被南方毒辣的太阳晒得红呼呼的。
“这个吗……?哈哈,没事的。”鲁弗斯愣了一下,顺着路翊的指尖碰了碰背心领口附近的肌肤,不太在意地爽朗笑了笑。
这个世界没有防晒霜之类的东西,只能靠物理防晒。理论上几天下来只穿着背心和短裤晃悠的鲁弗斯应该已经开始皮肤红肿刺痛了,但他对身体疼痛感不太敏锐,目前看来没有任何不适,估计要过段时间才会发现自己莫名黑了两个度。
鲁弗斯大概是被北方血统影响了,晒黑后很快就会恢复原本的肤色。路翊对于小麦肤色的限定版本鲁弗斯其实有点小小的期待来着,知道这一点后心中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丝遗憾。
风吹得气氛正好,正在忙碌登船入住的客人和船员们都没有靠近甲板,路翊借此机会凑到鲁弗斯面前,后者习惯成自然地伸长了脖子,在咸味的海风中轻轻吻了一下路翊的嘴唇。
“……唔。”
路翊伸出胳膊,正准备搂紧鲁弗斯的后脑勺加深这个亲吻,就听到所处的船上响起了“呜——”的沉闷鸣笛声。
“真不是时候。”路翊烦闷地抱怨了一句,但良好的守序公德心还是让他放下了胳膊,免得等下被船员找到甲板上来,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情景。
“我们可以晚上继续。你期待好几天了——浪漫的游轮海景夜晚,对吧?”鲁弗斯放低了音量说道。
路翊总在嘴边念叨,搞得鲁弗斯都有点心跳加速地期待起来。
虽然对他来说不论是在乡下的简陋小旅馆里还是在熟悉的家里,又或者是豪华的海景套房里过夜,只要是和路翊一起本质没有任何区别,但他很乐意配合恋人的仪式感。
鸣笛后清点人数、交代注意事项等工作都是全人工进行的,路翊和鲁弗斯回到房间后等了挺久才迎来了工作人员。
那是位看起来黝黑的水手,和早上的船员不是同一人,他刚刚从隔壁退出——路翊和鲁弗斯在门口贴着房门听八卦,大约得知隔壁住了一位做进出口贸易的斯佩商人。
“两位下午好,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请核对下身份……请问你们是第一次去南大陆吗?”
路翊和鲁弗斯一起点头确认。
“红发但是第一次去南大陆,是回老家吗?哈哈,”水手随意问了句,将登记册塞给了两人,“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们将要停靠的南大陆码头隶属于赫尔斯区,除了靠海的那一片,赫尔斯区其余村落的分部都很分散,管辖也较为宽松。你们只要在码头换了当地的钱币,找到一位翻译的本地人带路,随便去哪里都能落脚。不过久居还是需要本地身份的啦。”
他例行解释了一遍南大陆的情况,指导两人填写了基本资料,比如登船时间,家庭住址和姓名等信息。这一类信息其实很轻易地就能造假,在没有全世界身份信息联网的时代,这顶多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哦哦,北方来的客人?这可真少见啊!估计南大陆那种又潮又热的空气会让你们很不好受的,尤其是这位看起来就很尊贵的客人,远行有时候可比想象的艰难……”
水手豪放地大笑了一声。路翊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总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弯着嘴角淡淡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
“不好意思,那是我多虑了。哈哈,那么祝你们旅途愉快!晚饭会在天黑后送来的,有什么需求就摇铃吧。”
水手见路翊和鲁弗斯并不在意自己的劝告,不太在意地耸了耸肩膀走向隔壁房间。
路翊和鲁弗斯回到房间,挨着窗边在椅子上坐下,等待了大约半小时,外面的风景突然缓慢地开始横移,随之而来的是晚了几秒才响起的开船鸣笛声。
“这次是真的出发了。”
路翊难掩兴奋地说了一句,和鲁弗斯两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漂亮风景。
船体破开了海水,浪花泛着白沫地从两边涌开,大量的海鸟因为鸣笛声叫了起来,扑腾着翅膀从歇脚的栏杆和窗台上飞走。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拥挤的城市码头集市和城市里扎堆的房子正逐渐变得越来越小。
两人都是第一次出海,虽然知道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他们会看海看到想吐,但依旧无法压下此时激动的心情,双双扒着窗口向外张望了很久才缩回脑袋。
可能是因为船体不够大的缘故,客船摇晃的幅度比路翊想象中要强烈一些。
“看不到迪西市了。真是神奇,我们现在竟然航行在大海上。我小时候听母亲说她坐船来北大陆的途中一直在幻想这边的人们会有多么不同,结果到了才发现其实也不过就是发色肤色不同的普通人……”
鲁弗斯感慨的低沉嗓音在路翊耳边响起。
但路翊却难得没听进去话,盯着漂浮不定的海平面,他眼前的波浪竟然出现了重影。揉了揉太阳穴和眼睛试图恢复清醒,但却越发觉得晕眩。
可能是今天早上起太早了,又在甲板上晒了很久的大太阳的缘故?
而且不光晕,眼前还一阵阵地发白……连原本平稳的窗框和房间木地板的线条都变得扭曲了……
“路翊,你怎么了,突然困了?”
鲁弗斯听到“扑通”一声,扭头就看到路翊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床上,连忙关上窗户跟了过来。
路翊“嗯”了一声:“可能是……呃,有点头晕……我午睡一会儿,等晚饭来的时候估计就好了……”
他说完无比飞速地脱了披肩拆了头发就缩进了被子里,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
“啊……好、好吧。”
鲁弗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路翊和他虽然保持着到点上床的好习惯,但理论上就算一直不睡也不该有任何身体上的负面反应啊?
作为一个内陆长大且从未坐过船的人,鲁弗斯完全不了解什么叫“晕船”,也没往那方面想。他只是困惑地凑近碰了碰路翊的脸颊和额头,总觉得被晒了一天后对方不但没黑,反而皮肤更加苍白了。
“你没事吧?”鲁弗斯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唐突缩成一团的恋人。
“……嗯……没事的……就是,你先别晃我好不?我就躺一会儿,晚上肯定就好了……”
一听就不像没事的声音发闷地从被子底下传来,鲁弗斯听了后不禁担忧地又皱起了眉头。
他也没晃路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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