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被谁听到吧……
路翊和鲁弗斯在临时兴起后，现在正在一边用外套擦掉过多的椰子油一边马后炮地思考这件事。
吸收了精油后他们的皮肤变得充满光泽，手指摸上去有种介于油润和光滑之间的触感。路翊贴着鲁弗斯斜靠着，毫无证据地下了安慰剂似的结论：没事，大家肯定都睡得很熟。万一真有谁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点什么，我们也没什么可心虚的。
我们只是在做精油按摩啊！
鲁弗斯被他用光滑的肩头蹭了蹭，被碰到的皮肤在空气里又一次变得炙热。
以后他都没办法直视“精油按摩”这项活动了……
整个帐篷隔间都被浓厚的椰子油味充满了，这里的格挡只有层厚帆布，他估计味道已经飘到隔壁去了。与其说他们大半夜在做什么按摩，还不如说椰子油瓶被打翻了比较靠谱。
突然，他们听到帐篷外传来仿佛大地震动的“轰隆”声。
“……”
路翊和鲁弗斯面面相觑，不会吧！？这种时候火山喷发了？
大半夜的，大家都还在睡觉呢。
他们还想擦干净椰子油和身上各种可疑的□□后抱着温存一会儿的，这下一切动作不得不加速。
两人急匆匆套上内裤。鲁弗斯在黑暗中差点穿反大短裤，路翊凭借着黑暗视野精准察觉帮他在手上掉了个个儿。
匆匆拉开帐篷帘子后他们直接望向海面远处。原本只有喷发口内部隐隐散发橘红色暗光的火山在夜色中明显变得更亮了，火红的岩浆混合着灰黑色的灰烬渐渐攀升到了火山口顶端，看样子随时都会溢出，顺着山坡向下滚落。
老摩尔在躺椅上睡得很香，但架不住两人又开门又惊叹的，他皱眉迷迷糊糊从毛毯里探出头，从帐篷的门缝里眯着小眼睛观察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一开始没能理解黑夜里隐约闪烁着的红色是什么，揉了揉眼睛才意识到那就是他一直追寻着的神火山爆发前夕景象。
一天前的夜晚如果投海成功，现在他的尸体应该已经飘到了那座山岩的脚下，很快就会被岩浆卷着融化在海水之中。
老摩尔的眼睛里映出岩火的颜色，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唇，一咕噜从躺椅上滚下来，连外套都没穿上就匆匆跑了出去。
“喂，摩尔先生？我们吵醒你了？话说大半夜的海风还挺冷的，你可别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路翊和鲁弗斯在沙滩上张望着远方，发现摩尔激动地爬起来后劝他赶紧去把毯子裹上。
像他们这样因为听见火山的声音从帐篷里爬出的人还不少，走到海滩上看了一会儿，见山口只是颤动却迟迟没有岩浆喷出，不少游客都不知道是去是留，生怕一眨眼就错过美景。
本地土著们倒是一个也没出来。火山岩浆从开始喷发到缓慢流入海中向外扩散的时间可以持续上足足十天，这期间的风景都很美丽，没必要急于一时。
“摩尔先生，你回躺椅上再去眯一会儿吧？我和鲁弗斯就在外面看，喷发开始会叫你的。”路翊好心道。
“我不能睡了……”
摩尔迷恋地看着远处的火光，眼睛眨也不眨。
路翊劝不住他，无奈地冲恋人耸了耸肩。他和鲁弗斯反正也不必须要睡觉，干脆从帐篷里取了条编织毯出来放在沙滩上，双手撑在身后坐在地上慢悠悠地等天亮。
他们在外面又说话又搬东西的，莫妮卡姐弟俩竟然完全没醒。鲁弗斯感慨着小孩睡眠质量就是好，路翊的脑袋已经歪着靠在他的肩膀上了。
他笑了笑，和恋人安静地享受着日出前最后的夜色。
虽然不知道火山喷发是手动操作还是自动程序，但蓄势待发的火山口竟然真的就这样轰隆隆地撑到了天边开始出现青白色。
路翊接连点头，心想这就对了嘛，虽然大自然奇观不等人，但要是玩不起的游客为了看火山而来，没看着导致破防下次再也不来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火山群岛的夜生活不多，居民习惯了早睡早起，海滩边聚集的人大部分本来是看日出的，惊喜发现火山要喷发了，赶紧回去呼朋唤友，很快沙滩上就热闹了起来。
路翊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去隔间把莫妮卡和哈维尔叫醒，顺便把希娅又一次召唤过来。
在帐篷里，莉蒂希娅双脚一落地，惺忪的睡眼都瞪大了：“好浓郁的椰子油味道啊！这是昨天哥哥和路翊哥买的按摩精油？你们已经用上啦？效果怎么样？”
可不浓吗？一瓶全用了……
路翊和鲁弗斯一瞬间记忆回笼，双双脸红，支吾道：“还、还不错吧。”
小希娅困惑地看向他们，不知道一个精油有什么可结巴的。
“哦对，火山快喷发了！我们出去等吧，海滩上已经有很多人了。”
路翊脸颊发烫，硬着头皮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真的！？”
好在莉蒂希娅确实很在意火山的情况，立刻就欢呼着跑出去了。
她已经知道在海边玩水踩沙子很容易弄脏裙摆，今天干脆穿着到小腿肚的直筒棉麻裤就来了，上身套了一件质朴的白色绣花棉衫，手上还拎着一个刺槐旅馆特供的藤蔓编制小篮子，说是拿了点地下城特产过来。
见其他人已经在帐篷前支起小凳子等着了，她颇有活力地打招呼：“早上好！莫妮卡，哈维尔，摩尔先生！昨晚睡得怎么样呀？”
“哦，你好呀小希娅，听到你的声音我感觉太阳都提前升起来了。”莫妮卡揉了揉睡得浮肿的眼睛，笑着回应她。
路翊很少听到莫妮卡说这种感性的话，他忍不住佩服地看了一眼希娅。
姐系杀手名不虚传。
“我带来了地下城最近新推出的夏末限定产品，水晶葡萄史莱姆冻！底层铺着刚从小冰窖里取出来的冰块，温度正好。”
莉蒂希娅笑着打开了小框。
“小冰窖？”鲁弗斯敏锐问她，“咱们家附近有冰窖吗？难道你一大早天还黑着就去刺槐旅馆了？你一个人去的吗？”
他平时很少一口气连着问这么多问题，也就是事关妹妹才难得急促。
“不是啦，洁拉陪我去的。而且也不用走到刺槐旅馆那边哦。最近地下城不是也挺热的吗？乌尔和里克他们在居民的建议下免费搞了个冰块临时存放点，柜子就建在咱们房子不远的地方。谁家想用冰块都能挖一大勺，再多就要收费啦。目前大家还挺自觉的。”
莉蒂希娅将装在小玻璃罐里的史莱姆冻一个个分给大家，开心地说着：“每次过来都只吃饭不干活，我很过意不去。这些是我用帮工工时从店里换的，算我请你们！”
路翊和鲁弗斯旅游度假玩得太开心，虽然偶尔也通过管理员的汇报远程关注一下地下城的现状，但纯粹是当作赶路时的车载广播在听，不怎么进脑子。
“水晶葡萄史莱姆冻？真会起名字。”
“真的吗？‘水晶’可是我提议的前缀哦。”希娅嘿嘿笑道。
路翊拿起玻璃罐仔细观察，发现这其实还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史莱姆融化后被加入了几大颗剥好的紫色葡萄，果肉饱满多汁，他估计里面也加入了一点葡萄液和糖，史莱姆凝固后整体呈淡紫红色的透明状，一摇玻璃瓶就在里面晃悠着左右弹动。
最上面又加了勺冷冻过的葡萄酱，手工挤压捣烂的深紫色果肉也是去了葡萄皮的，满满地铺了一整层。
“我大概能猜到它是什么味道的了。”
鲁弗斯挖了一勺吃下去，果然一瞬间大量的甜味和葡萄汁后劲儿里的酸中和在一起，最后前者以压倒性的比例在味觉争夺战中取得了胜利。
“看来血族给他们的葡萄园找到新销路了啊？”路翊大口地往嘴里送了几勺史莱姆冻。
在地下城已经吃腻了的食物时隔已久又激起了他的食欲，这种滑溜溜的冰凉小甜品在南大陆可找不到代替品。鲁弗斯笑着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手里的玻璃瓶和路翊吃空了的那只交换了一下，因为正在和莉蒂希娅聊天，路翊顺手就吃起了第二份。
“不是血族找的啦。最近啤酒节后麦酒的销量一直比红酒好，听说就连魅魔哥哥姐姐们的酒吧里都只走麦酒。斯佩城里的销路又有限……血族之前很有信心地把葡萄园的面积扩大，结果现在葡萄产能过剩，他们只能委托给暗精灵拿去做果酱和史莱姆冻……”
莉蒂希娅夸张地叹了口气。
连她这个孩子都觉得德拉库尔靠不住，看来血族是真的没救了。路翊晃了晃勺子，又大吃了一口。
莫妮卡和哈维尔都很喜欢史莱姆冻的口味，老摩尔则是试着吃了一口，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用勺子刮着杯壁慢慢地吞下去。路翊能明显从对方的表情看出这不是他爱吃的那种食物，但老摩尔仍然吃得很珍惜。
“要来了！快看啊——！”
不知道谁用当地语大喊了一句，沙滩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和倒抽泣的声音。路翊和鲁弗斯回头查看，这才发现被青白色的晨曦照亮的沙滩上已经站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期待地看着海面远处的火山，其中一些已经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小幅度的震动停止了，火山口迸发出一声剧烈的“轰隆”声。包围着群岛的海面和路翊想的不一样，并没有因为火山动荡掀起惊涛骇浪，反而比前两天还要来得平静。
在被日光照得明亮的波浪之上，火山口溢出了发光的红色熔浆，伴随着像烤焦的面包表面开裂的灰黑色灰烬块儿，“咕噜咕噜”地从最顶端满溢，缓缓地向下方的海洋流淌。
岩浆的下落速度不快，但源源不断，很快就将大半个山体笼罩上了红色的外壳。不过它们到达山脚下的海面后就被稀释蒸发掉了一部分，扩散的速度明显变慢了很多，零散的红色斑块随着海浪起伏。
海滩边除了最忠实的信徒们闭上了眼睛，浅信徒和游客都欢呼着转圈或是原地大跳——火山又一次准时喷发了！
接下来的十年一定也也会是丰收的年度。
“……”
老摩尔呆呆地盯着海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放下了手里的玻璃罐站了起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身上的毛毯掉在地上也没有察觉。
“火山神。我在昨夜的梦里看到了祂……果然，那是真的……？”
老摩尔喃喃道。
“什么！？他长什么样？在梦里和你说什么了？”路翊转头惊讶看着老摩尔。
其他人可能不会在意这种自以为是托梦的说辞，毕竟虔诚信徒经常会有类似的梦游发言，但路翊作为同行却相当的在意。
这里是火山神管辖地的核心区域，他在主持祭典前后大概率是“醒着的”！
老摩尔恍惚地描述道：“我梦到身体很冷、很轻、但却很安心。好像又回到了漂浮在海里的那个时候。这时候突然有一团模糊的光晕，我虽然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却本能觉得那就是火山的形状。
“祂对我说，再停留一会儿吧。你想看的场景很快就会出现在眼前了……然后，我就被你们打开帐篷的动作弄醒了。”
“……”
路翊微微瞪大眼眶，瞳孔的金色光泽一闪而过。
鲁弗斯快速紧握了他的手腕，担忧道：“你的眼睛……摩尔先生说什么了？”
“我很震惊。”
路翊将刚刚的发言翻译转达后立刻低声严肃道：“我的同事竟然真的会一对一为信徒营业？我以为这是只有创业期才会干的事！”
“……”
鲁弗斯没想到恋人首先在意的竟然是这一点。
不过路翊的第一条其实只是为了调节气氛，他脸上的愤愤表情迅速消失，转而换上了有些沉重的语气，斟酌着用词说道：“如果老摩尔说的都是真的，那大概——其实昨天晚上，他就已经该……”
鲁弗斯不需要路翊说完最后一个词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看起来还留有活力，甚至还吃完了小半只史莱姆冻的老摩尔，轻叹了口气感慨道：
“……神灵的恩赐吗？虽然我也有幸体验过了，但这依旧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的低声讨论很快就被背后传来的沙哑叫声打断。
“翼族们不许原地起飞！这里太密集了，会很容易扇到人啊！”
某个大概是本地人的黑皮肤老头拄着拐杖扯着嗓子大喊。
一行人齐齐回头，发现不少第一次参加火山祭的年轻翼族已经控制不住兴奋挥舞着大翅膀浮到了半空中，场面热闹而混乱。
被警告后他们发出了“啧”的不满声，但还是乖乖去了棚顶的翼族专用降落梁，避免下落时波及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