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满是烧焦的气味，男人的皮肉在激光扫射后仿佛被烤熟一样，肉屑混杂着发霉的味道直冲奚渚鼻腔。

奚渚坐在位子上，小黑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

她的身子保持着一个扭曲的姿态，奚渚余光中望着几米之外的两个执勤者，她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善后”。

车厢静到了极致，皮肉在拖行中裂开的咕嘟咕嘟声尤为刺耳。

余光中，那个浑身白衣的执勤者还站在奚渚身后。

这种情况之下，一定不能表现出慌张，要符合“正常”反应，要看别人怎么做。

执勤军还在继续靠近。

奚渚只觉得脑袋发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速思考对方会问什么问题，抑或是应该怎样正确回答。

一双机械脚停在了奚渚面前，随后便是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从面罩之后冷冰冰传来，“请出示上窟许可。”

没错，所有17区地窟的人在上到表面时都必须取得相应的许可证。

奚渚在确认要上窟之后，就在小黑的帮助下很快取得了许可，但有一点让她疑惑的是，电子许可证办理的时候是如何知晓屏幕之外的人是谁呢？

但现在，奚渚大概清楚了。

因为面前的执勤者在她点头同意的瞬间，就“扫描”了她的大脑，从中找出了许可证的痕迹。

听起来非常神奇，被“扫描”，或者是被“看”到的奚渚立刻感受到了某种脑电波的同步，十分神奇的体验，好像意识变成了可以摸得着的存在。

对方似乎将意识凌驾于了奚渚之上，还想要继续深-入查看，奚渚立刻切断了“同步”。

面前的执勤者轻轻晃了一下，随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在奚渚看不见的地方，对方正在不知给谁汇报着。

——协调者出现，波动较大。

车在一路安静中终于抵达，奚渚仍在最后下车，当她迈出车门的瞬间，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跑出来的女孩儿撞到了她身上。

对方裹得十分严密，只漏出一双眼睛。

“不好意思。”奚渚把女孩扶起来，女孩什么也没说，急忙朝人流的方向跑去。

——好奇怪。

但接下来眼前所见的一切却容不得奚渚考虑刚才那个小插曲。

通路之下，是巨大的弥散光弧站台，而最吸引奚渚注意力的，则是不远处严密巡逻身穿白衣的执勤军。

所有乘客都不约而同地绕过那支森严冷峻的军-队，朝着唯一的出口走去。

奚渚跟在众人身后，入目所见皆是完全有别于窟底的昏暗光线，这里的太阳是十分刺眼的白色。

出口处人不多，但执勤军却十分多。

奚渚看了一眼站台内临空挂着的巨大电子表，显示20:00整。

她盘算了一下，今天还剩4个小时。

奚渚在心中暗道，“回程的通道车已经停发，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所以不论面试是否顺利，她都需要赶快找一个居住地，地表的情况她还不清楚，随处乱跑只会增加危险发生的概率。”

“下一个。”执勤军看向奚渚，示意她走近。

奚渚却立刻注意到执勤军提了一下手中的枪。

“不对劲。”

奚渚分析着局势，如果这些执勤军是针对她，那么仅凭一双人类的腿肯定跑不过对方浑身机甲满布的腿，而且这些人手里的枪只需要轻轻一扫，奚渚马上就会和车上那个人一样被炸个血肉模糊。

“要冷静！”

她握紧双手，不动声色地走过去。

“滴-滴滴-滴-滴-滴滴”

如史前巨/物残骸一般的白色骨架仪器莫名地响了几声之后便再无响动，奚渚通过余光扫视着周围，那些执勤军的手似乎攥的更紧了。

“站住！站住！”另一侧突然传来怒叱。

一个灰黑色的影子飞速掠过奚渚，直接冲着仪器之外冲了出去，身后执勤者持续警告，“封/锁B出口，如果无法拦截，直接绞杀！”

身后乌泱泱的执勤军瞬间动作起来，朝着“逃窜”之人的方向汇聚，几十个枪口黑压压地从奚渚面前奔走而去。

奚渚突然闻到了空气中加重的味道，她看向周围，似乎所有人都无法察觉到这股味道。

而另一方面，她也松了口气，方才一直缠绕在身上的窥视感消失了。

不知为何，她远远地向灰影掠过的方向瞧着，只希望对方能够成功逃脱。

“上窟。表面。阳光。净化。安全。”

奚渚跟在众人身后，耳边只能听到这几个重复的词汇，安检之后，便是一条长到望不到头的黑灰隧道。

隧道墙壁上每隔五米便放置着一个红色感应灯，看起来十分让人不适。

小黑的声音在脑子里解释着：

【这是苔化感染感应器，如果有人被监测到，三秒之内就能把肉/体削成碎泥。】

奚渚抽了抽眼角。

突然！

身边的一/大群人开始乌泱泱地疾跑，她被人推了个趔趄，刚站稳身子，就又被猛地推了一下。

这次，奚渚直接被推/倒在地，片刻间，四周就充满了纷踏的双脚。

她率先反应过来，抱住了脑袋，寻找缝隙想要站起身，可不知为何，这些人仿佛害怕身后什么东西一样，着魔般地往前冲。

她只能找到一个角落暂时护着脑袋。

“嘭——！”

一声枪响，所有人被迫停在原地。

随即便是响彻整个隧道的连续射击声，久久环绕。

“安静！”

众人宛如弯弓绷紧，疾停的瞬间，自后方的人群中走出一个执勤军。

对方看起来跟普通的士兵完全不一样，胸口处独有的标记彰显她一定是位长官。

那人对着前方拥挤的人群直接开口，“方才在后方大家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距离比较近的几个人迫于压力点了点头，奚渚看过去，那几个人脸上毫无血色，似是被吓破了胆。

奚渚则一头雾水，方才发生什么了？

她环视四周，每个人颤颤巍巍，看起来只有她不清楚。

长官提着长/枪，磕磕磕碰在地上，“17区全体执勤军非常欢迎大家来到表面，地窟容纳了大家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但我们严禁任何人掩藏自己已经感染，企图在安检时蒙混过关。”

对方说到这里，奚渚已经明白了，看来是刚才有人浑水摸鱼。

她并不想知道对方这么做的原因，而是更好奇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长官敲了敲枪，身后立刻出来一个执勤兵，手中拖着一个被打到狼狈不堪但尚且还有一口气的人。

她把那人的脑袋拽起来，使得这个“罪犯”的脸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奚渚看向那人，发现对方并不是那个偷闯安检的女孩，她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了浑水摸鱼之人，那么今天大家要等我们一个一个检查完才能上窟。”

瞬间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但命令就是命令，即使再怎么不合理也没有敢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奚渚站在人群里，死死盯着那个人的手腕。

正常人的手臂上什么都没有，但面前这个苔化感染者的手臂上却有一条非常明显的暗绿色细线，从小臂直通手心。

——这就是感染的证明吗？

她看到队伍前方的人一个个撸起袖子，颤/抖着等待检查。

——还有很多个人才轮到她。

奚渚看向前面的执勤兵，低下头慢慢将袖子撸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

她立刻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人群最最左侧毫无预兆地“嘭——”一声。

有一个人被直接爆头。

所有人愣在原地，有的甚至受不了遍直接跪下，开始祈祷。

奚渚这才发现，这些人换了枪。

并非一开始所见的那个圆锥状激光枪，现在他们手中持握的是普通的火/药/枪，威力并没有之前那种枪大，但是...

威慑却十分奏效。

奚渚抬起头，看向在远处站着的那个长官，对方正在死死盯着所有人。

突然，视线扭转，她立刻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奚渚。

奚渚移开视线，她并不想找任何麻烦。

身前的人被检查完，没有任何问题。

执勤兵走到奚渚面前，要求查看手臂。

在奚渚看来，对方几乎没有任何低头看的幅度，仅仅只是在她面前站了几秒钟，就表示没有问题。

奚渚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能出去了吧。

“伸出手腕。”执勤兵的声音突然在奚渚身后响起。

“伸出手腕。”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三”

“二”

“一”

直觉告诉奚渚不要回头看，可她还是没有忍住朝后扭头。

“嘭——！”

奚渚被溅了满脸的血，浑身上下挂着陌生人的碎肉和粘液，奇怪的味道冲进鼻腔，她瞬间想吐。

可执勤兵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朝后方走去。

“嘭——！”不远处又一声。

“好了，检查完毕。”长官立刻发话。

现在的场面让已经十分整齐有序，她对着这些窟底的流浪者开口道：“祝大家上窟愉快。”

执勤兵刷一下列阵，而所有人也不再拥挤。

他们绕过他们，朝着出口走着。

奚渚跟着人群，任由执勤兵与自己擦肩而过。

所有人都没有了刚来时的兴奋，他们只想要快点出去。

终于，面前就是17区表面。

只要再踏出一步，找到工作地点，就可以开启自己日复一日的安全打工生活。

照这种离谱的发展顺序，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快点！

再快点！

“喂，你注意到了吧！”突然，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女声。

“所有人闻不到那股奇怪的味道，只有你闻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协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