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林中的猎人一样,黑绝一直静悄悄地潜伏在离家的平沙身上。
一路上它悄无声息,保持缄默,即便差点被千手发现,也绝不冒头。
只为现在这一刻,收拢缺口的时候。
老练的猎人不仅要有充足的耐心,还要提前埋下陷阱,预防猎物借助外力逃掉。
它驱赶的猎物们不是蠢货,她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时时刻刻处心积虑地要破坏它的计划。
只有堵死其他的道路,才能将她们赶进最后的笼子里。
然后,就是上称估量,仔细斟酌,换取最大的利益。
雪御已经是过去式,羽衣也不是不能放弃。
但要达到最佳效果,需要一个恰当的导火索。
黑绝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摸着下巴,评估着屋内几个捕获夹的价值。
屏风那边的,两个小的没用,可以丢掉。屏风下面的,那个大的……啧,有了更好的,干嘛还要用赝品。
等会儿随手处理掉即可。
当然,能假借他人之手,最好不过。
黑绝看了眼窗外的火势,已然得到一些遏制。
看来宇智波和千手联手,的确能起到一些效果。
可是怎能让他们如此得意?
还没到收集尾兽的时机,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力量不能合一。
同理,宇智波不能和千手和解。他们得众叛亲离,逼到悬崖边上,退无可退,叛无可叛,与天下为敌,方可成就最强瞳术。
一想到计划里的愿景,黑绝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它佝偻着腰背,不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快乐。但又想到这里没有人了,不由自主地将嘴裂得更大。
半月形的嘴,长得那么大,生怕发出了一点声音。
它把手插进嘴里,撑到几乎和头脸一样宽,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快了,很快了。
要忍耐,忍耐。
等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后代好不容易成功击退岩忍,兴高采烈地回来——然后发现任务目标已经死了!
死了!
还是死在他们委以重任的羽衣直系手中。
那该多么精彩啊~~
黑绝双手抱在肩头,陶醉地左右扭动。
宇智波斑?
如果你真是当代因陀罗,面临这样的局面,你又该如何取舍?
你的未婚妻毁了你族群转型最重要的一单任务,你刚认识的好友敌视你的未婚妻,你要为了一己之私再一次与阿修罗他们决裂吗?
我会帮你,我会一直帮你到底。
纵使你再喜爱她,也不可能在事实已定的情况下力挽狂澜。
你愈发喜爱她,就越不可能救她。这份感情有多浓厚,你就能有多绝望。
让我看看,遭遇打击后的你,能否展现出一分先祖的气概。
火势越烧越大,几乎点燃了整个天夜空。
而在夜空之下,忍者们将战局抵御回了城墙边缘。身后,被烈焰毁坏的房屋救无可救,人的哀嚎与悲泣掩盖在噼啪炸开的火势下。
如果说尾兽如天灾不可躲避,那忍者今天的所作所为无疑展现出了人定胜天的决心。
是啊。忍者也是人。
在面对更加非人化的尾兽时,他们短暂地被城内的居民接受了。
“水遁·水阵壁!”
千手忍者排成一排,向着火势最猛的地方吐出磅礴的水流。水流违反常理的立起,筑成一道道蓝色的墙壁,墙壁连接起来,将带来大火的岩浆困得寸步不得前进。
想要维持这份忍术效果,千手的忍者不能离开原地,甚至无法御敌。
从火光中冲过来的,不仅仅有失控的尾兽,更有趁火打劫的岩忍。
他们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比千手的忍者还要壮硕。
岩石包裹住他们的身体,让火焰无法阻拦他们的行动。
柱间皱眉观察他们的外在形态,厚重的岩石铠甲拖慢了他们进攻的节奏,千手的忍者还能抽出空来以少敌多。但是——只要他们穿过了这片火海,千手们就要同时对抗尾兽和敌忍了。
这不是依靠个人素质就能翻盘的战局。
敌人太多了。
他捏紧拳头,抵在地上。
宇智波斑的到来,让他意识到以前从未预料的和解可能。
如果这次能成功同宇智波联手,以后他们两族也许不用那么剑拔弩张见面就打。千手的生力军能够得以保存。他的弟弟们,扉间,瓦间,都快到了上战场的年纪。现在的战斗烈度越来越强,按照目前的人员折损率持续下去,板间也许不到六岁就必须面对比他大出一轮的成年忍者。
柱间握拳重重锤打地面。
要是我能再强一点,再强大一点,一个人顶三个人用,大家就能更安全一些。
“垂头丧气地做什么!打起精神来!”
斑斜跨一把长刀,手持另一把,气势凛然地站到柱间身边。
“都快赢了还在这里装蘑菇。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可我分不出人手了……”
为了不在新认识的好友面前认输,柱间急忙为自己一时沮丧辩解。
斑垂下长长的睫毛,又傲又冷地哼了一声。
“谁指望你了?火浦和火核!”
“在!”
两名少年忍者瞬身过来。
“准备准备,要上了!”
斑摩拳擦掌,活动着手腕和脚腕的关节,脸上的表情简直写满了兴致勃勃。
柱间惊愕发问:“你也要上?”
战斗不可没有指挥,尤其在以少敌多的情况下。指挥的存在就是要从完全客观的角度观察战局,才能将每个人的实力发挥出最大的可能。
面对他的不解,火核低声发笑,火浦笑而不语。
这就是忍族风格的区别了。但是他们不喜欢千手,懒得和他解释。
斑拉上防护火遁的手套,用眼角余光鄙视他。
“宇智波从不畏战!”
可你父亲明明会迂回作战啊!我家大本营的粮草都被他一把火烧没了!
柱间把一口陈年老槽硬吞进肚子里,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抽出背后门板样的大砍刀,也是一对。
“左右开弓。”
“你也上?”
柱间咧嘴一笑,露出整洁亮白的大牙。
“我可不想落后于你。”
“哼。那就等着瞧。”
斑低头一笑,率先冲进了火海之中。
在他身后,背负团扇的忍者从各个角落中冒出头来,追随他们的少族长,并肩战斗。
火海中的战斗比想象中更加残酷。
三方都有一定的防火手段。但是一旦用完,大家都得死在这儿。
在尾兽无差别的攻击下,战局奇迹般地维系在一个平衡的状态。
岩忍人多,但他们的石板盔甲遇上了血继限界为身体力量的千手。以往战无不胜的厚重板甲成了对方瞄准的移动靶子。只要挨着一下,当场破碎。再挨第二下,人可能就受不了了。
再加上操纵团扇的宇智波一族在旁煽风点火,尾兽的火焰也能被他们利用,岩忍的人数优势几乎被压制殆尽。
领头的队长百忙之中抽空回头清点了一下人数,他带来的人,千里迢迢从寒冷的土之国高地一路往下的精锐忍者,已经折损了一大半。
明明拥有压倒性的人数实力,明明只要夺取一座武士驻守的城池,明明计划周全将宇智波主力忍者引开,明明还有号称天灾神怒的五尾岩浆怪兽——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顺利地推平这座城池!
他亲手训练的精英岩忍,一个又一个地倒在了任务最后的土地上。他们用自己的血替后代们铺路,他们不能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
火之国的土地既然能容忍两个最大的忍族联合,为什么不能给予他们岩忍同等的优待?
岩忍队长转过身,撕开上身的战甲,露出胸口。一副墨黑的咒印画满了他整片胸膛。
“石之意志,永不放弃!”
他怒吼着,双手插进心口,像撕开战甲一样超两边用力掰开自己的胸膛。
伴随着血雨和翻折出来的森森白骨,墨黑的咒印急速吸取着他的血肉,盘旋着凝聚成一颗硕大的鬼头。
“漩涡封印?!”
柱间不可思议地惊呼。
漩涡是千手的远亲,早在忍宗存在的年代便独自离开族群,去往人迹更为罕至的海境隐居。
为了保证他们那一支的安全,六道仙人流传下来的具有查克拉力量的文字皆交给他们保管。
在而后漫长的时光中,漩涡们将其发扬光大,延伸出封印,咒印,法阵,等不同于千手本家的忍术。与之相对,他们的血继限界也只停留在了自身的加强,不比千手强横。
作为远亲,柱间从小就和父亲一道与漩涡有来往,对于他们最擅长的封印术颇有研究。
漩涡一贯不爱入世,不然也不会离开大陆中心。唯一有联系的,只有他们的远亲千手。他们实力高强且神秘,外来人很难在他们手上讨到好处。
柱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的封印术会在岩忍的进攻中出现。
封印,封印,肯定是为了封住更加危险的东西而出现。
他大喊一声小心,便招呼同行的忍者速度后退。
宇智波斑听到他的呼喝声,略微犹豫了一霎。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岩忍的自爆迅速爆开。
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不少来不及逃开的岩忍也纷纷被爆炸震碎铠甲,当场失去了行动力。
来不及撤离的宇智波忍者惊怒交加,被其爆开的石板碎片击中,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火核冲得太深,几乎正面迎接了最剧烈的一波爆炸。他护着头和心口,少年瘦削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砸在了火场中间。火浦为了救他,强行截幻术,扛着施术失败的痛苦,用力扑打他身上的火。
斑的眼眶霎那间就红了起来,一手一个,强行拖着他们向后退。
侥幸逃过一劫的宇智波们纷纷行动起来,一个带一个,将失去行动力的族人往火场外面拉扯。
柱间安置好受伤的族人,看着火场里的情景,忍不住继续上前。
千手健太一下子闪身到他面前,严肃地摇头:“少族长,不可以。”
柱间看着火海里互相搀扶的宇智波们,面露不忍。
“可是他们快死了。”
健太板着脸,一步也不退让。
“宇智波是对手。让宇智波斑死在这里,对千手有利。”
“可我们现在是盟友!”
柱间吼了起来。
“暂时的盟友!”
健太也吼了起来。
“别忘了来年开春,你的弟弟,扉间就要对上他们了!”
“宇智波斑,宇智波火核,宇智波火浦,你给扉间挑一个对手啊!”
他怒气勃发,下巴和腮边的胡子气得竖了起来。
“不惜一切,削弱对手的实力。这样才能保全更多族人!”
相比于严肃端正的父亲,小叔叔健太一直都嘻嘻哈哈和侄子们打成一片,和族人们的关系也十分融洽。
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
见侄儿不再言语,健太松了口气,稍微缓和了点语气。
“宇智波这次派出了主力的几个队伍,不少面孔我都在战场上见过好几次了,都是狠角色。他们回来后,我们三个队就压制不住他们了。我明白你是千手下一任族长,一诺千金。我们当然也不会放任宇智波被全灭在这里。等他们稍微折损一部分,再出手相救。这样既能维系彼此平衡,更能让心高气傲的宇智波们欠咱们一个人情。这不是火之国内,大名领主忍族之间的互相斗殴。那都是小儿科,伤不了根茎。对方是土之国的岩忍,我们得更加小心保存力量,不能被人趁虚而入。”
柱间低着头,老实听着小叔叔的训诫。
他不作声,健太的心反而又提了起来。
这侄儿对着他爹砂锅大的拳头都一身反骨,不可能只听自己一番嘴遁就屈服了啊。
要完蛋!
他想着,看着大侄子缓缓捏紧的拳头,嘴里泛起苦涩。
柱间抬起头,一双比夜空的繁星还要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我知道啊,这是战争,所以我们更不能放任宇智波被削减有生力量。他们一旦被整垮,下一个一定是我们。火之国的领主之所以重视千手,将重要的任务派遣给我们,不就是为了对抗雇佣了同样强大的宇智波的领主吗?这也是平衡。一旦被打破,我们都会落到羽衣那样的下场。”
柱间看着自己的双手。先前宇智波斑以少年之姿独自闯入千手聚集的营地,开口便是联手抵御外敌。胆魄何其之状,胸怀何其宽阔。
交谈一会儿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和他同岁。
同样的年龄,为什么宇智波斑能做到放下芥蒂,为什么自己不能?
如果没见过就罢了,可是他见到了,世界上还有能将自己模模糊糊的愿望付诸于行动的同龄人。
那为什么自己不能办到?
他不想输。
柱间捏紧拳头,正色说道:“我要过去,即便是健太叔也不能阻拦我。”
“你……”
健太头疼不已,刚伸出手,眼前的大侄儿一个闪身,晃过了他的阻拦。
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柱间已经冲进了火海了。
柱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连他都跟不上速度了?
其他千手忍者都望向了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健太没好气地甩开手。
“愣着干嘛?上啊!”
“喝!”
得到命令,千手忍者大喝出声,土遁身上拍,水遁头上浇,裹上一层又湿又厚的泥巴,埋头冲进了火海。
正在里面挣扎的宇智波们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个泥巴怪。泥巴怪们没有攻击意图,只是哇哇乱叫着,一边刮自己的湿泥贴到他们身上,一边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往外突围。
他们在火场中作战太久,体力不济,还被炸了一波,熏个半死,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余地反抗。
待到被拉扯到安全地带,才认出泥巴怪们都是千手。
宇智波忍者瘪着嘴,一口烟气憋在嘴里烟熏火燎的,打也不是,谢也不是,快闷出内伤了。
千手们也挺别扭的。平时舍出性命去救的都是自家人。突然变成了兔子眼们,让人怪不适应的。
有个千手咳嗽一声,把脸撇到一边,假装不是自己说话。
“真没见识,看到封印都不跑。还夸自己眼睛好呢。”
他这一开嘴嘲讽,坐得最近的一个宇智波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立马阴阳回去。
“那是比不上千手见风使舵跑得快。”
千手健太重重咳嗽一声,眼神如刀一般刺过去。
拌嘴的两人同时哼了一声,把头撇开,谁也不看谁。
柱间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宇智波火核。依照他的判断,伤势并不严重,一条大豁口而已。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体质异于常人,不可作为对照。
招呼来负责治疗的千手忍者,正准备释放治愈术,却被斑阻止了。
“不用。”
柱间愣了一下。
“为什么?”
斑一直盯着火核的状态,身体的痛苦反映到面上,他在昏厥中也忍不住抽搐。
伤得没那么重的火浦也在旁边休息。见斑的眼神投递过来,他拨开挡住眼睛的卷发,微微露出一丝红光。
两人判断一致,火核应该要开眼了。
如果让他人贸然插手,也许会中断他的查克拉变化,还会在千手面前暴露出宇智波赖以生存的血继限界。
斑咬着牙,最后还是拒绝了柱间提供的帮助 。
“不必麻烦了。”
他强硬地把千手忍者驱赶走,身边只留下嫡系忍者。
望着团团围成一圈的宇智波们,千手们颇为不爽。
“我呸!傲什么傲,没有我们,他们说不定直接被炸死了。”
“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也不愿意其他忍者接触自己人。”
柱间扶着额头叹气。
两族间的隔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弭的。
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好在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置更有经验的族人照顾火核后,他又独自来到千手阵前。
虽然没能开眼,但那一瞬间的冲击让他隐约摸到了写轮眼本质的边缘。
他指着如山高的尾兽,“它变大了。”
“爆炸的能量被它吸收了。尾兽真是太危险了。”
柱间脖子快仰断了,才依稀看到长着像猿猴的头部。
五尾是吧,它好像彻底狂化了。岩忍的那些家伙到底用封印术做了什么?
在这一点上,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一波爆炸过后,好不容易推到城墙边的火线又烧回了内城。岩浆失去了控制,不可抵挡地朝着地市低洼处四下蔓延。
高温和劈啪作响的火星点燃了一处又一处的民居。
忍者们无奈地看着局势大片恶化,伤口的疼痛和突然大起来的嚎哭声一样难受。
无辜的平民被突发的灾祸捕捉,一群又一群地彻底失去动静。
饶是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腥厮杀,面对这样几近于灭城的伤害,无论是千手还是宇智波,都无法保持客观冷静。
“艹!”
一名千手忍者丢下手中绷带,伤口也不绑了,犹如困兽一般原地来回。
“哼。”
旁边的宇智波冷冷地笑着,握着刀的虎口崩裂了,被火烧伤的面颊一半英俊一半扭曲。
“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有千手如此哀叹道。
刺探稻荷城的内幕,确定大名的下任继承人。现在城都快烧没了,内幕什么的,又有谁会在乎。
“不。我们的还没失败。”
宇智波斑抬起头,颇有大梦后觉之的恍然感。
对啊。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大名。
只要护住稻荷大名,改日东山再起也不算失败。
“回去!撤回天守阁!”
“可是我们呢?”柱间为难地摊开手。“我们没有抢到保护大名的任务。”
说到这儿,他还颇为委屈地盯了眼斑。
这些年来,宇智波风头太盛了。羽衣一蹶不振,几乎将他们那边的任务量都转移给了盟友。连带着原本稳扎稳打的千手都被盖过了风头。
斑很大气地摆手。
“你们也一起。都是逃命,多一人,多一分安全。”
敢情把他们当成人肉盾牌了啊!
千手们心里逼逼赖赖,在宇智波能看到各种角度比出骂人的手势。
而宇智波们自觉少族长扳回了一城,扬眉吐气了,也就不那么在意那么幼稚的反击。
在健太刀刮一样的眼神下,柱间浑然不觉地连连点头。
“好啊好啊。正好和平沙汇合。咱们一起走!”
提及未婚妻,斑的眼神柔和了一些,甚至还能开几句玩笑。
“她最机灵了。说不定连大名的金库都翻了个底朝天。你们不必担心任务失败的后果。”
“当然了。她是羽衣的公主,更是这里的稻荷姬呢。”
柱间微微一笑,随声符合。
他眼珠微转,瞥向叔父那边。
健太愣了一下,后面那句突然让他想起了在天守阁前重见羽衣平沙的情景。
虽是少女,已经初具威仪,敢于与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谈判。纵使单枪匹马,也敢与千手对抗,与宇智波周旋。
以往只觉得羽衣天丰那老匹夫生错了孩子性别,要是平沙是个男孩儿,他们不至于衰落得如此之快。
换个背景,把象征领主地位的天守阁放在她身后,似乎……也能说得通?
柱间冲他一笑,未尽之意藏在爽朗的笑容之下。
羽衣平沙也是稻荷大名的继承人。
他们的任务还没完。
漆黑的天守阁,万籁俱静。
众人站在大门外面面相觑。
就算要躲避危险,也不至于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羽衣平沙在搞什么?
斑焦急地就要伸手推门,被护卫忍拦住。
大宇智波缓缓摇头,赤红的写轮眼在黑暗中幽幽亮起。
“一丝动静都没有。里面有古怪。”
斑深吸一口气,握紧腰间刀柄,高声喊道:“平沙!我来接你了!”
他的声音越过了石墙,不知撞上了里面什么地方,反射回一声声的回声。
搬空了?这么速度?
不知为何,健太第一反应就是那丫头卷好金银早早跑路了。
但柱间不这么认为。
他低声问了下斑,然后将自己随手的布置告诉了他。
“犬冢一族留在附近警戒,或许能找她们来问问。”
斑僵硬着点头,打算先去找消息灵通的犬冢忍者打听情报。
一行人谨慎地退到了丸之内的木墙边,沿着最大直径向后方绕去。最终,他们在一处跑得没人了的武士排屋里找到了保持着抱头蹲守的犬冢花——以及她养的那些嗅觉灵敏的忍犬。
一名千手忍者用力将她摇醒,犬冢花蓦然惊醒,跳起来正准备来个牙通牙,结果一眼看到爱犬尽数昏迷倒地,顿时想起了先前闻到的奇怪香气。
她拉高围脖,将口鼻紧紧护住。
“快!快捂住嘴鼻。千万不能吸进那种气味!”
什么气味?闻不出来啊。
斑上前一步,盯着她眼睛问道:“我们闻不到什么特殊气味,也没有晕倒。你可以直接说出刚才发现了什么。”
也许是他表情太过凶恶,犬冢花还是不愿意拉下围脖。
她看了眼盟友,千手们也一脸好奇地等着她揭秘。
既然如此,“你们离开后,我让忍犬散开,分别守住丸之内的各条通道口。因为不想和天守阁里的人起冲突,我走远了一些,反正忍犬也会通过吠叫通知我。但是没过一会儿……”
她停顿了一下,陷入了沉思,似乎要从昏厥前的记忆里找到最贴切的形容。
“我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花香。”
“花香?”柱间问道。“不是迷烟之类吗?”
犬冢花摇头。“我能分辨出数百种不同的气味,何况迷烟与花香差距那么大,不可能弄错。”
她回忆着当时的感受,慢慢反省自己的应对。
“我察觉到不对,开始召集忍犬回来报告。但是过了一会儿,香味渐浓,回来的只有距离我最近的一只。我知道出事了,但是不敢更靠近。这股香气似乎直接作用于神经,比一般的迷烟效力强太多了。而我们又是鼻子特别灵敏的一族,几乎无法反抗。我发现忍犬已经不能行动,于是赶在自己还有点意识之前,将余下的狗狗全部抱了回来,找了个尽量远的屋子将自己密闭了起来。”
她懊恼地锤打脑袋。
“我不应该将它们放在丸之内,应该放在二条附近。”
“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敌人的攻击手段这么多变。”
柱间随口安慰了她两句,眼神转到了斑那边。
斑若有所思地抱着双臂,也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问道:“你闻到的花香……是像河水,还是像树木?”
犬冢花思考了一下,斩钉截铁地给出结论。
“花蜜味,只是闻着就感觉非常得甜。”
“甜到发苦。”
生怕描述得不够到位,她特意加了一句个人感受。
“有什么不妥吗?”
柱间完全不懂什么叫河水香,什么叫树木香。他是咸党,从没体会过甜还能发苦。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好友,等他开口。
斑闭上眼,从记忆里搜刮可能被遗忘的一些微末的小细节。
和平沙有关的,他们见面的地方,她穿的衣服,她那头狗啃一样的头发,交手时带起的风,以及在月夜下,他们站在吉原屋顶上的交谈。
她穿着精工绣制的衣服,扬起的脸莹莹散发着光芒。她对自己的外貌无所察觉,更多的时间都在抱怨任务的艰难。
她对千手意见很大,极力用自己逃生的经历证明他们都是坏人。
她逃得很艰难,遗弃了很多东西,穿越脏污的沼泽,最后只出来一个人。
是了。她见到自己之前,状态一直绷得很紧,不会有时间认真清洗。
可她身上——却并不难闻。甚至会让他觉得很可爱,很甜?
斑睁开眼,漆黑的眼底隐约有看不清的花纹流动。
他错过了最重要的发现时机。
而下一个能挽回的时机就在当下。
“出事了。马上返回!”
柱间没抓住他的衣角,脑子还在试图把蜂蜜和平沙画等号。
斑脸色暗沉如水,将余下的人手一分为二。精英忍者留在原地驻守,照顾伤员,等待信号。他自成一队,打算单独去探查天守阁的情况。
火浦站了起来,表示自己尚有余力,作为护卫忍不能离开任务对象身边。
斑允许了。
柱间看看自家伤的伤,破的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向健太鞠了一躬。
“抱歉哈。我也很好奇那家伙能出什么问题。也算和任务擦了个边。我去去就回。”
健太虚着眼,划了两名忍者给他。
“管不了你。注意安全,别多管闲事。”
天守阁内,黑绝兀自摇头晃脑地叹息。
哎。那群人怎么这么没胆量,还是不是六道的后代。早知道会把他们吓跑,就不放那么多猪笼草。虫子都被吃光了。
它放下一直守着的最大的那只猪笼草,走到几乎被遮挡得看不见的屏风旁边。
用脚扒拉开密密麻麻的藤蔓,露出里面三个苍白的笼蔓。
一大两小,都鼓涨得往外冒泡了。
啧啧啧。不愧是亲自培养的白绝,在化用神树力量的程度上,连自己也比不上。
只是化用的越多,就越接近神树的本质。向力量靠拢的代价就是失去自我。
从一开始,雪御就已经付出了代价。
它有心再嘲讽两句,却发现雪御已经被蔓延的藤蔓挡住。
也对。一张死皮而已。
黑绝将手掌捏成刀剑的形态,比划着从哪里砍下更能一了百了。
无用的东西,放着不管自然会慢慢被消化。但是破坏了它的安排就不行,必须马上清除。
它抬起手,瞄准笼蔓最饱胀的部分,一刀切下。
黏腻的汁液飞溅出来,糊了它满头满脸。
黑绝抹了把脸,看看手刀,直觉手感不对。
它拨开厚实的囊壁,露出猪笼草里面的构造。
甜到发腻的汁液黏黏糊糊地从破开的口子里流了出来,腾空了猪笼草里的空腔。
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大的,也没有小的。
黑绝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肉眼可见地暴躁出尖刺。
“好。好!”
它粗暴地掀开布满地面的藤蔓,果不其然,本应被严严实实压住的雪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它二话不说,一刀捅开了视若珍宝的最后一只猪笼草。
里面连汁液都没了,只有团成一团的各种衣服布料。
红的黄的,白的紫的,都是那些人穿的!
黑绝甩开脏兮兮的布匹,掀翻了屋内所有东西。
“居然敢骗我?居然敢骗我!”
它尖叫着化作阴影在天花板上游走,阴恻恻地从上方寻找可疑的踪迹。
对于隐匿大师而言,只要它不那么得意忘形,猎物逃走的踪迹很容易被发现。
在四个巨大的猪笼草下,被暴涨的藤蔓遮挡住的地板上,有人挖了不止一个洞。
它抓着房梁,不断拉长身躯,从屋顶上垂落下来。
黑绝扬起头,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大小不一的孔洞。
屏风那边的洞口略大,约莫半个肩宽。不在乎对方骨折的话,可以硬拉下去。
主洞口却更小一些,只有拳头大小。
而雪御贴着的地面,更是只有一指宽的缝隙。
黑绝眯起眼,回想起那丫头挨打时打不还手的模样。
难道她一直在演戏?
这种变化肢体才能逃脱的忍术,连白绝都不擅长。她怎么学会的!明明是自己独有的特性!
黑绝骂骂咧咧地将现场所有痕迹融进自己的影子里,化作一滩黑水顺着缝隙前去寻找侥幸逃脱的猎物。
“别让我抓到你!抓到你,你就完了!”
屋顶上,寥寥数人如风一般掠过。
柱间发现自己的速度竟然渐渐落后了。
他回头看后面,宇智波的火浦和自家族人已经将速度提到最高。
但大家依然赶不上前方的宇智波斑。
斑一路突飞猛进,脚不粘地,瞬身接飞跃,遁术像不费蓝一样连续使出。
他是一点都没保留啊。
为了尽快抵达天守阁,一点余地都没保留。
柱间闭了闭眼,无奈地笑了。
随即,他也不再保存实力,小腿肌肉用力,极速跳跃到斑的身边。
“平沙的实力很强,她能从三队千手面前逃走。我想象不出还有谁能困住她。”
“我知道。”
“所以别太紧张。情绪压力太大的话,女孩子可能会觉得不舒服哦。”
斑侧过头,面无表情。
“她不是一般女孩。我也不是你们。”
所以,即便她能按着所有人暴打,我依然会去救她。
这无关实力,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从小到大。
说完,他越过柱间,一脚踩上了天守阁的屋檐。
柱间没料到他突然加速,脚下一滑,落进了天守阁前的院中。
两名护卫忍依次落在他身侧,警惕地四下打量。
柱间有些不服气地鼓着腮帮,自言自语道:“我也没说不支援啊。这不是夸她厉害嘛。”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太舒服地打了个喷嚏。
犬冢花说的那种甜到发苦的香气,他闻到了。就是蜂蜜的气味,他去刨冬熊的窝时闻到过。
但更让他在意的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另一种存在。
柱间抽抽鼻子,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空气中有一种肉眼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极其微小的东西。
他吹了口气,风带起来涡流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了透明的轮廓。
看不清,但是有眼睛极好的在。
“马达拉!下来看……”
不等话音落地,斑已经破窗而出,从楼上一跃而下。
向上的风压将他的碎发捋到后脑,露出一张毫无遮挡的脸。
空气里的透明轮廓笑了起来,夹杂着终于憋不住的咳嗽声。
“真的不考虑把头发扎起来?很好看呢。”
在斑的眼中,柱间只能凭直觉发现的异常犹如空气中的风,水面上的涟漪。
气流的扭曲,不稳定的湍流变化,渐渐在这片空地上描绘出好几个人形的轮廓。
他上前一步,扶住唯一一个坐着的。
触感黏腻,稍微用力,表面的一层竟然直接滑落了下来。
一道真实的人影凭空掉了出来,从头到肩膀,再到躯干和四肢。
“还好吗……”
平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闭着眼缓解胸口咳意。
“嗯。”
她敷衍道,随手解除了旁边一滩的遁术。
同样沾满粘液的小紫三人显露出来,或躺或瘫地堆在一起。
“千手的,帮忙复个位。来不及控制手劲,可能弄伤了。”
柱间眨巴下眼睛,目光移到对方手里的一张皮。虽然很好奇,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插嘴的时机。他笑了笑,招呼手下帮忙,让那两人有个单独交流的空间。
“来来来,一人一个。”
“卧槽!下手真狠啊,关节全卸了啊!”
“这要是救人,那我岂不是救死扶伤的菩萨?”
“菩萨是女的吧,佛陀才是男的。”
“你怎么敢假定神的性别,说不定他们可男可女呢。六道仙人不也是一个人就生了两孩子嘛。”
千手的插科打诨一贯不合时宜,但放到现在,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平沙闭着眼,搓着手里的皮卷,不是很想马上开口说话。
但斑很着急,局势也很着急。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让她再安静一会儿吧。
她睁开眼,平静地对斑说:“我想休息三十息,只需要三十息。”
忍者的寿命,从出生开始就向着死亡飞速奔跑。无论做什么,都要控制好时间。
她喜欢在晒热的河滩上躺着睡懒觉,现在却不得不数着呼吸次数来计算休息。
斑默默点头,轻轻握住平沙的手,似乎想要把自己的力气传递给她。
天守阁上至今没有声音,千手治疗的三人都是女性。还有一人至今下落不明。
各人心中都有猜测,包括羽衣平沙令人怀疑的表现。
时间具现化为轻柔的呼吸。每一次吸气吐气,胸膛的起伏,都被默默地算作数字。
一,二,三……三十。
三十息后,视线中心的人再度睁开眼。
熔金似的瞳孔里,倒映出每一个等待解释的人。
“大名死了。”
入v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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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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