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角落里，姜毓蹲在地上，手边放着敞开的工具箱。

卓一凡站在姜毓身后，弯着腰好奇地研究了半天，问道：“能修好？”

姜毓拍拍手站了起来，“确认了，不能。”

“那你还——”卓一凡说到一半叹了口气，“不过这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搞鬼，修不好也正常。”

“质检员过来检查的时候，机器人都在仓库里吧？”

“对。”

“他们一定在仓库里扔了微型电磁脉冲炸弹，机器人才会突然失灵。”

“我就知道！”卓一凡一阵跳脚，“我这就找他们算账！”

才跑出去半米，卓一凡就被衣领勒住了。

姜毓一根手指勾着她的后领，笑吟吟地说道：“小打小闹根本没意义，我们之前又不是没试过……要不要搞把大的？”

卓一凡又退了回来，压低声音问道：“有多大？”

“让他们把该给我们的，都上赶着送回来，包括我们的荣誉。”

“真的假的？”卓一凡半信半疑地看了姜毓一眼，凑到她耳边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吧，这的事我爸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两天过去了，都没人过来捞我。我看咱们这次，是真的悬了。”

黎蔓这会儿正好走过来搬原料桶，狐疑地看向两人，“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咳！没什么没什么……”卓一凡打了个哈哈，也跑过去搬运去了。

这里的原料桶原本就不是人搬的，所以设计得很不人性化，一个桶高一米，直径是六十厘米左右，表面光滑没有抓手，一次也只能抱走一个。

不过正常情况下，一个Alpha大概率也只能抱走一个，原因是这一桶氨基酸原料重量有900斤。

六个人里，还真不是人人都抱得动的。

至少严密和刘抱朴两个就得两个人一起抬，卓一凡一个人抱着也有点费劲。

姜毓把工具箱收好后，抱起一桶氨基酸原料健步如飞地到了流水线的线头，站在玉童旁边看她操作机器。

玉童大约以为姜毓有意见，于是抬起头说道：“我的体质是D。”

这时卓一凡气喘吁吁地把桶放下了，说道：“真的，我一直好奇你怎么敢动手的，那些老兵总不可能不还手吧？”

“我是无限制流派的。”

玉童在自动产肉机上点了几下，选了牛肉，机器就嗡嗡地运作起来了。

大量的氨基酸原料和水被投进去，接着平铺的传送带上就出现了一块一块形状、纹路完全一致的牛肉。

“什么是无限制流派？我怎么没听说过？”

卓一凡跟着姜毓一起回去搬东西，凑在她旁边问道。

“是由无限制格斗术演化而成，无限制流派更看重结果，也看重实用性，只要能赢，可以不择手段。而且这个流派有自己的俱乐部，还设立了相应的奖金，无论在外界看来多么狠辣恶毒的招式，只要能够出奇制胜，就会被收录进去，提供招式的人不仅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还会成为俱乐部的高级成员。”

卓一凡搓了搓手臂，有点恶寒地说道：“怎么听着比黎蔓下手还黑啊？”

“你一分钟不嘴我能死是吧？”

黎蔓抱着一个原料桶瞪了卓一凡一眼，走了。

这时卓一凡才贼兮兮地用胳膊肘捅了姜毓一下，说道：“刚才还没说完呢，你什么计划？”

“先搬东西，一会儿有人来了，你别轻举妄动。”

姜毓似乎十分笃定会有人过来找麻烦。

事实也确实如此。

快到中午的时候，就有几个文员走了进来。

接着就是两队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从内部把整个车间围了起来。

“食堂缺人手，调你们几个过去打饭！”

黎蔓眼神顿时变了，瞬间捏紧了拳头。

姜毓走过去，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了点力，随后回头看了玉童一眼，说道：“把我们调去食堂，车间这边的工作量是不是就要减半了？”

这些人哪里会让姜毓几人好过？

低头调出资料看了一眼，说道：“玉童、严密、刘抱朴留下继续工作，剩下三个，跟我们去食堂。”

卓一凡看着留下的三个人，下意识反驳道：“不是，她们三个体质不好，应该——”

“你们现在唯一的义务就是服从命令！”

姜毓冲着卓一凡微微摇了摇头，让卓一凡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三人服从安排走了出去。

来叫人的文员们都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群娘们也算不得什么硬骨头。

黎蔓压低声音，凑到姜毓耳边，“怎么，一次禁闭就把脊梁骨抽走了？”

卓一凡替姜毓打抱不平，“你懂什么？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呵……这种话从你们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毫不意外。”

黎蔓自嘲地笑了一声。

“亏我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同类，结果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大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严密长辈都是权贵！她在混乱区也是有钱人，包括那个玉童，电子产品都是最新最贵的，你们这些人怎么会真的想反抗呢？你们不过是闹一次脾气，发现没作用就服软了！反正过了这段时间，会有人捞你们出去！”

“我真服了，你这人怎么把别人想得那么坏？”

卓一凡和黎蔓两人刚要吵起来，姜毓就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玉童的电子产品都是最新款？还是最贵的？”

卓一凡一下子泄了气，“大姐，这是重点吗？”

姜毓冲两人使了一下眼色，“把她联系方式给我。”

黎蔓板着脸把通讯方式共享给了姜毓，决定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

“怎么了？”

“我的耳机好像落在仓库了，你现在帮我找一下。”

玉童的全息影像打量了姜毓一眼，去了仓库，顺手按了关门键。

“对了，你一会儿让严密和刘抱朴先顶着吧！来食堂把大家的午饭打了，这边食堂是人脸识别打饭的，只能让你来了，过了时间就来不及了。”

“好。”

姜毓挂断电话，又像个管家婆似的说道：“我给刘抱朴她们俩也发个文字消息，省得她们以为玉童偷懒。”

一只盯着三人的文员听完全程，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又继续看路去了。

黎蔓沉默了下来，不说话了。

她刚才看见姜毓的手好几次堵住了音频传输口。

玉童那边听到的，应该是“来食堂，人脸识别，过了时间就来不及了。”

几人到了食堂，被安排去了打饭窗口。

星际时代的食堂和旧时代差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只不过付费方式变成了人脸识别，而可选的食物则都变成了人工培育、合成的食品。

按理说打饭的工作也应该换成机器人来做，可惜今天又有许多机器人“意外”地出了故障，为了保障大家的餐食供应，就只能临时使用人工了。

“我要咖喱牛肉，双份塔可饼。”

姜毓的眼底透出淡淡的蓝光，看着前方笑得有点傻。

“喂！我们要吃饭！你这个时候刷短视频是什么意思？”

姜毓眼底的蓝光消失了，一脸不耐烦地把塔可饼和咖喱牛肉往对方是餐盘里一扣，“催催催！饿死鬼投胎吗？刷脸付钱！”

“数据冲突！请重新刷脸！”

“啧！”

姜毓不耐烦地发出一个气音，眼底又开始有蓝光涌现。

星际时代的XR技术已经趋于成熟，芯片甚至可以内嵌进隐形眼镜，同时还不影响佩戴的舒适度。

而判断一个人是在盯着你发呆还是在使用MR、XR等功能，只需要看看对方的眼睛有没有透出电子产品特有的蓝光就知道了。

第一个打饭的人又刷了一遍，才终于付了款。

接着又是下一个人。

又过了两三个人之后，报错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数据冲突！请重新刷脸！”

姜毓的眉头拧了起来。

等到第三次报错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把饭勺猛地一砸，高声骂道：“淦！这破系统用脚写出来的吗？程式组吃屎的？”

食堂里有几个人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说话的？”

“哟！对号入座了？弱鸡，要不过来比划比划？”

姜毓说话的时候摇头晃脑的，看起来格外气人。

程式组的人都是文员，只好愤愤不平地坐了回去。

其中一人说道：“何必和她一般见识？你忘了咱们还有人值班了？说不准是有人故意要搞她，不让她回去休息。”

“艹！活该……发消息回去，让其他人也不用管这个BUG，我看看谁受罪！”

那人在八卦群里聊了一圈，抬头说道：“让我说准了，就食堂的人脸识别出故障了，安保那边根本没出问题。”

一群人坐在食堂看着姜毓暴力打饭，像看戏似的，一波走了很快又会再来一波。

与此同时，苏坐在值班室里，看着不断增加的异常数据，调取了异常数据的定位——食堂边一个新改成女Alpha厕所里的半废弃卫生巾自动贩卖机。

这种内置在厕所里的贩卖机都是扩建后的残余，以前多数是洗手池附近的位置，只是后来被改成了厕所。

有时候懒得拆除机器，就会把摄像头蒙住，同时取消程式组这边调取画面的权限。

但Alpha显然已经用不上卫生巾这种东西了。

苏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困惑。

与此同时，玉童正站在厕所隔间里，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面孔。

如果有另一个人在这，就会发现，贩卖机识别出的面孔和姜毓眼前排队的人一模一样。

但如果仔细看玉童的脸，却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张脸。

车间仓库里，刘抱朴和严密合力抬着一桶氨基酸原料，问道：“她们几个到底想干嘛？”

严密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数据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