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坊里,几个工娘熟练的开贝取珠,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刻钟浪费的。
当然,她们的嘴也没闲着。
“哟,首饰都戴上了,你今天瞧着容光焕发的!”
“可不是吗,”渔娘连声追问:“你这珠钗哪里买的?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她身旁这位工娘本来就生的白,莹莹珠钗往鬓上一插,显得她肌肤白润透粉,凭生出几分典雅之美,特别的抬气色!
看款式应该不挑人,真叫人心里痒痒,也想试试。
“新店铺,就在珠玑记旁边。”工娘小声说了前几日在楚家珠记的事。
“真的啊?比我想的还要便宜点呢,店里其他款也都这样吗?”
工娘点点头:“更好的也有,但价钱自然要贵些。”
“这样啊……”渔娘有些犹豫,转念又想,管她呢,先去逛逛,有眼缘就买,没眼缘还能省笔银子。
她不像工娘早就成了家,独身一人,银子也存的下来。
说走就走,下工后她换身衣裳,拉着几个姐妹直接往楚家珠记里奔。
姐妹还笑她:“你这败家姑娘,我们只是陪你逛逛,可不会买。”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买一根珠钗的银子都够全家开几次荤了。
渔娘兴冲冲的逛了一圈下来,后悔的直跺脚,不该来的!她从头逛到尾,这也想要,那也想要,眼睛都快挑花了!
究竟选哪一只钗好呢,还是选珠链?
兜里的银子就只有这么多,挑来挑去的做不下决定,烦死了!
她转头想找姐妹问问意见,却看姐妹们痴痴杵在珠柜前,想买又舍不得花钱的纠结模样。
一群靠不住的家伙。
楚辞正倚着珠柜和客人闲聊,瞥见她挑挑选选的情景,笑盈盈走上前来。
她的声音温柔可亲:“怎么了?”
说着往柜前一看,哦——懂了。
楚辞清浅一笑,转头仔细端详起渔娘来。
渔娘全程都没说话,在她桃花潋滟的注视中莫名感到紧张,脸颊都在发烫。
她怎么……这样看着人啊……
楚辞没有选珠钗,也没有选珠链,往柜后一番,取了个小盒出来。
吧嗒一声,小盒打开,莹荧珠光流转,赫然一颗浅粉珍珠。
它躺在雪白绢纱中,越粉也越白,在一众白珠中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光彩夺目。
楚辞道:“我觉得这一颗更适合你。”
从它一亮相,渔娘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了:“这、这、这……”
她双眼晶晶亮,狂热道:“这颗多少钱?”
听楚辞报了个数,比渔娘自己心里估的价格还要低些,可也远超她的预算了。
她从来没有那么想要过一件首饰,好像魔怔一般,看它哪儿哪儿都好,只觉得哪儿都喜欢。
哪怕光是想想自己能戴着这颗温润璀璨的粉珍珠,都觉得开心。
渔娘咬牙,大不了……大不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吃糠咽菜,还能苗条些呢。
身上银子不够,她找姐妹凑了点才付清,美滋滋的捧着珍珠盒。
渔娘本就不是忸怩的性子,这会儿大起胆子也凑到楚辞跟前去。
“你是楚记的东家吗?”
楚辞点头,调笑道:“纯净的珍珠才配得上清丽脱俗的姑娘,我可是认真的在帮每颗珍珠找主人。”
渔娘的脸又开始发烫,这回换她端详楚辞。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觉得亲切,好像很久没见的家里人。”渔娘绝对的真心实意,声音里都带上一丝顾恋。
楚辞细听她的口音,有几分熟悉:“你也是滁州人?”
渔娘一惊而笑:“你听的出来吗?我在滁州出生,家里人都不在了,才来江州找活儿干的。”
那就不奇怪了。
她头上,幽幽闪烁的“德厚流光”成就称号还戴着呢。
好感度信任度增值buff不是吹的。
说起来这个成就称号拿去发展邪教岂不是——
系统在她脑海中喊:【打住!打住!我们是绿色健康牧场系统!】
它催魂似的幽幽道:【容我提醒一下,限时任务“赫赫之名”,还有5天时间。】
【牧场产出贝珠财富值11034/5000,已达成!
【牧场产出贝珠声誉值1087/5000,请继续努力!】
楚辞叹气:“你让我觉得很没有**。”
系统烦躁:【你天天当着我的面看些不正经画本,我说什么了——不要打岔!声誉值还差得远呐!】
这厢,渔娘也在说:“过几天的游珠会你会去吗?你们家珍珠这么好,可我都没怎么听说过,要不是身边有人在这儿买了珠钗都还不知道呢。”
楚辞招呼她到角落里坐下,拿出一把瓜子:“游珠会?”
渔娘惊道:“你不知道?湖珠商会没派人来跟你说吗?”
楚辞无辜的摇摇头。
渔娘仔细解释道:“但凡珠记都可以用珍珠装饰小船,向全城展示店里最好的珍珠,到时候自然有人前引后驱,所有珠船会随着水流环绕全城。”
“往年都是掌珠行、珠玑记、明珠阁几家的珠船游在最前面。这日过后好一段时间,他们店铺里的生意都会好的不得了。”
渔娘看楚辞还没弄清状况的模样,心道她家是新店铺,说不准被人背地里欺负了,故意怠慢瞒下消息的呢。
她顿时义愤填膺:“那你今年可一定要参加啊,你们家珍珠这么美,装扮出来的珠船一定特别漂亮,所有人都能看见!”
楚辞“嗯嗯”两声,以示赞同。
新环境,新生活嘛,这段时间好像是过于沉迷刮刮乐和画本……了一点点。
她看着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似的渔娘,心中对系统道:“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
“游珠会啊——”
朱行拖长了语调,心中正斟酌。
万没想到,隔壁这女娘是真傻假傻啊,居然问到他的头上。
朱行佯作惋惜:“今年更低调些,规矩改了,只有往年参与过的珠记才能游珠,你不知吗?真是可惜了,贵记宝珠满铺,如果出一艘珠船,必定惊艳众人呐!”
楚辞颔首,以示知晓。
朱行并没有骗人,听到这个消息,他也莫名送了口气。
看她笑容依旧的模样,呵呵,指不定心里多难受呢。
楚辞颔首,以示了解。
她出了珠玑记的门,又往湖珠商会去。
消息不能听半截,哪怕是吃瓜也得吃全乎。
上次她来这儿还是盘下店铺后,开珠记须得到商会登记,获得允许。
“楚姑娘,是你啊。”负责登记珠铺的青年显然还记得她。
听闻楚辞询问游珠会一事,他的说辞和朱行别无二致。
但又开玩笑似的提了一嘴。
“也不是完全不行,你要是能拿到王爷的亲笔信,别说商会,江州城上上下下不会有人不卖你这个面子。”
楚辞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青年也觉得不太好笑,干咳两声,于是道:“很麻烦,会长不会同意的,他费劲千辛万苦才请来评者……”
楚辞抓到关键词:“评者?”
青年干脆大方把话说开,他神色恭谨,做了一个抱拳行礼的手势:“今年商会请到一位大人物担任游珠会评者,这位大人身份显赫,尊贵非凡,名震大魏,跺跺脚江州都得摇一摇”。
他夸张又激动的做了个比喻:“那位大人就是九天之云,高不可攀,我们不过凡尘脚底泥,要不是多亏这次机会,根本就连见对方一面的资格都赶不上。”
楚辞:“哦——”
“正因评者不喜吵闹,今年的游园会才改了规矩。”
他叹一声,劝道:“楚姑娘,要不就算了吧,我们会长已经承诺了评者,你不可能说动会长破坏规矩的,今年不行,明年再来也可以啊。”
楚辞想了想,问:“你有没有过第二日要交学堂作业,要熬夜赶工的时候。”
青年摇摇头:“没有啊,我幼年进学,课业总是第一个做完的。”
楚辞挥挥手:“……再见。”
她都已经走出大门,忽而调转回来。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评者姓叫什么?”
青年满脸尊崇敬仰之情:“那位大人,复姓东方。”
……
“坐。”陆天明抬手示意,下人随即端来坐凳与茶点。
陆星乘直挺挺的立着,内心哭喊,这会儿还有谁能救救他?!
早知道就不偷溜出来了。
“别紧张,”陆天明往躺椅上后靠,微微一笑,像一只盘在树枝上慵懒小憩的母豹。哪怕它此刻如此惬意闲适,求生的本能也让人下意识脊背僵直,无法放松警惕。
“我们一脉同宗,我又不像陆长赢脾气硬,管你也严,更不会吃了你,找你过来也就是关心一下我的好侄儿,堂堂的滁州小王爷怎么在一家珠记里当伙计。”
陆天明漫不尽心的把玩丹蔻指甲:“介绍一下楚家牧场,说完就放你走。”
她闲来无事收集了一下楚家牧场的消息,颇觉有趣。
要想清楚的了解,自然要找一个既清楚情况,又人傻口松的来问。
陆星乘:“真的?”
陆天明颔首,诚恳道:“自然。”
牧场的生存经历,陆星乘有的是话可以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他翻篇也快,思绪跟着别处走,一时间也忘记对姑姑的惧怕了,整理一下思路:“这都要从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说起——”
“锃!”陆天明直起身,抽出随身匕首。
陆星乘语速飞快的说出对牧场最深刻的印象:“牧场主楚辞,她尤为关键,睚眦必报,可千万不能得罪!!!否则——”
陆星乘没有一语道尽,徒留无限空间。
陆天明不冷不淡“嗯”了一声:“然后呢。”
陆星乘老老实实:“第二个角色也非常关键,一只猫。”
他的畏惧不似作假,陆天明拧眉,重复:“……猫?”
“反正就是——万万不能得罪!”
陆天明后槽牙已经发痒,忍了忍:“然后呢。”
陆星乘才继续:“还有一只黑鸡——。”
陆天明冷冷道:“这个我知道,下一个。”
“下一个是白羊,通体雪白,很好认的,切莫招惹。”
陆天明:“……我记得你们还有个车夫?”
陆星乘深沉道:“此人,也非常关键!”
陆天明揉了揉额头,深觉自己浪费了这一盏茶的时间。
“……拖下去。”
合着这牧场里无人不关键,无人可招惹,除了他是吧?!!
陆星乘:啊???
陆星乘:啊!!!
陆星乘:唔唔唔!!!不是说放他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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