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慧刚刚跨进院子里，就见石桌上坐着不少人，一群人正侃侃而谈。

莫远帆也在其中，苏鸣慧看看都是些男的，招呼一声就回家了。

现在院子里所有人最关心的话题都是改制下岗，还有在外面兼职做的事情。

在现在下岗潮汹涌而来的时代，风雨飘摇的时代，各种信息满天飞。

五楼的高通笑着说：“现在出租车牌照疯了一样涨，涨到6万块。”

“现在已经停止发放出租车牌照了，全市有400辆，以后牌照价格肯定还会涨。”说话的人是别的地州来得，一口方言，名叫钱盛，他媳妇是本地烟厂的，老岳母给买了一辆出租车，和小姨妹各占一半。

钱盛还把弟弟和弟媳也叫来开出租车，对出租车行业比较了解。

现在的出租车是不错的行当，车主一般都是出租，有能力拿到出租车牌照的人，多是有工作的人或有人脉的人。

高通说：“还是第一批买出租车的便宜，现在发大财了。”

钱盛说：“是啊！发大财的主要是当时皮鞋车换出租车的车主，当时可以直接置换，后来买的都要格外出牌照钱。”

莫远帆也笑着说:“政策这个东西就不好说了，政策会变，我们刚刚工作的时候，国企的政策是铁饭碗，现在还不是铁饭碗都要打破了。”

有人也附合：“是啊！现在下岗了，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可做的事情应该还是蛮多的，就看愿不愿意干。”

“多啥多啊！好多都是私营企业，连保险都没有。”

“私营企业好像工资都不低，就是不稳定。”

高通说：“现在开出租车挺不错，一个月能赚三四千块钱呢，比公务员还赚钱。”

“现在有辆出租车租了吃才爽，有的车主自己开也不错，多的能有七八千块钱呢，比上班强多了。”说话的人也是一个院子里的，也是双职工，叫章承风。

章承风说：“原来余热发电有人开皮鞋车，后来换成出租车，扎实找到了钱，现在都约着去其他地方炒出租车。”

钱盛说：“听说现在地州在拍卖出租车牌照，要不我们约着一起去看看？”

章承风说：“好啊！”

钱盛还问了高通和莫远帆：“你们呢？”

高通摇头：“我喜欢玩工程车。”

高通在化肥厂就是开装载车，家里还有推土机。

莫远帆：“我喜欢办厂，不适合玩车，对开车不感兴趣。”

吃晚饭时间到了，莫远帆回家说起炒出租车的事情。

苏鸣慧也感慨：“炒出租车需要资金雄厚，还要有人脉，今天我去四万吨报道的时候，原来余热发电的同事也说起这事，但我觉得出租车生意不知道能红火多少年？原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变化太快，太不可控了。”

“你去干什么？去四万吨报道？什么意思？”

“我被调四万吨硫酸操作室了。”

“四万吨硫酸操作室，咋想起来调你去？”莫远帆都惊到了，声音都提高了：“化肥厂那么多熟练操作工不用，让你去，什么岗位？”

苏鸣慧：“净化干燥岗位。”

莫远帆：“你以前都没有干过，到底怎么想的，突然把你调去，想干什么？”

苏鸣慧苦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知道的，但那些人还冠冕堂皇是只有我适合那岗位，可能是想看我笑话吧！”

还把今天去车间吵架说的话，路上遇到厂领导的事情说了，还说自己调侃说自己是个人才了，因为领导说那岗位非自己不可。

“你报道后什么情况？”

“我在的班今天上早班，而且明天就要换班了，明天先上早班，晚上还要去换夜班，班长是万顺明，你跟他熟不熟，有没有什么过节？”

“谈不上熟，过节更不可能，我记得他话不多，做事挺稳。”

“我觉得他可能比较滑头，看我就像看麻烦一样，肯定不喜欢，冷冷淡淡。”

“你想什么呢，他就冷冷淡淡的人，想当年他和老婆闹的满厂皆知。”

听莫远帆说起，苏鸣慧突然想起来这人了，苏鸣慧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在化肥厂还挺出名的，主要是因为一场轰轰烈烈的婚变。

那是苏鸣慧刚刚工作的时候，听到最狗血的八卦，就是二万吨硫酸车间的一个班长和班上的一个女同事好了，女同事的丈夫跪下求那班长，丈夫还自杀过，依然没有挽回婚姻。

最后还是离婚了，那丈夫也重新娶妻生了儿子，现在跟苏鸣慧住在一个院子里，苏鸣慧和新妻子还颇为熟悉，经常在一起聊天。

果然人都是八卦的，俩人都忍不住聊了自己知道的八卦，话题都差点歪到外太空了。

聊过后，因为最近都在研究化工生产，家里就有硫酸生产方面的书，苏鸣慧干脆认认真真看书。

特别翻到《 净化、干燥岗位：

此工序负责将高温SO?气体中的杂质（粉尘、砷、硒、氟等）去除，并脱除水分，以保护后续的催化剂和设备。

岗位职责：

1、操作除尘器（电除尘）、洗涤塔、冷却塔、电除雾器、干燥塔等设备。

2、控制循环酸浓度、温度和流量，确保净化效率。

3、监控稀酸系统，协调排放和处理。

4、定期分析净化后气体的含尘、水分等指标。

技能与要求：

1、熟悉净化各设备的原理和操作要点。

2、了解稀酸的处理和回收流程。

3、能通过工艺参数判断净化效果。

主要风险：

1、酸灼伤：接触或吸入硫酸雾、稀酸。

2、中毒：处理泥浆或设备时接触含砷、硒等有毒物质。

3、化学品腐蚀：酸、碱等化学品的腐蚀风险。》

苏鸣慧看得满脑子浆糊，望着正在看材料学的莫远帆：“我连除尘器（电除尘）、洗涤塔、冷却塔、电除雾器、干燥塔等设备都分不清楚，你知道吗？”

莫远帆说：“我当然知道了，难道今天早班没有人带你吗？”

苏鸣慧说：“没有啊！有个副班长给我说了一下怎么抄表，我都没有搞懂那些表跟设备之间的关系呢。”

莫远帆说：“《 净化、干燥岗位》是操作室相对简单，容易上手的岗位了，只需要上下班的时候，还有中间处理一下就行。”

苏鸣慧说：“说得简单，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莫远帆说：“那岗位原来的人呢？”

苏鸣慧说：“只见了一面，怀孕请假生孩子去了。”

莫远帆说：“意思都没有跟你交接一下就走了，教都不教一下就走了。”

苏鸣慧说：“不知道了，我也感到莫名其妙，可能以为我在化肥厂这么多年了，能调来操作室，应该是熟练工吧。或者应该是有点想给我下马威吧，我在厕所里偷偷听到，有人说我们两口子太不知天高地厚，就凭你，他可是化肥厂的老师傅了，技术水平杆杆的，都不敢托大办厂。”

莫远帆问：“谁说的？”

苏鸣慧说：“不知道，听她们的意思好像是车间里一个老师傅说得，她们嘴里说的人我都不认识。”

莫远帆思索了片刻，额头都皱起来了：“今天我要上夜班，明天早上我等你，看看是什么情况。”

苏鸣慧问：“那你上班怎么说？”

莫远帆揉揉额头：“四万吨硫酸的许主任过年后就要退休，到时候可能要两个硫酸车间合并，全部归现在二万吨的张主任管，我应该提前点重新找地方，要不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落张主任手里，就被动挨打了。”

苏鸣慧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莫远帆问：“我今天遇到陈晓梅，到塑料分厂看了看，化肥厂好多人被分流到塑料分厂打编织袋，现在塑料分厂承包给了浙江老板，我想办停薪留职。”

苏鸣慧问：“现在不是不准停薪留职了吗？”

莫远帆说：“多大点事情，我找三姐夫跟他说一声，先把我调过去上班，现在好多人放假，放假的人还要给钱呢，我不要钱，跟浙江老板好商量，容易变通，不像在老厂，笑你穷，怕你富，红眼病太多。”

苏鸣慧说：“能不能行的通？”

莫远帆说：“我明天早班再去看看，今天浙江老板不在厂里，说好明天去。”

苏鸣慧：“那厂里建到什么情况了？”

莫远帆说：“过两天就可以安装大门了，租地合同的草稿我已经给村长看过了，你找打印店一式三份打好，等安装大门那天叫村长来一起吃饭，到时候签字了再去公证。”

第二天苏鸣慧是坐厂里交通车上班，上班规律的话，只划算坐车上班，省时省力，还不用担心风吹日晒雨淋。

莫远帆已经早早守在操作室里了，正是交接班的时候，莫远帆和两个班长都打了招呼。

净化、干燥岗位上一个班的人等着，莫远帆笑着问：“老万，我媳妇以前没有干过，你要好好教教她。”

万顺明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可教不了，还是你自己教吧。”

莫远帆也被噎了一下，随即也笑起来：“多大点事情啊，多简单，我来教吧，我媳妇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和苏鸣慧交班的净化干燥岗位是一个中年男职工，看气氛有点不对，嘻嘻哈哈笑着和莫远帆勾肩搭背走出操作室。

交接班是严肃的事情，各设备看下来，花了十分钟，莫远帆认真看了，让苏鸣慧签字接班。

随后让苏鸣慧拿笔记本和书出来，认认真真记录除尘器（电除尘）、洗涤塔、冷却塔、电除雾器、干燥塔等设备交接班需要注意的事情。

都走一遍，细细教苏鸣慧怎么看浓度、温度和流量，确保净化效率。

监控稀酸系统，协调排放和处理，主要是认识不同的阀门的作用，开关大小的协调控制。

莫远帆语重心长：“你要快速熟悉净化各设备的原理和操作要点，正常生产的时候，你几乎可以不用动设备，但你要会看，要能通过工艺参数判断净化效果。”

苏鸣慧点头：“好。”

莫远帆：“设备运转正常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动手，四万吨硫酸这套设备自动化程度高，比两万吨先进，但你要会发现异常和处理问题。”

苏鸣慧：“我知道。”

莫远帆：“要注意安全，巡查设备的时候要带好防护，帽子、手套、口罩。”

苏鸣慧：“明白。”

莫远帆：“有啥不懂就问操作室的人，万班长不要鸟他，重点还是问副班长，再不懂的问我。”

那副班长曾经是莫远帆提起来的副手，关系还不错。

苏鸣慧：“放心啦，我又不是第一天上班，别担心啦，你讲的通俗易懂，再说了，我们最近几个月一直研究硫酸工艺和设备，我已经学了不少，也是有用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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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