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内务，下午林鹿照旧去枯木岭狩猎。

洞府到树林这段路他走过无数遍，途中细微之处都已烂熟于心。然而还未到枯木岭就已察觉不对。

气息驳杂，林中隐隐藏着几道强大波动，看来最近的狩猎已经引起妖兽族群注意。

以现在实力，显然还不到跟它们正面硬刚的时候。于是他当机立断绕过枯木岭，朝正北方向疾驰。

之前探得的荒石岭和针林石川分别位于洞府西北和正西方，枯木岭则是东北方向，正北还没去过，对那边情况一无所知。

疾风靴全力加持之下，他很快就掠过枯木岭，身形似飞鸿踏雪隐没在荒野之中。

走出一百多公里，前方传来十分强烈的能量波动。

“焦躁、混乱、杀戮。”林鹿猜测可能是妖兽战斗。

战场离他还有一段距离，这不毛之地出现草木气息反而引人注目，便没用幻木诀。只收敛气息，轻手轻脚朝发出波动的方向摸去。

还未靠近，就看到各色法术纠缠碰撞，光斑炸闪，半边天空都被染上颜色。

借着山石掩映，林鹿虎着胆子又挨近几分，这才看清场面，果然是一群妖兽正在混斗。

系统也没显示它们相关信息，表示还未有人献祭过场上几只的同类，只能照着元界动物外形大致对应。

场上体形最大的一只形似远古猛犸，足有五米多高，嘴边两根三米长的惨白门齿向前弯翘，在火光下呈现出金属光泽，凶蛮彪悍。雄伟身躯被漆黑鳞甲包裹得密不透风，周身红黄烈焰环绕，气势滔天。

与之相斗的是一群外形类似鸵鸟的长嘴大鸟，3、4米高，最显著的就是一张尖嘴，上面电弧闪烁，看着很是危险。这鸟移动速度极快，十分难缠。

这种场面林鹿来渊界这么久也是第一次遇上，遂凝神屏气，躲在石山后围观。

桥墩大小的粗壮象腿，不断以万钧之势落下，伴随着沉闷“砰”响，气浪激荡，整个场地尘土弥漫。

然而攻击全被尖嘴鸟一一闪避。

反过来，浑身火甲的猛犸象，也让尖嘴鸟无从下嘴。

赤色火焰嚣张四射、蓝白电弧噼啪作响，两方斗得难分伯仲。旁人若是靠近，只会落得个皮焦肉绽、一命呜呼。

没靠太近，林鹿也谨慎地没放出神识。

猛犸象皮厚防御高，尖嘴鸟身形灵活数量多，双方各有优缺。

两方不知缠斗了多久，战场范围内处处坑坑洼洼，地面已成焦土，附近无一座完好山头。

正分神查看周围环境，林鹿鼻子却敏锐地在焦糊味中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

这味道来得蹊跷，也不是错觉。

意识到周围还有别的妖兽存在，林鹿瞬间瞳孔紧缩，脸上神情也凝重几分。怕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不知自己在其中充当哪个角色。

不过他并未惊慌，维持姿势不动。细嗅之下，辨出气味源头在左前方，那边是上风口，味道顺着风飘过来。

阴影里肯定藏着东西。林鹿放缓呼吸，只用余光紧紧盯住那边。

过了十多分钟，山石间隙有类似爬行动物鳞片之属泛着水光一闪即逝。

果然有东西。

沉心静气，林鹿并不因时间流逝感到不耐。

那家伙也是谨慎，好半晌才动上一动。

过去足有一个小时，他确定自己还没被任何一方察觉。藏着的第三方却被他窥见全貌，一条巨蛇。这畏首畏尾的警惕劲还真有几分熟悉。

“蛇老六”在系统已有记录，名为独眼玄蛇，水属性，中级妖兽。蛇如其名浑身炭黑，只有头顶一只大眼睛，杀手锏是绞杀和毒液。

与其说是蛇，其实躯干比元界的蟒还要超出不少，身长更是夸张。它颜色与身边石头几乎一致，身形隐在山后，若不是身上附着的粘液反光，还真发现不了。

猛犸和长嘴鸟战至正酣，它却一直只在战场边缘游走，并未打算加入战局，似乎要把“老六”这一名号坐实。

因知晓独眼玄蛇信息，林鹿也不再对它多有忌惮。

蛇类大部分靠震动和温度感知外界，此时处于战场边缘，巨型猛犸的踩踏和燃烧的火焰都是极大的干扰源。

他悄悄朝玄蛇靠近，发现它多次看向同一个地方，眼中闪过浓烈垂涎之意。

顺着巨蛇目光看去，碎石堆中一小块幽蓝晶石散发着微弱荧光，并不起眼。

那石头离得不远，见场中妖兽正斗得热火朝天，林鹿偷偷将神识凝成丝探过去，感知到能量波动像水。

从法术都特意避开那处来看，想必就是它们争夺的源头，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何物。

记下石头信息，林鹿将视线转回战场。

场中，尖嘴鸟仍攻破不了猛犸象的防御，猛犸象也奈何不了那些速度极快的大鸟。比起生死鏖战，现在更像你来我往的试探。

......

身体有点发麻，林鹿看了眼系统时间，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两点多。

在这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他倒不是想做那个黄雀，只是首次遇到渊界妖兽争斗，想多见识一下，了解它们的实力。

这一场看下来，也尽够了。

然而两边都没有体力耗尽的迹象，形势胶着，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帮它们一把？

阴影里独眼玄蛇浑身一凉，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不管这蛇是想等待时机偷袭还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两方势均力敌，加入第三方这个局面不就破了？

近来狩猎实战颇多，由于渊界兽类大多皮厚甲硬，林鹿早已练就了一手“百里穿珠”的绝活。

做好决定，他一双利眼更加注意起战场内外的动静，聚精会神，取出追云弓等待时机。

鸟、象再度发起攻势，独眼玄蛇视线也被吸引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林鹿迅速勾起弓弦，箭枝刺破空气飞射而去。

瞬息之间，巨蛇眨了眨眼，刚刚好像眼睛一痛。一个血点在瞳孔出现，随后它身体内部像是搅成一团，肌肉本能紧缩起来。

“是谁！？”独眼玄蛇将藏身的山石绞得粉碎，肺腑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它无暇他顾，只能在碎石上翻滚蜷缩。

这一番动作让其彻底暴露在场中两方视线之中。

然而它们对玄蛇出现毫不关心，眼神仍是在对方身上。或许猛犸和尖嘴鸟早已发现独眼玄蛇存在，只是没做理会。

玄蛇身躯盘结，支起头无声嘶吼，吐着蛇信想找凶手报复。

但眼前就这几只妖兽，随着生命一点点流逝，它满腔怨愤无处宣泄，最后只能用尽全力朝身前活物发出死前一击。至死都没想到它一个老六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毒液四溅，落在地上，地面瞬间被腐蚀出坑洞，冒出缕缕黑烟。

猛犸象和尖嘴鸟们也为自己的大意和高傲付出了代价，身躯庞大避之不及，被溅个正着。

感受到身上被毒液溅出的伤口，羽毛本就不多的尖嘴鸟出离了愤怒，不再攻击猛犸象而转头向蛇尸发泄怒火。

无奈蛇已是死蛇，它们再气愤也于事无补。

猛犸象周身火焰，毒液无法近身，未受影响，准备趁尖嘴鸟分心时攻击。

它旁边空气都因为高温而产生形变，一旦靠近，到时独眼玄蛇身上粘液随之蒸发，毒雾也会弥漫开来。

想到这点，林鹿小心翼翼飞速撤离战场。奔走间，灵气在四肢百骸游走，驱散身体长时间紧绷带来的疲累。

许是那边战斗动静太大，走出很远也没遇到别的生物。

一直赶路到凌晨五点，地面上才零星出现一些妖兽足迹。脚印两米多长，地面深陷到林鹿腰间，可想而知其体型有多庞大。

隐约有水汽扑面而来，没有海腥味，应该是湖泊之类。

有水的地方必有生物聚集，林鹿远远停住脚步，运足目力朝水汽传来方向望去，果见有几个庞然大物。黑影呈伏卧之姿，散发的气息隔这么远都为之心悸。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箭射过去可能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暴露行踪等于死路一条。

应该是初始见到的那些荒兽，还是避开为妙。

当下他便准备转身返程，突然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踉跄。

靠核心发力死死稳住身形，这一下让林鹿心惊肉跳，伸手扶住身旁山石平缓呼吸。

片刻后，周围始终平静，他才看清绊住他的东西竟是几股黑绳。因颜色与地面相似，难以辨别。

在云梦泽这种“高级地图”，林鹿自然慎之又慎，没有随意放出神识，从而忽视了它。

此时，他视线放在黑绳之上，却发现系统已有记录，名为黑藤，乃是渊界生命力最强的植物，味道十分难吃，只有普通野兽迫不得已才吃它饱腹。

能在渊界这种植物鲜少的世界生存，必然有它的长处，收集一些带回去。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确定一件事，如果记忆没出错，开始选的藏身之地绝对没有这些黑绳，所以只有可能黑绳是后到并缠住他。

这也很好证明，人稍微挪到旁边一些。

过了三四分钟，黑绳的位置果然有细微变化。速度缓慢，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隐藏。林鹿并不打算惊动它主体，悄然离去。

系统记录并未提及黑藤能移动，这株应该是进化或是变异。洞府的人可经不起时常这么一吓，所以他要找的是没发生这种变化的初始版黑藤。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有可能是这边生存环境还不错，黑藤的踪影并不难寻，很快就找到了满意植株。

小心将其根部和靠近根部的藤条挖下，剩余的枝条埋好，藤类生命力强应该可以另外生根维持生机。

事毕，正准备离去，哪知掩藏身形的山石中竟传来微弱的生命波动，第二次了。

之前捡回来灰纸片，不知这次又有什么惊喜？

正常的植物怎么能进到整块石头内部？

想到一个可能，林鹿挑了挑眉，心中已有明悟。好吧，这活他也是熟练工了。

遍地金坷垃亦是遍地经验。

心动，但是林鹿不能采取行动。

一来体积太大，消失太过明显，二来储物袋空间要留着，说不定等会还有一波横财。

拿出剑往石头上戳去，果然只受到些微阻碍，便深入其中。

没多久，散发出波动的东西就掉了下来，一颗系统无记录的种子。

储物袋里有很多崔秀莲提前准备的布袋，都是坚固材料，针脚缝得密不透风。他将种子另外用小袋子装着，放到装黑藤的布袋中一起。

收拾妥当，就此返程。

现在林鹿已经发现，渊界妖兽并不能察觉神识，因此使用时放肆许多，赶路也一直保持外放。

考虑到续航问题，只覆盖周身5里范围，以便有异动时足够反应。

全速前进下，战场已在他神识感知之中。鼻尖闻到的焦糊味、腥臭味都显示着战况有多激烈。

这一来一回已经过去6个小时，竟然还没结束？

林鹿警惕瞬间拉到最高，妖兽混斗在他来之前就已开始，这样可怖的持久力不免让他忧心。

好在场上战况已至尾声，他收回心思藏好，等着当一回渔翁。

没想到先倒下的是猛犸象，随着一声巨响，庞大身躯将地面砸得一阵晃动。鳞甲四散，门齿已尽数断裂，好不凄惨。

当然尖嘴鸟也没好到哪去，躺了十好几只，场上还剩两只站着，状态也随时都要倒下。

独眼玄蛇是最可怜，变成一张蛇皮，几乎粘在地上。

而争夺的对象，在这片狼藉中早已寻不见踪迹。

晶石应该是水系相关的物品，严格说起来可能只有独眼玄蛇用得着，猛犸象是火系、尖嘴鸟是电系，大概率是用不着的。

为了与自己无甚大用的东西赔上性命，可笑可叹。

两只尖嘴鸟苟延残喘，不足为惧。林鹿出手帮它们结束了这场战斗。

这些妖兽遗骸全部收入储物袋，打扫战场。最后那颗幽蓝晶石也在神识下无所遁形。

为防其他妖兽赶来，他检查完无遗漏后便不声不响离开。

回洞府途中，想着还是放心不下，又改变方向往枯木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