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疑问，晚上洞府几个人聚在一起吃饭时，林鹿在饭桌上提及当康还有些纳闷。

施浩仁原本就着大家的闲聊话题下饭，听到这忙不迭咽下口中食物，忍不住插话：“小鹿，你是不了解我们土系，挖土这活可比改造石山轻松多了。”

洞府就他一个土灵根，其他人听得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看大家满脸疑惑，施浩仁耐心解释：“打个比方，这两者的难度几乎是从微积分降到小学数学，对当康来说再顺手将石头凝练一下，也就多解个二元一次方程。”

在场也就林鹿听得懂，其他人神色更加困惑了。

林鹿手肘碰了碰他。

“哦。”施浩仁意识到在场很多人都不是元界之人，于是换了个比喻：“就是美味佳肴和馒头包子、绝世神功和蹲马步的区别。”

“原来是这样。”这下大家就都理解了。

林鹿想，怪不得河边堆着许多石方，当时他看到后还特意夸奖了当康做事细致，并承诺以后给它们提供的食物加倍。

护城河规模是跟昭玉讨论后得出，离围墙两百米，河面宽达三百米，深度十四米，比之部分天然形成的河流也不差。

这工程体量庞大，靠当康才有如今的进度。虽是举手之劳，但也不能否认它们在其中所出的力。所以，承诺的食物林鹿不会反悔。

目前西面已经全部完工，南、北分成两只小队进行，也已完成三分之二。

至于石方，林鹿委托系统在河岸沿线建造矮墙。

虽然现在洞府都是封闭独立，但也要考虑以后。因此，围墙之外的交通他也没忽略。

护城河上架设吊桥，与外界连接。桥中端再设城楼，可以放置穿云灵弩，派人驻守。

“诸位......”趁大家都在，林鹿说出接下的打算，“之前我答应过一位府主去她洞府帮忙，现在外面趋于平静，我们内部也相安无事，所以我想趁炎季来临前完成邀约。”

“东家准备去几天啊？”崔秀莲问道。

“这个需要看情况。”

余清欢已经将定位发了过来，并表示近期都方便前去，时间上比较宽裕。

出了结界，就无法依靠系统保持联系，为了不让众人担忧，林鹿将详细计划和路线一一告知。

“有段时间没外出，这次先去北方拜访枯木族，然后再绕去西边查看岩蜥妖王势力动向，再顺势南下去她洞府。”

果然，听他说的这么详实，崔秀莲一众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继续夹菜吃饭。

林鹿已经买下当初在他心中贵为天价的九幽原地图，位于洞府正南方。来渊界这么久，也只有那边还没去探查过。

而余清欢的洞府正位于那一带，这样一算，此行需要完成的事情挺多。

“听起来时间不短，府主可否让我同行？”昭玉放下碗筷，挺直腰身，微微前倾问道。

最近洞府周边没有妖兽，长枪久未浴血，她浑身精力无处发泄，正手痒难耐。

未经思考，林鹿下意识摇头：“洞府离不开你。”

从实力和经验权衡，几天的行程，只有昭玉坐镇洞府他才能放心离开。

听他这么说，昭玉默然点头，抿了抿嘴：“我明白。”

林鹿的信重无需多言，她也能感受到。昭玉心中，洞府利益远大于个人所求。她想，以后还有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安慰地看了一眼昭玉，林鹿心中也是颇感歉疚。论对洞府的付出，昭玉不比他低。

等他回来，立马给昭玉放假，让她出去历练。不过眼下确实无法。

想到余清欢另一个请托，林鹿转过头硬着头皮邀请云织：“云道友，那位府主有法阵方面的问题请教，这点我无法解决，你能不能跟我走一趟？”

“如果是防御法阵，我这边有些法门可以供那位府主参考，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能在系统之上讨论。”

外面环境严峻，云织清楚自己的遁术水平，一来一回要耗费不少时间，肯定会拖慢速度，便不太想同行。

林鹿回忆余清欢跟他透露的信息，转述道：“是防御法阵，品级好像不低，她手头没有适合做阵眼的物品，但是洞府有几棵还不错的灵植，想尝试以灵植为阵眼。”

闻言，云织摩挲着袖摆符文，垂眸思索，过往阵眼多为蕴含能量的石头或特殊物品，都是死物，阵中能量仍需靠外界填补。若是以活物为阵眼，其自身成长的同时，法阵威力是不是也会加强？法阵有没有可能反哺阵眼，达到内部正向能量循环？

看她陷入沉思，林鹿和其他人没有去打断，吃着饭，不时轻声谈笑几句，闲适安逸。

府中一切进展顺利，也无其他事情需要拿出来讨论，吃完饭，众人陆续道别，各自散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云织仍然垂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林鹿也不催促，静静地坐到她对面等待。

又过去一盏茶时间，云织抬手捏了捏后脖颈缓解僵硬，一抬头发现桌边竟然只剩他们俩，一下意识到不对：“抱歉，府主，刚刚推演灵植和法阵组合，想得太入神了。这是个全新方向，我很感兴趣。”

“没事，灵感来了确实不容忽视。”林鹿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那你回去收拾一下，咱们明早六点出发。”

外出之事就此定下。

悟道阁。

林鹿正整点行装，腾空储物器具，重新收捡外出要带的物品。

小黑狗亦步亦趋跟在他脚边，就算没有互动，它也能自得其乐。

寂然无声，却自有脉脉温情流淌，满室融融。

“笃、笃。”

门外，敲击声突然响起，有些沉闷。不用神识，林鹿已经猜出来者。

扶额深吸口气，他将小黑狗抱到一旁，然后才打开悟道阁大门。

一匹高头大马，神俊不凡，乖巧站在门外。此刻它卖萌地瞪大双眼，咧嘴露出一口尖利白牙，看着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府主，这次能带上我了吧？”驳一秒破功，伸长脖子凑上前，贼兮兮问道。

“驳哥实力完全恢复了？”

“那是当然，这么久还不行，我还怎么混呐。”说罢，它鼻子朝天，重重喷出一口粗气，神情臭屁至极。

然而关注细微表情就不难发现，驳拳头大的马眼用余光瞟向林鹿，显而易见心中依旧藏着一分忐忑。

相处日久，林鹿已然清楚它难缠的性子，加之它实力确实已恢复至全盛，这次同行恐怕是逃不过。

有这个觉悟，他心中放弃抵抗，认命。

林鹿态度一松动，驳这个老油子自然有所察觉。

打蛇随棍上，趁人没防备，它低头用脖子一挑，直接将林鹿掀到背上，一溜烟跑出洞府。

城卫司巡防的队伍只感觉一阵强风刮过，这在寒季经常出现，便不以为意。

那么大一个人瞬间消失，小黑狗猝不及防，抖了抖耳朵，眼睛立马湿了：“汪汪、嗷呜、嗷汪！”

可它身小腿短，连悟道阁的门槛都迈不过去，急得在原地蹦跶，连番努力都徒劳无功。

这边林鹿猛地一下升高，只来得及抓住驳额头尖角稳定身形，速度快到他几乎是被带着飞出去，屁股都挨不着马背。

“回去！落了个人！”林鹿大喊。

然而驳正在兴头上，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马不停蹄朝前奔去。

眼见越走越远，没办法，林鹿纵身一跃，抱住它脖颈猛地一勒，这一下把住命门，终于让驳停下了脚步。

“咳、咳......府主，就算你中途反悔不想带我，也不用下这样的狠手吧！”驳憋着气控诉。

林鹿没好气往它脑门一拍：“回去，接上云织一起。还有我房间里的包裹，记得带出来。”

意识到自己急冲冲做出的乌龙事，驳不好意思吭声了，默默转头去接云织。

刚才事发突然，神识通知大家都来不及，林鹿让驳独自回去，自己留在原地等待。

没跑多远，驳又兴奋上头，四爪踏云，御风而行，开始放飞。

它速度比林鹿白玉靴全力激发之下还要快上两倍，没多久就带上云织出现在他神识范围内。

一路冰柱林立，冰墙高耸，它不闪不避，横冲直撞，看得林鹿直皱眉头。

还好掉落的碎冰都被它张开的护罩挡住，林鹿倒是有些意外，看不出驳粗粗剌剌，对女孩子还挺体贴。

这个方向之前云织清理过，留下的冰柱里面已经没有妖兽，不用再费精力处理。

指明方向后，林鹿缀在驳后面，抵达枯木族前后不到半个小时。

“到了。”驳神气地甩了甩尾巴，“太久没跑动，速度不如从前咯。”

虽然话里都在自谦，但林鹿哪能不懂它话外的意思，当即夸赞道：“好快的速度，比我强太多了。”

云织也很懂事地接力吹捧：“我一丝风都没吹着，驳哥真是贴心，又快又稳，就是太劳累你了。”

“哪里哪里，你轻飘飘的，一点也不费力。”驳听得心花怒放，摇头晃脑沉醉在余韵之中。

林鹿让云织和驳在外面等会儿，他自己脚下不耽误，几个晃身，进入林间。

枯木族上空也有冰柱延伸下来，林中所有树木都包裹着一层厚厚坚冰。

他心中一紧，呼唤木老，没有回应。

随即神识覆盖上去，发现大家都处于沉眠状态。虽然不知道它们怎么扛过死亡冰柱，但所有枯木族生命脉动强劲。

见到它们无碍便好，林鹿没有强行将木老唤醒。怕损伤枝干，也没帮它们除冰。

在林子里大致转了一圈，排除潜在风险后，他放心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好了，咱们去针林石川。”林鹿将路线分享给驳，两人一兽又继续赶路。

驳在渊界如鱼得水，浓郁能量能直接为它所用，跑起来连风都追不上残影。

适应了几十分钟，它好像比开始更快了。林鹿并不扫兴拦它，只全力激发速度跟上。

之前要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这次一个小时不到就已抵达，还是从枯木岭那边出发。

他们停的地方是荒石滩，到针林石川还有段距离。

“刚让你带上的口袋拿过来了吗？”

“给。”云织取下背上的包裹递过去，“轻轻软软的，里面是何物？”

林鹿拿着一片海苔状的东西给她看：“你可能没在洞府看到过，我给它取名灰苔，云芨草和青藤都是由它演化而来。”

以往每次外出，他总会备上一小袋灰苔随身携带，看到有合适的地方就塞入进去。这次除了补加灰苔，也要检查一下前面那些的繁衍情况。

四周静悄悄，没有任何光源。寒季永夜，其他三个季节永昼，渊界在设置上特别喜欢走极端。

神识铺开，冰层下渺小的生命竟然撑过了致命低温。

厚重冰壳如同一层保护罩，维持了温度并提供水源，让灰苔得以在石头缝隙里站稳脚跟。并且它们还从石缝往外扩散了半米左右，有点极地苔原的雏形了。

这趋势无疑给了林鹿极大信心。

既然渊界不作为，那就让他来见证一场异世版初生演替。

从裸岩到地衣，再从地衣到苔藓，直至草本、灌木、乔木，只要活得够久，总能看到这一天。

渊界天道越要抹除人类，林鹿越不想服输。

或许开始，他还会在人类是不是侵略者以及自身立场正义与否这两个问题中摇摆。

但经历过这些时日，一个疑问逐渐浮上林鹿心头，元界多年来注重环保和可持续发展，科技欣欣向荣，也没有检测到极端气候发生的迹象，末日从何而来？

结合渊界天道的残缺暴虐和系统的谨小慎微，谁是侵略者，恐怕未能定论。

想要弄明白这一切，前提是活下去，还要活到水落石出那一天。

这条修仙路，他走定了。

就让祂见识见识人类的野心、决心，千万年前先祖能做到的事，现今无非在这异世重来一遭。

给洞府区域构建适宜生存的稳定生态系统，灰苔不过是第一步。

只是眼下还不宜展望太远，知晓前面灰苔生长情况后，林鹿便收拢神识，将云织背过来的灰苔寻处背风的岩缝四散塞进去。

处理完这边，接着林鹿便带上云织和驳慢慢靠近石川中心。

妖兽们还在囤冰，场上数量却比之前少了一大半，妖将和妖帅也不见了许多。

整片空间笼罩着浓重的恐惧、怨愤。

如此情形，林鹿百思不得其解，这情绪难道是因为冰柱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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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