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些害怕。”

铆力的声音透过一层油布传来，刀疤只能看见一个模糊人影。

“别怕兄弟，只是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而且我已经准备好逃跑路线。”

当然只是我自己的，刀疤在心中说道。

孢子粉掩盖了他身上的气味，他隐藏在一堆土豆中，只要铆力带他进入粮仓，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咚！咚！咚！

一路上有太多的石头，撞的刀疤蜷缩起来捂住脑袋，他强压怒火没有吱声。

忍！

咚！

又是一阵重重颠簸，刀疤几乎弹了起来，土豆在他脸上乱滚。

这是怎么拉的车？

很快车停了下来，头顶的油布被猛地撤开。

刺眼的火把照亮他惊恐的脸。

“现在和我们说说你的逃跑路线吧。”

为首的光头男子咧嘴一笑，毒狼的咆哮从头顶传来，腥臭口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所有片段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刀疤目眦欲裂。

他竟然被骗了！

但深处密林，接下来等待他的只有无尽黑暗。

“他怎么说。”

“...大人，他全招了，连尿床几次都说了。”

面对李茂的询问，大刀望向身旁的极乐客，脸色有些苍白。

大人竟然用极乐客来审问这些，不得不说，太合适了，合适过头了...

极乐客追求的暴力，不仅在他人，在自己身上也经常进行各种普通人眼里的酷刑，因此具有丰富的刑罚经验。

刀疤以及其他隐藏的奸细被李茂钓鱼执法一个个钓了出来，他们或多或少助推了他们部落的毁灭。

“还有吗？还有吗？”

说话的正是当时袭击土匪营地头戴破伤风铁圈的极乐客，上身只穿着一件围裙。一身喷溅的血液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拥有的只有对于苦痛的渴求。

“暂时没有了，热疱，去领走你的血包吧。还有下次不要在街上裸奔了，卫兵是不会打你的。”

“是吗好吧！祝你惨死！大人，你真是个好到流脓的人！希望你心肠发烂，七窍流血！下一次还有仪式一定记得叫我！”

“...”

热疱真挚地祝福引来大刀的怒目，令他不解地伸舌舔走自己手臂上的鲜血。

地面上躺着两具牙森的尸体。

大刀静静看着尸体浸入土壤后转身押着热疱。

【灵能 13】

李茂的树下，荚果张开，一名**的角森从其中跨出，他浅绿的瞳孔打量着自己。随后打开自己的胸膛，塞进了一个沉甸甸的纸包，藤蔓缝合好身躯，他熟练地穿上内衬，铁甲。

最后他提起一串鲜血淋漓的牙森头颅，将其挎在肩膀上。

吼鹰兽张开棕色羽翼温顺地趴伏在地上，接着载着黑色角森冲上天空，逐渐化作一个黑点。

...

绿翳之巢。

嚼士带着部队穿过一道高大拱门，这座山传闻是倒塌的森神残躯，如果挖到最下层挖出的不是土而是木。本来是牙森的圣地，但现在成了战争联盟的大本营，无数角森汇聚于此。

站在山坡上，嚼士看见数不清的旌旗随风飘扬，白色炊烟缓缓升腾，遍布一个个营帐，像树桩上长出的蘑菇。他看见属于自己部族的那面绿色旌旗，还保留着上一任首领的枯树标志。

“为什么...”

这让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带着血沫与哀鸣。

走进营地，嚼士便看见**上身的牙森监工正高高挥舞起长鞭，数不清的鞭影抽向另一名灰皮牙森的脊背，带出一串串血珠。

“废物！这都拉不动！”

灰皮牙森护住身下更小的牙森不断求饶。

凄厉的惨叫逐渐吸引了其他牙森奴隶的注意力，他们扭过头，空洞的眼神注视着监工。

“看什么！快去干活！”

牙森们双手间的锁链哗哗作响。

监工再次扬起手中滴血的长鞭。

“让他们休息会，给他们吃东西。”

看见嚼士身后的角森士兵，高大的牙森监工萎缩的和角森一样高，他连连称是，转过身时，脊背又直了起来。

“大人心善！让你们这些猪猡休息会，感恩吧！”

嚼士察觉到这些奴隶紧绷的情绪，现在这里一共驻扎了上万名角森，而奴隶也有三千多名，并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

得适当放松他们脖颈上的绞索。

嚼士拿走一串浆果，将它递给一名小牙森。

小牙森接过食物，但并没有吃，而是将其重重摔在嚼士的脸上。

汁水飞溅。

“你们杀死巫，杀掉猛牙，杀掉我的父母，又给我们套上枷锁，你们这群背叛者！森神是...”

“你这个小畜生！”

牙森监工看见小牙森的举动，额头渗出汗水，面色扭曲，他一把抓起小牙森。

“既然从未忠诚，又何来背叛？”

嚼士闭上眼睛，他接过湿布擦掉脸上粘滑的果酱，甜腻的味道挥之不去。

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怒火，巨鹿扬起前蹄重重踏击在地面，泥浆飞溅。

“走。”

嚼士离开了，身后的鞭打声又再次响起。

穿过营帐时，因为他的心不在焉，巨鹿踹翻了地上的锅子，滚烫肉汤溅射到周围的角森士兵。

“...阴险的杂种！”

“...老枯桩...当时就该让异种咬死你这头毒狼。”

他们自以为低声的喝骂还是被嚼士听的清清楚楚。

嚼士会让他们会管好自己的嘴，但不是现在。他停在最大的营帐，越过守卫，快步走了进去，嚼士身形高大，适合普通角森的大门并不适合他，每次都需要他低头通过。

“...拿下火炮，谁能阻拦我们？”

“必须现在就出发！”

“不然终点城，枯水城就会发现我们！”

”这场战斗，我们必...”

“嚼士，你来了，我们正在等你呢。”

随着嚼士的到来，营帐内火热的谈话戛然而止。

中间圆桌摆放着七把座椅，里面坐着六名角森，有些窃窃私语，有些抱臂闭眼。

唯有一名火红皮肤的角森热情的上前拥抱了嚼士。他有着比一般角森更为雄壮的巨角，弯曲外张，挂着闪耀晃动的金链。

“不少牙森逃向了北方，那里森神的神使建立了一座营寨。”

嚼士避开这个拥抱，说出的话让营内的气氛一滞。

“森神是谁？”

“它不是早死了吗？”

“这一定是某个牙森告诉你的。”

“那个老掉牙的故事？那我们现在可算是在神的尸体上呢！哈哈哈！”

绿皮的角森晃了晃酒杯，她指着自己的脚下笑道。

其他首领不以为然。森林之神，多么遥远的名字，念起来时仿佛要被带起的灰尘呛住。

“神是死的，但神使是活的。火吼，你的一支分队...”

所有角森突然爆发出笑声，打断了嚼士。

火吼捂住自己的脸笑道。

“嚼士，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大概昨天？前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铆力你出来吧。”

“前天，大人。”

营外一瘸一拐地走来一名黑皮角森，它拄着拐杖，胸口包扎的麻布渗出鲜血。

“前天，这位英勇的战士，逃出了你口中那座营寨，看看他身上的伤口，当初发现他的人还以为是一具尸体。”火吼揽上铆力的肩膀，感叹道。“但他不仅逃出森神的营寨，还砍下了五个牙森的脑袋！他充分展现了我们角森民的智慧与不屈，最关键的是他还拥有一对令人羡慕的巨角！”

火吼看见嚼士淡黄的眼睛紧盯着铆力，他推着铆力走到嚼士身前。

“铆力，那就再和嚼士首领说说你看见的一切吧！”

“那是座监狱，森民的监狱...叫做李茂的异族用森神的名号吸引森民，不给俘虏食物，让我们为了一块烂肉厮杀...那种尖叫，我现在都无法忘掉...”

“所有的人都活在他的恐惧下，也正是因此，在守卫与角森的帮助下，我才逃了出来...”

铆力痛苦的捂住了头。

“如此残暴，李茂活不了多久了，他不久就将会被他的子民绞死。”

绿皮角森同情地看向了铆力，所说的话引起了其他首领的地赞同。

“你看，那些愚蠢的牙森是扑向火焰的蛾虫，祝愿他们在临死时看清真相吧。但现在让我们关注裂河谷，趁我们的人类盟友未曾察觉，必须以闪电般的速度拔掉他们的爪与牙！”

“角森将征服这片土地！”

营帐内热烈的呼喊与笑声，嚼士眼中闪过一瞬的茫然。

真的是这样吗？

“分角长！”

“干的漂亮。”

铆力也就是李茂走出营帐，不时有人与他打招呼，望向他的伤口与巨角，眼神尊敬。

死里逃生的铆力这两天俨然成为了角森士兵憧憬的目标，火吼首领给铆力升上了分角长，管理一百名士兵，十分角合一总角，十总角合一巨角。他在外面相当于角森部落的首领级别了。

李茂并不想回自己温暖的营帐，因为不仅经常出现**的雌性角森还有雄性角森，甚至还有牙森。

天气已经转凉，尤其今天冷风呼啸，掠过所有人温度。他能穿上暖和的皮毛大衣，裹上厚实的披风，在身体恢复前都能待在营帐里。

但牙森不能，他们健壮的体格被角森当作最好的驮兽，身着破烂单薄的衣服，裸露的地方都是反复撕裂又凝固的血痂。只要倒在地上无法再起身，给予他们的只会是一粒子弹，随后尸体被清理，换上另一名牙森，成年的没了就换两个小的。

他曾看见一名小牙森侧身躺在地上，走过才发现那只是他的一半身体，地面凌乱的脚印已经浸成黑红色。

“来抢啊，哈哈哈！”

“我赌两块肉干，大个头能赢。”

“我赌小的！”

鲜血溅到李茂的靴子上，两个被锁链牵扯的牙森凶狠地扑向对方，像野兽一样用拳头，用牙齿厮杀，双目赤红，地面上都是滚落的食物。

大个头一拳一拳击打在更小体型的牙森身上。汗水混杂着血液飞溅，沉闷的声响里牙森软软的倒了下去。

苦涩的草味蔓延。

但大个头依旧没有停下。

不断有食物夹杂着钱币投向他。

尖叫，狂笑，咆哮，环绕在这片空地，直到力气耗尽，大个头大笑起来，但又像是嘶吼与呜咽。他抱着头哭了起来，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我们都是森民...我们是森民...”

绿翳之巢。牙森的圣地，现在已经变成了埋骨地，浸透着血与硝烟味，天空永远盘旋着的食腐鸟。

李茂抬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些鸟很厉害，他们永远能先一步感觉到死亡。”

漆黑的枪口对准李茂，嚼士缓步走进，他们身处两个帐篷间的夹角，甚至还能看见四周浮动的人影。

“嚼士首领，我做错了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看见角森眼里的惊慌，嚼士将食指放上扳机。

“你伪装的很好，但是你唯独忘记了一件事，角森身上从来没有过如此这样浓郁的草味。”

嚼士作为角森与牙森的混血，从杀死自己的主人回到角森部落的第一天就开始疯狂学习角森的一切，希望尽快融入自己的新家。但他错了，他不属于牙森，也不属于角森。

砰！

枪火轰鸣，枪口喷出焰火，在听见枪声前子弹就已经射进了李茂的头颅。

墨绿鲜血溅射在帐篷上，李茂半边脑袋都不见了。

但他并没有倒下。

脑洞大开的感觉。

李茂洞开的头颅在遇冷升腾淡淡的白雾，悉悉索索的藤蔓从脑中抽出，开始编织他的脑袋。

砰砰！

藤蔓的工作被打断了，它们生气地从断掉地脖颈涌出，乱舞。

嚼士的思维几近凝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击碎头颅还能行动，那还有什么能够杀死他？

他疯狂的扣动扳机，但是咔咔的声音提醒他，枪卡壳了。

可惜，本来还打算钓一条大鱼。

李茂脖颈中飞舞的藤蔓顺着口鼻钻进嚼士的身体中，沿着他的皮肤一寸寸深入爬行，攥住跳动的心脏，轻轻一捏，嚼士口中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钻入脑中的藤蔓似乎触碰到了某根神经。

无数的记忆掠过他的眼前。

从砸碎那个老猎人的头颅，到杀死欺辱自己的角森，再到捂死上任首领，站到无数角森仰望的高台，加入战争联盟袭杀无数牙森部落，他才发现，自己高兴的只有挣脱锁链的那一刻。

画面戛然而止。

战争联盟七首之一，嚼士死亡。

“怎么了？”

“谁开的枪！”

这一切的发生就像慢镜头，不过四五个呼吸的时间，周围的角森已经被惊动，他们很快察觉不对包围自己。

你说得对，让我们把这里烧成灰。

李茂转过身，一个大块头牙森正呆呆的看着他，黄眼睛里映照这这场大火，不知道他看见多少。

想了想，李茂将嚼士的短刀踢到了牙森的脚下，他看了李茂一眼，牙森缓缓拾起短刀离去。

李茂“看”向营帐，他点燃了埋于胸口中的引线，巨大的爆炸声中，他的眼前一黑视线缓缓抬升脱离这具躯体。

仿佛一声惊雷，火光闪烁，泥土与血肉四溅！升腾的黑烟笼罩了几十顶帐篷，随后是冲天的焰柱。

火焰顺着营帐旁堆叠的柴火快速蔓延，噼啪作响。飘扬的旗帜焰火招展，伸伸缩缩舔舐着空气，火星顺着疾风飞向四周。

蚂蚁般的小点聚集在白色菇盖下，连绵的菇盖被火焰吞噬。

这是绿翳之巢最温暖的一天。

感谢阅读！[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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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温暖的绿翳之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