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心思都放在了几日后的宴会,既然是公爵特意举办的,那能受邀前来的一定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凭借她的智慧和美貌,肯定能钓到一个金龟婿。到那时候,她就不必在妈妈玛德琳夫人面前讨巧卖乖,费力去和罗娜争夺宠爱,也不用再做柔碕这个怪女人的小跟班了。
美好未来就在跟她招手,阿露塔迫切发问:“这次宴会我也能去参加吗?”
瑟瑞尔笑道:“当然可以,您是柔碕的朋友。”他顿了一下,还是委婉道,“不过,爷爷不是很喜欢拉斐尔家的人,宴会上,恐怕要委屈您不能和柔碕在一起。”
阿露塔眉眼弯弯:“哎呀,那都是些小事。瑟瑞尔少爷和我们柔碕看起来真是十分般配呢。请原谅我的冒昧,等你们举办结婚典礼的时候,我真想去做伴娘呢。”
阿露塔一向擅长察言观色说些甜言蜜语的,瑟瑞尔因为她的话,脸微微一红,“如果你和柔碕决定好了,那当然可以。”
当事人柔碕再次把这菟丝子从身上扯下来:“可是我还不想结婚。”
瑟瑞尔皱眉:“爷爷已经答应了,不会立马举行婚礼,会留给我们一些时间,先让我们培养培养感情。”
柔碕道:“我现在才十八岁,结婚什么的,总感觉是很遥远的事情。从前我一直待在拉斐尔家,没有出去过,现在我已经成年了,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瑟瑞尔停住脚步,面上显现出担忧的神色,漂亮的眼睛盯着柔碕,似乎想诉说些什么。
阿露塔很识时务地告辞:“刚才吃得太饱,我想去花园散步,恕我失礼先离开。”
这里便只剩下柔碕和瑟瑞尔两个人。
博尔顿的花园比玛德琳夫人的那个小花园要大得多,里面更是种满了奇花异草,耐不住寂寞的花朵争相开放,把隐隐的花香也送入了房间里。
瑟瑞尔道:“柔碕,这是我要提醒你的事,千万不要和爷爷说,想要出去看看。我从老仆人嘴里听过,当年的溪贝儿姑母也是这样说的,爷爷生了好大的气。”
柔碕漫不经心道:“可我总不能因为害怕爷爷生气,就什么都顺着他的心意吧?”
瑟瑞尔跟她商量:“我应该告诉你一个事实,你是爷爷的亲孙女,有权知道他的身体情况。他今年已经七十岁了,身体很糟糕,最高明的医生来看过,也只说他最多还能活两年。两年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这样不好吗?”
柔碕没回答他的请求,换了一个话题,“瑟瑞,或许我应该叫你哥哥?其实我很好奇,明明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能如此坦然,从心底里接受爷爷设定好的婚约呢?是为了博尔顿家的财产?还是亲情什么的?明明有更好地解决方式不是吗?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瑟瑞尔被问得一怔,脸上透露出几分迷茫,语气依然是坚定温柔的,“为什么不能接受呢?这于你而言,可能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对我来说,却并非如此。从我来到博尔顿家的一天开始,爷爷就很明确告诉过我,他是为什么要收养我一个落魄贵族的孩子。我从六岁时候就知道了,我的未婚妻已经确定,此刻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柔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瑟瑞尔真是被博尔顿公爵这个老头PUA得很彻底啊。
如果她还是之前那种处境就算了,可是她现在开始学习魔法,并且小有所成,让她再用婚姻来换取衣食无忧,被困在金笼子里便不是那么情愿了。
她和瑟瑞尔话不投机,不过这人不算讨厌,最起码现在看来,是有好心提醒她,为她考虑的。
在这个庄园里,博尔顿公爵是绝对权威,他又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惹他发怒,对柔碕来说没什么好处。
回到卧室的时候,阿露塔已经等在那里了,她实在是很娇弱,散步这种活动,不是她的风格。
阿露塔在卧室里,不断打量着周围,虽然这审美独特了些,但不得不说,就连窗帘都是最上好的布料,更别提那几颗夜明珠了。
能用夜明珠来照明,也只有财大气粗的博尔顿家可以做到了。
与阿露塔见到好东西的兴奋截然相反,柔碕此刻有些丧气。
在来到博尔顿家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来到这里可能也不受宠,不过总不会比刚穿来的那段日子更差。
她没想到的是,公爵更为**霸道,居然已经把她的人生安排好了。
玩游戏肯定是要轰轰烈烈才过瘾,一辈子在庄园里当个娇小姐无趣透了。
柔碕不算是个贪心的人,自然在哦博尔顿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处,她筹谋着如何跑路,有魔法的奇妙能力在身上,恐怕白手起家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只不过,怎么跑路是个难题。
除了刚开始就见过的赫罗,此刻房间里还有三个女仆,这同样是她的贴身女仆,房间外还站着两列队伍,都是随时待命的状态。
柔碕又不是煤老板,挖煤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啊。
四个贴身女仆中,赫罗温柔善解人意,另外两个都很沉默,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还有一个叫西西的,她长相甜美,嘴巴还很甜,是最大胆的,敢主动和柔碕搭话。
据说她很讨人喜欢,刚来博尔顿家就被管家指派为她的贴身女仆。
柔碕让女仆们离开,只留下阿露塔一个人。
人都走了,柔碕道:“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我要离开博尔顿家。”
阿露塔大吃一惊,她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你疯了吗?这可是博尔顿,人族最富有的博尔顿家!你是这里的大小姐,是唯一的继承人,只要呆在这里,你会有数不清的财产。你知道吗?之前那个消失的管家,打发我妈妈随手就可以掏出二十几个金币,他甚至只是一个仆人!”
阿露塔从没有这么真挚跟别人说过话,她此刻简直恨铁不成钢极了。
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啊。柔碕在她心里,刺客变成了一个无病呻吟的人,都有数不尽的钱了,还这个不愿意,那个不愿意的,瑟瑞尔又不是什么丑得可怕的怪物。
该死的,为什么博尔顿的大小姐不能是她啊。
柔碕无奈道:“你想得太简单美好了,公爵说了,博尔顿家的财产,我只能得到金钱和珠宝首饰这些,能生钱的店铺和田地,都由瑟瑞尔来继承。”
阿露塔再次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小鹿般的圆眼睛:“为什么!瑟瑞尔只是养子,和博尔顿又没有血缘关系,不应该全是你的吗?”
她发问的语气理直气壮极了,让在游戏里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的柔碕都为之汗颜。
柔碕:“你着急什么?说到底,我和博尔顿公爵也没什么感情,他早已选定继承人也无可厚非。但我觉得,在博尔顿的条条框框比在拉斐尔家更多,所以,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阿露塔也冷静下来,她想起母亲玛德琳夫人,之前还未再嫁给拉斐尔男爵的时候,玛德琳夫人也是这个意思,让大女儿罗娜招赘在家,让大女婿继承资产。这是这个时代的主流做法。
但博尔顿家和自己家可不是一个量级的,阿露塔还是一脸心痛:“这是实打实的钱啊。”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公爵不给你又怎么样,你可以自己抢过来啊。他不还没死吗,你就在他面前装出乖孙女的模样,哄他把财产全给你。”
“退一步说,就算你斗不过公爵这个老狐狸,但那个瑟瑞尔,我看她的样子不怎么聪明,好像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以假装嫁给他,把财产都转移到自己名下,然后再离婚找几个合心意的男伴,或者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不都随你开心吗?”
柔碕看着她,心想,阿露塔果然是个人品低劣的人。
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柔碕:“博尔顿公爵并没有抚养过我一天,我也没有孝敬过他一天,在我心里,他并不是我的亲人。博尔顿家的一切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块大馅饼,能吃到肚子里我当然会很开心,吃不到也无所谓。现在既然吃不到还让我付出代价,我肯定是要走的。”
阿露塔道:“你现在还走得成吗?”
柔碕:“我又不是什么囚犯,凭什么不让我走?”
博尔顿公爵就算不同意,她也有的是办法。
她可是要去干一番大事业的,而不是在这里当个金丝雀。
阿露塔无情戳破她的幻想:“你想多了,在这个时代,好女人根本不可能抛头露面,只有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才会让女人在外行走。我妈妈在做生意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个白眼呢,你肯定吃不了这个苦头的。”
她说完似乎想到什么,房门并未关上,可以看到外面走廊里也空无一人,才压低声音道,“你不会还想着魔法吧?有点小甜头就算了,别再练习了,万一真被人发现了,就算你是姓博尔顿,也会被放到火上烧死的。”
柔碕道:“那可不一定,如果我的魔法足够厉害,那个什么魔法协会的队长,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的话,那我还会被烧死吗?到那时候,我要说他是男巫,让他被烧死。”
虽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穿越,但她也不是只来做个贵族家的小姐的,那多没意思。
阿露塔道:“你的心可真大,真希望我还活着的时候,你就能成为威名赫赫的魔法师。”
柔碕无视她的阴阳怪气,信心满满道:“你肯定能看到这一天的。”
她没说的是,不光是她要学习魔法,阿露塔也应该学习,心声魔法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只能在日常生活中起到一些辅助作用,但如果通过学习,说不定真有意料之外的成果呢。
到那时候,她再威胁阿露塔,教给她。天赋魔法可是很难找到记载的呢。
博尔顿家的宴会果然非同凡响,数不清的名流挤满了巨大的宴会厅,衣香鬓影间,男人的香水和女人的香水混合在一起,再加上摆放鲜花的味道,明明都是各种香味,凑在一起却不是那么好闻。
柔碕穿着华丽的裙子,看起来的确是漂亮,但这美丽背后,实在是藏着太多痛苦了。不说头上的珠宝有多么沉重,这裙摆如此繁复,简直像座移动的小山。
最痛苦的还是束腰,带上这玩意,她今天是一口水都喝不下了,简直是要命。
喘气都费劲,想死的心都有了。
阿露塔在这种场合,倒是如鱼得水一般。玛德琳夫人在加格城,就是有名的善于交际,看来在她的熏陶下,阿露塔也得到了她的本领。在一众权贵富商中混迹,挂着招牌似的甜甜笑容,时不时发出做作的惊叹声,露出星星眼,把自大的男人奉承得神魂颠倒。
柔碕视线下移,目光转移到华丽的裙摆上,就阿露塔这张嘴,不去当销售真的可惜了。如果不是在这个游戏世界,她肯定能成为响当当的销冠。
瑟瑞尔一直站在她身侧,担忧地望着她,好心提醒道:“柔碕,在爷爷跟你介绍长辈的时候,就算心里不开心,也要稍微笑一下。”
柔碕真的笑不出来,瑟瑞尔穿得十分得体,但男子贵族服饰并不要求束腰,他又没有穿束腰,怎么能理解她的痛苦。
柔碕有气无力道:“我笑不出来,我快被勒断气了。”
这该死的博尔顿家,简直一天都过不下去了。**蛮横的老头,根本不搭理她的所谓母亲,还有脾气好像是一团棉花的瑟瑞尔,这个家的人都不正常。
看来有钱并不能治病。
博尔顿公爵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就算柔碕脸上表情不好看也没有怪罪,站在大厅最中央,言笑晏晏的模样。
他今天只是介绍了柔碕是博尔顿家的女儿,并未宣布她和瑟瑞尔的婚期。
这还要多亏了柔碕和阿露塔在他面前表演的一出好戏。
这几日博尔顿自然又再次提起,要把他们俩的结婚日期先定下了,柔碕拒绝了,又赶在老头发怒之前,诉说了自己在拉斐尔家的悲惨遭遇:
她在拉斐尔家只能住在简陋的小木屋里,穿破旧的衣服,发霉的硬面包,连烧水都要自己动手。
父亲拉斐尔男爵是个酒鬼,天天只知道喝酒,其余诸事不管,耍酒疯的时候她会害怕得瑟瑟发抖。
这样的婚姻生活,她实在是很害怕,并没有勇气踏入,如果公爵真的对她还有一点儿怜爱的话,请尊重她的意见,让她先花些时间从那阴影里走出来吧。
反正那个酒鬼,她看不顺眼好久了,让脾气不好的老头去对付他吧。
许是她的表演太真实,也有老公爵本来就不满男爵的原因。他气得鼻孔都要出气,手都要发抖,朝坐在一旁的溪贝儿大吼道,“你看看,这就是你选的好人!虎毒尚且不识字,他居然敢这么对待我比彻。博尔顿的孙女,我肯定要让他吃苦头!”
本来面无表情的溪贝儿,听到柔碕的如泣如诉的告状,脸上也有些绷不住,关切之情一闪而逝。
瑟瑞尔眼里都是疼惜:“太过分了,拉斐尔男爵怎么说也是贵族,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呢?”
他冲着博尔顿公爵道:“爷爷,再给柔碕一些时间吧,心里的伤口更为隐蔽,需要的时间也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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