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藤穿过来这几天,不是一刻不停歇地在忙活就是在不停地赶路,身体早就疲累不堪。
此时环境稍微安逸一点,她便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而崔家人那边,他们帮崔大爷家也收拾完后,便与其他有空闲的崔姓族人一起,帮着族里的其他人。
慢慢地,干活的人就很自然地分成了男、女两堆。
女人们那边,崔叶氏不管手停没停过,反正嘴是一点儿没停过的。
特别兴奋地化身为叶藤的头号粉丝,翻来覆去地说叶藤如何以弱女子之身斗赢徐氏恶贼。
“徐氏那俩恶贼身上是有功夫,这大家伙都是晓得的。可阿藤她明明力气还没我大,却敢只身冒出来救人!”
“就这胆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其他妇人纷纷点头应和。
别说是独自一个人还带着奶娃娃了,换她们,即使有四、五人同行遇到那俩玩意儿,也只有各自分头逃窜的份。
上去救人?
反正她们自己是不敢的。
在被震撼住的同时,她们不少人已经将叶藤划归到极厉害的人物范畴之中了。
其中又属崔冯氏为最。
因为她还清楚地知道,有胆气且能在武力上打赢徐氏兄弟的叶藤,还识文断字,学问甚至不比自家男人差!
不知为何,她只要一想到她堂弟媳崔叶氏或许一会儿也会说到叶藤文斗能赢崔青竹这事儿,竟然隐隐地有些期待与激动。
这明明算是他们家的家丑来着……
崔叶氏又要忙活手里的事情,嘴还停不下来,哪里还有功夫能察觉到其堂嫂眼中暗含的期待。
说完叶藤的武斗部分,她马上就转战到手艺人赛道了。
什么叶藤编的绳子特别结实啊,编的草垫特别柔软一点不扎人啊,藤筐超级能装还轻便什么的事无巨细,全给吹嘘了一遍。
当然,崔叶氏虽然爱说八卦但也注意着没有将里面具体的手艺说出来,例如被她公公拆解出来的新编绳法她就一个字没提。
光说只用路边枯草就如何如何结实了。
对于叶藤在编织上手艺高超这事儿吧,周边的妇人们虽然听得惊呼不已,但真正信了的少之又少。
谁还不会点手艺了?
崔叶氏很快就敏锐地发觉听众们好似对此兴致不高,不禁在心里暗暗翻了个大白眼。
哼!没见识!
等我妹子真露一手出来,有你们惊讶的!
腹排完,崔叶氏也顺势改了话题,开始夸叶藤学问好了。
旁边的崔冯氏一听,果然讲到这一段了,顿时精神百倍,双目放光地等着堂弟媳妇开说。
……呃?
怎么不说叶藤怼赢了她男人的事情?
只说叶藤如何如何出口成章什么的,他们这些村妇们哪里会懂!
得说在大家心目中学问最好的人被叶藤堵得说不出话来,大家才能真切感受到叶藤的厉害之处啊!
头一次,崔冯氏开始质疑崔叶氏的八卦能力了。
她哪里知道,崔叶氏跳过那一段特意不说,其实也憋得不行。
只是因为顾虑她在场,怕伤了她面子,才好意跳过不讲的。
至于男人们那边,虽然崔柏不像他大嫂那样喜爱聊八卦,但也是一个喜欢被人关注被人围着的小年轻。
他自己是没主动说叶藤什么,但是只要有人问,他便乐呵呵地说,虽然使用的夸赞词汇不如崔叶氏,但也没差多少。
故而,在叶藤还在酣睡时,整个崔氏全族,以及与崔氏距离较近的人,全都知道她了。
第二日清晨,当叶藤背着藤筐与崔家人一道走时,悚然发现自己身上忽然多了无数道探究的视线。
叶藤:?
这边,流民大军终于动了。
只不过其去向则是分成了三个方向。
不到一成的人,毅然决然地决定返乡。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家境与崔家差不离,壮劳力多,且尚有余粮的。
即使人少一些,也敢走。
然后便是有将近三成的人,转向东边,去了梓州青阳县。
这部分人中,冯姓、徐姓占了大头。
据说他们之中有亲朋在青阳县,此去也算是有了个着落。
而剩下的差不多六成人仍然选择继续北行,往利州嘉元县而去。
显然对于大部分流民来说,他们还是更加信任名声不错的南益王。
其中就包括崔家人以及崔氏一族。
说起来,当初无法确定前行方向时,崔氏族长便发下话去,让各家按各自想法行事,不必整族同行。
那时候,崔氏族长就没想过壮大本族什么的,只想着分散后哪怕有一家活下来,他们崔氏也不算是断了根。
没想到,最后大家居然不约而同地选了同一条路,崔氏族长不禁被触动了。之前的消极想法很快就被他丢弃。
整族人在一起,在嘉元县未必不能扎下根!
已经开始为整族未来做打算的崔氏族长,慢慢地,视线便转到了崔青竹身上。
这是他们族里唯一的读书人,若是能博得一个秀才功名,他们崔氏说不定就能慢慢起来。
崔氏族长的打算暂时还没人知道,而另一边,从南益王府出来寻找小世子的那群人,此刻表情格外地丰富多彩。
原因嘛,还是因为南益王府的二公子秦贺武。
护卫长常先,他一觉醒来,就发现冷肃狠厉的二公子忽然又变回去了。
成了他们最为熟悉的笑呵呵无害版二公子。
虽说这段时间,他们整个护卫队都在祈祷二公子尽快变回去。
可这真变了吧,却又觉得更加地毛骨悚然了!
就比如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寻到的那位濒死的同僚,在交代过小世子与丫头叶藤的事情后就陷入了昏迷。
二公子与他们一直停留在此处便是为了等人醒了,好画出叶藤的画像,方便他们寻人。
连画师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结果昨天夜里,那位同僚没挺过去。
他过来汇报这事时,都做好了二公子会大发雷霆的准备。
结果二公子居然笑呵呵地说道:“死了?那就厚葬吧,记得将他的护卫等级往上提两级。”
单就这句话里面的内容,没毛病。
可问题是,二公子是带着和煦的笑容,用含笑的语气说的!!!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忽然就回忆起了叛军余孽偷袭的那一次。
也是二公子画风陡变的那一天。
当时,他们这群护卫都以为笑呵呵的二公子肯定不会武,便给安排了马车。
叛军偷袭时,他还派了半数的护卫围住马车。
但是叛军数量太多,是他们的五倍。
分出一半人手后,他带的这半数人马就不得不硬着头皮以一敌十。
但显然,以一敌十什么的,只能是他们不切实际地想象而已。
几乎一个呼吸间,就有大半叛军突破了他们的防护,直接杀到了马车上。
那一瞬间,他急得差点心脏骤停。
可即使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救不及。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耳边突兀地响起数道凄厉的哀号。
他眼前忽地血红一片,不待他醒过神来,地上便多了好多具……半截身体。
上半截还未死,仍在哀号的身体。
至于下半截……呕……常先完全不敢回想。
他完全没想到,二公子居然一剑便腰斩数人!
这等诡异杀招,不仅让他们这些护卫惊在当场,就连突袭的叛军,都给吓懵了。
再之后,便是他们这群护卫这些天来想尽办法也要极力忘掉的场面。
总之,最后那群叛军一个没跑掉,都死了。
全是死在二公子的剑下,一模一样的招式,一模一样的死法。
拭去剑上的血迹后,二公子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常先不知道现在这笑容为什么又回来了。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身子发抖,除了垂首应“是”外,完全不敢有其他动作。
更不敢问,没有叶藤的画像要如何寻小世子。
在常先战战兢兢地退下后,秦贺武笑容不变,但是眼神之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嘲弄。
常先他们都以为他是手上沾了血后才忽然性情大变。
但其实,那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这原本是他和母妃之间的秘密,现在怕是父王也知道了罢。
秦贺武转首看向铜镜中自己此刻完美无瑕的笑容,自嘲道:
“装模作样久了,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这笑容……呵呵,连我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
然而下一个瞬间,秦贺武的脸上便连丁点儿表情都没有了。
他没兴趣继承王府,更不想随便找个女人再弄一个他这样的怪胎出来。
所以,他那个小侄子,必须找到!
秦贺武的目光转向手中的舆图。
“潜伏多年,剑指南益王府!那么……接下来,必定前往利州!南益王府在利州。”
就在南益王府的人,在秦贺武的带领下,正快马加鞭地赶回利州时,叶藤他们已经一脚跨进利州地界。
进入了嘉元县范围。
但是,他们脸上却没有丁点安全抵达的欢喜。
只因为,从三天前开始,这群流民中便开始接二连三地生病。
还是差不多的症状——全身酸痛、头疼发热、咳嗽……
这么多人同时得症状差不多的病。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可太清楚了。
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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