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衡和母狼谁都没有动，母狼因为断了一只脚，触不到地面，肩膀一高一低。借着雪反射的月光，念衡能看清楚它一口森白的牙，母狼发出吼声，想要吓退念衡。

如果是过去，念衡很难升起和狼对抗的胆量。但现在她知道母狼不是只有求生本能的野兽，它为了仇恨放弃带幼崽活过这个冬天，更像一个可以沟通的人。

“回去吧，你的孩子还在等你。”念衡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母狼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她也不会像蒙一样说狼的语言。

母狼低吼，向前移动了两步。

“别再过来了。”念衡用柴刀在雪地上敲了敲，刀穿过覆雪，与冻硬的地面发出碰撞声。

这一行为激怒了母狼，念衡踢起一片雪尘，趁着母狼偏头，躲向一旁。

一人一狼的位置发生调换，狼移到了离木屋近的位置，念衡感觉有些棘手，又用柴刀敲了敲地将母狼的注意吸引过来。

屋子的窗户是用窗纸封的，中间是木头框架，母狼扑过去是可以撞开的。念衡目光撇了一眼，发现狼的后腿向后撤了一步，想要转身，她急忙举刀威胁，狼却暴起冲向窗户，窗纸破裂，屋里传来女人的尖叫。

念衡拽了两下门，发现从里面锁了，只能先把柴刀扔进去，学着狼从窗户进去。

屋里女人听到刀落地的声音急忙捡起，胡乱挥舞。却被狼咬中了左臂。

念衡因为太过着急从窗沿下来摔倒在地上，又急忙爬起来抓住狼的后腿往后拉，女人举起刀往狼身上砍，要不就是拿的刀背，要么就是力气不够连皮毛都没砍穿。

“把刀给我！”女人紧握着刀，听不进去话。

念衡咬咬牙，抱住狼的腰用力收紧，就像抱柴火一样。手掌握成拳用力顶狼的肚子终于让狼松了口，扭身回头咬向念衡。她因为刚才过于用力，身体僵硬没能及时躲开，被咬住了脖子。

一点白光从她额头浮现，是蒙之前用角标记过的位置。像是整座山突然长了一千张嘴，叹息声如洪水从四面八方传来，回荡。

母狼被掀翻，匍匐在地上哀嚎，这次念衡能听懂了。

“好恨啊！我好恨啊！山神！为什么如此偏心，难道我不是你的子民吗？为什么不让我吃了她！”念衡从背对着母狼，从女人手里拿过了柴刀。

她举起柴刀，砍断了墙上固定狼皮的草绳，将狼皮披在了惊魂不定的女人身上。

“我让她来代替你的伴侣，陪你养育孩子可以吗。”

女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念衡，视线慢慢降低，狼皮和她的皮肤融合，她开口，也发出了和母狼一样的嚎叫。

蒙姗姗来迟，只看到两只狼在念衡身边相互呲牙。

“它没办法找猎人复仇，就找上了猎人的妻子，你将猎人妻子变成它的伴侣，它就失去了目标，是个办法。不过……她不是狼，不会捕猎。”冬天本来就食物紧缺再多一张嘴，母狼捕猎会更困难吧？

“事情的起因是猎人，是他打死了公狼，让他照顾这一家子不就好了。但是，她们好像不同意。”念衡蹲下，一手薅住一只狼的后颈免得她们打起来。

“只要你好好表现，帮它把狼崽养大，就可以变回人了。不然我就松手，让它把你咬死，然后你丈夫回来打死它，狼群为它报仇，你不想变成这样吧？”猎人妻子变成的狼收敛了气焰。

“还有一处没有解决。”蒙顶替了狼的位置，让念衡的手搭在自己背上。

“唉，它的腿我实在是没有头绪，你有什么办法吗？”念衡脱力的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蒙背上叹了口气。她才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呼吸不稳，因为距离贴的近，气息都落在了蒙的头顶，吹出一个小窝。

蒙抖抖耳朵，琥珀色的眼睛半眯着。

“有，你抓着我的角。”念衡握住蒙的角，像抓住一根脆嫩的小笋，啵的一声，角就断在了她掌心。

“！”

“没事的，把我的角给它，断了的腿就能重新长出来了。”

在微弱的灯火下，念衡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蒙。

猎人杀了母狼的丈夫，母狼报复猎人就只是送死，所以将目标放到了猎人妻子身上。如果选择杀死母狼，剩下的三只狼崽也会死，猎人和妻子继续幸福的生活，从人类的视角看是最好的结局，但这不是蒙的公正。选择让母狼杀了猎人的妻子，她是这个故事中最无辜的“人”，就连披上狼皮也是在偿还丈夫犯下的错。如果选择杀死猎人，母狼做不到，只能由蒙来执行，母狼放弃孩子活过了这个冬天，找到新的伴侣，猎人的妻子改嫁，也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结局，但猎人因为杀了一只狼而死，那之前捕到的野鸡兔子又算什么呢？狼吃兔子，兔子是不会报复狼的，所以蒙不允许母狼复仇。

念衡想到的这个方法，非常有玄幻的色彩，这也是我能想到的，让她们都活下去的办法。

故事的原型来自小时候看到的两个故事的杂糅：故事一是古代一个猎人去山神庙借宿，半夜听到一只狼问山神能不能吃掉村东头的寡妇，山神同意，猎人去阻拦，打死了狼和寡妇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故事二是一个现代的动物小说，主角是一个不要命的作者？存疑，记忆有一点模糊，为了写小说披上猎人打的狼皮，找到了怀孕母狼的窝，趴在洞口给母狼遮挡风雨，还买了鸡给母狼吃，但在快入冬的时候，狼群集结在洞穴外，母狼趁主角睡觉叼走了他藏在腰间的枪。在最后关头，母狼没有咬断他的喉咙，也没让狼群把他撕成碎片，而是和狼群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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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狼与猎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