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劈柴实在卖力过多,一早起来,两只手酸痛的厉害。
程瑶说话算话,一早就派了婢女过来服侍。
名唤燕柳。
我瞧着燕柳比我大上一些,手上端着洗漱用具,嘴里说着恭敬的话,脸上却是半点恭敬的意思也没有。
这程家,目前也只有程瑶将我当做程家人。
我当不当程家人,心里着实不在乎。
可是我必须依仗着程家而活。
在大舒。
王,张,秦,孙四大家族,最为风光无限。王家主管兵权,权倾朝野般的存在。张,秦二族经商贸易,更是富可敌国般的存在。孙家孙思远乃当初宰相,朝堂之上能与王家抗衡一番的人物。
而程家,虽比不过四大家族,但世代书香门第,门生遍布,在世子学子心中,德高望重。
我若能依托高门大户的程家资源,开拓一方天地,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即使不能成功,两年后,我也会离开程家,与娘亲在泽香过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对于程家是否将我当做程家人,我是半点不在乎。
今日,宴席结束。
程府安静了下来。
算着时辰,现在应是新妇进门,去老太君那边敬茶。
你看,我很识趣不去打扰,又想去庖厨那边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
燕柳见我要去庖厨,冷冰冰的劝阻几句,“既然已经住进后院,女婢劝姑娘就安安稳稳过上享福的日子就行。庖厨那地方,油腻污秽,岂是你该去的。别说女婢没有提醒姑娘,我们主君最是注重程府的人洁其衣冠,正其容貌。若像前日那般,免不得会责罚一番。”
我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并不在意。
燕柳见我如此,补了一句,“是你执意要去,若是被主君骂了,可别在小姐面前说我没有劝阻。”
我点了点头,去向庖厨。见燕柳一路跟着,
对她说道:“不用管我,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这怎么可以,既然公~”燕柳眼神躲闪的改口,“既然小姐将我暂时分配给了姑娘,那我便要时时刻刻呆在你身边。”
我皱眉,问道:“即使在程府也要跟着吗?”
燕柳眼神继续躲闪,吞吞吐吐道:“若是我们家小姐,自是不必一直跟着。”她连忙解释,“女婢也是担心你不熟悉程府,惊扰到不该惊扰的人,罢了。”
我知道燕柳是有意被派来的,被跟着倒也无碍,可是,“那若是想要出府呢。”
“那自然是要跟着的”燕柳这次理直气壮了些,“就算是我们家姑娘,大多数地方我们也要跟着的。”
我继续皱眉,来京之后便听闻程府主君注重礼数,教育子女十分严苛。
“那程姑娘,平日里都呆在程府,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吗?”
“那是自然。”燕柳甚是得意,“在京城贵女中,若说这些,我们家小姐可是芝兰惠心,数一数二的人物。”
我心中一叹,“那若是她想学做生意,程府主君可会同意。”
“商人奸诈,我们家小姐怎么会做那些事情。”燕柳眼神一转,颇为谨慎,“姑娘问我们家小姐这么多事情,做什么?”
我知道,她是在怀疑我别有用心。心事重重倒也不是很想与她解释,便摇了摇头。
呆在院子里,我想了很多,燕柳站在一侧没事的只叹气。
我见状,想着还是去庖厨,与长厨闲聊一番打发时间也行。
今日一进庖厨,三名厨子对我脸色都好了许多。只有一旁洗菜的婆婆冷言冷语,“小姐已经嘱咐过了,日后我们会按时派人送吃食到你房间,便不用再过来了,显得我们是故意怠慢姑娘似的。”
我笑了笑,赔礼道歉,“给婆婆添麻烦了。”
婆婆一听,有些不自在,拎着水桶去了他处。
燕柳躲得远远的,深怕脏水溅到裙摆上。
我实在没地方可去,就站在庖厨那边看着厨子做糕点。
哦,就是刘大厨。
刘大厨是三人中资历最老,手艺最好的。另外两个,一个是他老乡赵二手,一个是李厨子。
我看着认真,瞧着刘大厨将面粉与猪油揉在一起。放在一旁做好的红色团面上,折叠,擀平。
刘大厨一边擀面,一边看着我,心情不错的问我,“想学吗?”
我点头,这大户人家吃的东西,学一些自然是好的。
我站在一旁,离的近一些。
刘大厨问我,可会做些吃食。
我点头,“会些面食,偶尔也会做点糕点,不过只是简单的绿豆糕。”这等复杂的糕点,实在有些费料了。
刘大厨哦了一声,说今日做的是“荷花酥”。方才红色已经醒好的面团是水皮,用面粉,猪油,糖,还有红曲粉做成。
而黄色的是油皮,只用了面粉与猪油。
将这两个混合在一起,折叠几次,形成折层,切成圆形状,然后包裹馅料,划几道口子,再油炸,便可得到荷花酥。
我一边听着,一边记着。直到看到荷花酥成形后,方知糕点并不仅是为了果腹,也可为了欣赏。
好看的糕点,的确会让人高看几分。
刘大厨让我尝上一个,我小心的端起品上一枚,心里觉得还是娘亲做的绿豆糕更是好吃。但我也不能抹刘大厨面子,笑着道:“好吃。”
刘大厨却是笑道:“真喜欢,可不是你这样子。这糕点也就是看着喜人,我觉得还没有你说的那个绿豆糕好吃。”
他将做好的荷花酥放在盘中摆好,“可惜,好看的,总是会被人喜欢一些。”
那是自然,若是荷花酥与绿豆糕摆放在我面前,我也会选择先品尝一下精美的荷花酥。
喜欢好看的东西,有什么错。
赵二手调侃,“那是你手艺不行。”见刘大厨露了一手,也想比试一番,他做了一道可口的紫苏饮。
方法也很简单,将紫苏、陈皮、炙甘草一起加入水中,中火慢煮,煮至汤色金黄,紫苏叶变软后加入冰糖,搅拌至溶化,滤出汤汁,加入柠檬汁,颜色会变逐渐变成橙红色。
赵二手给我倒了一杯紫苏饮,我品尝了一番,心里着实喜欢。
赵大厨指着我道:“你瞧瞧,还是我做的东西既好看又讨人喜欢吧。”
刘大厨冷哼一声,生着闷气。
我端着紫苏饮,些许尴尬。
瞧着日头,寻要一些热水,回到房间,将身子擦拭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又去后罩房那边将衣裙洗净。刚回房,燕柳就告知我,程家主君找我去前厅。
这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十分庆幸,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还算得体。
见到程崇,我才知,我娘没有撒谎。
我的确与程崇十分相像,但一眼瞧去,我这长相就是十分平庸,还带着几分土气。
难道是女生男相的原因?
此刻我倒是无暇顾及长相问题,低垂着眸子,等待程崇的教诲。
程崇冷吸一口气,不知是否是实在无话可说,还是看着我这种倒霉生下的孩子,只有怒火与无奈,没有欢喜。
怕是想对我下狠手,又担心被外人诟病。
我又暗自想了许多。
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沉着有力的声音。
“既然入了程府,那日后便要谨言慎行,做个知书达理之人,不可再做前日那般有辱程家门楣之事。”
前日那事,的确有失体统,程崇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怒气。
我乖巧的“嗯”了一声。
程崇又道:“无事便呆在府中,我会请宫里的嬷嬷教你礼数,日后也会给你许一门好亲事。”
我一听呆在府中学规矩,那与笼中鸟又有何区别,况且我来程府是有事要做的。
我哐当一声,跪地请求,“程家主君在上,小女林昔,懊恼前日之举不妥,有辱程家门楣。
这两日呆在府中,惶恐羞愧。深知若是继续呆在府中,会使程府众人不悦。
今日恳求主君,让林昔去往郊外携香岭别院就住,独自安生。”
“你~”
程崇估计没想到我会有此想法,毕竟我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又使出这般恶毒的法子进程府。不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而去郊外别院。
是个人都会怀疑。
“为何想去携香岭。”
毕竟程家别院,可不止这一个。
我并不想隐瞒,“小女子深感罪孽,不敢叨扰程家安宁。初到京城之时,路过携香岭,
瞧见携香岭上有不少草药荒废,实属可惜,打听才知晓是圣上赐给程家的别院。
若是主君允诺可居住在哪。小女子想依靠自己,售卖这些草药在京城里活下去,日后不再叨扰程府一众。”
“荒唐,我程家女~”他一顿,改口道:“你一介女子如何能做商贾之事。”
程家主君性格古板,从不允许程家与兵权,财权打交道。若说是为了保持清流世家的美名,还不如说是在这乱世之中,保持中立。
可我不能如他所愿,做个听话的金丝雀。
“主君息怒”我抬起头看着他,神色卑弱,“小女子考虑或有不周之处,却切切实实为了双方考虑。进府几日,未料程姑娘待我体贴入微,主母仁善,也不曾为难与我。
程府众人宽度所为,让我羞愧难当。
思虑两夜,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我一介草民过惯了草野生活,与程府实在格格不入。
而且,我深知,呆在程府,会给主母徒添不快。若是让她久忍我的存在,郁结于胸,那才是大罪过。”
程崇最在乎的不过是他的发妻。说到此处之时,我瞧见他明显神色动容几分。
静静等候片刻,才听到他道:“去携香岭可以,但程府不可涉及商贾之事,我会派人定期送月钱给你。”
瞧见他意见坚决,我继续磕头,“不瞒主君,我虽举止荒唐,但也有一些傲骨。主母仁善已赐两百两银子与我与母亲,我又如何能再向程家索要恩赐。
小女子只会一些识药材的本事,便想依靠自己,立于天地之间。”
程崇毕竟是个读书人,最是赏识有气节有傲骨之人。
“你有这份心便好,我程家虽非大门大户,但养你还是够的。”
我见程崇不愿,那我心中所愿之事便无法完成。
那今日便将一些事情说清楚为好。
我整个人伏贴在地上,再次磕头请求,“不满主君,小女子还有一心愿。若是日后卖其药材,有幸谋得一些钱财,想开间药材铺子。
一来,能让普通老百姓买得起药。二来,思索着,若能救一方百姓,也算能为程府添一些美名。”
大舒,药材被张家掌控,普通老百姓根本买不起药。
若是遇到个天灾**,只能等死。
我想开间药材铺子,能不被张家人所阻挠,就需要依靠程家庇护。
知其此事不易,帮不了那么多人,但能帮一个便帮一个。
进程府,我便是这个目的。
但有人会信吗。
显然不会。
程崇在听完我说的话之后,反而觉得我有些虚伪,什么美名远扬,不过是一己私利,小民思想。
他的脸上露出厌嫌之色,挥手间道:“程家清名,倒用不着你思虑,你在外别做辱了程府名声的事便可,小利之事我可以不管你。”程崇冷声警告,“但,若是你起了其他歪心思被我发现,到时候别怪我不念及父女之情。”
父女!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那个死了几年的捕快。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他是我的父亲,唤了几年的“爹。”
直到前几个月才知晓,我爹另有其人。
我瞧见程崇说完父女二字之后,面露微悔,想来心中的确不愿接受这个事情。
我磕头拜谢,“多谢主君垂怜,小女子定不会做有损程家之事。”
我正准备离开。
听到程崇道:“在外记住你只是程家远方亲戚,马车我等会让人安排好。”
我嘴角勾起,低声回复:“林昔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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