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在我意识渐渐迷糊之际,瞧见了阿公。他冲了过来,将我背起。

我被他背着,能感受他很瘦,骨头硌着。

中途,李婆婆也来了。她推着我,焦急的喊着我的名字。

阿公问我是不是被蛇咬了。

我虚弱的点了点头。

他又问我可还记得那蛇长得什么样子。

那蛇溜的太快,我实在没有看清,摇了摇头后,我也昏迷了过去。

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并不在携香岭,而是在一处茅屋内。

屋内设置简朴,没有几件像样的用具。倒是与我之前住在泽香,捕快走了几年之后的屋子很是相似。

都是这般寒酸。

我撑着身子,起来。头还有点晕。准备下床,却没有什么力气。

我喊了一声燕柳的名字,没有回应。倒是阿公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知道是阿公救了我,我连忙道谢。

阿公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一旁的老人家笑了笑,“好在姑娘及时敷了药,才没有让蛇毒加快。”

我听后,不由自主的一笑,心想着,不枉费我学了这么些天药理。

阿公在一旁板着脸冷哼一声,“就那点本事,还敢一个人上山。”

知晓他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诺诺的应着以后会多加注意。

我目下动了心思,又抬头瞧着一旁的老人家,热情的询问他可否教我医术。

那老人家脸色突变惊恐之色,看了一眼阿公,不敢多言。

阿公眼神会意,走到我身前,低声警告我,“没有人给你治过蛇毒,是你自己的草药医好的,知道了吗?”

我看着一旁胆战心惊的老人家,心里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害怕。

在大舒,若没有张家授予的医师资格,则不能给他人医治,否则将会有牢狱之灾。

“晚辈明白,多谢。”

老人家中不敢收留我太久,以免被他人发现。若不是情况紧急,他是不会出手救我的。

阿公弯着腰要背我去马车上,我看他年迈的样子,着实不好意思,强撑着身子起来,上了马车。

出了一身冷汗,在马车内意识迷糊起来。

天色已经晚了。

郊外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车轴转动与马匹哼哧的声响。

忽然听到车外传来急促马匹飞奔而来的声音。

我打开帘子,瞧见远处迎面飞奔而来一个人。阿公拽紧缰绳,让马匹不要乱动,靠在一边。

越来越近,我瞧见马匹上是一位少年郎。

这位少年郎我曾见过。

在程深海的婚宴上。

那个依靠在柱子上桀骜不驯的少年郎。

这么晚了,还在郊外。赶回城内,怕是城门也已经关了。

我瞧着来人将近,同他对视一眼后,就放下帘子。

阿公继续赶车。

身后的马匹似是转了回来。

门窗被叩响。

我打开车帘。

瞧见那位少年郎,笑盈盈的瞧着我,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没心没肺。

“姑娘莫怕,我与程家大郎相识。今日不慎因事耽搁些时辰,怕是会误了回城时间。不知可否恳请姑娘留在下到携香岭度上一夜。”

阿公掀开车帘,小声提醒我,“是沈家二郎。”

沈家二郎,沈节。

原来是沈家,怪不得能进程家婚宴,但穿着朴素,与那些高门贵子显得格格不入。

沈家,四年前因为开州一战惨败,逐渐在朝中失势,这才让王隋景抓住机会,掌握兵权。

沈家主君沈威,有两个儿子,大儿沈廉,小儿沈节。

沈廉是个浪荡子,沈节是个桀骜子。

阿公侧着身子,避开沈节,轻轻摇头,示意我不要与他往来。

是啊!如今的沈家,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我道:“抱歉沈公子,小女子今日身子不适,阿公与婆婆本就操劳慎重,实在无暇照顾公子...”

“你是中了蛇毒吗?”沈节从怀里掏出一药瓶,扔了进来,“给你,吃下会好些。”

我接过瞧着手里的药瓶,不是很想接受。抬眸看着他,见他四下张望一番,瞧着他面色,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也不继续啰嗦,思考片刻,牵着缰绳准备离开。

我道:“天色已晚,沈公子还是随我们一同回携香岭吧!”

阿公咳嗽一声,我摇头表示无碍。

在京城里,我不想与任何一家氏族子弟为敌。

沈节一笑,转动马匹,我才见到他的马匹上绑着一只笼子,里面有一只白色信鸽。

我身子的确还是难受,将车帘放下后,靠着马车,吃了沈节给的药后,逐渐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瞧见沈节弯着腰,正准备抱着我出马车。

四目相对,吓的我向一旁一让,惊的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醒了”他笑了笑,“可便自己下车。”

我赶紧点了点头。

沈节利索的退出马车。

我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阿公在车窗外问了我一声可好,我才赶紧下了车。

沈节的药的确不错,身子好了许多。手里一直拿着瓶子,想着要不要归还,还是留着下次若遇到意外,还能使用。

一路思索,最后还是决定还给他。

沈家还是不要纠缠不清为好。

“多谢公子的药,我已经好多了。”

沈节看着药瓶,没有接。而是指着前面的携香岭道:“姑娘留着吧,这里的蛇虫很多。”

“姑娘”

我回过神,瞧见燕柳从前面的屋舍跑了过来。

我将药收好,又轻声道了一声谢。

燕柳赶来,瞧见沈节的时候,停下脚步,目露惊色,惶恐的向沈节应了礼。

才扶着我的手臂,小声嘀咕,“姑娘,他是沈家二郎。”

我点头,表示知晓。

沈节没有在意我们的举动,随着阿公的指引,走去屋舍。

我瞧着他手里拧着竹笼,他是要飞鸽传信吧!

果然一进院子,沈节就拜托阿公送来笔墨。

又朝着我点了点头后,进屋将门关了起来。

“姑娘,你可要记住,在京城里,是不能与沈家结交的。”燕柳担心提醒,“你不知道,王家与沈家有过节。”

我知道王家如今权力滔天,可是...

“只是路过,让他在这里暂住一晚罢了。”我抬头看着燕柳,“我有些乏了,先回屋里休息。”

燕柳见我不听,脸色一变,出声警告我,“姑娘,你可不要忘了,答应我们家公子的事”

我苦笑,轻声“嗯”了一声。

回到屋内,我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什么睡意。

不过一会,门被敲响,我起身打开,瞧见是李婆婆,手里还端着鸡汤。

我眼角一下子湿润起来。

“今天受罪了,赶紧喝点鸡汤补补。”李婆婆温声细语的说着。

我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李婆婆将鸡汤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近抱紧了我,抚摸我的头安慰着,“你是个好孩子,别哭,日子会好起来的。”

我哭的更伤心了。

第二天一早,沈节已经没了踪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身子还很弱,我只能坐在门外,看着携香岭。

山陵俊秀广袤,如何利用起来,是个问题。

李婆婆不会种植草药,她说阿公也不会。思踌后我决定等病养好了,还是要去城里一趟才行。

燕柳知晓后,表示必须跟随。我知道燕柳是被派来监视我的,再说了,我对京城不熟,即使她不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也是会带她去。

病养好之后,阿公驾着马车送我们进城,我没有什么其他需要,径直去了京城最大的药材铺。

张家药材铺-普济堂

普济堂开在大舒每一州,每一县,甚至偏远村落。百姓所需药材,八成供给都来自它。

我戴着帷帽与燕柳进了普济堂,里面人来人往的,药味扑鼻。普济堂共十开间,上下两层,不同的病人分在不同区。

刚走进,便有一药童前来询问。我说感染风寒,想拿点三七煎药。

药童说必须大夫会诊过,才能拿药。不然吃错药,担不起责任。

我没有多言,随着指引去会诊。

燕柳不解,在身后小声询问,“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我嘘了一声,让她等会不要说话。

大夫只是简单瞧了瞧,给开了药方。我说明家中其他药材还有剩余,只需要给我三七便可。

可大夫说,“若你家中的药已经成旧,却说是我普济堂的药有问题。我们普济堂可担不起这个责。”

我回道:“那算了,我不医治了。”

大夫冷哼一声,“不看病便不要浪费老夫时间,将看诊费结清,速速离开。”

方才的药童在身后站着,我问多少钱。药童说一共两百文。

我拿钱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深吸一口气,不是早知如此吗。将两百文付清之后,带着燕柳离开此处。

出了普济堂,燕柳才开口询问,我方才举动为何。

我反问,“你平日里在何处看病,会诊的费用可昂贵。”

燕柳摇了摇头,“我身体硬朗的狠,倒不怎么生病。不过我娘年纪大了,时常需要抓药治病。不过,我们很少来普济堂,这里的面诊费贵了些,一般都去慈安堂,那里面诊费只需一百文钱。”

一百文!

“你可知慈安堂也是张家产业。”

燕柳点了点头,“知晓,也算张家仁善,让我们普通老百姓也能看得起病。”

我忍不住轻笑,没有去辩解,而是回到马车内,将昨日采摘好的药材拿上,一路上寻找有没有其他药铺。

我不相信,连偌大的京城都全是张家的产业。

可是,我寻了大半日,都没有寻到私馆。

我有些泄气的回到马车边,燕柳跟着我也累了,问我到底要去哪。

我说我想找不是张家产业的药铺。

燕柳无语,“你早说啊!这京城里全是张家药铺,哪里会有其他人开的。”

是啊,只有在张家学堂学习医术,完成学业出师,得到医师资格,方可医治病人。若无证开馆,便会被衙门的人抓起来。

不仅如此,即使开馆,也需要从张家购买草药,以防弄虚作假,鱼肉百姓。若是被发现私自种植假药,医坏病人,也会被衙门的人抓起来。

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真正摆脱张家行医。

“我倒是知道有一家药铺。”

我抬眸瞧着阿公,他的眼神里难得没有对我的敌视。他沉默的将马匹放在一旁拴好,带着我与燕柳去寻找。

我们穿过热闹的街市,走到一处偏远的巷子里,站在此处能听到钟声冥音,此地不远处便是安乐寺。

这里的房屋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屋舍破旧不堪,地上污秽之物遍布,日常之物更是随意摆放悬挂。

烟柳捂着鼻子,差点吐了。

阿公一边走,一边说,这里是穷人巷。在这里居住的都是一些外地来此谋生的人,又或者家道中落之辈。

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破旧,此处还有屋瓦蔽日,比洪水之后,到处都是尸体,倒闭的房屋要好许多。

继续往前走,才到目的地。

在一处巷道里,夹着一间不起眼的一间屋舍。

屋舍大门紧闭,窗户也被封死,只在窗户口留下一处洞口。

阿公朝着窗棂两短一长敲了三下,等了一会才等了两长一短的回复。阿公叫我将手放进去。

我照着做。

给我把脉的人,是个老人,他的手很粗糙,很苍老。

只是简单把了一下脉,就松开了手。不一会,就从洞口里丢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好生休养便可。”

就粗鲁的将洞口关上。

我瞧着此人有些能耐,又似乎并没有索要钱财的意思,便来了兴趣。

我试着再窗棂上敲了三下,那洞门再次打开。

我赶紧问道:“抱歉,打扰了,我想买三七为婆婆治疗风寒,不知多少文银”

里面传来五声响,阿公说这是五十文的意思。

我一惊,又问道,“不知这里可收药材。”

里面传来一丝动静,不知发生了什么。我站在外面,总觉得被一双眼睛盯着一样。

那洞口静默了一会,才丢出一张纸团出来,“拿来瞧瞧。”

我将手中的药材全部从洞口一点点塞了进去,燕柳小声提醒我,“姑娘,大舒百姓不得私下售卖药材,需经过普济堂查验才能售卖的。”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理会。

洞口处丢了约莫三百文铜钱出来,我接过,躬身道谢。

燕柳大呼,“姑娘,虽然这些不值钱,但怎么着也值一两银子吧。”

洞口再次关闭。

我又敲了敲窗棂,洞口没有打开。

“晚辈方才说的不假,家中阿婆此前感染风寒,咳嗽一直未好,成了顽疾。但晚辈不会医治,想从先生这里拿几剂药。”

又是等了一会,洞口才打开,丢了几剂药,又毫不犹豫的关起,我从方才的给的钱里,拿出一百文放在洞口外面,这才离开此处。

不急,这里我会再来的。

燕柳一直不明白我要做什么,觉得我贱卖了药材。我将手中的药递给阿公,让他煎煮给阿婆服用,对于今日之事表示感谢。

阿公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我转开话题说去书铺买书。

到了京城最大的书店,渊学斋。

渊学斋装饰豪奢,有一座三层楼阁,还有一处供文人雅士品茶吟诗的后院。

我站在门口,瞧着里面大多数都是书生模样的人。穿着秀气。

他们的手指,沾的是黑墨,便与外面的那些苦力工不一样。

燕柳四处张望,阿公年纪大了,也有些累了。

我让燕柳陪着阿公在一楼大厅等候,喝杯茶水休息休息。

自己一个人去询问书籍。

我拦下一位正给邻桌送水的小厮,询问可有医书售卖。

那小厮先是一愣,后摸了摸脑袋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姑娘要不去三楼东角寻寻,哪里放着的都是陈年旧书,或许有姑娘需要的医书。”

这可是京城最大的书斋了。

我不禁冷笑。

嘱咐好燕柳后,我一个人去往三楼东角。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三个书架。

走近一瞧,全都杂乱无章的摆放在上面。

仔细目视着,生怕有错过。

我手指在上面一个个滑动。

一盏茶过去,毫无收获

并没有气馁,只是有些无奈。

又是一盏茶过去。

我发现了一本医书手札。

将它拿出来,发现是一本类似药材本钢的书籍。

上面仔细用墨水描绘出草药的样子,又在一旁用并不是很好看的字迹书写着草药的药效。

手札做的很认真,但就是我这样浅薄的医药知识,也能看出来,有很多错处。

我不禁叹了一声气。

将手札重新放回,继续寻找。

我原本以为,就算张家只手遮天,但在这样偌大的京城,最大的书斋里,也是能买到药书的。

难道就连这些,都必须去张家的铺子才能买到吗?

“瞧姐姐,寻了有一会了,可需要帮忙。”

我回头,一个长得秀气文静的小男孩站在门外询问,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我将手中的书籍放好,才无奈的认清现实。

“这里没有我要的书。”

“哦”那小孩歪着头询问,“竟还有渊学斋都没有的书。”

时间不早了,既然没有我想要的,也该走了。我走到他的面前,“是啊!这么大的书斋,竟连治病救人的医书都没有。”

那小孩“啊”了一声,嘿嘿一笑道:“我倒是什么,原来是医书。难道姐姐不知道,为了防止庸医误害百姓,医书只能有执资的医师才能拥有。所以很多年前,渊学斋里的医书都被张家收走了。”

原来如此。

京城以外的地方,医书本就少的可怜,倒是一直不曾听说过被收走的事情。

若是如此,那便不是召令所为,该是张家人私自做的。

“原来如此”

小孩呵呵一笑,指着二楼雅间,“看姐姐不是很高兴,那偷偷告诉你,等会会有大人物来书斋题诗,姐姐届时可以去瞧瞧。”

诗词歌赋!

我看着小孩问道:“你说是诗词歌赋好看,还是能救死扶伤的医书好看。”

“那当然是诗词歌赋啦”小孩苦着一张脸,“那医书枯燥乏味有什么好看的,治病救人,都是血,可怕死了。”

我盯着小孩瞧了好几眼,他这般年纪,是不是早就已经适应,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我不再继续与他浪费时间,转身下楼。路径二楼的时候,我看到沈节与一位背对着我的穿着白衣的男子说话。

我没有上前,而是自顾自的下了楼。

燕柳已经与大厅里的几位姑娘热络起来,她那样热闹性子,跟着我去携香岭,还真是苦了她。阿公瞧见我两手空空的下楼。

他叹了一声气,“以前,这里还只有小小的一间铺子时,还是有医书的。”

我痴痴的站在原地,透着帷帽看着书斋,竟是打心里的感到一丝悲凉。

全身手脚冰凉,强撑着自己站稳。

我小声询问,“阿公,大舒,真的只有张家允诺才能行医吗?”

阿公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才朝我靠近几分,叹了一口气猜才道:“还有一位,可惜那位已经不再收徒。”

“谁。”

“章央,曾是宫里的御医。可惜此人已在几年前隐居山林,不再行医,不再收徒。”

我颓感无味,想要离开此处。叫上燕柳,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欢畅声,随之而后,拥挤一匹人。将我三人挤到一旁,寸步难行。

阿公废力的护着我与燕柳,燕柳瞧着来人,欢喜的喊着,“是王家二郎。”

本来想围绕宅子写女主步步为营的故事,咳,完全不受控的剧情,想到哪写到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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