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欢唱,微风拂过,草叶轻跳。
醒来之后,我将衣物收拾好,微跳远方,此处只能看到树林,不见一处屋舍。比携香岭还要冷清,荒寂。
观察一番,见屋舍左侧不远处有溪水流过,便去那边洗漱一番,再次回来,吃了几口干粮后,开始翻看医书。
我不是个聪明人,只会一些笨法子。那医书上写的方子,记不住,那便一边一边的抄下来。
我蹲着地上,拿着木棍,在地上写用于寒热夹杂症状的方子。
麻黄、桂枝、...、生姜、大枣、炙甘草
麻黄、桂枝、...、生姜、大枣、炙甘草
麻黄、桂枝、...、生姜、大枣、炙甘草
麻黄、桂枝、...、生姜、大枣、炙甘草
我一边写,嘴巴里一直嘀咕着。
“就你这资质,还想学医术”
我回头,瞧见一位黑发苍颜的老者。我知晓章医师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但今日一瞧,他却是一副精神抖擞,身强力壮的样子。
个子不算高,但面容慈善整洁,背微佝偻着,穿着一身灰黑色长衫。
我躬身行礼后才道:“晚辈资质愚钝,让医师看笑话了。”
章医师指了指山峰下,“走吧,我不会教你的,别费力气。”
我道:“若是晚辈在此打扰到医师,我立刻搬去山下。”
章医师气急败坏,“你这娃娃,听不懂话是不是。”
我躬身道歉,“前辈息怒。”
章医师叉着腰,不耐烦的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女儿家,为何想学医。”
我依旧说着之前的理由,“我想救人。”
“凭你”章医师笑了笑,“你如何救,凭你爹是程崇。”
我摇头,“晚辈名叫林昔,与程家并无瓜葛。”
章医师愣了半会,倒也没有继续追问,“我不管你姓程还是姓林,老夫都不会教你,别在我面前碍眼。”
我哦了一声,倒也不怒,乖乖整理行李下山。他看我如此,厌烦的狠,扭头进了屋,将大门紧闭起来。
我抱着行李,乖乖下了山。百步梯下,只有一条出去的路,附近连个能住人的地方都没有。
瞧着山势地形,我走到溪水那边,将行李放下,开始找个避风的地方,搭建简陋的住处。
好在山林密竹甚多,扳断不少树枝和树叶放在地上。
用石头敲打,将木棍插在地上,试了试还算稳当后,继续下一个。我瞧见昨夜见到的小童站在远处,眼睛圆溜溜的,瞧见我看见他,一溜烟的跑了。
我笑了笑,继续搭建,弄了一整天,才堪堪搭建好,我坐在简陋的茅棚里,吃着干粮,想着日后对策。
我发现,章医师虽然口中说了不再收徒,但是这山上却种了不少奇珍异草,那事情便还有转机。
爱药之人,如何会见死不救。
次日,我携带着草药绘本,在山峰之中,仔细辨认,做好笔录。
一上午忙完,认识十几种药材,心中无比欣喜,充满希望。
是啊!至少此处无恶人打扰,又有无数草药可以识得,已是幸事。
我坐在石头上温习,又瞧见小童站在远处,鬼鬼祟祟的盯着我。我刚冲着他笑,他又跑了。
我想着自己虽然不美艳动人,但也不算丑陋吓人才是。
夜里,天空开始下起了雨。搭建的草棚到处漏着雨,左补右补的,衣服还是淋湿了大半。
微微低头,却是发现放在一旁的医书,被雨水打湿。顾不得其他,我先将医书放在衣服里,包裹起来。
雨水滴落在我的头发上,落到我的眼睛里。
我并不是很想哭,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呆坐在棚内,怀里紧紧的抱住医书,任由雨水淋湿整个身子。
想让我放弃是吗。
我抬头看着外面,漆黑一片,雨势毫无减弱迹象。
不,我不会认输。
我将医书放好后,跑到外面。衣服已经全湿了,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雨,要来,那便来吧!
我不怕。
黑夜了里,只能借着微弱的光亮,寻得一些叶子。太黑了,看不清路,好几次,差点被绊倒在地。
好在,这几日上山,对四周环境有所熟悉。我寻找到几片大的叶子,不禁笑了。折了几片后,匆匆返回,遮挡在草棚上方。
折腾到半夜,缝缝补补,草棚终于不漏了。
天亮了,雨势未消。
带的干粮也淋了雨,好在被油纸包裹着,还能勉强果腹。
终于,午后,天晴,我赶紧将衣服,医书还有吃食拿到有阳光的地方晾晒。
忙完后,我坐在小溪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陷入沉思。
看着仅剩一点点的干粮,心下有了其他主意。
夜深后,我坐在风口处一夜未眠,身体无恙,又继续饿了一天,衣服沾着水坐在风口处一夜。
次日,身体终于发起烧来。
头昏脑热,我照着医书,去山林寻找草药。脚步越发虚浮,一不留意,从山腰滑落,伤了手。
我笑,人啊!生了病之后,还真的不易自救。
强忍着痛,将草药捧在怀里,下了山。
没有陶罐,就直接将草药嚼碎服下。
古有神农尝百草,我这又算什么。
刚服用不到一盏茶功夫,胃里一顿灼伤,吐了一顿,又昏迷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屋内,屋内飘散着草药味,瞧着摆设,是章医师救了我。
是啊!我其实有赌的成分。
那小童总是来偷看我,若是看到我昏迷不醒,应是会告知章神医。
章神医若是当真如传言那般是个仁善的医师,就不会见死不救。
若当真不救我,那我也应该早点离开,另寻他法。
我起身,身体还有些虚弱,打开房门,瞧见自己身处在后院侧房。后院木架上,晾晒着很多药材。
“你醒了。”
章医师从侧廊走了过来,那小童也跟在身后。
我躬身道谢,“多谢章医师相救。”
他摆手,温声劝导,“别谢了,身体好了,就下山吧,别在老夫这里浪费时间,没用。”
我点了点头,“我马上离开。”
章医师叫住我,怕我又回到那个破破烂烂的草棚里,“我是让你回家,若是你继续赖在这里,我会命人将你赶出去。”
我驻足原地,心中有些不甘心,为何都是这般呢。为何这么难啊!
我声音有些哽咽,问道:“偌大的大舒,求学无门,买药书无路。卖草药,想让普通百姓能用便宜的价格买到药材,也被扣上私卖药材的罪名关进衙门。
晚辈想学医救人,有错吗。
若不是在大舒,除了张家,只有拜在你老门下,方可行医。
我又如何会像狗皮膏药似的叨扰你老清净。”
我不服,将心中怨念,一骨碌的说了出来。
章医师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像看出我的心思一般冷笑,“老夫知晓你的身份,不要诓我,什么救人,只不过是借用我的身份,好日后行事,报复程家罢了。”
又是程家。
为何他们都认为我会恨程家呢。
此前我对程家毫无记忆,他们又不曾害过我,就因为我没有过上程瑶那般富裕千金日子,就该恨吗。
我无奈道,“我与程家已无瓜葛,章医师若是不信,我有官府盖章文件作证。况且,程家没有对不起我,我为何要报复他们。”
我也是会气的,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相信,我只想开家药铺,救人而已。
章医师还是不信的样子,“是吗,你就不想过上富裕日子。”
“进程家享清福,有人命重要吗?”我加大声音道反问,“前辈可曾见过满目疮痍洪水泛滥成灾的场景,到处都是死人。他们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根本没有人救他们,想要寻一些草药自救,都被为令禁止。”
不待他反应,我冷笑一声,“晚辈来京后,听旁人说章医师是个救苦救难的活神仙,最是仁善。与程家断绝关系,也希望程家告知前辈住处。我原本以为,前辈是有什么难处,所以不敢贸然叨扰,只是希望待在这里,有一日,前辈能看出我的真心来。但此刻我倒是想通了,若前辈当真医者仁心,又岂会纵容张家在大舒为非作歹,独控整个药行。”
我振声说完,神智清醒,躬身行礼,“晚辈这就离开,神医继续在这里享受清净日子吧。”
“慢着”一声激昂沉重的声音传来,我停下脚步,看着面色凝重的章央。
他道:“你可知张家与各地方氏族关系紧密,又与秦,王两家交好,连圣上都拿他们无法,就凭你,你敢和他们斗吗”
“我敢”我很肯定的回复:“张,秦,王三家固然厉害,难道他们不怕惹百姓众怒,偌大的京城,难道连一家救人的药铺都开不了吗?”
“你不懂。”章医师一幅有苦难言之色。
我道:“章医师既然呆在此处,又种了满山草药,或许你心中有其他计划。但您可知,前些年的那场大水,淹死了许多人。大舒,又许多地方与泽香一样。他们需要药材,需要有人帮他们治病。”
章医师神色动人,小童牵着章医师的手,眼神担忧,他瞪着我,“你这个坏女人,不准凶我祖父。”
章医师安抚小儿,“童儿,祖父没事”。
我知晓说的话重了些,毕竟章央已经七十多岁,经历的事情,比我多的多。
“口口声声说为救人才拜我为师,可口说无凭,你若能做到一件事,老夫便破例收你为徒。”
我来不及细听是何事,一口答应,生怕他反悔。
低下头,嘴角浅笑。
我在院子里修养了几日,养好了身子,学会了煎药。
章医师警告我,以后不要将乱七八糟的草药,直接往嘴里送。若不是他救的及时催吐,我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立刻迎合,“那还望医师日后多多指教。”
他瞪了我一眼。
小童名叫童念,今年四岁,胆子小。我做了几次糕点,才换来与我亲近几分。
三日后,我离开禁苑,这里的一切都不能告诉外边的人。我猜到此处为何地,章医师问我怎么猜到的。
我指了指脑子。
他又瞪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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