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亦书在高二开学第一个周六拿到了走读证。证件照片上,女生高鼻梁薄唇,五官有些寡淡,浓黑飘长头发披散,白皙锁骨处有明显凹凸感。
是那种有攻击性的漂亮。
仲夏日光**,她手指摩挲下证件,倦意忽然来袭,走到自己教室座位就坐下趴着睡觉。
第四节课是自习课。
眼保健操音乐播完,戴亦书缓慢抬头,伸手揉了下自己的脸。
她个高,又是转校来的,所以坐最后一个。
同桌是个经常埋头写题的女孩儿。
开学一周了,戴亦书和她不熟,连名字也不知道,但有次她肚子疼,女孩偷偷帮她打过一次热水,有时候也会贴心递她几张便利贴和橡皮擦。只是除此以外,两个人并没太多交涉。
这会同桌忽然悄悄凑近戴亦书一点,头低下来。
戴亦书松散揉脸时恰巧扫她一眼,以为人同桌女孩有话和她说,她便也朝她歪下头。
却没想到女孩只是朝戴亦书方向低头捡橡皮。
戴亦书抿下唇,又将头歪回来写试卷。
“亦书……”
这节是自习课,戴亦书撑着下巴写着试卷,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亦书。”
戴亦书手移了下巴,看眼同桌女孩。
“什么事?”她抬眼。
“我好像来那个了,没带卫生巾,你带了吗?”女孩嗓音很低,听上去还有点虚弱。
“没,”戴亦书摇头,“我月初来。”
“哦,好吧。”女孩又将头埋下去,不说话了。
戴亦书淡淡嗯了声,继续写着试卷。
好一会没见女孩问别人,她又瞥头看一眼同桌:“你怎么不问别人借?”
“没人会借我。”女孩嗓音更低。
戴亦书皱下眉,拿过同桌书本看了眼名字。
许雾真。
戴亦书忽然想起在今天第二节下课课间操时候,她趴着玩手机,听到身边有人提及过许雾真。
似乎是说一些近似于谩骂的话。
戴亦书眉头皱更深:“你就是许雾真?”
许雾真嗯了声。
戴亦书:“她们孤立你?”
许雾真低了低头,很不自信:“没,就她们不愿意和我说话。”
戴亦书手机忽然在课桌里震动了下。
她手往抽屉里摸。打开手机。
许行艳:【书书,我在你学校对面买了间公寓,你搬进来住吧。】
戴亦书:【不用】
回复完消息,她没什么表情。
几分钟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
直接走出了教室。
十分钟后。
许雾真没想到同桌给自己买了袋卫生巾,当戴亦书拆开卫生巾包装递她一片,同时又将余下的塞她抽屉。
许雾真好像看到了拯救她的仙女,她眨眨眼不敢置信,感激地拿过卫生巾,将校服系在腰部,遮挡住红色,弯着腰在下课前去了卫生间。
-
西城一中第三节晚自习结束是在十点整。
戴亦书揉了揉脖颈,顺着拥挤人流走出教学楼。
今晚月色稀松,橙黄又淡淡,透过槐树叶泼洒到她柔软黑发上。
拿着走读证出了西城一中校门。
夜色很深,昏黄路灯将她身影拉得很长。
戴亦书拐进一栋老式居民楼,拎着书包,低头将钥匙从书包里拿出来。
居民楼里破旧程度可见一斑,年久失修的灯瓦数很低,半明半暗地照着。
楼梯扶手生了锈,绿色斑点围绕。
墙上贴满不入流的小广告,纸张角落上潦草写着送新鲜牛奶的黑色笔迹。
她租的房子在第四层,走到二楼拐角处时,戴亦书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抓住书包带力气也加大一分。
行至第三层楼梯时,她终于知道烟味是哪里来的。
楼梯边上坐着个男生,烟火一团影影绰绰,点燃他半侧硬朗分明的脸。火星子燥热,像是可以燃烧原野。这一栋居民楼有许多高三学生租住,但在楼道里抽烟的,这是头一个。
戴亦书在昏暗楼梯拐角处被烟呛到,咳了一声。
男生撩起眼皮似乎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捻着烟,拿到嘴里咬着。
失修的灯将亮未亮,戴亦书眼里闪过一丝嫌。
她平静走过男生身旁,闻到更重更沉烟味。
同时响起一阵手机震动声。
戴亦书脚步放缓,伸手去捞书包里手机,却发现这电话不是她手机上传来的。
抬眼,男生散漫接过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人声鼎沸,纷纷杂杂。
男生边抽烟边说话。
破旧的灯忽然亮了一瞬。
戴亦书听清他泛着些许哑的金属质地嗓音,同时看到他整个人。
他坐姿很懒,身形瘦而高,靠着灰扑扑的墙,灯意外泛着白,照得他有点颓废。
但那张脸却不颓废。
眉眼极浓墨重彩,是那种很深刻立体的俊。
鼻梁也尖而挺,咬着烟的唇却白,说话嗓音因着夹烟有些含糊,一件黑色T恤穿在身上,显出少年人优越骨架。
整个人看上去高大出众,放纵恣意。
但戴亦书看一眼就移开。
几秒后,她走到第四层,拿出钥匙开锁。
楼下又传来打火机啪嗒声响,她打开门,探头扫一眼楼下,男生又重新点了根烟。灼热火星点亮他硬挺下颚,线条利落像剪裁。
下一秒戴亦书嗓音响起,在楼道里显得沉沉。
不灵的楼道声音感应灯终于灵了一回。
但也就灵了这一回。
“楼道里不许抽烟的。”
段煊颓散咬着烟,电话里一群混不吝的说已经进了居民楼。
挂了电话,头顶那道陌生嗓音和底下熟悉说笑声交杂在一起,同时传过来。
段煊将烟从嘴唇里拿下来,眼角疏懒耷拉着没变,像是没听到戴亦书话,反倒又重重吸了口烟。
底下那帮人勾肩搭背地走上楼,明显也听到一个女生声音。
一个黄毛嚷开,语调尖利。
“喂,煊哥抽烟,关你什么事啊。”
话音刚落。上楼那群人笑声传遍整栋居民楼。
戴亦书平静地拨了拨钥匙,转身双手趴在楼梯口往下看。
“我和抽烟的人说话,你搭什么嘴。”
黄毛哼笑着爆了句粗话。
戴亦书依旧平静地看着那帮人,眼神静极,手指摩梭着掉漆的扶手,随手抠了一小块漆到手心。
有人用肩肘杵了下黄毛:“你好端端地说什么脏话,文明社会文明一点,行吗。”
“大飞,你他妈装什么好人。”
戴亦书又抠掉一块漆。
“人煊哥都没说话,你们一个个的话倒是多。插什么嘴。”
一道嗓音抵达她耳边。
黄毛:“那煊哥你说句话,这女的是不是欠打。”
这话说起来不像假的,一点笑容也不带。
戴亦书反倒无声笑了下。
“打一顿就好了,给她能的。”
有不同的声音。
“打什么女的啊,给点教训就好了。”
“看煊哥意思吧,我也不是不打女的,嘿。”
又是一阵笑声。
黄毛率先上了三楼,站段煊面前,说:“煊哥,你说呢。”
本来这事是说笑,到现在好像成了正事。如果段煊真点了头,这帮混不吝的都知道,四楼那女的真少不了一顿教训。
造孽啊。非在这档口和煊哥呛起来。
段煊依旧咬着烟,过几秒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将烟头抛进对面垃圾桶,弧度很漂亮:“开门。”
“欸,哥来了,”大飞跑上三楼,扯了下黄毛衣服:“去吧,煊哥不拦你,”他抬头看一眼女生:“啧,可惜,这么好看的妹。”
戴亦书没动,直勾勾地看着走上楼的黄毛。
大飞用钥匙将门打开。段煊走进去,没看一眼黄毛和戴亦书。他对这些事儿从不上心,自然也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儿。
余下所有人都跟着段煊进去,只有黄毛一个男的扯着笑上了四楼。
他脸很尖,体型瘦高,笑容不怀好意,整个人看起来像只有昏黑街道才会出现的下流小混混。
戴亦书看着他,指尖缝隙卡进去一点掉落的漆。
黄毛朝她逼近,上前伸手抓住她手腕。
在他即将抓住她手腕时的前一秒,戴亦书手忽然抬高,灵巧躲过去。
黄毛闷着笑了笑,又朝她走近一步。
戴亦书眨了下眼睫,听到黄毛在她耳边爆粗。
戴亦书轻轻吐出一句话:“废物。”
黄毛轻笑了声,抬手想揪住她乌黑长发。角落光昏暗无比,外头一星半点的光亮透进来。
戴亦书眼睛盯住他,动作更敏捷。
在这光影交错的一秒,三楼的门被人推开,几个男生上了四楼。
戴亦书将黄毛打趴在地上,拍拍手准备进门。
进门那一秒,身后忽然传来几道嗓音。
“站那。”
戴亦书回头,看着那几个男生哦了声。
“有什么事儿吗?”她眼神定定。
“我们兄弟,你打了算怎么回事?”
戴亦书语气轻飘:“那你们是要在我身上打回来?”
黄毛趴在地上哼了哼:“叫煊哥来。”
“煊哥会管你这破档子事吗?”同伙有人觑黄毛。
戴亦书笑了下:“那你们先商量,我先进屋写作业了。”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淡淡又从容不迫的嗓音从楼下传来:“过来。”
戴亦书朝声源看去,刚刚那个抽烟的男生站在楼梯口,手里还夹着根烟,逆着光,下颌线却清晰被不知哪来的光源打着。
黄毛艰难地抬起头:“煊哥,你是叫我吗?”
段煊低头掐了烟,朝戴亦书扬了扬下巴:“叫她。”
“如果我不想过来呢。”戴亦书唇慢展。
段煊睨她一眼,烟头抵在手心,没有灭尽的焰正灼烧着皮肤。
他压低声音。
“你可以试试。”
排雷:男女主有点疯,很疯,但当然是在法律范围内,未成年不谈恋爱。
下一本:
七岁年龄差/暗恋成真/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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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听雾十四岁那年夏季难遇,气象台说要很多年才会出现那样一个夏天。
校庆时,主席台上也站了个难得一遇的男人。
校长举着话筒模样激慨:“梁宴,13年高考状元,今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请回来的。”
听雾彼时正低头抱着物理笔记钻研,一抬头就看到了校长口中所夸耀的男人.
她就那么看了一眼,从此书本笔记上便多了千万个梁宴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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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梁宴台上台下是两种人,台上正正经经做足了优秀代表生的面儿,背后却放浪形骸,不拘又任诞。
听雾暗恋他两年,高二那年因着家中出现重大变故,被表哥送入梁宴家里暂时避难安心准备高考。
她竭尽全力将自己敏感又脆弱的心思藏好,梁宴也将她当朋友家的妹妹看待,冷淡疏离却又事事周全。
两人住在一栋别墅,仅仅是楼上楼下的距离,但听雾总觉着她和梁宴相距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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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那年机车赛,梁宴夺了冠,是听雾站在他身边,拿着相机亲手拍下这个在她生命里永远意气风发的男人。
但也就是在那天晚上的聚会上,好友问起总是跟在梁宴身边的小姑娘是谁,听雾亲耳听到梁宴吊儿郎当又懒散的声音:“还能是谁,一朋友家的妹妹,托我带着。”
狐朋狗友以为听雾不在,便犯贱问:“就妹妹?梁宴,机车赛你也将她带着?还敢说一点心思也没动?”
听雾站在门外,不知道等待她的是雷雨一场还是如云的希望。
直到梁宴更散漫声音传过来:“谁家的妹妹往我这送,机车赛我也带着,这叫负责——”
听雾没听完就转身离开,在没有预兆的倾盆大雨里红了眼眶,第一次任性地离开了梁宴的别墅,搬进了学校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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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听雾考上顶尖学府,一场聚会上与梁宴重逢。
没想到男人却在走廊上拦下她,误以为听雾身边的男生是她男友。
他喝得烂醉,附身将沉重气息吐在她耳边,薄唇好像碰到她耳尖,依旧如许多年前一样放浪,只不过这次却动了十足的真情。
“真是被老子惯坏了,连挑男朋友都不会。”
男人微微弯眼,攥住她手腕:“就他那样的,也能当你男朋友?”
听雾咬紧嘴唇,眼眶又被他弄红了。
下一秒,梁宴将她手腕攥到怀里,附身盯着她,好像将她攥入身体,也像当年她考试考砸后那样温柔安抚的语气:“那五五看看我,好不好。我也想当五五的男朋友。”
从来就只有一个人喊过她五五,从十四岁到二十岁,林听雾好像一直困在那个十四岁的夏天,一直没有见过天光,直到梁宴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她好像才从那个夏天彻底走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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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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