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被他带到那堵墙时候,天边恰好划过一道流星,像白色桀长的羽翼,将戴亦书心都挠痒。
她就在那道转瞬即逝的羽翼下看着段煊右眼角那道疤痕,近看很刺眼,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道疤痕的来源,同样,也是在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道流星也有名字,它叫北宝瓶座流星雨,辐射位置可达赤经335度,赤纬-05度,是那年夏末最后一场流星雨。
在流星落下那一瞬,戴亦书还没来得及先问他,段煊便嗓音很淡地开口:“离她远点。”
戴亦书笑出声,但段煊话说完便没给她时间,转身朝反方向走掉,她只看到他挺阔的背影,在小巷里看起来尤其高大,那堵墙反射着不知哪来的光源,照亮他手里拿着的银质打火机。
刚刚那几秒的近距离接触仿佛只是幻境,只有段煊刚刚说的那句话不断围绕在她脑袋里,也好像只有在流星下见到的那道从没仔细看过的疤痕告诉她,段煊刚刚是真来过。
恍惚了一小会后,戴亦书低着头佯装刚捡到手链,手边摆弄边走近许雾真,同时也离那堵墙越来越远:“差点弄丢了。”
许雾真唇角往上扬起一个小弧度,手伸出去:“幸好没弄丢。”
戴亦书唇角也往上扬一些,牵住她的手,给她看手链:“这么晚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许雾真抿了抿唇角:“亦书,今晚我能睡你家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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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段煊居住的三楼时,许雾真翻着书包问戴亦书:“你知道你楼下住了谁吗?”
“嗯?”戴亦书扣着自己衣服下摆的拉链玩,说:“楼下有很多人住,你说哪一层?”
“没,”许雾真笑了笑:”就随便问问,没特指哪一层。“
走上第四层楼梯口,戴亦书余光看了眼段煊门口,几秒后旋即收回目光。
那晚许雾真和戴亦书睡在了一张床上,戴亦书没问许雾真那晚为什么在她家楼下等她,也没问她为什么要睡在她家,她只恍惚记得,段煊说的那句话。
其实在那晚,戴亦书是选择相信了许雾真的,她将段煊那句话抛掷脑后,义无反顾选择了许雾真的手。
第二天戴亦书和许雾真一起上学,那时许雾真已经在家呆了一周,她一周没来上学,戴亦书将班里的八卦和一些有趣的事儿告诉她,两人一起说说笑笑地进了班级。
刚进门便撞上了盛如绘,但并没有戴亦书心里预料的那种水火不容的局面,许雾真和盛如绘只是一个眼神也没对视的擦肩而过。
戴亦书看了眼盛如绘,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她这个人一向警惕,只是偶尔又将感情看得很重,因为从小就很少人会将她真心对待,所以许雾真对她的好,她都真诚地放在心底,视若珍宝。
那天恰好是高二年级第一次月考,早自习时班长便站在讲台上要搬位置出去,七点四十分便要布置考场。
七点五十五分,戴亦书看了眼自己被分在二楼的末尾考场,大概因为是她是新转来的,而西城一种的考场又按期末考试的排名。
出班级时候,盛如绘忽然挑衅地叫住她:“喂,你去哪个考场?”
“13.”戴亦书无所谓地说。
“你这辈子也就在这种最后考场考试的命了。”盛如绘低头笑笑,又和旁边一个女同学相视一笑。
“不巧,”戴亦书抱着书踱到走廊上,经过盛如绘身边吐出一句很轻很浅,但同时又含杀气和自信的话,“下次考试,我就会出现在第一考场。”
盛如绘嗤笑她:“谁信?我就没见你认真上过一节课。”
“打个赌?”戴亦书瞥她。
“怎么赌?”
“随便你。”戴亦书无所谓道。
“谁输了谁下跪。”
“好。”戴亦书语气轻佻。
盛如绘:“行。你说到做到就行,别到时候说我欺负你。”戴亦书笑了笑:“我从来说一不二。”说完,便转身往楼上走,高挑背影仿佛一拘恣肆的天地。
离考试还有五分钟时间,走廊上的人依旧很多,许多人低头看着书,试图再记一个考点,这时候有男生咬着菜包,含糊不清道:“待会肯定考这个,你们快看。”
旁边的人不信,男生拍拍手丢掉塑料袋:“待会要是不考这个,我名字倒着写。”
戴亦书扭头看一眼男生,忽然顺势看到了走廊尽头的段煊,他穿着个黑色卫衣,手插兜,下颌线条清晰地勾勒出来,脚下立着的篮球被日光照出阴影,高大帅气不言而喻。只是她第一次在明朗的日光下清晰地见到他那条眉眼处的疤,是很短的痕,但不容忽视。
“亦书,”许雾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戴亦书目光便从段煊那改到她那。
“我肚子疼,你能陪我去卫生间吗,我刚刚看到盛如绘在卫生间,我一个人不敢去。”
戴亦书眉心凝住,看她比较着急,便放下书包和书籍,陪她一起去卫生间,急匆匆走到门口,却没见着盛如绘,她警惕心起,转头问许雾真:“你——”话还没说完,她忽然被人推了一把,猝不及防被推到卫生间里。
因着时间实在太短,一瞬间,外边便有人锁住门,戴亦书反应本身已经够快,比常人敏捷许多倍,但还是来不及。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许雾真,因为信任所以关心则乱。
卫生间里没有一个人,许雾真在卫生间外,戴亦书用力踢了下门,确认这张门是被锁住了。刚确认,耳边便忽然传来考试铃声,铃声播完后,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响,周遭都静悄悄。
但这种技俩根本妄想试图困住她,戴亦书往四处看了看卫生间布局,抬头眺望到后头略高的玻璃窗,随意大概估量了下,她只要借助跳上窗台就能从这逃出去。
只是,她在今天失去一位朋友,但是也不值得遗憾任何。
掏出湿纸巾擦了擦窗台,手肘借助窗台硬板,她整个人跳上玻璃窗上,用手推开玻璃,刚要跳下去时分,却没想到忽然看到了段煊,他就站在卫生间旁边的花坛那,像是在等人,不羁又落拓的眉眼藏在了黑色卫衣帽檐里。
戴亦书又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卫生间那张门那,出声喊他名字。此刻她像好赌的信徒,每喊一声,赌资就再叠上一份,直至满盘皆属或者大获全胜。
不知将他名字喊了多少次,她终于听到回音——有人的指骨敲了下门,旋即段煊懒散的声音响起来。
“被锁里面,出不来了?”
“嗯,”戴亦书点下头:“段煊,你能帮我吗?我还有考试要考。”
几秒后,她听到段煊喉咙里压出来一声低笑,这笑带着嗤,也含着戾气。
“你到底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戴亦书面无表情,隔着张门,她不必表情也做到位,只要声音听起来焦急就可:“我明天帮你做早餐行吗?亲自送到你家里那种。”
“哦?”段煊嗓音懒洋洋:“我需要?”
“你帮我开下门吧。”戴亦书顿了顿:“这次月考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还和人打赌了,要是这次没考到第一考场去,后果还挺严重的。”
“是么。”段煊指骨又敲了下门,是很清脆的一声响,几乎敲到人心里去。
“嗯,”戴亦书压低声音:“你帮我开门,我明天帮你做早餐,行吗?”隔了两分钟,她都没听见段煊的声音。
她抿了下唇:“喂,你还在吗?”依旧没有回声。过了会,戴亦书又攀到玻璃窗那,手肘用力,抬头见到段煊和一位男生在花坛那说话,他表情懒肆,说话时漫不经心,再也不分一分注意给到她这。
仿佛,就算她被关在这里一整天或是一夜,都不关他的事。虽是意识到这一点,戴亦书也毫不沮丧,刚刚叫他名字让他帮忙,只不过是让他对她印象再深点而已。
她活动下手腕,手肘屈上玻璃窗,双腿用力跳上台上,正准备一跃而下时候,卫生间的门边忽然又响起一些声响。
戴亦书眨下眼,唇弯起一点,轻轻从窗台上跃到卫生间里面,而后踱步到那张门那,只是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没开口说话。
还没走到门那,段煊便将门打开,一道从外面射进来的阴影泄到地面上。
戴亦书被光影晃了下,眉心下意识凝起来,再抬头,便看到段煊双手插兜站在门口,黑色卫衣看起来宽松,下摆垂到牛仔裤上,有日光浮在脸上,勾绘出张绝佳的皮相,高挺的鼻梁也溅上去一点朝晖,嘴唇颜色看上去比平时淡一些,下一瞬,他嗓音很懒地开口:“喂,哭了么。”
戴亦书心里暗喜,用手蹭了下眼睛,表情闷闷地不说话。段煊看她一眼:“还不出来?”
摇下头,戴亦书走出卫生间,看着段煊说:“谢谢你啊,我刚刚还以为——”
“以为什么。”
戴亦书唇齿微动,表情真挚动人:“以为你不管我了。”
段煊低头摆弄手机。
戴亦书接着说:“这个卫生间门窗都被锁死了,刚刚是有人骗我进去的,如果不是你来帮我开门,我可能要在这里被关很久,然后错过考试,赌约也输掉了……”见他不说话,她顿了顿:“所以真的很谢谢你,我明天早上会给你准备早饭的。”
段煊下颌线条很流畅,他看着她,缓慢地眉骨微抬,过几秒忽然哂笑出声:“还装?刚刚不是打算翻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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