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场后面有三个单独的办公区,除了在里面工作的工作人员闲杂人等不可以进入,有安保巡逻,你注意不要走错路了。”钱多多走下台带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介绍。
三个办公区域分别为公司总部办公区,主要负责矿场的管理,一般不会干涉现场工作,里面除了张经理就是财务、人事和安全管理员。
“总公司很重视安全问题,除了现场的安全员,我们的住所、医院、学校,其他公共场所都会巡查,禁止人员越界活动,不可以随意进出矿场。
最中间那栋是矿长办公室,左边则是技术员的区域,里面的技术员主要负责研发、提炼,井厂的器械都是他们负责。
钱多多用工卡打开总部办公区的楼门,她跟这里的工作人员很熟悉,一边走一边对邬乂介绍。
邬乂有些诧异她的态度变化,但她脸上未露分毫。
“我带一个实习生来办卡,昨天刘技术员说交代过了。”钱多多敲开人事办公室,将邬乂往前推。
“带她去二楼吧,办好了来我这里领卡。”
钱多多又带着她往二楼走,来回跑了三四次才把照片、指纹、个人档案都确定了,才领取到工卡。
虽然邬乂不太理解雾人拍证件照以及录指纹的行为有多大作用,但好在工卡终于拿到手了。
“丢了补办要花钱啊。”
钱多多和邬乂站在办公区大门口,俱都松了一口气。
“你好好干,给油工争光。”钱多多拍了拍邬乂的肩膀,将她送到食堂门口才离开。
邬乂快速吃完饭,借着消食的理由在庇护所转悠,蹲守家具篷布的那个新人。
家具篷布的油工今天下工比往常更晚,邬乂一眼就看到人群里那个被排挤的独行侠,确定了他的身份。
她没有贸然上去相认,这个玩家邬乂没有印象,为了稳妥起见她决定观察两日,摸清对方底细后再考虑是否能合作。她不动声色走到他的身侧,记下他工作服上的新名字后,回到了自己的篷布内。
下午,邬乂刚回到操作间,发现工作间的技术人员明显变多,就连张经理也带着人井场。
“昨天晚上,服务区里来了一批游客,为了让游客们感受到我们黑水镇的热情好客,今天加班加点都必须把储量备出来。”
新游客?
难道不是因为黑水服务区发生爆炸,她才被扯进油田?
如果黑水服务区没有发生大爆炸,那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是所有在服务区内的玩家都进入了油田,在油田的玩家也不一定是从服务区过来的。
邬乂想到那个不熟悉的“玩家”,决定找机会打探一下消息。
技术人员平日比一线工作人员下班更早,但邬乂连蹲了两次都没蹲到那个“新人”。只好先回住所休息。
她一掀开门帘就发现不对劲,她出门前习惯抚平整理的床单被扯出了几道生硬的褶皱,像是有人翻开后怕被发现有企图仓促地整理,抚平复原。
邬乂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扫了眼躺在床上同一个班组的四个人,黑漆漆的脸上看不出最真实的情绪和表情。
她掀开床单,底下压了一张红色的传单,“黑雾行动”四个鲜明的黑体字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粗略的扫了眼内容就将传单撕碎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她看了眼朝她看来的室友,装作无事发生躺回床上。
原来服务区围上来的那群人就是油田的油工,他们内部自称反叛者,私下招募团队成员以首领的意志为意志,守护油工的利益,并定期为表现良好的油工提供基因药物。
基因药,这个词从雾人的出现就一直伴随着,开始她一直以为是雾人有什么身体缺陷因此需要基因药来改善。但从传单上来看,基因药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改造身体状况。
而用反叛者自称,叛的到底是谁?
开发新旅游项目的镇长还是服务区那个神秘的监管人?
邬乂盯着头顶明明灭灭的钨丝灯泡,在脑海里不断整理线索,这个矿场阶级并不分明,但是从待遇上却十分分明。主管以上住单元楼,主管以下住庇护所,就连驻守在一线的班长、钻工住在简陋庇护所竟然没有一丝不满。
有个想法从她脑海中闪过,但还没来得及抓住,木架子床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她也跟着坐起身套好工作服往工作间赶去。
工作间的氛围变得凝重,刘技术员为了配合产量狠抓进度,不仅安排技术人员和实习生轮流去一线帮扶,还立下三大“没有完成当日工作的人禁止下班、禁止离开工位,上厕所超过五分钟扣一整天工资。”
工作间一片鬼哭狼嚎,但刘技术员不仅颁布规定,还安排人坐在门口监管,除了工作就连喝口水都要记录在案,人形监控比不带情绪的AI监管更可怕。
邬乂从早坐到晚,除了交接器械一整天黏在椅子上才堪堪在下班前将安排给她的任务完成。
她做完了也没急着走,而是等接班的人到了将新规定转告她,才下班离开。
去食堂的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邬乂打了饭也没听到任何关于新人的消息,照旧去蹲守观察原来住在家具篷布内,如今搬到马桶开业宣传篷布内的玩家。
“今天在油田上死了人,张经理晚上肯定要开大会。”男人压低声音严肃道。
“班长不是说不是因为安全问题死人的吗?”玩家好奇地问同伴。
“在这里只要死人就是一件大事,这次死的还是一个副钻,年纪还不到四十岁不好说呢。”
玩家一边低声问一边跟着室友进了篷布,邬乂在他篷布周围转着圈,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出来叫住邬乂。
“你是玩家?是你一直在找我?”他走过来干脆利落得问道。
邬乂点头,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他衣服上的名字,这个玩家的演技不错啊,她还以为他是一个单纯、脾性有个性的玩家。
毕竟能在站点中活下来的人都不简单。
“嗯,你是从哪里进来的,有没有其他队友进来了?我现在是一个人,在刘技术员手底下工作想找个人一起合作。”邬乂也简单直接,介绍自己的目前的优势和境况。
“我是从黑水服务区进来的,队友也跟着进来了,我现在是杂工,在副钻手底下干活。”他打量着邬乂,开口问:“你是直接进的黑水镇?”
从黑水服务区进来的?
给了答案,邬乂一概点头不否认。
“我这边目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如果你那边有我愿意用道具和积分换。”
道具和系统现在都用不了,邬乂拒绝了交易:“我只接受用信息交换信息,我住在东边第三个蓝红色格篷布里,每天都会在这附近转转,你和你的队友如果有新的消息可以找我兑换。”
“你叫什么名字?”
“林益。”
邬乂摆摆手转身回到庇护所,她盯着自己的床单,再次冷下了脸。她一把掀开自己的床单,将宣传单递给钱多多:“班长,这张传单不知道是谁放我床上的,我要举报。”邬乂扫过多多和其他室友的,目光定在班长面前,
“你放心,我会为你处理的”钱多多黑着脸看了眼宣传单将它折叠撕扯分粉碎,她站起身狠戾的盯着室内的队友,大声警告:“谁要是在庇护所搞这些小动作,别怪我不顾人情上报张经理。一旦查出来别说油工了,黑水镇你都呆不下去。”
“基因药?这都是医药公司的骗局。”钱多多嗤笑着扫过床上的人。
“可是,可是我之前听说一些老油工说有人吃了基因药,去除了黑雾,变回了人形。”张欣低声反驳。
“那些话你也信,还有人见过白日飞升,这你怎么不信?”钱多多翻了个白眼,再次警告众人禁止在小组内传播,禁止加入反叛者,一旦被发现立刻赶出油田。
邬乂在钱多多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众人,看不清表情但是从姿态和声音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异样。
她走回床铺刚躺下没多久,耳边就传来一阵低语:“林益,你觉得基因药能让我们变回人形吗?”
“我不知道。”邬乂摇摇头,翻了个身假装睡了。
咚咚锵锵,哀乐响着白色花圈撒了一地,家属们举着手电筒抬着一副薄棺沿着路灯慢慢往前走。
“怎么他们将人棺材往油田上抬?”邬乂让开道好奇地看着这支送葬队。
“公司在油田后山批了快地,油工死了可以申请葬在油田后面的山上。”钱多多等棺材走远,带着小队的人继续往前走。
“井场的福利很好,涵盖生老病死,在这里你只要用心干活就不用担心其他的。那张纸上写得东西都是虚的,只有你自己看得到抓得住的才是实际的,反叛者一旦不仅会被抓到赶出井场,镇长也不会放过。”钱多多抬头望着这个聪明的年轻人,语含警告。
“嗯,我知道了。”邬乂点头。
邬乂坐在自己的工位前,将上一任的工作检查一遍才在交接单上签了字。
今天损耗、需要更换的零件比平日更多,她先把送来的机械清洗干净后,拿着编织篮去挑选新的零件。
她一边清洗、更换、组装,一边观察技术人员的日常工作。趁着活动的机会靠近技术和管理人员,从他们交谈里探听消息。
“你的工作做得不错,关于你的转正申请,我会跟上面提议的。”刘技术员走到邬乂的桌前,拿起她组装的器械检查。
“谢谢,刘技术员,我会继续努力工作的。”邬乂对他感激地鞠躬。
邬乂看着刘技术员带着人离开,才坐回去继续工作将手头的工作快速完成后,打卡离开办公室往食堂走去。
“那个副钻是在矿上出事的,送到医院就剩一口气不行了。”
邬乂端着餐盘听到讨论站到队尾,跟前面交谈的人隔着细微的距离。
“有说是他吃了基因药,吃死的。也有人说他是因为加入了反叛军,被矿长整死了。”邬乂前面那位雾人,放慢语调道。
“不会吧。”他前方的人发乎惊呼。
“这谁知道呢,”
邬乂站了一会儿没听到想听的消息,又换了一个队伍排队,来回换了三次,直到人渐渐多起来才打了饭坐在最边缘的位置。
食堂里讨论的全是副钻之死,邬乂听了道各个版本的猜测,她干脆倒了饭洗了手,找上玩家杨临。
“我想交换你们副钻真正的死因。”邬乂看着杨临走过来,率先开口。
“你有哪些方面的消息?”
“我有总部办公区的地形图和技术室的布防图,这些你会用得上。”
杨临想了想,开口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副钻工死在井下,用钻头敲破了自己的脑袋,捞上来的时候人就不行了。矿长帮他申请了一块地,就葬在井场上方,还请了高人看方位。”
“你亲眼看到的?”
“算是吧,现在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他是自杀的,另一种说法是,他是被神罚。我比较偏向第二种。”
“为什么?”
“真相往往会出乎你的意料。”杨临不打算多说,分享经验是另一个价钱。
邬乂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我上次去的时候一楼有两道门禁,二楼有一道门禁,都需要刷卡和刷脸双重认证。”
杨临接过在路灯下照了照,挥手道别。
神罚?
邬乂思考这他最后一句话,慢慢往庇护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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