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许哥帮小语出头之后,李振东那伙人后来明里暗里给他们找过不少事,他一直没接招,这次白树受伤了,许哥终于忍无可忍。
许哥先是去职中抓到了划伤白树的罪魁祸首,把人拎到一片废墟土坑后面狠揍了一顿,并威胁他如果还来找事,就卸他一条胳膊。
然后一个个给以前的兄弟打电话,约他们跨年一起聚聚,就跟以前约群架一样雷厉风行。他们都知道许哥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有事没事约着大家一起厮混的青年了,许老板这么兴师动众约人,肯定有什么事情。
元旦本来就放假,不管在外地还是本地发展的兄弟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热血沸腾。
于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许哥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势汹汹,里三层外三层,把了了酒吧堵得水泄不通。
忍了这么久,他这次终于把恩怨全都摊到了明面上,算是警告,也算是给这段时间的暗流汹涌做个了解。
李振东知道自己人少,这时候出去铁定吃亏,只能紧闭大门,窝囊躲在里面不出来。
许哥拎着铁棍在门外叫嚣:“就他妈知道玩阴的,有本事现在出来打一架,以后别再来老子的地盘犯贱!”
对峙了半天没人出来,许哥不想硬闯,也没有拐弯抹角地编造什么蹩脚的理由去砸什么摄像头等无关紧要的东西,一群人干脆利落,拎着铁棍把了了的招牌和室外的桌椅板凳全部砸了个干净。
许哥已经很久没有当大哥了,此时此刻,他暂时脱离了无聊的老板身份,好像又回到了年少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那个时候在街上混的没人不知道他的名头,熟悉的不熟悉的,见了他都乖乖叫声哥。
而现在风云变化,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那种感觉,但是他拎着铁棍帮白树出这口恶气的时候,觉得自己骨子里的炽热轻狂的血液又沸腾了起来。
兴师动众,气焰嚣张,吃瓜群众远远围观着,不敢靠近,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还跟身边不知情的小孩炫耀自己以前见过许哥当大哥的日子,这阵仗是家常便饭,语气中还夹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劲儿。
速战速决,砸了招牌他们没多逗留,离开之前许哥撂下一句话:“谁不让我好过,我就他妈跟谁没完!要是还来动我身边的人,老子跟你刚到底,我不怕坐牢!”
热血过后,许哥组了局,晚上在1984喝酒跨年,白树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熟悉的旧面孔,有些恍然,这几年自己和许哥一直停留在这里老老实实开店,那些冲动莽撞的年少时光,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看到他们,有种久违的亲切和不真实的感觉。
只是他们的头发不再是五颜六色,眼神也没了过去的张扬。
大贵原先在外地一家瓷砖店打工,后来跟着师傅学了贴瓷砖,有了手艺后工作稳定下来了,收入也高了不少。阿飞一直在城里当厨子,店越开越大,还做成了网红店,他自己也入了股,干得更卖力了。刁勇一直在兰兰那个城市打拼,只不过已经不执著于跟兰兰复合了,他开网约车赚了些钱,最近准备买个小公寓告别租房的日子,正在凑首付……
看着他们,白树想到了许多过去的人,比如说谢秋,那个被自己抓阄抓出来的阿飞女朋友,不知道她复读之后有没有考到理想的学校。还有程亦白,她在首都过得好吗?是不是留在那里工作了?至于兰兰,白树一直跟她有联系,她成绩差,但家里条件不错,在家里人的支持下自己开了个美甲店,虽然没有赚大钱但至少吃喝不愁,朋友圈常看见她购物吃大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白树有些感慨,这群人各奔东西,只有自己和许哥留在原地,像个固执的岛屿,别人从这里扬帆出走,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但是只要他们想回来看看,岛屿一直都在。
不知道许哥听着他们在外面新鲜的生活,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白树看不出来,只觉得许哥很少像今天这么兴奋,一群兄弟快招呼不过来了,还在咋咋呼呼地打电话给齐光。
——只不过那几个高三学生还在上晚自习,赶不上他们第一场酒了。
难得的节日,帅小芸也拐来了齐光的班主任陆月扬一块儿来酒吧跨年。这个陆月扬是个人物,也就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年纪,身为老师,比学生还叛逆,不想上课一心只想当女警。许哥他们早已习惯了她俩这奇怪的组合,赶紧招呼过来一桌喝酒。
因为是跨年夜,1984格外热闹,里里外外,站着的坐着的,挤满了年轻男女。白树被许哥拽着一块儿在酒桌,就留小马和调酒师忙得不可开交,白树放心不下,时不时抬头检查状况。
只不过他今天依然一口酒都没喝,从他跟随许哥到现在,他几乎没怎么碰过酒,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规矩,没人劝过他酒。
以前是他不爱喝,后来许哥当老板了,他是不敢喝,他需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照顾许哥,以及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酒桌上大家摇着骰子玩着游戏,还没等到酒吧设计的跨年活动,不少人已经喝趴下了,只有帅小芸和陆月扬俩姑娘没喝多少,白树心里谢天谢地,他从来没应对过这么热闹这么混乱的场面,还好有俩靠谱的姑娘在。
再晚些,齐光会带着他那个酒量不好的小男朋友叶星来,齐光一向只允许他喝可乐,这就意味着今天还有个靠谱的少年能帮上忙。
白树看了眼时间,离晚自习放学没多久了,酒吧今天还设计了新年倒计时活动,等他俩来了,就可以一起准备了。他环顾了一圈寻找小马的身影,想要交代一些事情,不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入口处,不由得虚起了眼。
陈辉怎么在这里?!
上次他们找职中的学生砸了店门口的监控,现在还有脸来许哥的场子玩?又有什么阴谋?!
白树并不知道许哥他们白天干了什么大事,只觉得陈辉来者不善,他左顾右盼地打着电话,身后还跟了几个生面孔,不知道从哪新收的小弟,跟他一样贼眉鼠眼鬼鬼祟祟。
人家是客人,自然不能明面上赶,不然他们又能制造新的话题用舆论来压1984。白树只能多留了个心眼,时时刻刻关注着,看着他们进了厕所,白树赶紧起身跟了过去。
许哥已经在断片的边缘了,他感觉到身边的白树离开,便迷迷糊糊地跟上:“去尿尿啊,一块儿!”
白树全身的神经都被陈辉他们几个牵动,没太留意许哥,许哥只能眯缝着眼,跌跌撞撞走在他身后。
陈辉他们进了厕所后就关了门,这太不正常了,厕所里面单独有隔间,外面的门从来不会关上,白树几乎认定了这几个人在里面搞事,直接扑过去开门。
门居然被反锁了。
白树顿时有些崩溃,笨拙地用身体撞击门,手掌用力拍打着:“开门!你们几个在里面干什么?”
看他站在厕所门口打不开门,许哥几乎没有思考,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三两下把门划拉开了。
里面的人看到白树和许哥站在门外,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的收起东西就往外跑,许哥整个人沉醉在酒精里,靠着墙跟没骨头似的,傻不愣登地看着他们,被冲出来的人撞到了地上。
直觉告诉白树事情没这么简单,他立马堵住了门,最末尾的陈辉没跑掉,跟他拉扯了起来。
白树质问:“你们鬼鬼祟祟在干嘛?!”
“滚一边去!”陈辉试图掀开他。
门外监控又坏了,这群人溜进厕所,见到人就跑,准是在密谋什么坏事,这时候人跑了,真要出什么事,这个酒吧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白树死死拽住他不松手,拉扯间,陈辉身上掉出一袋白色粉末。
白树的心脏险些骤停,他双眼瞪得圆圆的,脑子一片空白,四肢百骸都麻木了:“这是什么?!”
“操!”
一瞬间,白树弄明白了陈辉他们出现在这里地目的。
他们准备在酒吧的厕所□□!
好歹毒的一群地痞,怪不得许哥之前一次次告诫自己别去招惹这些不讲道义的玩意儿,难缠。现在看来不仅是难缠,他们这是要把所有跟酒吧扯上关系的人都往死里整!
白树怕他跑了,跟他纠缠着不放,脑子里疯狂转动,该怎么处理地上这包东西。
许哥看他俩打起来了,下意识地就要去保护白树,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把陈辉大力摁在了墙上。
趁着这个空隙,白树慌乱而迅速地扑到了地上,将那包白色粉末倒进了马桶,按下冲水按钮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与此同时,警笛的声音传了进来。
白树惊恐地回过头,脸色又白又青,陈辉那群人刚刚在门口就报警了!只是他们没想到许哥会强行破门而入,撞破他们的计划,不然现在他们早已溜之大吉,留下这包毒品,让整个酒吧陷入绝境,让许老板百口莫辩!
白树几乎疯狂重复着动作,用尽所有的力气和信念去按下冲水按钮,一次又一次,只为将这些东西不在这个地方留下一丝踪影。
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白树的心跳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很快,水箱内的供水就不足了,水半天抽不上来,白树心急如焚,赶忙去接洗手池的水去冲马桶。
许哥和陈辉在地上扭成了一团,拳脚相交的声音在狭小的厕所回荡。陈辉听到警笛声一心想跑,醉酒后的许哥战斗力不如他,但力量尚在,将人拽得死死的,陈辉根本无从逃跑。
陈辉心乱如麻,眉宇间猛然迸出几分凶横,冷冽得像一把刀,接着他翻身将许哥按在了地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白树见状,抬脚猛地朝陈辉的头揣过去,怒吼道:“放开他!”
陈辉恶狠狠剜了他一眼,手上力道更重了,他掐着许哥脖子的双手青筋暴起,像是发泄,用尽了全力!
许哥挣扎着,脸憋得通红,几乎要窒息。白树扑过去解救他,却发现自己双手还没有停止颤抖,力气也远远不及陈辉。
白树从没见过许哥如此憋屈狼狈的一面,耳边充斥着酒吧内嚣杂的音乐和越来越清晰的警笛声,顿时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寻找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紧急关头他的目光扫到了洗手池下的一把椅子,丝毫没有犹豫,他抄起椅子,失控地朝陈辉的脑袋砸下去。
与其让许哥有被他失手掐死的可能,不如自己去面临牢狱之灾。
这是他动手的那一刻,心里唯一的信念。
“砰”的一声闷响,遭受重击的陈辉身体瞬间僵住,接着整个人失去了支撑瘫软下来,跌在了许哥身上,后脑勺汩汩流淌着鲜血,染红了衣服和地面。
警察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有人拿出对讲机似乎在呼叫支援和救护车,有人在对现场进行勘察,还有人在他耳边问话。
白树看着眼前的场景,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浑身颤抖不已,耳朵好像被封上了一层鼓膜,他接收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只有心跳声如鼓槌在疯狂敲打,接下来的一切他无比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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