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沉沉,波涛翻涌间,一道刺目金光“轰”地坠入深海,宛如天崩一角。幽烨被这突如其来的雷芒,瞬间击中心口,巨大的冲击力如排山倒海般将他震飞数十丈。
幽烨的鱼尾狠狠抽搐,体内像有千万根针在猛刺,滚烫的热气横冲直撞,痛得他几近痉挛。俊美的脸上满是痛苦,双眼中透着悲怆与愤怒。
“哗啦”一声,海水四溅,芷晴破水而入,手中天一剑寒光凛冽。她柳眉倒竖,美眸中杀意腾腾,紧追而来。
幽烨怒喝:“我与你素不相识,究竟为何穷追不舍,赶尽杀绝?”
芷晴冷笑,隔水传音,却冰冷似霜:“你们鲛人一族,在涯水兴风作浪,不知害了多少渔民性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话落,她身形如电,天一剑裹挟着呼呼风声,直冲下来。
幽烨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他思量再三,不再躲避,迎着剑刃毅然上前。天一剑“噗”地一声直直的刺入他的胸膛。
幽烨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瞪得滚圆,他的嘴唇剧烈颤抖,一口蓝色鲜血“咕噜”涌出。他双手死死抓住剑身,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突,宽大的鱼尾疯狂甩动,海水被搅得如同开锅一般,“啪啪”作响。
蓝色的血液在海水中弥漫开来,如一幅诡异的水墨画。幽烨的身体正急速下沉,每下沉一分,他抓剑的手就更用力一分,似要将这痛苦与不甘都铭刻在剑上。
“若我的死,能解姑娘心中怨气,那就来吧……”幽烨气息微弱,声音断断续续,透着一股决绝。他的眼神渐渐黯淡,却依然带着一丝不屈。说完,他缓缓闭上双眼,身体如陨落的星辰,朝着海底沉去。
芷晴望着幽烨下沉的身体,心中“咯噔”一下,有片刻的失神又觉得似乎藏着些许侥幸:这次他竟没有躲避,且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自己剑下。
芷晴猛的追上去,向前俯冲抓住幽烨的一只手臂,并仔细打量:
他面容绝美,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精心雕琢一般。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即便在痛苦中,也透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他身材高大健硕,肌肉线条流畅,那扇形的鱼尾足有五尺多长,腰身以下的鳞片闪烁着隐隐的蓝光。
芷晴犹豫片刻,想起大师兄的交代,又想起那些惨死的渔民,于是咬咬牙腾出手,就要去拔幽烨的心麟。忽然,幽烨粗壮的鱼尾突然缠住她的小腿,使得二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芷晴一惊,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又羞又恼地骂道:“你这鲛人,都快死了还不安分!”可心底却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有一丝慌乱,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芷晴凝眸望去,只见幽烨双目紧闭,宛如陷入沉眠。她缓缓靠近,探其鼻息。良久,确认眼前之人已没了呼吸,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忖度:鱼尾抽动,应是回光返照之象?
她奋力挣脱幽烨那如铁箍般的禁锢。而后,将手再次覆上他的胸膛,指尖触碰到心脏位置。芷晴紧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将他的心麟拔了下来。那心麟温润似玉,莹润的光泽流转间,却隐隐透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
芷晴望着幽烨的身躯渐渐没入幽深的海底,如同一颗流星消逝在黑暗的苍穹。刹那间,手中的心麟陡然变得炽热无比,宛如一块烧红的烙铁,炙烤着她的掌心。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幅奇异而旖旎的画面:
她与这鲛人缠颈相拥,对方正用深邃的眼眸深情凝视着自己,眼神炽热如火,其中满是温柔与眷恋,仿佛时间都为这一刻而静止,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芷晴心中一惊,以为自己中了邪术,忙不迭地默念清心咒。然而,一股刺痛从指尖传来,原来是那心麟的一角划破了食指。指尖渗出的鲜血与心麟之上残存的鲛人血交融在一起,在幽蓝的海水中弥漫开来,丝丝血线绕成了一朵花的形状,隐隐中透出一抹妖艳的紫色。
芷晴深知自己的避水诀支撑不了太久,如今既已得到了鲛人心麟,她便脚下轻轻一划,身姿宛如灵动的游鱼,缓缓浮出水面。
上岸后,只见大师兄早已在岸边等候。芷晴走到大师兄面前,声音略带不自然地问道:“师兄,你那边如何?”
大师兄微微一笑,朗声道:“一切顺利,渔民都已妥善安顿。”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芷晴手中的心麟上,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喜。
芷晴抬眸,眼神有些游离,说道:“这次幸好我们在,不然渔民就危险了。”
大师兄笑着点头,夸赞道:“是啊。师妹,你真厉害,不枉我们追捕了这鲛人三天三夜,终于被你击毙,师傅肯定会为你高兴的。对了,今晚就在前面的渔村过夜休整,明天一早有一趟去灵珠岛的船,据说那一带也有鲛人出没。”
芷晴微微点头,心中却如一团乱麻,幽烨临死前的模样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她定了定神,心中暗道:今日看来,鲛人也并非传说中那般难以对付,但还是要多加小心。
她忍不住又查看了一下刚才的伤口,隐约中,竟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浮现出一道鳞状的幽幽蓝光,与那鲛人鳞片上的光芒一模一样。
芷晴心中一惊,忙回头,见师兄并未注意到,便慌忙将袖子往下扯了扯。她不想让师兄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免得他又大惊小怪的,且这次出来,还未完成任务,不能因为这点小伤就让师父担忧。
四周一片死寂,幽烨的身体被一截突出的海底岩壁拦下。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眸中闪过一丝愤怒。他抬手轻抚心口的伤,口中忍不住呻吟了几声。
本以为今日能假死脱困,进而摆脱天渊阁这几日无休止的死缠烂打,好早些去到无崖镇寻找茵儿。却没想到那名为芷晴的修者如此心狠手辣,竟然拔掉了自己的心麟。这下可好,又要耽误几日了。
幽烨暗暗思量:这一次真是失算,那女修的古剑很是邪门,竟能将人死死的定住,还好她只是取了自己的心麟,若是个狠角色直接将心掏出来,那此刻怕是已经归西了。
想着想着,幽烨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便告诫自己以后可不敢大意。虽然方才的打斗失了很多血,但奇怪的是,此刻身上竟未觉有何异样。难道是因为那女修的指尖血,混入了自己体内的缘故?
鲛人一族流传着古老的传说,上古时期,他们曾与神族签订血契,契约签订者的血对鲛人有着强大的滋养功效。但这毕竟是千年前的传说,谁又能确定其真假?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如今心麟丢失,体内的爽灵之气正在慢慢消散。幽烨皱起眉头,心中思索着对策,得想个法子先把胸口的窟窿堵上,否则七日之内便会失去一魂,定要在此期间将心麟夺回。
幽烨活动了一下手臂,心想,本以为主动佯装受死,便能尽快摆脱那些修士的纠缠。可如今,剑伤倒是无事,反倒是心麟被拔去后的剧痛,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鲛人的心麟,可是制作情毒的无上妙品,其珍贵程度远胜鲛珠,堪称世间罕有的珍稀药材。如是凡人使用,只需轻轻刮下些许粉末,便能发挥出无穷药力。若将整片心麟入药,药力之猛,哪怕是真神之身也难以承受。
虽说幽烨的心麟已被拔去,但他与心麟之间的感应尚存,只不过这份感应仅有三日。待三日后,心麟干枯,便会与主人彻底断了联系,届时即便寻回,便也长不回去了。
忽然,幽烨忆起不远处有一神秘洞穴,洞内的岩浆拥有强大的灵能,这一带的鱼怪精灵若是受了伤,都会前往那里疗伤。幽烨按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寻了一番,果然看到了洞穴入口。
洞内仅有一条可供一人游走的窄道,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游了一段距离,便看到四周全是一人多高的血珊瑚。它们随着洞内的热流轻轻摇曳,姿态婀娜,与不远处海底源源不断涌出的岩浆相互映衬。
四下打量后,幽烨寻得一处安静的角落,盘膝而坐,开始调息吐纳。洞内灵力充沛异常,不过一个时辰,他便感觉胸口的疼痛已基本消散,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了。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幽烨只觉心神一阵轻松,不自觉地将意念集中在了心麟之上。刹那间,他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面色绯红的女子,身上缠着轻薄的纱裙,正安然沉睡,模样娇俏动人。
那女子的长相,与今日追着自己大打出手的修者极为相似,只是看起来更加娇媚。幽烨心中暗自琢磨:真是反了天了,这心麟催情,竟催到主人身上来了。待我将它收回,定要好好清洗一番,想必是沾了凡人的血,被浊气侵蚀所致。
“听闻了幺?明日灵珠岛怕是要有一场恶战。”洞外,忽地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象是老旧的砂纸摩擦,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自是听说了,乃是天渊阁宁乙真人的两个蠢徒弟,非要去凑这趟热闹。那玉面罗刹心狠手辣,岂会轻易放过他俩。”另一道声音接上,“是啊,是啊。”带着几分嘲讽与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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