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广播里放着放学必备背景音乐《going home》。
伴随着放学后高中生的喜悦欢闹,毕森祈顶着死鱼眼出现在了校门口。
许是一个没有穿校服的可疑人员站得久了,学校门卫走了过来,在看到是毕森祈后收了警惕的目光。
“干嘛呢怎么还不回家?”男人右手的喷水壶换到了左手。
毕森祈听到声音看了过来,他笑了起来却没说什么话。
男人被他的傻样逗笑了,他继续浇水:“你怎么老是傻笑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出校门就赶紧往家走生怕班主任叫我回去。”
他说话间还有学生跟他打招呼。
毕森祈没有说话。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干嘛,只是每次都不想回家,但又不知道去哪里,索性站在校门口发会儿呆看看天。
等眼瞅着天快黑了他又慢悠悠地走回去,亦或者变天了才晃荡着离开。
“舍不得离开学校啊,怕我明天睡过头又在这里和主任拐角相遇。”毕森祈笑着。
一想到只要迟到他必定会遇到主任抓人他就觉得累,往日不迟到的时候主任不来,迟到了主任的身影也随之而来。
男人回头看他:“你还想在我这小门卫室挤上一个晚上啊?想屁吃。”
他说完自己也没忍住笑了起来,继续浇花。
看着学校里的学生越来越少,毕森祈后退一步:“得了吧,回家睡我的大床,谁要挤你那2x0.9的床啊?”
这话倒是戳在了男人心头。
他无语笑着回头看已经转身了的毕森祈。
他的身后主教学楼后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天空布满昏黄,迎着凉爽的春风,严重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毕森祈有意放缓了脚步,身边意料之内地出现了个少年。
“这么晚才走吗?在等谁?”严重斜眼看着身边的毕森祈。
语气听着像是在质问毕森祈,不过他倒是没有觉得生气,而是觉得好笑。
毕森祈不答,只是慵懒地笑着。
严重又问:“怎么不说话?”
毕森祈依旧没有说话,风吹动着他的头发露出了他光洁白净的额头。
严重不依不饶:“你今天话变少了,所以你在等谁?”
毕森祈停下了脚步,严重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
毕森祈缓缓露出一个笑:“等春天。”
他的声音低沉,话语随着春风飘散,星星点点落入严重的耳中,却也不剩下什么了。
严重没有听清,他皱眉疑惑:“什么?”
不过这对于毕森祈来说倒也是个好事,他没有听清就是最好的,这样不会显得他很矫情。
他一时收了笑容抬腿继续走。
严重再次跟上了他。
家离得较近,两个人并不打算坐车回去,只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
车辆已经少了许多,下班的高峰期过了之后城市又恢复了正常。
二人一路没有话说,眼见着离前方的别墅区越来越近,毕森祈悄然放慢了步子。
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微小声音,是孩童嬉闹的笑声。
毕森祈低下了头。
“毕森祈。”
严重停了脚步,他站在铁门前没有进去,看到毕森祈也停下脚步回头后他才继续说:“记得写作业,好好学习。”
毕森祈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小的孩童突然出现在铁门后,他喊道:“表哥!你来玩了吗?”
他的身后跑过来另一个小小孩童。
毕森祈看着两个白净的孩子哑然失笑:“我要回去写作业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儿。”
话音一落他转过了身,继续朝着前方走着。
“好吧,表哥再见!”
房门缓缓打开,屋子里安静极了,没有人声。
毕森祈在玄关换了鞋后从背上拽下书包,提在手里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楼。
书包刚被扔在床上房门就被敲响了。
“先生,晚饭做好了您吃吗?”
屋外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毕森祈走过去开门。
女人穿着粉色围裙站在门外,她的头发已经半白了,她抬头用那双仍旧清明的眼睛看着毕森祈等待着他的回答。
毕森祈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问:“我哥呢?”
“刚才打电话回来说他今晚可能不回来了,让我跟您说一声。”
毕择林大学毕业后就进父亲公司帮忙了,一周他们都见不到多少次,只是毕森祈总是会习惯性地问一嘴。
毕冉出国留学了,而他的父母在公司忙碌,甚至为了方便办公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几乎一整年都见不着。
诺大的家里也就只剩下一堆冰冷的家具,毕森祈以及定期来打扫卫生帮忙做饭吃的阿姨。
毕森祈坐在餐桌前,菜已经上齐了,四菜一汤,都是他爱吃的菜,但真的吃进嘴里的时候却又有些食不知味了。
上了快一个早上的课,最后一节课曹雪突然进来了,她把手里拿着的A4纸递给前排的女生道:“你们也知道下午就开始月考,这节课不上了你们抓紧排桌子板凳打扫卫生,记得把后面垃圾倒了,都快满出来了都没人记得倒。”
“两边七张中间两排六张桌子,记得上面这儿也放两张凳子监考老师要坐,窗玻璃也擦一下,卫生打扫完就可以走了,下午记得来考试啊!”
她说完班里一群人动了起来。
“哦耶不用上课了!过会儿去哪儿吃饭?”王杰一把揽住他的同桌杨帆问道。
杨帆思考一番才说:“去吃米线啊,我要吃。”
似乎是发现了没有动作的两人,曹雪皱着眉抬手一指:“王杰杨帆,你俩干嘛呢?没有事做就倒垃圾,你们两个以后就管垃圾桶了。”
闻言二人顿时难受了,长长的“啊”了一声。
毕森祈收拾了书之后背上了书包,正准备响应曹雪的号召去帮班长贴考号,在抬头和曹雪对视的那一瞬间曹雪眉头一皱,下一秒意料之中地听到了她说话。
“班长管理好班级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事做,毕森祈,你跟我到办公室去。”
曹雪的声音穿过五十几人到了毕森祈的耳朵中。
正忙碌指挥着搬动桌椅的女生闻言说了一句“知道了”,话音一落就去帮忙擦玻璃了。
毕森祈面无表情,跟没听到话一样,他看着曹雪出门,在走到后门回头看他一眼时他才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跟着出去。
走廊上快被一群学生站满了,他们拿着拖布去厕所洗,拿着写满了数字的草稿纸擦玻璃。
曹雪倒是毫不受影响,她走得很快。
毕森祈在后面快要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教师办公室在每层楼的走廊尽头,说是为了方便学生去办公室问问题。
但其实真正去问问题的学生根本没多少,几乎都是被叫去谈话的。
毕森祈就是其中一个。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其他老师的办公桌站在了曹雪边上。
曹雪拉开了椅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指着桌边一张黄色的木凳说:“坐啊,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毕森祈一时松了肩膀,拖过凳子坐了上去,抬起双臂搭在了桌边那一摞本子上,他笑着:“我记得我还没有犯过什么错,也还没被逮到啊?”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正要和他谈话的不是老师而是一个普通朋友,而他们也只是正常聊天而已。
闻言曹雪哼笑一声,她的手搡开毕森祈的双臂,在那摞本子里翻出一本练习册放在最上面翻开来。
随后她又从桌上随手拿了一支红笔,笔帽都没打开就指着上面一道错得离谱的化学题说:“这道题我讲过啊,你就算抄你也能抄错,你看看王杰和杨帆的。”
她说着又从里边翻出两本练习册打开,指着同一道题说:“他俩看起来智商还没你高,他俩都能做对,你怎么回事?”
毕森祈低垂着眼睑看着那道题。
也不知道是在认真接受批评还是早已神游天外,曹雪看了他一会儿。
“你中考全校第一啊,你现在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上课不听作业也不认真完成,你以后要去桥底下捡垃圾吗?还是捡空瓶子去卖?”曹雪皱着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中考七百五十的满分,她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毕森祈进入学校时校长那高兴到合不拢嘴的样子。
他说他捡到了一个宝,七百五十的满分能考七百分以上的本来就不多,他还一次捡俩。
他甚至大放厥词说以后咱们学校至少有两个考上清北大学的。
清北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双一流名校,以往商城二中都只能出一个清北的。
但是毕森祈在高一上半学期期末考就狠狠打了校长的脸考了倒数第一,他们查了无数次毕森祈中考考场的监控也没发现他作弊。
他们为毕森祈做过数次思想工作均无效果,但也只能放弃。
曹雪看着毕森祈此时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笔尖戳点着练习册的另外一道题:“这道题,你前面全错怎么最后一个空还莫名其妙地对了?全班就你这个空做对,我该说什么?”
“我是该相信你在控分不乐意学还是相信你这道题是用软件搜的?那也不对劲啊,你有这么笨只抄对最后一个空吗?”
毕森祈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垂着眼睑,缓缓眨了两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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