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这位老人家也是去过小酒店供货的老渔民,了然的点点头,“可能是南边的人来,之前我们镇就见有人来找货,听口很像南边的。”
“有可能是,南边的老板多,荷包鼓了,就爱找地花。”顺带炫耀炫耀他们的财富和成功,不然,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
“虽说我们的黄海靠北,南边也有沿海城市,市内的渔民能捕的海货也不少,每年不仅仅够自己的城市吃,还能运去周边县市售卖,挤压他们的销售量。”
杨万想到码头海鲜的实时价,又想到他爸给钱主管的价钱,不解的问:“为什么这些沿海城市的海货运来我们这里,我们的海货价格还能那么贵?”
杨爸失笑,有些骄傲道:“他们的海鲜可运不进我们的地界!谁让咱们这里受偏爱呢?一年到头的气候,虽然老冷得人骨头缝都感觉是冰碴子,人待的也难受,但对海鲜好啊!
不少海鲜在暖水里经历过一个冬天后,能比南边的肥上不少!鲜味也足上很多,不然,能有那么多的老板亲自来问?能运出去了被人抢着要?”
李老肯定的附和道:“真要没了这么冷的天,海里的产的,我估计都不一定能卖得这个高价!”
杨万哑然,她的地理知识虽然早就丢到索马里海沟去了,但黄海暖流还是知道的。
这股暖流在夏季,在黄海的海域内,表现为冷水团的环流结构,像是消失了。
但等秋季来临时,高盐暖水注入,它就好像又“活”了,一直到来年春季,仍旧能看到它的存在。
让海域内,存在浅水区的海洋生物,不至于在零下的冬季被冻死,但又没有暖到令它们不想努力增肥,就让该海域内的海鲜能无比肥美。
她就说,怎么杨家镇的海水那么奇怪,过冬时节,在怎么下雪都不冷。
李老愁苦道:“话虽如此,生意也不好做啊,南边的人是有钱,但他们来咱们这都是想着来捡便宜,来欺负人的!你还能把杨家镇的鱼卖到要来我这里补货,你也是厉害。”
说完,不等杨爸回答,李老看见船上带勾的竹竿子,伸出苍老黑黄的手指,指了指,“待会用它来勾网没什么问题吧?”
杨爸点点头。
李老走过去上手了,取下腰间的小渔网,在钩子上细细缠好。接着,弯腰就把杆子往下送。
杨万也跟着弯腰探头出去,才发现送李老来的小渔船居然一直都没走。
此时见李老俯下身去,船上的人把手上提着的一兜海货,给放进竹竿系着的小兜里。
好在,竹竿勾住的网兜不是很大,被放进了重物以后,也只是微微弯了弯头,还没有被压断。
李老的臂力也是很可以的,抓着竹竿就往回收。
等它到甲板杨万才发现,兜内装着一兜养殖的生蚝,个个有巴掌那么大,“这些就是我们养的东蚝,现在还不是它最大的时候,但按我们常吃它的经验,发现只有养到这么大的时候,才是最肥美的时候,养的再大些,它就不好吃了,或者说不好咬。”
杨万听到熟悉的名字挤上前。
东蚝啊!
后世,在S省最出名的生蚝品种,媒体提起它,总是和最出名的法国生蚝媲美!现在在一老渔民布满裂痕和划痕的手中,像不值钱的玩意被展示,还热情的邀请他们随便吃!?
不知什么时候在船下等着的小木船,又晃到了船的正前方。划船的中年男子正拿着船桨,在飘着网的海里搅拌。
船上的人见状也不敢催,当初他们不敢往里走,就是有眼尖的看见前方圈的养殖圈,生怕撞烂了哪个,当场就能被扣住不给走,说什么都要赔钱!
他们多年在外打鱼的经验告诉自己,这种时候,就是最好坐地起价的时候!换谁,谁都不会放弃这么赚钱的时候!包括他们!才会止步于此,等李老来带路。
也就杨万眼瞎,根本就没看出船底下的,跟海水差不多暗的养殖网,现在见小船的捕捞方式才懂。
杨万重生的这么些年,可以说是头一回这么扎实的在村镇里生活了多年。对于镇子里的人,才算是有了不浅的了解。
这个群体因为赚大钱的难度是最大的,所以他们最能吃苦,也最传统。
整体看着是淳朴,但同时在某些方面的道德底线也是最低的!
据从小听到的,能重塑三观的八卦来总结,比较那么不恶劣的,普遍的行为,大概就买卖媳妇!现在归杨家镇管的,远点,穷一点的村子里,还有不少买卖媳妇的陋习!
但在当地人看来,家家户户都这么干,简直就不叫事!家里的香火断了,那才叫大事!
而且,这年代,人口流动大,基层警力又薄弱,对于这种事情别说屡禁不止了,是根本就没法下力气去管,连禁的力度都很小。
只能说,谁家的女孩如果觉得宝贵的,就看好点。不然一旦被拐,十年八年都未必能找的回来!
还有更恶劣的,净网条款不让写。
小渔船上的人搅了好一会,才在左手边的养殖圈内拉了一提扇贝上来。接着,又在同一个养殖圈靠右手边内的地方,提了一提鲍鱼上来。
等李老把网给伸下去的时候,渔民把它们全都给放进了兜内。
杨万看的目瞪口呆。这些养殖场这么随便的吗?整个海域数数,放了多少个养殖圈?从船上看,前面天水一线的地方,大概有海藻漂浮的都是!一眼都望不到头!
所以,你们圈那么多的渔网在海上有什么用?只是看归类养了,里面的实则还不是什么物种都有?
“这些,都是我们镇长年养的,在外基本都是能上货柜的高端货,
晒干后的品质更是没得说,基本都是够大,够圆,很好卖的品种,特别是这款皱纹盘鲍,它在一众鲍鱼中没什么特殊,就是个头够大!不少老板都喜欢。”
杨爸打趣:“摆在家特显眼对吧?”都不用找,来人就知道老板是财大气粗的!
李老好笑的笑笑,而后又心酸起来。
在南方,常有果贱伤农的说法,但在北方的沿海,其实也有差不多的说法。
说起来也是心酸,就这些晒干的干货,在他们镇才能卖得出比较好的价钱!但一斤鲜货都未必能晒出半斤的干货!
而且,它们的生长周期都长,一旦决定养它们,就要接受资金回拢慢的问题!
这,万一养死了,又没有及时发现,那前面几年的努力可就打水漂了!万一还就指着它吃饭的,那更加了,喝西北风去吧!
所以,基本上都是只有他在养!其他人碰,大概会先饿死自己!
杨爸看着比硬币还大瑶柱,肯定的点头头,河口镇要是解决了海货的运输问题,何愁没钱入口袋?
但要解决,花的钱可不少!这笔钱除了国家,谁愿意出?
船下小哥见船上的人都围着李老,又驶船去另一处生蚝养殖地,打算捞一些不同种的生蚝,给大船上的人试试。
一杆下去,再想拖起来时,就发现不对劲了,皱着眉头,暗自加重了臂力,才把藏在海底网上的垃圾给举了起来。
他奇怪的看着自己举起来的怪东西,左看看又看看都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只觉得它很像自己小孩玩的十字飞镖。中间还装着一个黑色的大肚子,就更让人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忙举高点,招呼船上的李老。
李老闻声抬头,疑惑的看着:“你举个垃圾起来干什么?我要生蚝!”这笔大生意要是跑了,看他怎么收拾他!
“在上面缠着呢,我不知道它是什么,给你看看先,不然,丢回海里,还不知道会对海底养的生蚝有什么影响呢。”
众人闻言,奇怪的围过来围观。看着都觉得他举起来的东西都觉得奇怪,但又有点想不通,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怎么会泡在生蚝养殖田里?谁丢进去的有什么用?用来干嘛的?
杨万心下就是一突,见四下无人注意,有些着急的扯了扯她爸的衣角。
杨爸脖子被勒,忙顺势弯腰,侧耳倾听。
等听清杨万的要求以后,奇怪的看着她。
见她很肯定的点点头,他才开口:“这小东西对生蚝养殖田没什么危害的,你们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回去给家里的小孩玩了。”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它是拿来干嘛的,见到有人识货,还想喊价。但一听,是给家里小孩玩的,又深觉它不值钱,急忙就给了杨爸。
这位现在可是他们家的预备财神,后面有没有钱赚,看的可都是人家的心情了,他要什么不行?
杨万摸着手里头,90年代也未必听说过的高科技,心里头不由的啧啧称奇。
在渔船底下的小渔船,又从渔船右手边的网圈内,提了一袋子海虹上来后,杨万憋不住了,指着眼前能看见的网圈,假装好奇的问:“这些围起来的网,里面养的海鲜都不一样吗?怎么叔叔他能从同一个网兜内拉出不一样的海鲜来?”
李老淡然的点点头,“对呀,有什么问题?它们在海里不也是这样生活的吗?像个大家庭一样,什么都有。”
杨万深感他说的好有道理,但就是吧,她怎么记得,老是在深夜里播放的财富密码,不是这么教的!
她记得,养海鲜就跟种稻谷一样。不同的海域有不同的洋流,不同的天敌,适合生存不同的物种,而且,不同的地段还有不同的食物。
这样,想养什么就把什么聚在一起的行为,不就跟随意撒苗一样,万一有些不合适这么养的呢?岂不就是育都发不起?甚至还会减产?
还不如把网撤了,让里面养殖的海货,自己去找它适合的环境,天生自养的,可能还能有更多的能成长的起来,需要捕捞的时候可能产量还高一些。
但这话不该由她来说,因为这些海域不是他们家承包的,李老也不是给他们家打工的,她只能尴尬的笑笑,违心的夸了一句,“那这样还挺方便的,想要什么海货就拿什么,难怪你们这里的海鲜产的并不比我们那边产的少。”
李老听到这里就想诉苦,“好什么好呀?要不是这样养起来了,我们镇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吃不饱!
但头也是真的疼,现在,镇上还有不少人为了多圈两海里的地,话只要有丁点的不投机,就能跟人打起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