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卵人用火石惹着了烟杆上裹着的烟叶子,悠哉悠哉地扎了几口,吐出几口烟雾,然后慢悠悠地说:“放心,我那个兄弟办事,可是巴适得很,他去盯在那个地方。我卵人来约你们,一起去救你们的兄弟,他们都还年轻,家里还有老头老婆子,难道可以忍心看着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翁卵人此话一出,曾杨两个顿时大喜,特别是杨文斌,竟然还手舞足蹈,那乐滋滋的遭瘟样子,犹如一个在沙漠里干渴了七天七夜忽然遇见一桶清澈可喝的水一样,又如一个单身了半辈子,忽然遇见一个美女主动送上门来的光棍一样。曾阿七虽然没有手舞足蹈,却是嘴里哼唧唧的,那声音显得含混,听不清楚他到底在哼唧啥,倒是有点像新婚夜的小两口在漆黑的被窝里发出的那种声音里面的其中一种一样。
周围的人也终于明白了,就如一个陷入迷雾里面人,费劲终于走出了迷雾,难怪这个既老且丑还穿得破烂的翁卵人如此吊胃口,做出那种雷打不动的稳重,原来他是早就成竹在胸,所以才有恃无恐。
杨文斌在手舞足蹈之后,又似乎更加着急起来,且看他可怜巴巴的朝着翁卵人,又抱拳叉手地做了三个揖,那样子巴不得跪下去都安逸得很,嘴里既是欢喜又是哀求,说:“实在要感谢翁大叔,救得我几个兄弟的性命。”
翁卵人当了一次大恩人,风光了一回,自是心满意足,又嘴角流着口水,吧嗒吧嗒地抽了一口旱烟,站了起来,拧着那烟杆袋,说:“我卵人本来不想管你们的闲事,但是看在我是菩萨心肠,又不好意思白吃你们的饭菜,好吧,我卵人就带着你们走一遭,去救回你们那几个把裤腰带垂在刀尖上的卵兄弟,把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免得去了阴间,阴间男鬼少女鬼多,阴盛阳衰,他们去了阴间会受不了。”曾杨两个听了,顿时大喜,两张脸笑成了两朵花。几个小头目和一些汉子也想去,虽然他们满心热忱,但是到底不是热闹就起作用的,曾杨两个和几个小头目合计了一下,点了十三四个对于打架或者群殴多少有点心得的汉子,带了兵器。一个小头目说要带一些绳子和竹竿,毕竟陈孟几个是落入了坏蛋之手,肯定由于骨头硬得稀奇,只怕已经被残暴的坏蛋们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走不了路。曾杨两个觉得陈孟两个肯定骨头超硬,所以肯定已经被打得惨兮兮的,正该如此考虑,于是,又准备了几根绳子,和五六根竹杠,一伙人雄赳赳气昂昂,跨过水塘塘,跟着翁卵人和鲍老四,走到湖边,跳上四条小如泥鳅的船。临别,曾阿七又叮嘱留守的兄弟伙小心防守寨子,当心那些如老鼠一样无孔不入的坏蛋们来偷袭。那些兄弟纷纷举手说请曾当家的不要担心,他们留下来守护寨子,自当卖力,必定和寨子生死共存亡。其中一个甚至挽起袖子慷慨激昂地说如果丢了寨子,他自愿把个脑袋摘下来给曾当家当酒壶喝酒,或者给杨当家的当球踢,激动得就差点对天发誓了。听了他如此信誓旦旦,说得一两点唾沫都飞溅到曾阿七的脸上。曾阿七只好假作不知,做着不经意地擦擦脸上。众人也不禁在心里心潮澎湃,波澜起伏,恨不得立即寻到坏蛋们,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更爽。叮嘱完毕,被点到的汉子们个个争着划船,于是,四条小船飞快地在水面上前进,就如四条水里泥鳅一样溜滑,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操持下,向着那边划去。这四条公泥鳅船在水面上划得溜快,就如前方有四条母泥鳅等着它们去□□一样
这四条小船,加上划船人们的手脚并用,在上空或者远处看来,似乎四只八爪鱼一样,在湖面上横行。划了一时,在翁卵人指定的地方靠住,几个人拿着器戒,跟在翁卵人和翁卵人的跟屁虫后面,走到了岸上。一个个都小心翼翼,既是要提防倭寇藏在哪个旮旯里草丛之中,也许会突然给他们来一下子,剪断他们这几个雄性肚脐下传宗接代的命根子,或者从暗处抛起石头来砸破他们的脑袋,砸得他们头破血流的,变成了一个个血人一样可怕。也要防备这个翁卵人和他的跟屁虫鲍老四。虽然他们说得好听,但是毕竟人心隔肚皮,也许他们两个本身就是鬼,要来招引杨曾几个下地狱也说不定呢,毕竟这个世道有点乱糟糟的,俗话说“熟人整熟人,亲戚害亲戚。”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陌生人害陌生人不容易啊,既然是陌生人,人家肯定加倍提防你,让你简直无从下手,只有亲戚和亲戚,熟人和熟人,由于相信,才不会那么防备,所以才好下水,令信任他们的人着了道。
拨着乱草,踏着荆棘,高一步矮一脚地走了一阵,本来翁卵人走在最前面,其他人都一个个鱼贯地跟在后头。忽然之间,走在第二个的翁卵人的跟屁虫鲍老四惊奇地咦了一声,后面几个听得这声“咦,”就纷纷吃了一惊,急忙抬头看,先看见鲍老四那穿得破破烂烂的背,看见鲍老四傻愣愣地瞧着他自己的前面。瞧他那个丢了魂的傻逼样子,似乎他的前面,站着一个看不见的美女或者吓得死人的妖魔鬼怪一样,总之他的前面,本该是翁卵人那颜值并不行的身影,可是此刻,翁卵人宛如人间蒸发似的,竟然不见了他的影子,难道他大限已到,化身飞度了,或者是学会了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变做了什么蜜蜂蝴蝶的,互相看对眼了,悄悄红着脸飞到草丛里面去偷偷配对,所以看不见了。或者草丛里面有什么妖魔,一下子施法术把个翁卵人給抓了,或者是妖魔饿了几十年饿得发慌,所以不用下饭菜下酒菜,就已经一嘴就把翁卵人給囫囵活吞了。无论如何,总之,翁卵人忽然不见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要不然,跟在他后面心甘情愿当他跟屁虫的鲍老四,就不会发出那种“咦”的声音,因为那声“咦”也并不这么好听或者清脆,他鲍老四没有必要吃饱了撑的这么大惊小怪或者做精做怪的弄炫嘘。
几个看了翁卵人的跟屁虫鲍老四那发痴发傻的遭样子,都有点着急起来,生怕翁卵人出了事,会耽误了他们几个找陈孟几个的大事,翁卵人可以不算重要,但是陈孟几个和曾杨两个可是结拜弟兄伙,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啊。曾杨两个在分别发出啊的声音,表示惊讶以后,急忙都朝前跑来,推开鲍老四一看,原来前面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洞,这个不是天上的黑洞,而是地上的一个坑洞,一个陷阱,乍一看,洞口铺着乱草作为敷衍,粗心大意之人从这里经过,一个不小心,踩着这些不起眼的铺在地上的乱草,很容易就落到坑里去了,在里面跌得一扑爬,跌得浑身都痛,跌得一个周身酸兮兮的。他翁卵人也是一个大老粗,自然没有那些娇兮兮的女人那样心细,所以当然很容易就落进坑里去了,跌得一个狗吃屎,弄得满嘴是泥。曾阿七急忙大声喊起来,看他这个着急样,似乎跌进去的不是翁卵人,而是给他曾阿七洗衣做饭且在四脚山上伺候他的内人或者一个相好一样,他喂喂地喊了几声,低着头喊的,可是没有听到回应,难道跌在里面的不是翁卵人,或者翁卵人在里面已经跌得折断颈子而死了?杨文斌也跟着着急起来,也跟着瞎起劲地喂喂了两声,他似乎怕这样喂喂地没有好的效果,还把两手卷做一个小喇叭,拢在嘴巴前的小喇叭,呜呜地又嚷得几声,坑里却依旧没有回应,难道翁卵人真个跌死了,或者被里面埋伏着的妖魔一口水吞了?曾杨两个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探探头,想要往坑里看,但是,看不见什么,毕竟杂草有点乱又长,把洞口遮得令人心慌,以至于看不见洞里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或者不得了的怪东西。这时,一个水鬼走上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长矛,长有三四米,他拿着长矛,伸向洞里,这么一搅,似乎他手里的矛,就像一根搅屎棍一样,把那些杂草往旁边一拨,洞口就显得大了一些。正待曾杨两个要探头往里看,那些被长矛瞥着的乱草,似乎不甘心一样,有一些绕过长矛的逼迫,又伸在了洞口,把那洞口给挡住了,真是好生令人着急,杨文斌更是急得就像一泡憋了很久的热乎乎的臭尿快要淋湿了□□一样。
曾阿七也好生着急,急忙抢过那个水鬼手里的长矛,却拨动洞口的乱草,他一个人拨,自然效果不大,又有一个水鬼凑热闹一样地走近来,手里也拿着一模一样的长矛,他也有样学样地去拨开那些乱草。到底是四只手胜过两条臂,这下终于把乱草拨得多了一些,那洞口就显得大了一点。那洞口,看起来的确像一个怪兽,从地下张开嘴巴一样,曾杨两个探探身子,尽量把一个脖颈努力向前伸,曾杨两个这个动作都一样,似乎在比赛看看哪个的脖子更长一样。终于,两个比了一会儿,曾阿七的脖颈稍长,很明显,杨文斌的颈子短了一点,他愿赌服输,就非常讨知趣地主动缩回了自己的颈子。把这个出众出彩的机会让给了曾阿七,曾阿七的脖颈长,看起来是占了身子瘦削的优势,难怪杨文斌会输。
曾阿七探头探脑,往坑里看了一会儿,其他人看不见坑里,就都看着曾阿七,特别是看他的脸,似乎曾阿七的脸,是一个可以拐弯的镜片,可以藉此看见洞里的情况一样。曾阿七在努力往前探着看洞里,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晃,看起来就要跌进洞里啃土去了。杨文斌此时反应快,急忙顺手一抓,顿时扯住了曾阿七的一只臂膀,急忙抓住 ,唯恐曾阿七会跌到坑里去了。这会儿,曾阿七稳住心神,又朝坑里看看坑里却什么也没有,难道跌在里面的翁卵人,在这一瞬间就已经时空转移了?或者化身为空气了?
杨文斌焦急起来,大声说:“看见翁大叔在洞里了吗?”曾阿七说:“没有看见。里面好像啥都没有。”听曾阿七的意思,好像翁卵人真个人间蒸发了或者时空转移了。翁卵人的跟屁虫鲍老四顿时一脸哭兮兮的,似乎死爹死妈了一样难过。他似乎是在担心翁卵人忽然死翘翘了,自己就当不成翁卵人的跟屁虫了。
杨文斌着急起来,抓过长矛,他的这个动作,就如掉入大海里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那矛插进洞里,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急疯了,想胡乱捅死掉在坑里的翁卵人吗?众人正在诧异万分,只见杨文斌双手顺着那矛,身子略微蜷缩了一些,蜷得如同一只在寒冬里冷得打摆子的猴子似的,哧溜一下,整个身子朝着洞里滑了进去。原来他是打算舍命陪君子,直接滑进洞里去陪着那也许已经作古的翁卵人,一起在这洞里睡到天荒地老吗?古代的殉葬模式难道要活生生地在眼前重演了?顿时,曾阿七,鲍老四和其他水鬼都惊吓起来,一起直勾勾地往洞里看,似乎生怕杨文斌这么死进了洞里,会在转瞬之间化得尸骨全无一样,因此,个个都在脸上写着担惊受怕这几个字。
杨文斌哧溜溜滑到洞里,刚一落脚,急忙四下里看,原来这个洞里稍宽,原先落进来的翁卵人直挺挺地躺着地上,不见他动一下,是趴着的,就是脸扑地,背朝着洞口。也许是跌死了?难道他一个走江湖闯荡四方的翁卵人,就这样不够结实,随便跌一下就死翘翘了?杨文斌满脸疑惑,急忙丢了矛,上去把个翁卵人的身子一扳,翁卵人随着囫囵翻过来。杨文斌急忙一看,只见这个翁卵人一脸是土,甚至连嘴里都含着一嘴土,好像一个饿了十几年的饿死鬼一样,一跌进洞里,趁着没有人看见,急忙把泥土都啃来饱餐一顿,以至于涨死了一样。杨文斌满心疑惑,急忙大声喊:“翁大叔、翁大叔…”他一连喊了两三声,那翁卵人仿佛死了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难道他是要等着肚子里的泥巴消化了,方才肯理睬人一样,意思怕有人掰开他的嘴巴,要抢食他嘴里的泥土一样。杨文斌看看翁卵人没有动静,心里更慌,又大声叫嚷起来:“翁大叔翁大叔。”此时,也不知道是翁卵人良心发现,还是已经消化了嘴里的泥巴,还是假寐得不好意思,总之,勉强听到翁卵人嗯了一声。顿时,杨文斌大喜,头也不抬,就朝着洞口随意嚷了一句,说:“他活了活了,他没有死。”
曾阿七几个在洞口听见杨文斌在洞里嚷他没有死,顿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们欢喜的这个样子,似乎跌落进坑的翁卵人差了他们很多钱还没有还,既然他翁卵人没有跌死,那么他们的欠债就有希望取回了。这时,翁卵人努力睁开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实自己确实没有死去一样。翁卵人看见杨文斌那又急又气的脸,自己不觉有些羞愧起来,杨文斌说:“翁大叔,你怎么跌进这个坑里的呢?”翁卵人哭笑不得地说:“我肯定是没有小心,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所以轻易就落入了坑了。”说着,他除了鼻涕以外,还在脸上落出了惭愧之色。
杨文斌拉扯着翁卵人站起来,翁卵人费力地站了起来,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疼,忽然,他哎呦了一声,似乎有谁用针刺了他一下。他这突兀的一声,把个杨文斌吓了一跳,急忙说:“怎么啦?”只见翁卵人痛得弯下腰去,似乎站不直,都快要痛到心里去了。翁卵人弯着腰,两只手捂着左腿,连连叫痛,叫了几声,弯着腰不敢站起来。他那个样子,似乎一个女人临盆,快要生孩子了那样的疼。杨文斌看到翁卵人痛得龇牙咧嘴的,这才明白了,原来翁卵人是跌断了腿,因此才站不起来。
杨文斌着急起来,扯破嗓子大声说:“翁大叔摔伤了腿了,你们快下来。”定时跳下来两个人。曾阿七本来都想跳下来,但是此刻周遭环境情况不明,他只怕自己这么贸贸然地跳了下去,万一有敌人来攻击,那可怎么办啊?难不成随随便便就让敌人包了饺子?因此,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下去,他自己则是拔剑,警戒着周围,同时也喊其他人小心戒备,唯恐敌人趁着自己一伙人忙碌,从而来偷袭。曾阿七这么一发话了,其他人顿时散开成一圈,围在这个陷坑的周围,就好比陷坑里的翁卵人是一个待产的孕妇,杨文斌三个正在里面接生,其余的闲杂人员在这个陷坑周围做着准备。随时应付有可能来骚扰的敌人。
杨文斌着急起来,扯破嗓子大声说:“翁大叔摔伤了腿了,你们快下来。”顿时跳下来两个人。曾阿七本来都想跟着跳下来,但是此刻周遭环境情况不明,自己这一伙人之中,多数人到底都是三毛钱的功夫?他只怕自己这么贸贸然地跳了下去,万一有敌人来攻击,前面插刀子,后面捅□□儿,那可怎么办啊?难不成随随便便就让敌人包了饺子?因此,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下去,他自己则是拔剑,警戒着周围,同时也喊其他人小心戒备,唯恐敌人趁着自己一伙人忙碌,从而来偷袭。曾阿七这么一发话了,其他人顿时散开成一圈,头向外屁股朝里,围在这个陷坑的周围,就好比陷坑里的翁卵人是一个待产的孕妇,杨文斌三个正在里面接生,其余的闲杂人员在这个陷坑周围做着准备。随时应付有可能来骚扰的敌人。
几个跳进这个看得见底的有底洞里,先抓紧用绳子绑竹杠,把那四根竹杠并排绑在一起。然后几个再七手八脚,把个翁卵人抬到绑好的硬邦邦的竹杠上,然后看看怎么抬起来,洞还有点高。几个只好强伸手,把个竹杠上的翁卵人往上托举。幸好翁卵人偏瘦,不似一头大猪。只见仍然托举得有点歪歪斜斜的,似乎那趴在竹杠上的翁卵人随时要从竹杠上跌落下来摔死一样,他自己也紧紧地抓住竹杠,似乎真个怕几个把他从竹杠上摔落下来。上面的人看了,也赶紧伸手来,隔着距离就做出拉的动作,其实目前是在拉空气,因为手还够不着竹杠。下面的拼命托举,上面的伸手来拽,这个架势,就像农家过年,就在冬至过后杀了一头肥猪,非得挂在稍高的两棵树杈之间的横木上,才好开剖砍肉一样。目前摔折腿的翁卵人,行走不得,只得咬着牙关任他们摆布,想起自己先前卖那么多关口,心里就有点暗暗惭愧,真是不要有一点理由就作威作福的,得理不饶人,须知道来日方长,未来的许多事情难以预料,无论做任何事,都不得不预先考虑一个退路。
渐渐的,渐渐的,上面拉的和下面托的,手勾得着手,终于胜利会师了,这么一会师,双方的力量纠结在一起,就轻松好多了。又再过得一会儿,把个竹杠上躺着的翁卵人抬了上来。鲍老四急忙凑近来仔细打量翁卵人,只见他趴在竹杠上,鼻孔里还有气息,看起来还没有死,杨文斌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看见翁卵人被抬了起来,就都围着翁卵人看,看看他到底断气了没得?还有救没得?直看得翁卵人一脸羞惭,只得闭着眼睛,把面前这些人当着空气一样,或者把自己当成了隐形人,以为周围的人们都看不见他一样。翁卵人闭着眼睛闭着嘴巴,就像一个死人一样,直挺挺地躺在竹杠之上。杨文斌和另外那些人还在洞里。一些人朝着洞口爬,一些人在下面推屁股。杨文杰环顾了一眼洞里,忽然之间,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看见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看得他自己都快变傻了。其他人看他这个样子,也顺着他的眼光看看,却看见一件破旧的坎肩扔在地上。一件旧衣服,又不是美女,不知道这个杨文斌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其他几个人觉得好生奇怪,于是只顾自己爬洞口,可是洞口有点高,几个爬得哼唧唧的,爬上去了又哧溜滑下来,弄得双手和衣襟都是泥巴。杨文斌走过去,弯腰拾起那件衣襟,此时,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眼睛睁得豁大,那眼眶都快要管辖不住了,眼珠子都快要蹦出眼眶来了。杨文斌一边愣愣地看着这件破旧得仿佛老古董似的衣襟,一边吃惊地说:“这可是大哥的衣服啊?怎么落在了这里?”地上洞口的曾阿七听了,于是马上向杨文斌学习,也把眼珠子瞪得快要溜出眼眶了。
杨文斌双手捧着一件衣服,犹如碰着一件祭祀之物一样毕恭毕敬的,双脚往上一跳,起初像个并脚跳的僵尸,然后化作只狸猫,一跳就跳到了坑上面。那几个汉子却没有他这个本事,爬了半天爬不起来,只得叠罗汉,一个踩在另一个的肩膀上,冒充巨人一样,方才出了这个坑口。最后那垫底的那个汉子,巴巴地仰头望着洞口,大声喊:“你们肯定拉我上去呀。”他喊声里,一个汉子放了一根竹竿下去,坑里那人双手抓着竹竿,双脚登着土壁坎,上面一拉,下面一蹬,顿时哧溜溜地上到坑上面来了。虽然如此,但是身上也是沾了不少泥巴,弄得脏兮兮的好不狼狈
坑上面,曾阿七一拉抓过杨文斌捧着的衣服,看了又看,也确定是大哥熊扬北的穿着,难道大哥已经遇难?曾阿七忽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曾阿七一哭,杨文斌也跟着哭,两个人哭得两个泪人一样,恰如两个考丧妣一般。他两个哭得泪兮兮的,旁边的其他人看了,也不禁心酸,呜呜两声,以手捂脸,从指缝之间挤出几滴泪来。
翁卵人听得一片哭声,睁眼一瞧,只见是曾杨带头在哭,纷纷哭得酸兮兮的。翁卵人嚷道:“哭个卵子。你们一哭,他们难道就活了?”曾杨几个一听,相互看看,也觉得翁卵人说得在理,于是都往脸上抹了一把,再哽咽得两声。曾阿七说:大哥放心兄弟我们一定给你报仇,让你在阴间可以安心。”杨文斌忽然说:“只是看见一件衣服而已,也许大哥还活着呢?”曾阿七和其他人听了,也纷纷觉得是个理。躺在竹杠上的翁卵人说:“如果想报仇,就照我说的去走;如果不想报仇,那就拉倒算了,当我翁卵人大白天放了一个屁。”
曾阿七语带哽咽地说:“杀兄之仇,如何不报?”翁卵人一指西边,说:“抬着我卵人,朝着西边而去。”曾杨两个此时又痛又恼,也没了分寸,万事听着翁卵人的指点。
杨文斌立即抓起竹杠的一头,就往肩膀上放,他这个猴急样,就如同即将进入洞房花烛的年轻小伙一样。另一个汉子也抬起另外一头,其他人跟着,朝着翁卵人指的方向,摇摇晃晃地疾步跟去,其他人也前前后后地跟着,把这个竹杠簇拥在中间,这么急巴巴的,就似乎一伙抢亲的人抢亲成功了,在飞快地返回,唯恐有人追来一样。就这样慌慌张张地赶了一程,忽然,前面的一个汉子被什么东西跘了一下,往前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其他人又唯恐是陷坑,急急一看,那个汉子是倒在地上,并没有如翁卵人先前那样消失不见。只见这个汉子,啃得嘴里一嘴土,摔得身上一身泥,好不狼狈。后面几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汉子急忙爬起来,一边用手去擦拭嘴角的泥巴,一边也跟着笑起来。几人正在忍俊不禁,忽然,翁卵人却哇地一声叫了起来。他这一声叫,急切不说,里面还带着哭声。众人一惊,急忙一看翁卵人,只见他脸上紧张地看着地上一个地方。众人心里纳闷:这个翁卵人得了失心疯吗?不由得顺着他看的方向一看,只见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众人都一惊,杨文斌急忙放好竹杠,往前走了两步,正要仔细看看那尸体到底是什么回事?只听得耳畔风声直响,他赶紧闪在一边,同时右手已经抓住了剑柄。定睛看时,只见是翁卵人顾不得伤痛,飞身而出,落在那尸体旁边,用手抚着那尸体,失声痛哭,这时,鲍老四也跟着跑上前,一起抚着那尸体大哭。两个穿得破破烂烂大男人,如此抱着一具尸体大哭,杨文斌、曾阿七心里都是一惊。曾阿七一惊之后,赶紧吩咐几个汉子拿刀拔剑,警戒起来,唯恐从哪个旮旯里冲出那些可恶的黑衣人来。
只见周围,密密匝匝的一片林子,里面杉树,海棠树,白杨树都有,混杂在一起,再加上一笼笼阴郁的荆棘,一丛丛青绿的杂草,还有蛛网牵挂在林间。树有直的,也有歪脖子的,还有长疙瘩的。那些疙瘩树,看起来真是别有风味。树长疙瘩美观,人生瘤子难看。
那个翁卵人和鲍老四干嚎得几声,鲍老四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打量四周,那个凶巴巴的样子,似乎恨不得马上找人拼命一样。翁卵人虽然没有凶巴巴地站起来,但是他那个样子,捏紧了拳头,也似乎恨不得马上和谁拼命一样。杨文斌和曾阿七看到他们两个的举止,知道地上这具尸体,很可能就是翁卵人派来跟踪倭寇的兄弟,如今看起来,既然这个兄弟已经遇难,那么陈孟几个的线索,到了这里,只怕就此中断了,那么现在看起来,只怕陈孟几个不知道被倭寇抓到哪里去了?既然不知道他们被倭寇抓到哪里去,那么只怕凶多吉少,想到这里,曾杨两个不由得脊背发凉,心里一下子黯淡下去了,一如西天的残霞,正在快速地失去光明 ,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翁鲍一站一坐,都在哭得泪流满面,其他人站在旁边,也是不好受,那花轿似的竹杠歪在地上,这个场景看起来,就如抢亲本来成功的一伙,现在被人追上,又把新娘子抢回去了一样。哭的哭,恨的恨,看的看。折腾了一回。又在四下里胡乱找了一回,探查了一回,没有看见什么,地上也没有什么脚印或者血迹之类的线索可查,一起似乎到了这里就中断了。没有什么头绪可以查找了。这个事情,现在看来,就似乎一桩无头公案一样,令人难以揣摩。一堆人都奄奄一息的。鲍老四用剑在地上刨坑,大家伙儿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是怕他的兄弟死了曝尸荒野,大家伙儿明知道没有锄头,挖坑很是费劲,但是眼下这种情形,也只好把地上这具尸体认作亲戚,也七手八脚地照着鲍老四的样子做起来,用剑掘坑。可是这里地上泥土硬得稀奇,似乎这片土地对尸体恶心一样,不愿意这具尸体就地埋在这里。死活不松口,任凭几个用剑撅了半天,都不肯张口一点点,真是说有多吝啬,就有多吝啬。
只听得当哐一声,是一个汉子在用剑掘坑,不慎折断了一把剑。也不知是剑的质量不好,还是用力过度,还是地面的泥土由于厌恶故意弄断汉子手里的剑一样。总而言之,这把剑终是断了。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在逝世之前还故意发出“当哐”的声音,似乎在提醒大家伙儿,他正在羽化飞升了,暗示大家伙儿要给他哀悼一样。那个汉子拿着剩下的半截剑柄,不知道是由于帮翁鲍二人的忙由于半途而废而不好意思,或者是对不起这把剑,断送了这把剑的生命一样。总之,手拿半截残剑的汉子傻呆呆地蹲在原处,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
几个人撅了好些时候,可是那泥巴硬邦邦地不松口。几个撅得手都软了,甚至腿脚都开始麻木了,只得松劲了,丢了剑站起来。翁卵人只好说:“卵子兄弟,撅不了坑埋你,只好把你卵人火化了,你可不要埋怨哥哥哈,你实在要埋怨我这根卵人,要害我肚皮痛,也把你没得办法,但是无论如何,总比被野狗啃食或许曝尸荒野好。”翁卵人对那尸体叽叽咕咕说了一堆话,也不知道那尸体听了没有,也不知道尸体是听了没有认真听,或者是压根儿没有听,总之,这尸体是一言不发,继续保持他沉默的权利 。也许几个都觉得尸体一言不发是默许了,认命了,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找来干柴枯草,给尸体盖被条似的盖在这个尸体上。似乎担心尸体会禁不得冷。除了盖被条,再给尸体惹一把温暖的火,那火苗熊熊,逐渐地惹燃了尸体,尸体烧起来,味道有点难闻,比不得烧猪肉,烧猪肉闻起来香喷喷,烧人肉闻起来却是恶心。其他人只得走开一点。杨文斌忍不住,低头哇地一声吐了起来,又呕又吐,肚子里简直翻江倒海一把,肠胃滚动,这种感觉真是难受,犹如十几把利剑刺在心窝口一样。但是杨文斌无论如何难受,都比不上翁卵人和鲍老四他们一样难过,那两个是默默地看着火堆,眼泪顺着眼角簌簌地流下来。
翁鲍两个就如死了父亲,当了考丧妣一样地难受,起先是呜呜大哭,似乎是流干了眼泪,现在无泪可流,就站着默默难受,默默地看着那火堆,一点一点点舔舐着尸体。翁鲍两个看得入了神,他们那样子,似乎在用目光和他们那个在火堆里的兄弟交流一样,似乎那个尸体的灵魂在火堆上飘着一样,似乎那尸体也在默默地看着翁鲍两个,他们在做最后的告别。也许他们正在悄悄约定,下辈子继续做兄弟,继续一起浪荡江湖,即使吃不饱睡不暖都不碍事。曾杨两个见了翁鲍二人如死了爹娘一样哭得惨兮兮的,心里也跟着觉得自己的爹娘也死了一样,患了传染病似的也跟着难受起来,其他人也像得了一大片传染病一样觉得一片黯然。既然线索也断,再往前也只是徒然,难不成明明知道前方的敌人早挖好了陷阱,等着他们一堆人去落井而死。几个商量一下,反正开始觉得肚皮饿了,还是决定先回湖水寨,然后再找胡耳朵他们算账都不迟。于是,用准备抬陈孟两个的竹杠,绑肥猪似的绑好了翁卵人,抬着大话说过头又运气不好的这个翁卵人,颤悠悠地往回走。翁卵人心里难受,伤处又痛,躺在竹杠上痛得哼唧唧的,就像一个待产送医的孕妇一样,几个人抬着他,走在人众之间。鲍老四紧跟着他,就如一个伺候搀扶的产婆一样,真是寸步不离。和来时的光景大是不同,来时雄赳赳气昂昂,回时个个垂头丧气,就如输了一仗死了许多人一样。高一步矮一脚地胡乱走了一阵,看看到了湖边,几声呼哨,从芦苇丛里划出几条船来,一堆人急忙去趁船。都上了船,坐的坐,站的站。看看船儿行水,划了一阵,离岸大概有十几丈远。曾阿七忽然觉得被马蜂蛰了一样有点不对劲,仔细看几个划船人,衣服一样,面孔却陌生,完全不是他们离开时的那几个兄弟,不知道是哪里钻出来的驴脸马脸。曾阿七在这一瞬间,跨间一热,一泡尿都吓出来了,简直湿漉漉的,一边手忙脚乱地拔剑,一边颤声地喝道:“你几个什么人?敢来冒充我的兄弟。”他这一声喝,其他人也跟着吃了一惊。那几个人一声大笑,一个大笑说:“你的兄弟,早就喂鱼去了,我们几个,是阎王爷差来的先锋官,特地来要你们的性命。”
杨文斌也跟着吃了一惊,与此同时,他手里的剑已经飞快地拔出来了,就如同一个农妇在自家菜园里拔一根葱苗一样容易,剑一拔出,就飞快地搁到了其中一个划船人的脖颈上,杨文斌也像曾阿七那样喝道:“你几个什么人?敢来冒充我的兄弟。”其余几个见他拔剑飞快,都有点害怕,急忙一个倒栽葱,跳进水里去了。被杨文斌用剑抵住喉咙的这个家伙,也想跳水,却苦于被杨文斌手里的利剑把持住了,想跳跳不得,只得苦着脸,嘴里干嚎一声,这声音就像过年板上待宰的猪一样。哭丧着脸求饶说:“大侠饶命。”他那可怜样子,就像一个孙子干了坏事将要被爷爷打屁股一样。杨文斌看他哭兮兮的,心里就想笑,但是却又笑不出来,嘴里喝道:“想饶你不难,你得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派你来的?”那个人见了似乎求饶有机会,忙不迭地说:“我们是倭寇麾下,一些烂人,专一跟风打家劫舍,找一点活命钱。只有小过,没有大错。”他把自己的过错说得非常轻巧。
杨文斌又喝道:“胡耳朵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人到关键时刻只顾自己,哪管别人,眼前这个家伙也不例外,急忙敞口就说:“胡耳朵和我们是一伙的,他那个家伙没得良心,你们找他,正是应该。”杨文斌正想再问什么,曾阿七跳过来,问那个家伙:“唐四维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家伙听了,脸上显出一丝懵懂,苦着脸说:“什么唐四维?这个我不知道。”鲍老四躁狂起来,走过来,对着面前这个倭寇,噼啪就是两个耳光,打得这个倭寇脸都肿了半边,喝道:“你敢不老实,就捶死你。”那个倭寇急忙抱拳说:“天老爷,我怎么敢撒谎,那个什么姓唐的,我真的不知道情况啊。”鲍老四还要打,那个倭寇吓得趴在船上,一动也不敢动,就如一条被人用锄背锤了好几下的死蛇一样。
曾阿七说:“看你装得这样可怜,谁敢相信?你敢发誓吗?”那个倭寇听了,急忙梳着两个指头指天,嘴里嘟囔说:“翁怎么敢不发誓?老天在上,看我今天这个行径,翁的确不知道姓唐的是什么情况?如果知道了不说,那么我马上变作蚂蚁蜘蛛一样,情愿得报应。”
曾阿七说:“看你装得这样可怜,谁敢相信?你敢发誓吗?”那个倭寇听了,急忙竖着两个指头指天,嘴里嘟囔说:“我怎么敢不发誓?老天在上,看我今天这个行径,我的确不知道姓唐的是什么情况?如果知道了不说,那么我马上变作蚂蚁蜘蛛一样,情愿得报应。”翁卵人听了,忽然从竹杠上翻爬起来,朝着那个倭寇的面前,呸了一嘴痰,喝道:“你把这口痰喝了,我就相信你。”此话一出,众人都有点哑然。曾杨两个都扭头看看翁卵人,但见得他一脸愤怒,那样子,恨不得从竹杠上跳起来,几把将这个倭寇撕做粉碎一样。曾杨两个都知道他才死了兄弟,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但是叫人吸地上的痰,这种方式未免有点不恰当,好像活活地杀死还要难受一样。果然,那个倭寇哭丧着一张脸,看看那头痰,脸上写着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但是看看翁卵人一脸怒火只怕不吸又不行,真是左右为难。旁边那个鲍老四说:“吸一口痰,总比让你去死好啊?”话虽然如此,但是趴在船上吸痰,又如何做得到?但见得这个倭寇好生为难,既怕死,又不愿意吸痰。正在这时候,忽然,有人惊呼道:“倭寇来了。”众人急忙一看,果然,不远处冲出来几条船,船上站着穿得稀奇古怪的倭寇,手拿兵器,站在船头威风凛凛正在冲过来,那股骚劲,似乎一群发情的公狗一样。杨文斌喝道:“快准备!”杨文斌话音未落,刚才还软得像一条死蛇似的倭寇,忽然就地一滾,顿时滚出船,扑通一声,落下水去。
那动作既快又滑稽,就仿佛一只哈巴狗恶狗抢屎似的落入水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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