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会议室内。

陈冬至正在投影前讲解工作成果和工作进度，以及她进入M-clothing以来获得的实际。着装干练，侃侃而谈。

对于业绩，她是自信的。

迈季安贴近椅子靠背，修长的手指顶住下巴撑在扶手上，毫无波澜的脸上眼神犀利，看不出来满意还是不满意。

底下人紧闭嘴巴，眼神来回在陈冬至和迈季安之间转换。

想着若是换成自己，面对这张傲人的脸和深不可测的瞳孔，早就害怕得腿发抖。可陈冬至非但不怯场，还毫不畏惧与迈季安对视，生怕他不认真那样，佩服。

“以上，A组所有工作汇报完毕。”

陈冬至收好姿势，鞠躬。

底下响起掌声，迈季安敷衍拍两下手。

除了李听超。

因为PPT上的内容，每一条都压他一头。

“小M董。”李听超转向迈季安，起身。

陈冬至刚要走回去，被李听超这么一折腾又退回原地，像是答辩等着被质疑的毕业生，恭恭敬敬。

迈季安掀起眼皮，侧头，淡漠等着李听超开口。

“陈冬至的成果从数据化来看确实比我要好，但她的方法有问题，她只是为了数据好看，并不能长远发展。”李听超愤愤不平说。

A组一听，这不是把她们都否定了的意思吗？组员立刻暴跳。

CC指着李听超，毫不顾忌上下级面子，“你就是不甘心陈姐比你优秀罢了，还长远发展，你自己看看你们的东西，现在都发展不出来。”

这话一出，B组的组员也被挑火了，“你们组不就是靠她在外面花天酒地招来的业绩，每一次临近末尾，她就出去拉公司线下定制，算什么长远发展？发展什么？靠她地下情还是小三？”

陈冬至习惯了这样的言论，倒也不在意，但她不受控制扫了一眼迈季安，想看看他的感应。

迈季安并没有要阻止这场闹剧的意思，深邃五官透漏着冷漠，对周遭一切都留了十足的警惕，置身事外到眉头都没有褶皱。

或许，他也是这么想她的呢。

陈冬至转走眼神，扬起微笑，“李副经理，您是觉得我给出来的结果是假的，还是认为M-clothing的销售额这么容易作假？方法不重要，这些我都完成了，你们组没有完成，不是吗？”

“方法不重要？”

李听超哼笑，“你是承认自己用不正当手段咯？陈冬至，难怪你能从一个销售爬上来，你…”

“你再造谣？陈姐能进M集团是为什么？因为她的学校比你们的都好，就是这么简单，你们都有脸坐在这里，她凭什么不行？”CC拍着桌子起身。

对面B组也跟着拍桌子，两组对峙，火光四射，谁也不服谁。

“当初单高图推你当副经理，你自己坐得稳吗你？”

李听超说完，无人接话。

陈冬至只是笑，当初单高图推她当副经理，是因为她能给单高图带来更多人脉，加上业绩优秀，单高图想不推都难。

迈季安勾起手，敲了敲桌面，冰冷的侧脸轮廓让人不寒而栗。

瞬间，大家纷纷从愤怒变成面面相觑。

单高图在的时候，开会每次都以骂骂咧咧收尾，简直是家常便饭，他们全然忘记了还有这尊大佛在这儿。

这下好了，急上头闯大祸了。

“坐下。”迈季安沉着声音。

明明没有生气，却让人闻风丧胆。像是在指挥互相撕咬的蚂蚁，带着可以轻而易举拿捏他们的把握。

大家乖乖坐好，屏住呼吸，等迈季安发话。陈冬至也不再争辩和澄清，回到座位上。

迈季安翻开资料，当初只是瞥一眼陈冬至的简介，对内容不感兴趣，方才A组组员的话让他起了好奇心。

资料显示陈冬至确实是国内顶级学府毕业。

倒是让迈季安刮目相看，毕竟她高中时候那个成绩，连他都救不了。

但她毕业时间为什么比他晚了一年，她复读了？

纸张滑动的嘶嘶声在静谧的会议室内放大了十倍，传到每个人耳朵内，加上迈季安不怒自威的神情，小组员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背后冒汗，眼神偷偷交换信息，想着怎么脱身。

迈季安合上文件，扔到桌上，发出一阵压迫响声。

“过去成绩不作参考，考核标准以及内容已经发放邮箱，择优晋升。”

起身，单手扣上西装纽扣，手指关节又敲了敲桌面，发出警醒的声响。

“下一次，我不想再看见这个情况。”

-

陈冬至回到办公室打开邮箱，考核无非就是找到稳定供应商，推广新产品，新产品销售额。

既然是新品，而且还有半个月就要发布了，为什么还要更换供应商？她不理解，这个供应商是她找的，从底子到谈的合作内容都比别家的稳定而且利润高，是她对比好久才敲定的。

所以，她不打算重新找，这一条，她放弃。

剩下的，推广新品，促进销售额。

M-clothing是运动品牌，名气不大，只有沪城开了线下实体店。按照总部拨下来的金额，网上店铺完全找不到人气高流量大的明星直播带货，说明其实努力结果和B组差不多，又卡死了。

刚好，她手机响起。

“秦太太～您好久都没有联系我了！”她掐着声音问候。

秦太太，32岁，身形娇羞，性格也娇羞。秦氏集团总裁夫人，家族企业家业庞大，底下人手不少。

最重要的一点，它涉及教育行业，那就说明有学生，有学生就贴合新产品定位，运动青春。

这是一块肥肉。

她和秦太太打交道三年，连秦太太的全名都不知道，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大家都在比拼前面这个姓氏谁的响当当。

虽然偶有羡慕，但陈冬至更喜欢自己的名字。

冬至，多好听，她靠自己还买了一辆小宝马，也挺好。

对面，秦太太声音柔和，“小陈，听说M-DS上了这个季度新款，你有货的话带过来，我想试试。”

“秦太太约的话我当然有时间，您在哪儿，我现在就去店里拿货送过去。”她吊着嗓子回。

“不着急，下午茶时间你送过来，老地方。”

“好的。”

老地方是尹川甸空中花园餐厅，风景优美，全是富家千金公子喝咖啡叙旧的地方。托了柜姐身份的福，她被几个阔太太轮番带过去好几次，尝了咖啡中的劳斯莱斯是什么滋味。

其实都一样苦涩，就是图个环境清净。

“小M董！”

挂断电话，外面响起问候声还有凳子挪动的声音。

想来是迈季安出去了，陈冬至转头留意。

开会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同事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规规矩矩问候。

迈季安朝他们颔首，直径往门外走去，给陈冬至留了一个挺拔又无情的背影。

一个人，没有刘秘和蒙叔。

陈冬至突然犯难，迈季安应当是要出去，那她下午外勤怎么算？虽然这也是在拉业务，但她这个职位还不能来去自如，出门多少得跟顶头上司说一声。

电话联系…好像更尴尬，两个人单独的对话空间，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陈冬至翻动手机，还是微信消息有安全感。

上次别人不回微信，她不计前嫌贴上去的时候，是因为推销产品，果然只要上班就得当舔狗，陈冬至忍不住感叹。

昨天聊天页面因为赌气被删了，还得从通讯录找。加上这些年结识不少人脉，通讯录五花八门，她干脆直接搜索。

打下season. M时，页面首先跳出的是和梁分十年前的聊天记录。

先是梁分给她发了迈季安的微信名片。

后面是她一连串的话：

【迈季安微信名为什么叫season.M啊？是因为他的名字带了季节的季吗？】

【season.M的篮球技术不在你之下啊，梁分你得有点紧迫感。】

【season.M今天还去打篮球吗？去的话我也去，梁分你带我去嘛。】

【season.M是英语课代表，我明天能抄他的作业吗？你帮我问问，才认识几天，我不好意思。】

【报！season.M答应教我打篮球啦！多谢梁小弟帮我说话！】

……

最后一条，梁分发给她的：【season.M注销微信号了。】

每一条她都能对得上当时的心情，记得当时的状况，看得陈冬至内心揪起。

直到十年后season.M的微信跳出来，才盖住涌上来的心酸。

陈冬至点开聊天界面，发过去信息：【小M董，今天下午我需要出去见一个客户。】

迈季安秒回：【嗯】

他明明有手，为什么昨天不回那条祝福的消息？只是简单的生日祝福，如果只是单纯因为以前的恩怨还好，如果当成什么想要走捷径的暗号那就完了。

陈冬至闭上眼，自己做的孽自己担着，他对她再冷淡，也是该的。

-

下午三点，尹川甸空中花园，在顶楼，楼边都是种植花卉，人造花园，里面供商业人事休憩。

迈季安表情从容坐在靠近右侧的窗户边，优越的身段和出众的面庞在用餐区内轻松收获不少眼神，但他也只是全神贯注在对面长辈身上。

尹同宫，尹川甸连锁餐饮老板，尹氏集团创始人，迈季安父亲世交，早些年为了发家耗费脑子，六十岁的年纪已经两鬓发白。

两人正寒暄，迈季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进口处传来。

“秦太太！抱歉，路上堵车，让您久等了。”

他顺眼望去，陈冬至两手提着六个手提袋，都是M-DS标志，走到一个肤色白皙身材瘦弱的女人跟前，坐下，微微喘，像是跑过来的。

虽然从行为上能看得出陈冬至是服务者，但从视觉上，陈冬至不输半分。

精致的脸上带着贴合的妆容，若不是附带了略微谄媚的笑容压下去一些气质，还真分不出谁要讨好谁了。

不是谈生意？撒谎？迈季安视线不由被她吸引。

陈冬至将鞋子翻出来，一一展示。

“我把您看上的三双都带来了，另外三双我取货的时候觉得跟您气质很搭，图片上可能没有那么好看，实物还是不错的。”

秦太太放下咖啡打量，“看上去是不错，那三双是新品吗？”

“当然！”陈冬至瞪着眼睛，满是浮夸，“不是新品哪敢给您带过来，而且，我带了一双限量版，刚出来，拿的一手。”

秦太太一听，两眼放光，“快给我试试！”

对于这类阔太太而言，新款，限量款，高定才是具有吸引力的，因为钱多，买便宜了觉得自己吃亏。

得亏和M-DS品牌总监交好，否则她还真的没办法搞到这些货。

陈冬至走到秦太太跟前，满带笑意，单膝跪下，帮她换掉旧鞋，穿上她带来的新鞋，嘴上不断夸赞。

迈季安蹙眉，陈冬至已经是M集团子品牌下的副经理，等品牌发展起来她的收入并不低，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却甘愿跪地服务。

难道她不觉得丢人吗？

疑问没得到解决，迈季安的注意力被秦太太的话全数抓走，刚柔下去的眼神瞬间又犀利起来。

“小陈，和霍家小少爷怎么样了？上次听他说你们一起出去玩了，相处得挺愉快，他对你评价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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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纠缠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