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拂音先侧身，躲避在一个茶摊附近，来往人群都因为见火大避，来去匆匆，若是被撞倒可就起不来了。唯独这茶摊的老板，看到大火也不避让，继续悠哉悠哉的坐在大茶壶旁，摇着扇子，淡定开口：“喝茶咯，一碗三钱~”

幸好这老板没有急匆匆收摊，朱拂音暂停双脚。

“娘！”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传来，她似乎找不到自己的母亲，在拥挤人群中手足无措，眼泪汪汪想往下掉。

“啧。”

朱拂音把背上的包裹放下放在脚边，伸手推搡小孩，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娘！”

小孩被吓了一跳，大喊着要找娘，朱拂音抹了一把她的小脸，把她脸上泪水擦掉，安慰道:“不要哭，在这里等你娘。”

小孩盯着朱拂音的脸看，看起来不像坏人，便小幅度点点头，“好。”

朱拂音让小孩靠着自己站，一手牵她，一手握住布袋口子，时刻关注火的去向。

好在西市中设置的有武侯铺并非只是单纯的抓小偷，他们还会一项技能——灭火。

武侯铺中人拿“水袋”，举着丢进火中，一个水袋约装四五石的水，水袋遇火即破，没几个水袋下去，火就被扑灭，冒出滚滚黑烟。

朱拂音松了一口气，从茶摊的角落里出来。

茶摊老板见状，大手轻抚两缕胡子，轻笑一声：“一看啊，你们就是年龄不大！”

朱拂音看过去，茶摊老板见她手里还拉着一个哭啼啼的女童，招呼他们二人过来，“来我摊子上坐着吧。”

说罢，茶摊老板起身，拿出来两个拳头大的碗，倒满茶水，“你们就喊我茶老板！快坐下尝尝我的好茶。”

茶老板道：“你瞧我这摊子上的人，一动不动！这小火，怕什么，喝茶！请你俩的！”

朱拂音并非扭捏之人，当即拽住小童和布袋坐下，仔细一看，却发觉这茶与她所了解的大有不同，稠乎乎的。

配有一个小勺，朱拂音舀了一口入嘴，“滋”她的嘴巴紧缩，细眉皱起，强忍着没有把这口茶吐出来。

这茶怎么能是咸的？

小童扭扭捏捏的吃着茶，却是面露惊喜。

茶老板见朱拂音表情不太对，连忙问道：“哦，小女郎这表情，是这茶令你惊喜还是？”

朱拂音吞咽下去，咸香的“茶水”，虽然刚入嘴令人惊讶，但是真要咽下去也还好。

她道：“自然是惊喜，我不曾尝过此等风味的茶水。”

茶老板面露自豪：“那是当然！我这茶中，可是特意加了密料。”

边说边收拾茶客喝完的茶碗。

朱拂音忍不住问道：“茶老板，我以往在家乡喝的多是清茶水，你这里有吗？”

“清茶水？”茶老板摇摇头，“清茶有何好喝的？我这没有。”

朱拂音点点头，茶老板又道：“清茶这东西，多在益州那地方，在京城，你是不好尝到。”

话音落，朱拂音一看，女童已经把一碗茶喝完了，这茶应该是符合她的胃口，喝得干干净净。

她仰脸一笑：“谢谢小娘子。”

朱拂音笑道：“不必谢。”

但心中却不禁担忧，这女童家人怎么还没有来寻？

心中担心刚冒出来，就看到两位穿着布甲的武侯来过，二人中间拥蹙着一位粗衣女子，那女子面容憔悴，似乎很是担忧。

朱拂音猜测这女子应该就是来找走失小童的，便站起身，想要看的更仔细。

那女子看到突然站起的朱拂音，自然也看到了身边的小童，大喜过望，连连喊道：“我的元奴！”

赶紧跑过来，搂住名唤“元奴”的孩子，元奴也回保住，“阿娘。”

母女劫后重逢，喜不胜收，女子发应过来是朱拂音暂时照看了她的元奴，对着朱拂音连连感谢：“谢谢小娘子，若不是有你，我怎能心安？”

朱拂音淡淡一笑：“不必言谢，若谢便谢这茶摊的老板，他请了你家元奴喝了一碗茶。”

女子又是对着茶老板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她上下鞠躬，弄的茶老板左右为难，“唉。不必谢！不必谢！”

朱拂音没有忘记自己此次来西市的正事，看他们还是说话，便留下六钱在桌上，偷偷离开，茶老板和女子都没有注意。

但是和女子一起前来的武侯二人，却看到了这位女子悄然离开的身影，没多言。

朱拂音心道：经过刚刚的乱子，不知道那位胡头云还在不在。

去看看。

路上背着大包，朱拂音又想到了那碗奇特的茶水，不似茶，反而像她现代喝过的油酥茶，莫非这朝代茶水还不流行？

朱拂音在心中考量，那茶老板说清茶多是益州地区多喝，那益州应该就是江南产茶叶一带？

罢了，先挣到自己的第一笔钱再说。

顺着昨日记忆中的方向，找胡头云。

西市大，朱拂音远远看到胡头云的身影在一堆草鞋中，松一口气，西市大，这条街这头有个小偷着火，这边安安静静丝毫不受影响。

“唉！”胡头云也看到步履艰难地朱拂音，立马招呼她。

“小娘子你来了！”

朱拂音把布袋放下来，“你看看，我编的小动物，可是活灵活现。”

先给自己的草编打上个好标签，说罢才给自己擦擦汗。

胡头云摸摸鼻子，“让我看看小娘子编的什么动物。”

“大嘴青蛙。”胡头云边念叨边拿在手上看，“五文一个。”

“小雀。”胡头云思索一番，“五文一个！”

朱拂音听他报价格，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不得了了！”胡头云从袋中看到一个回首梳理毛发的仙鹤，目光大振，“这只仙鹤，编的可太好了！”

朱拂音笑道：“胡郎君，这仙鹤，妙极了吧！”

说罢她拿过来，对着太阳一照，草编仙鹤的影子落在地上，身形变大，也更加的活灵活现。

“自然是妙极了！”

胡头云站起身，细细端详，“这仙鹤，我愿意出高价！”

草编的东西一向都是小物件，这仙鹤极为难得，若是被那些个有钱的瞧上，他可是要赚翻了！

朱拂音把仙鹤放回自己的怀中，“胡郎君愿意出多少。”

胡头云看她神色，知道自己这价格要是报的不满意，朱拂音大概率会转头就走。

她猜对了，那些小动物，小玩意收的价格和一双草鞋差不多，她可以理解，虽然不太懂价格，但是说得过去，这只仙鹤，可是耗费了她不少精力。足以放在家中当个摆件，若是价格不合理，她可是要扭头就走。

“一两。”

胡头云咬咬牙，“一两银子。成不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这个数字，朱拂音把仙鹤从怀中拿出来，递给胡头云。

“成交。”

朱拂音在心中算了算，根据她在西市上了解到的，这一两银子，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同时，胡头云也在心中暗自打算，这一两银子花出去的太快了！也不知道这仙鹤能不能卖出去。他是不是太爽快，太冲动了？

想罢，胡头云居然生出了退缩之意，他道：“但是......”

话还没说完，朱拂音就打断，“生意者，最忌讳出口的话不成章，胡郎君可不要犯这样的错啊。”

胡头云一愣，朱拂音又道：“胡郎君不必担忧，我给你出个好主意。”

胡头云半信半疑，说道：“你要给我出什么主意？”

朱拂音道：“你无非担心这仙鹤卖不出去高价钱，我给你出个法。”

胡头云洗耳恭听，朱拂音道：“世间少者为稀，世间稀少者为珍，世间独一无二者为无价。”

“这......”

胡头云斟酌着开口，“不知此句为何意？”

朱拂音道：“你若想卖高价，只需要让他们相信，这仙鹤草编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再不济，也要表现出这仙鹤乃是珍品，至于如何表明，但看胡郎君如何说道了。”

胡头云恍然大悟，“小娘子的意思我懂了。只是不知，要如何让这仙鹤显得珍贵？还望指点。”

朱拂音暗暗撇嘴，胡头云看起来很精明的商人样，怎么有点不灵活？

她细细讲来：“若是想做一次性生意，便说这物品制作者已经故去，所遗的传世品唯此一件！”

胡头云连连点头，又问道：“若是想做长线生意呢？”

朱拂音说道：“那就说这仙鹤乃是几个作品合成，这件乃不舞之鹤，还有一件闲云野鹤，接着还有龟年鹤寿......”

一番话下来，胡头云这是彻底拜服，连连作揖：“娘子果真神人也！不知如何称呼？”

朱拂音摆摆手，“喊我朱娘子便好。”

“朱娘子，果然聪慧过人！”胡头云夸赞的话说出来，让朱拂音很自豪，这都是她在现代学到的知识，前者学习了一招“作者没作品贵”，后者则叫“捆绑销售”。

胡头云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妙极了，“朱娘子！你啊，也不要编这些小玩意了。”她指了指地上被人遗忘的小动物们。

“你就专心编这些！”举起手中的仙鹤，“这些！明显卖的会更贵！”

朱拂音不作回答，“好了，胡郎君，打算怎么付钱？”

胡头云撇撇嘴，“这个吗......”

朱拂音盯着他，胡头云被她盯得瘆得慌，无法，改了口风：“我现在就给你拿！”

“嗯。”朱拂音把钱算清楚，“一共一两加上105钱。”

这样一对比，朱拂音心道：确实是仙鹤更值钱些。

但是她有自己的考量。

若是她源源不断的编出仙鹤，那么仙鹤也就不值钱了。

她要吊足胃口，这仙鹤，暂且放一放吧。

摸了摸兜，现在她拿了钱，更想去关心一番，那难喝的茶。

关于唐朝灭火的相关知识，来源《古代人的衣食住行》里面的知识讲述，但是没有进行引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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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难喝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