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史朝一早来了办事处，刚准备独自一人先去监狱里审问林百万，熊卓却先一步挡在他面前。

熊卓拿了昨天的监控录像看了两遍，不得不承认，史朝不是一开始他想象中的怂包子，而是个表面看上去软和的糯米糍，实际上内里是铁做的。

他都不知道史朝一个人类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仗着怀里那点道具吗？

他给他申请道具，是用来防身的，不是给他加勇气buff的。

这会他真不敢在放任史朝一个人行动了。

“去哪里？”

史朝指了指行政楼，“去看下林百万。”

熊卓叹口气，“走吧，跟你一起去。”

“哦。”史朝不清楚熊卓复杂的心路历程，一点没多想。

二人路过顾砚卿时却被叫住，顾砚卿双手抓着栏杆，长身而立，文人风骨，面容带怒色。

“无论他犯了什么错，你们都应该按规章制度办事，该关押关押，该按例惩处便按例惩处，你们如此动用私刑，成何体统！”

史朝莫名其妙地看着顾砚卿，问，“你准备说说你和乔泰的关系了吗？”

顾砚卿闭嘴了。

好冷漠、冷酷、残忍、残暴一人...

顶着顾砚卿震惊的眼神，史朝冷着脸走进隔壁监狱，转身和熊卓对视一眼，抿嘴偷笑。怪不得雷渊喜欢吓唬人，好玩。

顾砚卿如此质问并不是毫无理由。

单人监狱内，林百万周身缠着道道电路，在其周围圈出一片真空地带。

史朝站在他面前，林百万于百忙之中抬起头，看见是史朝，高兴地裂了咧嘴，又舍不得周围的电力，他还没吃饱...于是又埋头苦吃。

熊卓对林百万没什么好脸色，一把停了电，林百万吃了个五分饱，略有遗憾地抬头。

史朝和熊卓对视一眼，熊卓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问。

“为什么偷烤鸡？”

“饿...”

林百万好像也知道偷是不对的，声音弱下来，眼睛忽闪忽闪地瞅着史朝，好似怕史朝骂他的样子。

史朝却问，“为什么这么饿？”

电梯精的食物如果是电力的话，他不应该这样饿，毕竟电梯一直在正常运转，他又怎么会缺了电？

“没电。”

林百万却突然大声道，见史朝盯着自己，怕他不信，十分用力地重复一遍，“没电！”

“没电？可是电梯还能运行啊？”

林百万此刻骄傲地挺直了胸膛，都是他的功劳。

史朝从东一句西一句的混乱话语中拼凑出事实。

据林百万所说，三个月前小区公共区域停电，林百万那时已生出灵智，饥饿彻底唤醒了他。

一醒来，他便听见需要使用电梯的住户在自己门前抱怨。

“电梯用不了，真是麻烦。”

“对啊，我上班都要迟到了，这什么情况，怎么说断电就断电？”

“我今天非得投诉这个物业去。”

林百万不知道为何断电，但大家强烈的想要使用电梯的心情他却接收到了。

“所以，”史朝顿了顿，“你在没有电的情况下，维持了电梯三个月的运转？”

“嗯。”林百万点了点头，他有些抱歉，“我很饿，所以拿了大家的食物。”

“大家...？”

史朝抓住关键点，“不只是烤鸡？”

林百万又点点头，他掰着手指头，“还有汉堡、可乐、馒头...”

史朝扶额，记录下林百万的话。

原来不止齐红丢了东西，但只有齐红较真到来了办事处报案。

林百万有些委屈，对着手指，“别的我都是只拿一次的。”

他聪明呢，直到羊毛不能逮着一只羊薅。

“但是，”说着他还咽了咽口水，“烤鸡最好吃。”

“就比电差一点点。”

史朝看着林百万比划出来的“一点点”差距，起身给林百万调大了一点电量，“你先吃饭，我出去一趟。”

“嗯嗯。”

林百万呆在原地乖巧地看着史朝离开。

史朝一走，旁边的顾砚卿就坐不住了，他和林百万搭话，“小友，你现在怎么样？”

林百万高兴道，“很好！”

顾砚卿大惊失色，这是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了啊，“他们还用电电你吗？”

电力这东西是新玩意，但顾砚卿早就在电视和报纸中了解过了，是一样好东西，也是个危险的东西。

“嗯嗯！”林百万高兴得差点晃起不存在的尾巴，“电！更多的电！”

顾砚卿闻言，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官府竟都被这些狠厉之人渗透。”

史朝还不知道自己在顾砚卿心里的形象已经升级为一个折磨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和熊卓调取了小区的有关资料。

该小区的物业公司在数月前不声不响地倒闭，压根没通知住户，卷了住户缴纳的费用离开了。

本来通过电梯断电这事，能发现物业跑路的问题，但林百万却好心地驱动电梯，导致压根没人想起来再去找物业这回事。

史朝嘴角抽了抽，“林百万这是好心办坏事了啊，也不知道现在再去找物业还能不能找得到。”

熊卓却在思考林百万的供能方式，以及他究竟是如何生出灵智而被唤醒的？

“那林百万是不是可以放出去了？”

史朝问熊卓，熊卓瞥他一眼，敲了敲史朝的脑门，“不要对妖怪心软，尤其是这些犯了事的妖怪。”

“哦...”史朝捂着脑袋，熊卓看他一眼，“昨天怎么被伤害的都忘了？”

“但他也不是故意的嘛。”

“故不故意，他袭击办事处工作人员都已成事实，再加上偷窃，无论出发点是什么，他的行为已经给别人带来了困扰。”

熊卓叹口气，史朝对自己心狠，对别人倒是心软，这毛病可要不得，“跟我上去，我来和泽哥汇报，你听着。”

进了白泽办公室，史朝再没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在他看来，林百万的初衷是好的，便罚款加警示教育一番得了。

可白泽和熊卓都不这么想，两人商量一番，敲定结论，林百万因故意伤人拘留一周，出去后再送到教育科学习三个月。

史朝张了张嘴，对上熊卓警告的目光，到底没再说话。

只是离开前，他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白泽终于将目光分向他，“说。”

“除了林百万，会不会还有其他没发现的妖怪？”

来之前，史朝翻了翻处里收录的名册，确实是没记录过电梯妖这一物种，如果这样的物种是新发现的，那肯定不止有这一种。

这话倒是说到了熊卓心坎上，他赞同道，“泽哥，我也这么想，我们是不是要排查一下妖怪社区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电梯妖，或者...”

他看了眼史朝，“像史朝提到的，有类似的妖怪。”

他们的成精机制令人想不通，如果能多抓来些妖怪，或许能弄得明白。

史朝没想到熊卓的想法是捉来研究研究，他只是单纯地认为有新物种就要记录啊，就像是人类世界有黑户就要排查啊，人人都要有户籍，那妖妖也得有记录，要不然办事处如何管理？

白泽嘴角勾了勾，“不错，这事要查，我会安排的。”

史朝回到工位，就见有人等在了工位对面，一头红发醒目，“齐红？”

齐红扭头，看见史朝后眼睛一亮，咳了一声，“你没事吧？”

史朝笑了笑，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没事。”

“那就好。”齐红当真松一口气，那天真是吓死了，要是早知道史朝是人类，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史朝一个人进电梯。

“你是来问事情进展的吗？”

“咳，算是吧。”

史朝自认洞悉齐红来的目的，在文件夹里翻了翻，找到才收集的资料，递给齐红，“你先看看这个。”

齐红拿过来心不在焉地翻了翻，其实他过来...是想约史朝吃个饭。

最起码加个联系方式，那天时间紧，他也没想起来要个联络号码。

但看见什么后他缓缓睁大了眼睛，“所以那个妖是个电梯妖？”

齐红同样震惊，他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过这么个物种。

史朝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点点头，“是的，他是因为饥饿所以偷了你的烤鸡，我们办事处会对他做出处罚，不过他现在应该没钱，你的损失只能得他出狱后再进行偿还了。”

“那没事，”齐红摆摆手，他不差钱，就是忍不了烤鸡被偷的事，“人抓到就行。”

他和熊卓、白泽站在同一战线，“这人敢伤你，是应该好好关个半年！”

史朝默了默，怎么一个比一个狠...

了解完案件进展，齐红却仍旧坐在对面，和史朝大眼瞪小眼。

齐红没主动要过别人联系方式，一时间难以开口，坐在原地扭捏半晌。

史朝实在猜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不走，只能硬着头皮道，“你是想去看看林百万吗？”

齐红赶忙点点头，去看什么都行，反正他不走。

没想到齐红真的点头了，史朝有些骑虎难下，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起身，“那好吧，我们走吧。”

两人朝监狱走去，身后洪雨撑着下巴看着二人背影，眼里满是吃瓜的好奇，感叹句，“呀呀，少年心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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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外软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