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飘在半空中无措的许小宁。
酆都的眼神在许小宁、帝庭和白泽之间来回,脸色几经变化,最终奈不住脾气,“帝庭,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就这么帮着外人是吗?”
帝庭心头冷笑。外人?这可说不好谁是外人。
酆都的小辫子,他怎么可能放过?看年底考核时,自己举报不死他。
“哦?”白泽上前两步,每踏一步,酆都办公室外便稀稀拉拉地跪下一片鬼差,“谁是外人?”
他管不了酆都和帝庭的私人恩怨,但酆都这明晃晃地动摇军心,他可忍不了。
妖怪社区办事处本就是这两年新成立的机构,正是人才短缺的时候,不少人员都是各处借调来的。
帝庭则是高层干部中能力最为出众的一位。
“想打架?”酆都脸色更差,站起身,他身量极高,下半身笼罩在一层淡薄的黑雾之中,乍一看,像是双腿乘着黑云而立。
白泽并不怵他,“可以。”
帝庭暗骂一声疯子,上前挡在二人中间,分开两人,转头对酆都怒目而视,“你有病?许小宁一案早在办事处立了案,他板上钉钉地归办事处管辖。你在这抢什么人?”
“哈,”酆都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帝庭,胸膛上下起伏两下,最终坐了回去,“好样的,帝庭。”
他似是冷静下来,又坐回去,耷拉着眼皮,冷冷看一眼许小宁这个罪魁祸首,抬手招来个鬼差,“去查。”
等待间隙中,白泽悠哉地在酆都办公室里喝起了茶。
许小宁在一旁战战兢兢,他胆子再大,对上地府一把手也得打怵,一上午几乎一句话也不敢说。这会房间里只剩他与白泽二人,他才壮了壮胆子,问,“他们去做什么了?”
白泽看向半小时前酆都拽着帝庭进去的小房间,一口热茶下肚,舒坦,“不清楚。”
看着不像不清楚的样子...但许小宁不敢多问,正襟危坐。
鬼差扣响房门,带着厚厚一沓资料走进,头也没抬,“酆都大人...”
然后话卡在喉咙里,看着白泽和一只无名小鬼,转了转眼神,却没看见本应该在的酆都。
“白泽大人,我们领导呢...?”
“叙旧去了。”白泽淡定道,“东西给我吧,我先看看。”
“呃...”鬼差犹豫再三,还是递了过去。
许小宁飞到白泽身后,远远地看那纸面上揭露他的所作所为。
许小宁找到顾砚卿后,如同他所说,用了游方道士教自己的一些骗人的法术驱使着顾砚卿跟自己走。那时的顾砚卿是名真正的僵尸,没有意识,全靠残存的一些恨意驱动。
许小宁费了大力气将人带出京郊,也不敢回家,迁移到一座小镇,这期间,许小宁也慢慢发现拜师的道士基本就是个骗子,他开始自学道法。一开始是语言、后来是血肉,许小宁试图用这些东西为顾砚卿招魂。
直到有人意外撞见许小宁在房子里养这样不死不活的怪物,许小宁带着顾砚卿开始搬迁。数十年,他们不能在一处停留超过三个月。
许小宁身体并不好,从小在家中他不受宠,吃食不好,自小身体亏空,长大后为了顾砚卿更是再用自己的寿命在赌。
不过四十岁,他就死在家中,房子里只有顾砚卿和那具渐渐腐烂的尸体。
许小宁生前早有预料,他用秘书避开地府锁魂,找准了将死之人的身体,活生生将自己炼成了个和顾砚卿一样的生物。
唯一的区别是,许小宁还有理智。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家为自己收敛了尸身,然后带着顾砚卿这样四处流浪。
一世、两世、三世...
他将顾砚卿残存的魂魄召回,用自创的秘书唤醒顾砚卿的神智,唤起地气保护自己和顾砚卿。
鬼差看着缩在白泽大人身后的徐小宁,心中不得感叹。
虽这人实实在在的违了规,但却也不得不让人感慨其实乃道术一族的天才,半路跟着个骗子术士出家,却也能凭一己之力摸到禁术边缘。
这会的许小宁看不出是个天才,他心事重重地看着白泽翻阅卷宗。
他不知道,白泽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会做什么事。他唯一怕的是,顾砚卿...
明明他才刚清醒过来不久,他死的那样早,没有一刻真正地快乐地享受过生活...
鬼差发现许小宁的魂体在不断地颤抖,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围绕住他。
鬼差大骇,“白泽大人!躲开——!”
下一刻,许小宁的魂体骤然放大数倍。
他却没有害人之意,而是朝着上空飞去,试图冲破地府的禁锢,再一次去找顾砚卿。
“想跑?”有道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双破空的手,稳稳地将许小宁拽了回来。
在酆都的手里,许小宁下意识地害怕,但仍旧剧烈地挣扎。
帝庭伸手,从酆都手里接过许小宁,二人不知在小房间里说了什么,此刻周身的气氛怪怪的。
酆都这会乖了不少,不像一开始那样浑身带刺,任由帝庭拿走许小宁。
帝庭将魂带回至乔泰的身体旁,许小宁飞入乔泰体内。
“走吧。”白泽手握卷宗,转身看了眼苏醒过来的“乔泰”。
乔泰默默跟上,在上面总比在地府好,对他这样的魂魄来说,地下才是最可怕的。
离开前,帝庭回头看了眼,酆都正倚着门,高大的身影懒洋洋伸出手和他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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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庭站在办公室里,看着淡定坐在自己老板座里的白泽,又看了看像是罚站一样的乔泰,头疼地捏了捏脑袋,“人带上来了,你想怎么做?”
白泽将卷宗扔给帝庭,“抄录一份。”
“干嘛?”
“送去给道教联盟。”
帝庭了然,“行,我去安排。”
白白让白泽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帝庭说完也不打算走,回头问,“这次这么好心?”
“不允许?”
“没啊,”帝庭耸耸肩,“不像你风格。”
白泽做事有更多方法达到他的目标,何必绕个弯花大力气保下两人,也不知道是谁的想法呢...
白泽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笔砸向帝庭,“废话真多,去做事了。”
帝庭笑着拎着许小宁出门,老树开花啊。
史朝从熊卓口中知道了接下来的打算。
“许小宁在道法上很有天赋,帝庭会联系道家过来商讨许小宁的去处。”
“意思是他们不用死了?”史朝只抓住这个重点。
熊卓扣了扣桌面,“没人说让他们死啊。”
史朝低低地“哦”一声,是他胡思乱想了。
“道教的人什么时候来?”
“还不清楚,你做好准备,到时候你应该也要参会。”
“好。”
顾砚卿和乔泰被安排进了双人监狱,现在办事处也不担心他们串供,毕竟事情的经过早已了解清楚。主要是这两人不住在一起每天天天朝着要见面,把看守的人烦的不行,向上请示了帝庭,干脆关在一起得了。
许小宁终于有机会和顾砚卿当面说话,“阿卿,他们知道了。”
“什么?”顾砚卿皱了皱眉,“你细细说。”
许小宁将他跟着去地府发生的事情同顾砚卿一一复述,顾砚卿听得揪心,握了握他的手,“你没事吧?”
许小宁抿起嘴角,笑了笑,“我没事的。”
世界上有太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顾砚卿眉头紧锁,也不知这事暴露后是好是坏。
许小宁有些紧张,“会不会影响...”
顾砚卿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没事,别担心。”
这件事他得仔细想一想。
“嗯,”许小宁贴上顾砚卿的背,只有抱着他,他才能感受到安全感,“我信你。”
他只信顾砚卿,无论如何,阿卿不会害他。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
顾砚卿回抱住他,“嗯,我们会出去的。”
史朝是过来看看二人的新监狱住的怎么样的,却看见二人疲惫睡去,但许小宁靠在顾砚卿的胸膛上,顾砚卿也紧紧揽住许小宁。他看了许久,没明白这个姿势是在做什么,监狱里太冷了吗?
他问巡视路过的雷渊,“要不要给他俩再拿床被子?他们好像很冷。”
雷渊瞥了一眼,“你拿十床被子,他们也这样。”
“为什么?”
“呃...”雷渊竟然一时语塞,只能问,“小朝,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恋...恋爱?史朝脸微红,“没啊。”
在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这件事情从来没有纳入过他的考虑。
雷渊叹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条件不谈恋爱可惜啊,“没事,等你谈恋爱你就懂了。”
什么意思...
史朝一直到晚饭桌上还在琢磨这事,后知后觉意识到些许的不对劲,可是他们不是两个男的吗...
心不在焉的史朝被餐桌脚绊住腿,重心不稳,朝前栽倒,正好被坐在沙发上的白泽稳稳接住。
白泽挑眉,“想什么呢?吃饭都不专心。”
史朝看着眼前的脸,第一次发觉,白泽长得很帅,很精致的那种帅。他愣住,没松手,白泽也不急,就这么任由他仔细打量自己的五官,从额头看到下巴、眉毛看到嘴唇,眼前的唇瓣一开一合,史朝才听见白泽的声音,“看够了?”
史朝唰一下脸通红,跳起来,“我我我去洗碗。”
白泽撑着脑袋看他慌乱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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