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鳥觉感受到背后视线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悬起的心脏终于重重落地，她大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坐在秋叶遍地的地面上。

靠着后面坚实的大树，背脊处的龙骨切刀鞘冰冷硌人——一股热意骤然从胸腹处涌上喉头，

“噗！”

她再也压制不住，扶住胸口、竟狠狠呕出一大口血来。

猩红的血迹斑驳地为地上满地的落叶染上一抹殷红，残忍又触目惊心。

「小姐！」

贾维斯担忧的电子音从脑海深处响起，紧接着是一份详尽的扫描报告：

「目前您体内无限宝石储量仅为1%，远低于维持身体运转的最低临界值，再加上温养龙骨切的份额……小姐，最起码近一个月内，我强烈建议您停止一些冒险行为。」

“啧、知道了。咳咳……咳咳咳咳！”

白鳥觉捂住嘴又猛地咳嗽了两声，等到将肺腑间淤积的污血一股脑地吐了个干净才感到舒服了些。

压下肺腑间翻涌着的不适，她闭目静坐。

意识随着思维，渐渐飞向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地方。

那里是苍苍茫茫如宇宙般的一片黑暗，也是世界的外侧、时间的夹缝、循环周转的混乱朦昧。

而此时，广袤的空间中，五颗光彩夺目的绚丽宝石如太阳一般冉冉升起，充盈的能量如滔天汪洋，浩浩荡荡、照彻万方。

「来。」

白鳥觉化身虚影，抬起手臂。

五颗宝石顿时雀跃着上下起伏，像乳鸽投林一般想要飞扑进她的怀中。

「嘭！」

一层无形的介质骤然升起，顷刻间，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吞掉扑来的宝石。

是世界意识。

白鳥觉冷哼一声，伸手猛地一拉。

无限宝石受到牵引，浑身能量猛地爆发、瞬间就撕裂了贪婪的巨口。

「嗡——！」

不知什么东西传来一声无可名状的痛苦哀鸣。

白鳥觉嗤笑出声：「我的能量可不是你的小零嘴。世界，你天天跟交警查违章车辆一样盯着我的身体也就罢了，哪天要是过了界，别怪我把你的障壁直接砸个稀烂。」

无边的宇宙翻涌起来，似乎在无声地抗议。

白鳥觉抱起手臂，有些不耐：「现在，给我开个后门。」

一秒，

两秒，

三秒。

一切沉寂了足足三秒，在白鳥觉无形攀升的威势下，茫茫黑暗里兀地浮现了一道细小微弱的裂缝、霎那间，属于生灵的气息流光溢彩地从中亮堂堂地照射出来。

「算你识相，谢了。」

白鳥觉挥挥手，满意地转身离去。

「我有空多帮你杀几个毁灭世界的傻缺。」

另一边，靠坐在红叶中的白鳥觉身周兀地腾起丝丝缕缕璀璨精纯的能量，属于无限宝石的气息自某个维度不可见的缝隙中，一丝丝一缕缕地缓步淌入女人现在的躯壳。

修补损伤、强化筋脉，补足之前接连大战后的缺损——，

力量重新充盈流淌入四肢百骸，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畅。

下一秒，白鳥觉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地——往天上比了个无比醒目的中指：

「淦！神它爹的高天原你这个时候打架！还有你个鸡贼世界意识！病弱debuff差点儿就没完没了！啊呸……！」

白鳥觉啊一口呸出最后一口污血，然后拿和服狠狠一抹嘴角，干脆利落地向前走去。

“轰隆！”

天空像是终于不爽似地划过一道黄雷，直劈在白鳥觉身边的参天大树上，火焰腾地燃烧起来，红彤彤地像是什么明晃晃的威胁。

白鳥觉理也不理，狠狠地一甩龙骨切，正烧着的大树瞬间就被劈成了两半。

这下，

森林陷入了一片可疑的寂静。

高天原：……

白·小学生吵架·鳥觉哼了一声，这才扭头施施然地往山林外面走去。

贾维斯摇了摇它的虚拟大脑，捂脸叹气。

「无限宝石能量恢复4.8%，恢复效率0.5%/日，预计恢复时间6个月。」

白鳥觉却说：「别叹气了老贾，就这0.5%还是我从世界意志那讨价还价来的。」

她夸张地比划道：「她就给我开了指甲盖儿那么大点儿的小缝，可不是就得恢复这么长时间嘛。」

世界意志：……

骂完了某两个高维存在，回归正题。

这突如其来的神战确实是一定程度上打乱了白鳥觉的计划。

原本她打算出妖界后立马去名取家清算当年的破事，顺便搬空名取的术法传承库存，在里面寻找解决虎杖悠仁脑内咒印的办法。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她实力尚在的基础上。

如今4%出头的力量只够维持她平常的日常生存，顶多也就是身体素质比普通人类好些，至于之前毁天裂地的状态暂时是不用想了。

除非是她现在就要操控着世界外侧的无限宝石、不顾一切地创飞这个世界了，不然暂时还真得安安生生地养一段时间的伤。

白鳥觉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一面也不由得憋屈。

想她白鳥大混世魔王当年在漫威的时候，无限宝石的能量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响指想打谁就打谁。

谁知道到了这个小破地方，身体需要硬挤进来不说，能量还得抠抠搜搜地一点点儿从世界裂缝往里面偷了。

啧！英雄迟暮啊！英雄迟暮！

白鳥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又对老天比了个中指。

世界意志：……首先，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

··

十一月，初秋的季节。

两侧的落叶树木开始泛黄、街上畏寒的三两行人也已经挂上了轻薄的围巾秋装。

涩谷全向十字路还是人流熙攘，游客、学生、上班族与驻街艺人们共同演绎着一幅现代东京的都市日常。

在妖界几乎要失去季节感知的白鳥觉还穿着夏季的和服薄衫，略显慵懒纤细的背脊上却背着一柄长达两米的漆黑长刀。

这本应是及其鹤立鸡群的醒目景象，然而放在网红遍地走、coser多如狗的涩谷似乎也不是什么出气的事。

经常来往的人群见怪不怪地扫过一眼，又见怪不怪地各自行走。

偶尔有见猎心喜的二刺猿男女们还会满脸激动地冲上来，羞羞涩涩地求一张合影。

白鳥觉就这么普普通通地一路逛回了几个月没见的心理咨询所，在路过面包店的时候还照理买了他家的爆款面包作为后几天的口粮。

「心理咨询所8-11月档案已更新，数据分析中……」

心理咨询所内的贾维斯分出的一部分智能系统一直在运转，哪怕是白鳥觉在妖界时也从未停歇。

此刻几个月的房屋信息与周边监控以一个可怖的速度收入贾维斯的中枢系统，其中的重点数据在经过分析和筛选后又被呈现在了白鳥觉的手机上。

「待处理心理咨询预约35项，水电气费用待缴账单4项，访客3人；另，房屋完整度100%，被侵入次数3,可疑人物10，已开启面部识别系统。」

白鳥觉闻言，正要拿钥匙开门的手微微一顿。

「有人试图侵入心理咨询所？谁？」

「查询路径涉及美国五角大楼防火墙，是否开启更高权限？」

白鳥觉愕然，随即哑然失笑。

「算了，你大致给我个势力分布就行了。仔细点儿别扒掉了人家的底裤。」

贾维斯闻言也带了丝笑意：「通用调侃字符收录 1」

··

一分钟后，

贾维斯兢兢业业地跑着分析数据，最后在不知道哪个隐秘的资料库里找到了答案。

白鳥觉低头看着刚刚打印出的基本情报：

最近出没在她心理咨询所附近的可疑人物一共10人，其中5名为登记在册的日本公安，3名为特殊对策小组的FBI，另有2人……现在正为横滨武装侦探社效力。

白鳥觉揉了揉额头，深刻感觉自己的身份伪装做得十分的不到位。

日本公安也就算了、FBI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远在横滨的侦探社又是来凑得哪门子热闹？

白鳥觉把手上的资料往茶几上一撂，生无可恋地道：

「访客和预约呢？我也一起看过算了，总不会还有什么惊喜吧？」

贾维斯：「这可说不准。」

「哈？」

紧接着，一份比监视名单更长的预约名单就已经从咨询所一楼的打印机里源源不断地吐了出来。

「好呀，搁这儿等着呢。」

白鳥觉愤愤地扯出打印个没完的资料，低头一看。

豁，35份预约，足足有30个是披着各种马甲的公安或是其它国家特工，唯一剩下的5个还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凑热闹的咒高生！

日本，吃枣药丸。

白鳥觉心累地揉了揉额头，随手又抄起了访客名单。

这下终于是正常了些，也不过是区区3名！

虽然某两位来自横滨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多次重复出现，但还有一人好歹是她认识的正常人——警视厅兢兢业业的正义警官诸伏景光。

白鳥觉叹了口气，秉持着虱子多了不怕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摆烂精神，先给屡次拜访的诸伏警官打去了问询电话。

“叮铃铃——！”

同一时间，正好处在外勤空闲的诸伏景光看见手机上的通讯显示，忙两步走出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靠窗接起电话。

“喂，诸伏警官吗？听邻居说您这些天曾到咨询所来拜访过不止一次，我想请问是有什么急事吗、还是转诊医生那边的心理诊疗有什么问题？”

对面熟悉的女声如往常一般沉静、温和，如潺潺的流水。

“实在抱歉，前阵子我带着悠仁有事回了趟乡下，现在才回返。”

然而或许是因为隔了小半年的时间不见，诸伏景光听着这声音竟觉得格外亲切熟稔。

诸伏景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压下心头的罕有的雀跃，平静道：“也没有什么其它事，只是先前听您说心理咨询需要转诊到9月份，1个月的时间。后来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延长到了11月，所以才有些担心。”

“您那边没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吧？”他关切。

这边的白鳥觉闻言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桌上明晃晃白花花的一大摞监视跟踪名录，突然坏心思地勾起了唇角。

骚扰我是吧？看老娘不创飞你们！

白鳥觉刻意地又停顿了两秒，手指揉了揉脖子让声音显得飘忽颤抖一些。于是身在警视厅的诸伏景光就听见了他印象中总是从容淡然的心理医师在沉默了很长时间后，

一片寂静里，女人突然哑声道：

“我……啊…不，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兴许是我神经过敏吧……就是，我…我最近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

白鳥觉的声音先是向上升起，紧接着又急速下坠。

像是被扼住了脖颈的纤弱飞鸟，满是湿漉漉的惊恐和颤抖。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吓了一跳，忙安抚着追问道：“白鳥医生，您现在是在心理咨询所内是吗？”

“是。”

“那这样吧，白鳥医生。以防对方仍然在监视或者盯梢，你先不要慌张，保持镇定。我这边马上过去。”

“到时我会穿常服，装作你今日预约看诊的病人。请你先检查下四周门窗，确认关紧，等我给你打电话再开门，好吗？”

对面像是被这一大串话吓到了，又或者本身遇到了什么变故及其地不安。

女人闻言慌忙道：

“不…不用这么麻烦。诸伏警官，兴许真的只是我神经过敏而已。而且心理咨询所很安全，四周门窗也很坚固，只是…只是我进门的时候看见锁眼上有些划痕，只是这样罢了。”

可这话却让诸伏景光心里咯噔一声，越发担忧了。

虽然心理咨询所所处的涩谷全向十字路几乎全天候都是人来人往，按理说安全性极高，不存在什么发生恶性案件的机会。

但白鳥医生毕竟是位独身居住的女性，再怎样小心都无可厚非。

况且有光的地方就有影，越亮的地方，阴影就越是强烈；

白鳥医生又是位从业许多年的心理医生，谁知道会不会是哪位心存怨念右精神失常的患者什么的突然搭错了筋？

“没事，你等我。我马上带人过去。”

诸伏景光说着，匆匆披上常服外套，转身大踏步往警视厅外走。

身后，刚刚从机动队调入搜查一课的松田阵平察觉到好友的异常，忙跟了出来。

“怎么了？”他问。

诸伏景光神色焦急：“白鳥医生出事了。”

“哈？加我一个！”

危！盯梢公安、FBI:危!

以及——恩将仇报的病人、森鸥外：你直接叫我名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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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五美（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