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回忆篇(2)

拥有日轮耳札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自远方一步步走来,身影逐渐放大,红衣逐渐清晰,摇动的深红色长发宛若地狱修罗。

“哪里好笑了?”

“哪里有趣了?”

“你到底把生命看成什么了?”

男人一句一句问得极慢,然而展臂拔出日轮刀的动作却快到不可思议。

“锵啷——”

往常被无惨所嗤笑的凡兵此刻真如耀眼的一轮白日般绽放开来,铺天盖地的刺目刀影,让他浑身上下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着战栗。

不!

鬼舞辻无惨逃了,化作千万片奔逃出去。

下一秒,碾碎一切的日轮无可匹敌地斩落。

一千八百片碎肉被齐齐笼罩在铺天盖地的刀光里,濒死的巨大恐惧让鬼舞辻无惨几乎无法呼吸。

剧烈的灼痛,像是生生从自己的身体上一片片剐下血肉的凌迟酷刑。

无法复原。

如果无惨能够尖叫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惨叫着痛哭流涕。

一千八…一千…五百……!

快!快跑!

无惨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对那位刚刚转化的月柱下了一道自杀式的拦截命令,然后慌不择路地四散开来向各个地方拼命弹射了出去。

那位斩鬼人果然被绊住了。

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双胞胎。

鬼舞辻无惨在心中咬牙切齿,

「愚蠢的人类啊。感情就只是负累而已,就给我这样自相残杀去吧!」

··

不多时,鬼舞辻无惨终于操纵着分散出去的肉块转过了街角,眼看就能逃出城去。

还有三百片,很好,还能凑出一颗头颅。

存活的曙光就要来临,鬼舞辻无惨心中激动,连忙召集起周围离得近的肉块,试图拱卫恢复自己的血肉力量。

四下传来血肉间微弱却强烈的联系,然而每一块却都透露着令人不齿的恐惧和难言的灼痛,好像在提醒着他抱头鼠窜一般的狼狈模样。

鬼舞辻无惨咬牙切齿。

他记住那个男人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头一次,那该死的可恶家伙!等有机会他一定要……

下一秒,这块血肉后面骤然传来一声不耐烦的鼻音:

“啧,麻烦!”

一个扎着黑色发髻的绿眼僧人正持刀站在某个肉块头顶,巨大的阴影遮盖下来、几乎还不等他看清——黑红色的日轮刀干净利落斩下,转瞬间又数十块血肉便在剧痛中失去了联系。

三百块……二百块……一百…不!不不不不!!!

鬼舞辻无惨拼命奔逃,背后那道人影却像是闻到腥味儿鬣狗或是残忍的屠夫。肉块的数量不断减少,到后来甚至连他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

最后只记得一道血色的刀影裹挟着万钧之势朝他的主意识当头劈下——,

“刺啦——!”

鬼舞辻无惨从梦中惊醒,猩红的鬼瞳缩小成了一道直线。

大颗大颗的汗珠狼狈地从额头滚落,不住颤抖着的新生肢体似乎还残留着那时千钧一发的深深恐惧。

“好,很好。”

鬼舞辻无惨的手指深深插入额前的碎发,扭曲苍白的面容浮起一抹夹杂着惊惧的冷笑。

“继国缘一、继国岩胜,以及——白、鳥、觉!”

他咬牙切齿地喃喃着,在想起自己派出的那个鬼物的特殊血鬼术之时,兀地又勾起了唇角:

“你们自诩清高,那便让你们尝尝看失去一切的痛苦吧!”

黑暗中的魑魅鬼祸如是说道。

··

另一边,名取老宅的庭院里。

继国岩胜豁然睁开眼睛,白茫茫的日光隔着薄薄的雪幕正打在身上。

他下意识蜷身躲到阴影处,等待着下一秒那宛若浸入岩浆烈火的灼痛从肢体上升起。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日光漫射入屋檐廊下,连带着外面刺目而冷冽的雪一起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但继国岩胜却出奇地没有一丝不适,就好像对鬼物致命的日光此刻却变得微不足道。

继国岩胜沉默地迟疑两秒,怔怔地迈步走了出去。

走出廊下,走进太阳。

他抬起头注视着雪花与云层深处的太阳,沐浴在大雪、天空下面。

这样平淡的白日他又有多久没能体验过了?

继国岩胜默然无语,他从没告诉过自己的弟弟,其实在多年前的那一面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鬼王鬼舞辻无惨。

早在更久以前,在他还为自己的嫉恨而苦苦折磨着的时候,他也曾有一霎那的动摇。

是不是变成鬼就好了?

无尽的寿命、漫长的登升之阶。

他继国岩胜也终于有能够比肩自己弟弟缘一的一天!

然而最后终究是……不忍抛下。

感情、责任、持之以恒的信念都是那群只能畏首畏尾地龟缩在黑暗中的肮脏鬼物所不配拥有的东西!

哪怕是能走到武道的绝巅又能怎么样?

那个时候他的弟弟也早就看不到了罢。

只是,

可恨造化弄人。

阴差阳错之间,他虽然逃开了死亡的桎梏,却还是成了缘一乃至他自己都鄙夷的鬼东西。

继国岩胜想到这里看向自己似乎恢复了正常血色的双手,最后长叹了口气。

现在他正坦荡地沐浴在白日下;摸上脸颊——皮肤温热、也没多上那三双眼睛。

似乎一切昨日所发生的才都是一场泡影幻梦——,

他继国岩胜还在鬼杀队执着追求着前方弟弟缘一的身影,他们正日复一日地斩鬼修行,一切令人叹惋的挣扎闹剧也都还没有发生。

继国岩胜沉浸在这份令人不齿的优柔寡断中一刻,最后还是做出了和继国缘一同样的选择。

抬手,抽刀——

刀锋入喉。

炽烈站在白日的泡影幻梦,也终究是一场梦而已。

不知是否身处危险的弟弟缘一、乃至于倾囊相授的师长白鳥也都还在等他。

··

继国岩胜并没能如愿脱离幻境。

再睁开眼之前,耳边先传来的是一连串嘈嘈切切的低语,外面的仆妇下人们正在小声却兴致高昂地讨论着些什么。

继国岩胜立刻知道了这个血鬼术的麻烦与棘手,便没立刻睁开眼,想听听看它这只鬼物到底想要搞些什么。

“哎呀,你们见过那个分家的孩子了吗。听说会是未来的大人呢!”这是一个年轻些的女声。

“呵,我看倒未必。”另一个年长些的妇人声音传来:“大人们的事情,最好少多嘴。”

“这可不一定。花吹婆婆,您在这儿待时间是比我们多,可主家大人们上次的态度也都摆明了啊,毕竟是百年来唯一拥有……总之是那样特殊的一个孩子。”对方显然很是不服气。

“你要真看好的话,怎么不巴望着前去服侍?”被叫做花吹的妇人反问。

“对啊终究是一个分家而已,还是个女孩。又能做些什么?天天打打杀杀、没有一点儿高门贵女的样子、野性难驯。”

“要我说,现在这些个投入也只是权宜之计。还是等十数年后不妨看看她最后会和哪房的少爷联姻诞育子嗣,想来那位才是……真是可惜了名取家百年的道统,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女人尖刻而高亢的嗓音和着刺耳的品评钻进继国岩胜的耳朵,平白让他心头涌起些不耐。

哪里的长舌妇嚼动着舌根,真是治下不严。

他想着,顿时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趣。

大家族的肮脏龃龉而已,并无多少需要在意。

继国岩胜想着,微微动了动。

门外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随之拉开——仆妇恭谨地低下头。

“继国先生,主厅宴席已经备好。请您移步宴会厅。”

宴会厅?这种说法倒是新奇。

暂时没有感受到杀意,就姑且去看看罢?

继国岩胜向下随意扫视一眼,确认自身衣着后颔首点头:“走吧。”

他随着仆人向内走去,一眼就认定这栋院落的主人非同小可。

不同于对此不甚在意的继国缘一,真正被当作武家继承人培养的继国岩胜对房屋规格非常了解。

眼前的庭院深且宽阔,屋檐的木造规格虽然低调、用料却很是豪奢。更有那些金属或是从未见过的剔透窗户。

这应该并不是他所经过的地方,哪怕是京都的豪奢贵族中都没有……是海上的舶来品?

继国岩胜想着,穿过次第洞开的屋舍,径直来到了所谓的宴席上。

这是一座非常开阔的传统木造楼宇,但是内里空间极大。

三三两两的人穿梭于其间、更有些面上遮着纸面。

气氛有股陈腐而暧昧的昏沉,但跟那些京都贵族宣淫享乐的靡靡之音不同,这边倒是有些像是以前众武家聚首时面上强作平静、实则下首的家臣内里暗自争斗的味道。

是家族内部的聚会吗?那么他的立场又是什么?

或者说……这个血鬼术是想让他干什么?

继国岩胜久违地升起了几分兴味,沉着地摆开继国家主的架势,沉吟两秒就踏入了厅中。

喧嚣声裹挟上耳朵,大多数都在谈论一个话题。

“听说了吗?那个主家藏了好久的……”

“慎言。”

“哎呀,还说什么啊。没看那边那位都快飞上天去了吗?”

“要我说,可惜不是个男孩。”

“不过女孩也好,到时候随便让她跟哪位少爷一起。名取家未来有望啊,啊哈哈。”

“所以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无所谓吧,反正姓「名取」不就行了。”

到底是谁呢?名取?并没有哪个显赫的贵族……但看来很明显了,这个血鬼术里人们口中反复谈论的这家伙就是关键!

继国岩胜正思考着,忽然听闻前方人群压抑又兴奋的喧哗声响起。

他抬头随意地看向走出来的人,却当场愣在了原地。

“白…白鳥大人?”

从内室缓步走出的少女着一身精致富丽的和服振袖,婷婷袅袅从内室缓步走出。虽然作贵女打扮,但神情间却不见半点妆容粉饰和大和的婉约,反而如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刀剑。

那双熟悉的绿眸抬起,寒芒瞬间加身、已有了多年后的强大睥睨。

不,或许这么说不恰当。

白鳥大人虽然威严,但总体行止上时而是懒散的,更多时候有种因强大到一定境界反而万事随心的平和胜意。但眼前的少女却不然——,威仪赫赫、神光冷峻、锋芒毕露,似乎随时随刻都能拔刀染血。

而更令继国岩胜吃惊是,随侍在少女身后,正跟随着她的步伐缓步向外走出的……

不是他那个笨蛋弟弟又是谁?

【小剧场】

柱灭之刃和友宝可梦帐联动大电影片场:

继国缘一、白鳥觉——忠犬侍卫*傲娇大小姐

继国岩胜:cut!stop!万万不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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