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美(13)

白鳥觉度过了迄今为止最长的一段修养期。

那由鬼物诞育的血肉花枝真的只差一点儿就能彻底捅穿她的心脏,顺带还贪得无厌地啃食了不少她的内脏。

要不是白鳥觉刚刚重新觉醒了血脉灵力,不然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古战国时代、究竟能不能挺过来还另说。

但即便是强大的血脉能够让白鳥觉失去的血肉与内脏以一种变态的恢复能力还算完整地长回来,然而她重伤过后的躯体却仍需要时间温养恢复。

更何况,随着蕴含着庞大灵力的除妖师血脉在大明镜琉璃瞳的催化下彻底苏醒,白鳥觉几乎是错愕地感受到了迟来了许多年的、因缺少大量营养而引发的剧烈生长痛:

皮肤血肉都如蚂蚁啃食一般发出密密匝匝的麻痒,骨骼连带着筋膜一齐如抽芽的草叶般撕裂抽痛。

汩汩能量经由眼瞳流淌而出,裹挟着血脉灵力顺经络一路行至脊骨最后到达四肢百骸。

白鳥觉的身体像是摆脱了什么顽疾沉疴的束缚,每一处纠结着的暗伤和死气被一寸寸熨烫抚平。

因祸得福、破后而立。

白鳥觉猜测这应该是某种世界意志的馈赠,是帮助这个位面解决魑魅鬼祸日积月累下的因果福报。

但对于浑身上下正常生长的抽痛苦笑不得之余,她也是无能为力。

可继国缘一与继国岩胜兄弟二人显然不这么想。

白鳥觉莫名其妙第二次发育(大雾)的状态显然被两人误认为了重伤之后的虚弱。

于是在继国岩胜的命令下,一碗接一碗的珍贵药材从继国府流水般端入了白鳥觉暂居的小院,最后统统化作益气补血、滋补养颜(?)的药汤或是药膳——,

到最后价值千金的补药也都成了佐食的小菜,甚至就连那些万金难求的稀罕药材也被丧心病狂地端上了餐桌。

当白鳥觉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大半的药材都已经进了她的肚腹。最后只剩下担忧某位不称职的继国家主是不是已经把整个家底都给搬空了?

“所以真的没有吗,岩胜?”

她狐疑地问道:“光我这几天吃掉的东西都够再在京都购置上好几所继国府了吧?”

继国岩胜却表现的毫不在意。

“无妨。”他道。

男人此时正跪坐在白鳥觉榻前,背脊挺得依旧如还撑着武家豪族的门楣时那般笔直,开口却说:

“反正也回不去了。「继国」就在我这一代终止罢。”

面前的继国岩胜的六双鬼瞳齐齐张开,唇角的弧度似是在自嘲。

什么嘛!

白鳥觉没好气地狠狠弹了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大聪明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说什么呢?你倒是永生不死了、可你不得给缘一攒点儿老婆本?况且还有你自己家里那几口人,确定都安顿好了吗?”

其实她也并不真觉得一定要给缘一这种没开窍的寡王攒老婆本,只是想把这莫名其妙跑去悲情片场的调调给拉回来。

果然,

继国岩胜闻言哑然失笑,竟然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回道:“这也确实,缘一…要是能留下血脉也是极好的。”

“噗!”白鳥觉哈哈大笑。

正在他们二人闲谈的时候,继国缘一正从门外端着今天的汤药走进来。

似乎是听见了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男人空茫的眼睛呆呆地眨了眨,大大的眼睛里透着同样大大的问号:

“什么血脉?兄长大人不是已经有子嗣了吗?是想那位嫂嫂了吗?”

白鳥觉和继国岩胜对视一眼,一个喷笑出声、一个摇头叹气。

继国岩胜(严肃脸):“看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继国缘一眨了眨眼。

他绕开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来看去的兄长,把熬好的药汤放在了白鳥觉塌边。

“有些苦。”

继国缘一无比诚实地提醒了一句,一边在白鳥觉复杂的目光中展开托盘下的衬布、摆好蜜饯,又拿手背试过瓷盏的温度,才把碗勺递给她。

这行动之熟练、动作之体贴活像是照顾幼稚园小朋友的保育员阿姨。

“好了缘一、我真没那么虚弱。”

白鳥觉嘴上吐槽,手上却乖乖接过汤药、仰头一饮而尽,末了忙吞了几颗蜜饯漱去口中的苦涩。

因为这次重伤,白鳥觉这些日子倒是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什么肩部能扛手不能提的高门贵女的生活。

白鳥觉:啧,区区致命伤!

但继国缘一与继国岩胜两人大概是被她刚开始脏器衰竭、高烧不退又昏迷不醒的样子给吓怕了,每天恨不得盯眼珠子似地盯着她——,

甚至为了作息的合理性兄弟两人还分了白天和夜晚两班倒!

继国·保育员·缘一/岩胜:=-=!

白鳥·幼稚园·觉:……

白鳥觉本想直接让两人再请一位仆妇,但安全起见还是没有实行。

上次杀死的鬼物临死前虽然并没有留下什么话,但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场鬼王直接授命的报复——,显然不只是他们三人在追击对方,鬼王鬼舞辻无惨也恨极了他们。

他恐惧、厌恶并恨不得生啖下他们的肉来。

而如今三人所在的这个居所早已经暴露,但现在偏又碍于白鳥觉养伤的原因无法长途奔袭改换居所。

所以很不幸的是,白鳥觉此时就是立在鬼王眼中的活靶子。

因此虽然二人不说,但白鳥觉知道继国缘一与继国岩胜早晚轮班值守也有这一层原因在。

毕竟在对方看来,她这一大战力重伤濒死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趁着白鳥觉正在养伤,鬼舞辻无惨时不时就会派出几只虽然整体实力不是很强、但血鬼术都比较复杂阴险的鬼物,换着108种花样地尝试能否另辟蹊径把几人给干掉。

但,

无一例外,统统祭了继国缘一或是继国岩胜的日轮刀。

鬼舞辻无惨:=-=!

··

接下来鬼王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所有鬼物都不约而同地蛰伏了下来。似乎真如鬼杀队现任主公伊藤熙哉所预料的那样,选择在此世暂时避开几人的锋芒。

鬼与人、鬼王与鬼杀队难得过上了一段相安无事的平静日子。

白鳥觉养好伤后,三人便再次踏上了四处游历斩鬼的道路,路上她也抽空向继国兄弟坦言了自己的身世。

沉闷腐朽的家族,待遇与资质天差地别的双生子,各怀鬼胎的父母亲族……以及圈套、背叛、算计和惨烈的复仇……

最后,白鳥觉很客观中肯地做了总结:

“抛开我所处的那个现世种种不同,其实本质上这就只是个手足相残的俗套故事。甚至最后连背叛都算不上,因为相处时间太短、我从未真的将那位胞弟放在心上。”

白鳥觉微敛下眉梢,垂眸叹了口气:“大概还是不甘心吧……很不甘心呐,明明我那时一直都在做好事情、我自认为一点儿错都没有,可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向眼前并排坐着的继国兄弟两人。碧色的眸光在明亮的夜色里显得很温和。

三人此时正坐在一座宽阔的石桥上小酌。

正是七日樱花开放的仲春时节,粉白的花瓣落进眼前名为琥珀川的静水河流里,三三两两一丛丛、一片片结伴漂泊着。

“所以,你们能拥有彼此。这份情感是无比值得珍惜,同时也是让我非常羡慕的事。所以……”女人笑得坦然疏阔,望向继国缘一两人的目光清明澄澈、没有一丝杂质。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继国缘一却抢先开口了:

“我很生气。”

“欸?!”白鳥觉诧异。

继国缘一却在愕然中继续说:“我很生气。因为我一直认为阿觉是这世上最坦荡、最温柔、最好最好的人。所以很生气自己为何从未问过,只是安然地享有着你的关心和爱护,像是坦然贪婪的孩童。”

“鬼舞辻无惨那次也是,是我的错、若是我能斩杀掉他也就不会……”

青年垂眸,日轮耳札摇动、黑红色的长发藻荇般落于胸口。

“我似乎从未做好些什么,是不是因此阿觉才会一次次沉湎于过去的华胥美梦?”

白鳥觉没有回答。

继国缘一放在膝上的手不安地收紧了,空茫的红色眼睛里透露出更深重的自责。

“果然……”他刚想说些什么,然而。

“噗!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却大笑出声,拼命拍起了继国缘一的背脊:“天啊、缘一你怎么会这么想!”

白鳥觉笑得前仰后合。

“别惦记着那点儿丢脸的破事啦!我着了那鬼东西的道纯粹是因为当时心情不好又没带日轮刀,和你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阴沟翻船而已,况且现在我还破后而立了。”

她伸手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花,伸手使劲儿揉搓了一把继国缘一的脸:“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张脸这么喜欢背锅?”

继国缘一困惑地眨了眨卡姿兰红色大眼睛。

沉默良久的继国岩胜却开口了:

“是我的错,同缘一无关。”

身着华贵紫衣的武士屈膝冼坐,双手呈向内之势摁于膝前,郑重地垂下头请罪道:

“是我的弱小与私心让鬼王趁虚而入。当时若不是我的阻拦、缘一本该能斩下鬼舞辻无惨的所有碎肉。”

白鳥觉目瞪口呆:???不是,我们说的真的是一件事吗?

“真是,这什么自我批判大会啊……”

白鳥觉哭笑不得,在眼前这两只战国超级无敌别扭呆瓜再说出什么离谱发言之前果断张开双臂,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把他们揽入怀中。

“听着,缘一、岩胜。”

这是个很满的拥抱,身上很满、眼里很满、胸口也很满。

白鳥觉的声音透过纠缠在一起的长发和衣摆传来,温暖地传来,三个人的心脏紧紧地贴着。

“我希望你们知道,你们是我见过最棒最好的孩子,每个人都在拼命为自己所爱的人着想、哪怕受伤了、委屈了也从不肯多说。”

“我真的一直很庆幸遇到的是你们,让我回家的时候有一盏灯、下雨了有一把伞、斩鬼时背后有一把刀…让我知道漫长而孤寂的长夜里有人在等。”

女人伸手抚过缘一耳边永不坠落的日轮,又轻轻描摹过继国岩胜灿烈的金红色眼瞳。

“所以啊,管它鬼王还是什么的,我们迟早能找到剁碎。而你们两个家伙——”

“能别再苛责自己了吗?”

大概最多一章鬼杀队篇就要暂时完结了,之后再见就是大正或者现代了。

白鳥觉的眼睛基本上是完全体了,后面会揭晓能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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