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环，医院。

病床上昏迷的的病人突然暴起，额头爆满青筋，血液激荡在透明膜上荡起血花。

灯塔智能医疗系统的声音响彻医院的走廊：

【滴！0号床病人陷入休克状态，急需抢救！】

【滴！0号床病人陷入休克状态，急需抢救！】

【滴！0号床病人陷入休克状态，急需抢救！】

医生飞速闯进病房,腹部被迎面飞来的机械管捅了个对穿，长长的机械管游蛇一样，挤满了整个病房。

血液溅在医院的白墙上，缓缓滑落，随行护士连滚带爬收回即将踏进病房的脚，哭喊着去叫人：“救命！病人暴动！”

“0号床病人暴动！吴医生死了！”

“必须把她的情况稳定下来！”对讲机里，命令的声音不容置喙。

医生源源不断进取第1个,第2个，第3个都是一样的结果。

“高复呢？！他去哪儿了！叫他来控制！”

屠于曼绝对想不到，高复的死是这样被发现的。

主任闯进副院长办公室，对上一具冰冷的尸体：“啊啊啊啊啊啊！副院长，副院长死了！”

病房外挤满了人，推推攘攘没人敢进去。

“不行，我们控制不了她!”

“院长呢？！”

“今天不是他值班，他不在医院！”

“找屈院长！”

“屈院长不接电话！”

管事的人面如死灰，所有上级都失去联系，副院长高复无声无息在医院里死了，现在才被发现。

沈元毓的身份太特殊，如果她出事，没有任何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直升机！把她送回中央5区！向中央5区赔礼道歉，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把她救活，要是她在这里死了，我们都得完蛋！”

“诶？主任！”

“闭嘴，照我说的做！”

“主任，她恢复正常了！她醒了！”

病床上，沈元毓睁开了眼，思维还没有清醒，纷杂的画面离她远去，右眼闪过蓝色的流光，口中喃喃着什么：“这是…找到你了。”

地下实验中控区，屠于曼的精神暴动让方圆十里的电流失控，灯光一闪一闪，给塔萨吓得够呛。

屠于曼睁眼，方舟系统道：【玩家屠于曼，已经为您开启私人数据存储领域，读取数据不会再对你的大脑造成损伤，请继续执行任务。】

过载的信息和先前的任务通知一起浮现在屠于曼眼前，【在方舟系统的视线之外，发生了违背规则的事情。你已经遇到并很好地解决了其中的一小件，但是，脱困之后，你确定你是安全的吗？你已经走出漩涡之外？还是仍然在里面匍匐挣扎？也许，此刻你的身边到处都是眼睛，他们无处不在，窥伺时机将你拉入深渊。】

【想要安全地离开巨日城，或许你应该采取一些主动手段，例如，在敌人来临之前，扼住对方的咽喉。】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也许是简丽莎的通缉令引起了这些非法实验团伙的注意，也许是别的原因，他们很早就盯上自己了，自己的身份信息早已经暴露在高家人的面前，甚至连自己住在哪里，在哪里活动都知道，如果屠于曼不先动手，恐怕马上就会有玩家找上门来。

加入屠于曼毫不设防，也许会被抓走，变成和塔萨一样的试验品，暗无天日。

方舟系统重复：【请继续执行任务。】

副本官方奴役玩家的丑陋面目一瞬间恢复，先前的平等合作只是假象，屠于曼消化完得到的信息，深深地呼吸，缓声答了句:“知道。”

被防毒面具净化的空气传来冷意，令她清醒，屠于曼双手撑在实验数据台上，眼冒金星，数据传送的效率无比高，仅仅一瞬间，数据传送完成，屠于曼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对实验中控区域内的一切了如指掌。

“263只实验体。”屠于曼喃喃道。

蓝色的机器运转荧光打在她脸上，屠于曼倒吸一口冷气，其中173只实验体居然是由玩家转换而来的，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

冷冰冰的数据模型像是一座立体蜂巢，准确、客观地向屠于曼展示了关于这座地下建筑的所有信息。

任务完成进度一下子跳到了92%，得到了空间模型，屠于曼再想毁掉这座地下试验场，易如反掌。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思考，数据被拷贝完全，这里的东西也就没了存在的价值，方舟系统下手很快，实验数据台冒起青烟，爆出火花燃起火焰。

一切只在一瞬间发生。

塔萨惊疑不定，问：“刚刚怎么了？这些灯失控了？”塔萨没有发现屠于曼身上的异常，屠于曼在队友身后完成了一场疾风骤雨的数据渗透，塔萨全以为什么也没发生。

数据网域存在于另外一个领域和维度，即使屠于曼的操作掀翻了实验中枢的数据海，塔萨也感觉不到任何波动，刚刚屠于曼的所有动作在塔萨面前不存在。

他转头却看到了屠于曼身前的火势：“你怎么把它烧了？”

没人回答。

“这，”见她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塔萨知道这火没事，仰着脑袋，观察那些实验体。

这些人离开得匆忙，和实验数据一起被保留下来的还有大多数实验体，**实验体和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实验体被分区摆放，大部分**实验体被笼子关在地面上，极少一部分被锁链挂着，悬在石笋上。

他直视那些似乎是在沉睡的非人生物，它们身上各自有自己非人的特征：“这些东西，不会和我一样，是玩家吧？”

“有些是。这里的毒气浓度很高，因此，他们陷入了昏迷。戴好你的防毒面具，否则你也会昏过去。”

塔萨点头，“你觉不觉得这画面有点熟悉？”他自言自语：“这些半人半动物的生物被锁链挂在这些钟乳石上，是不是很像修罗地狱？诶？你看那里！”

塔萨指的地方正是实验中控区和溶洞区域连接的地方，机器运转的光线照射下，一副巨大的太阳浮雕图案栩栩如生，画面像是有魔力，居然让塔萨凭空感觉到热度。

地底六百米的深度，温度极地，塔萨不自觉就往热源上靠。

“别碰，离远点。”屠于曼出声呵止：“是巨日教的图腾，会迷惑人心。”

屠于曼：“一路上我们遇到的太阳图腾不少，只是你没有发觉。这个实验中控区里，我们遇到的人基本是巨日教成员，”

通往实验中枢的核心位置往外看，才发现这底下的地形比他们想象的更错综复杂，这口实验中枢像是一个心脏，各个通道则像是往外出血的血管，四通八达，把它串起来。屠于曼两人下来时走的那条路，顶多算是其中一条静脉。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是时候离开了。

“我们该走了。”屠于曼说。

“啊？这么快就走了？我们什么都没干，只是来看一眼吗？”塔萨十分不解。

在他眼中，屠于曼的行为十分莫名奇妙，匆匆来看了一眼就要离开。

“当然不是就这样离开，”屠于曼的语气斩钉截铁：“我要毁了这里。”

塔萨问：“那这些实验体呢？”

屠于曼沉默一秒，说：“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我需要消杀整个实验中控区，无论是人，还是物，一个都不放过。”在两人下到这里之前，她就说过。

屠于曼不是很想和自己的队友产生分歧，但是眼下的情况很明显，塔萨自己作为一只失败的实验对象，很容易和这些被困在笼子里的生物共情，他的视线在铁笼里的生物里流转。

屠于曼读取拷贝实验数据的时候，塔萨在鼓捣笼子的锁。他摸索一阵，发现笼子虽然上了锁，但是可以从外面打开，他想破开铁笼，把里面保留了大部分人类特征的实验体救出来。

他想救他们，屠于曼看得出来。

“它已经不是人了。”屠于曼冷酷地说：“这里的实验报告显示，这些人虽然过去是玩家，但是现在已经不保有人类的意志，杀了它们才是救赎。”

“这...”塔萨犹疑道：“他身上的异化特征只有一点点。”

屠于曼点点头：“那你打开吧。”

塔萨：“？？？”

屠于曼问：“还是说要我来开？”

塔萨愣了，这不是他理想中的答案。

屠于曼不再阻止，塔萨反而更犹疑了，神色涌上踌躇，明显改变了心意，询问：“如果它有问题，你打得过它吗？”

“嗯。”

屠于曼的表情看上去平平淡淡，没有起伏，塔萨越看越心虚：“我先开一个笼子试试，如果里面的人失控，帮我控制它，这算是我欠你的人情，我可以用玩家天赋偿还你。”

海妖的天赋确实好用。

屠于曼点头算是同意：“成交。”

这里塔萨还在犹疑，没想到屠于曼直接把一个笼子打开了!

屠于曼双手抱臂，后退和笼子隔开一段距离。毒气让这些非常态人类陷入昏迷，但是笼子一被打开，拴住它的铁链颤动，那只非常态人类立马醒了过来。

那是塔萨亲自挑选的笼子，一只外表异化程度最低的实验体，保持了非常完整的人类形态，只有尾椎骨长了一条猴子的尾巴。

“呜吼——呜呜呜——”

非常态人类冲出笼子，赤着眼睛朝塔萨扑去！一切都发生在电闪雷鸣之间。

该死！

塔萨急着避退，他来不及抬道具喇叭，海妖的歌声效果大打折扣，悠扬的歌声一出，却只控制了这只非常态人类短短一瞬。

眼见着它就要扑过来，噗呲一声，锐器入肉的声音，而后污浊的血液飞溅在海妖的眼皮上，引出一汪碧绿。

塔萨睁眼，青色的刀口从猴尾人的胸口拔出，猴尾人缓缓倒下，露出身后的屠于曼，她的目光冷冽又锐利，对他伸出手：“我们该走了。”

“嗯。”他不敢再反驳。

屠于曼如此干净利落地处理这些事情，是为了节省时间，眼下要办的事情太多了，实在没时间探讨道德的问题。

塔萨的手突然被攥住，只听屠于曼说：“接下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顺从我的动作，不要反抗。”

屠于曼的声音不大，但是十分坚定，仿佛在她面前，一切困难都会被摧枯拉朽地摧折：“我带你出去。”

屠于曼换了个频道，对方舟系统说：“麻烦了，天赋觉醒，拉到极限。”

【玩家天赋空间领主，当前觉醒程度21%，42%，63%——】

屠于曼的右眼浮出深黑色的漩涡，她的大脑中有一个模型，模型的每个细节都对应着实验中控这座蜂巢，眼下，这座模型从周围往中间一点一点被腐蚀，崩散开来。

塔萨说不出来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一切都太过震撼。

屠于曼攥住他的手之后，大地开始震动，那些看上去坚如磐石的钟乳石居然一根一根崩裂断开，面前的所有仪器炸开火花，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然后断裂黑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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