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和煦,清晨阳光浅浅,透过被风吹掀开来的窗帘,零零散散的斜落在床角一隅。
“啪嗒”声,浴室的门被里边的人打开。在氤氲中,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孔,知意抬手轻碰了下左耳,趿拉着居家鞋行至窗前,将帘子打开,屋里登时亮堂起来。
知意取过玄关处的小猪环扣,合上门,到达停车库,踏上辆半旧不新的小电动出了小区。
电动车到达豫中小学,便停止骑行,车主娴熟的将车子落锁。
值班的门卫见了,“知意老师,来这么早啊。”操控着道阀杆让她过。
知意微微点头,和门卫简单打过招呼,进了校门。
她是半年前入职豫中小学的。作为本市的重点小学,知意凭借丰富的职场生涯经验,在众多名牌大学出身的竞争对手中,荣获笔面试双第一。
临近早自习,二年级办公室里,人陆陆续续的到来。
“知意,一大早怎么又批上了?”张艺进来望了眼正伏案改作业的知意。她记得昨天知意是批过作业的。
自知意入职来,除了好友许穗禾,张艺作为她班上的语文老师,来往的机会多,关系也算融洽。
知意打完最后一个勾,批注好日期。这才抬起头来,“穗禾班的。”
就在凌晨五点打的电话,她母亲一早住了院,要做手术,托陈知意代今天的课。
张艺当下了然,在她肩上拍了拍,示意她继续加油,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域。
早铃响起,周五是数学晨读,是许穗禾教的科目,知意也是任职数学这门课程,不过俩人所教的班级不同。
知意将作业垒好,拿过一旁的数学课本起身出办公室。
知意一进二一一班教室,一个不明物品正飞中她身上,“啪嗒”撞在她白色衬衣而后落地。
她低头瞥过静静躺在地上的飞行物—“半支白色粉笔”。盯着看了两秒,知意方才抬头寻找它的主人。
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里,正交头接耳的小伙伴们,立马端正规矩坐好,教室不复闹哄哄的场景。
而相比都坐在座位上的学生,只独自站着扬起小脖颈的小男孩尤为显得突兀。
知意近乎没错过男孩眼里的错愕。显然小家伙是把她当成许穗禾。
知意依稀记起许穗禾向她吐槽,他们班的捣蛋孩如何如何将她摧残,配合她那揪头发的经典动作外加无奈语气:“整天整蛊老娘,尤其是个叫陆秦安的小屁孩。偏生他背景还不小,连校长都得礼让三分。我可怜的头发如同越往高处走的氧气,日渐稀薄…”
知意神色从容转向他这个方向,看来这位就是许穗禾口中常言的“混世小魔童”。
这幕落在陆秦安眼里,见人安然不动岿如泰山,只觉无趣。他神情厌厌的坐下,捣腾桌上的文具盒去了。
知意收回视线,整理好衣襟,迈上讲台,环顾教室四周,见没有缺席的空位,开始讲话。
“我是你们隔壁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大家可以称呼我为陈老师,今天你们许老师有事请假,我暂代你们老师上课。”
知意目光轻轻扫过教室里的学生,一注余光掠过刚刚扔粉笔头的秦陆安,小孩长的颇为俊俏,那眉眼间倒是……同那个人有几分神似。
她敛了心绪,波澜不惊接着道:“刚刚的欢迎模式很别致,但下次大可不必了,老师在这感谢你们。
说完底下的小孩们哗啦哗啦全笑起来,就连坐在中间的那个拽小孩,也绷不住笑出声。
难以忘却的一天,在早自习进门这个小插曲中拉开帷幕。
“知意,一同去吃午餐?”张艺这会也下了上午最后一节课,从隔壁教室出来,碰上从教室里出来的知意,快步向前迈了几步,与她并肩走在一起。
“听说今天上头的投资方来了,看来这消息没跑了。”张艺夹起块肘子肉,美滋滋的咬了口,说着。
豫中小学的饭菜一向偏好,教职工与学生餐待遇无不同。
但每道菜品菜色不逊,价位却仍保持在两位数内,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投资方来视察工作来了。
知意作为新入职半年的员工,对这些事知晓度不如在这工作了六七年的张艺。
知意觉着领导偶尔视察工作,也不错。毕竟一样的价格,菜色却是高档不少。她附和着点头,继续用餐。
张艺突然附在知意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来视察的校董样貌顶好,宛如鬼斧神工般的面孔,身姿颀长,只是…”
她某次去校办偶然撞见,当时那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双腿叠交靠在沙发上,如同上位者,浑身透着股压迫感。
张艺只瞥了眼,就找个借口逃离办公室,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双凌厉的眼睛,只轻轻扫过她,头皮一阵发麻,身上不寒而栗。“只是人忒冷。”
张艺撒着口水,抬头一看,见旁边的人用餐纸擦着嘴,后者这才迎上她的眼神,“要擦么。”说罢,将放在桌上的纸巾盒推到张艺面前。
张艺扶额,得了,这姑娘压根就没听。刚想说什么,张艺被教导处的王主任给一通电话叫走了。
知意回了办公室,这个点人都用餐还未回来。她走到饮水机旁正接水冲泡咖啡,一阵清脆的童音伴随敲门声从门口响起,“陈老师,我们可以进来吗?”
中午这个时段,门都是敞开着的。知意以为是班上的小朋友,刚回头,便对上一张脸,目光触及时有一瞬愣怔,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凉意,她方才回神。
“你们先进来罢。”知意思绪万千,最终呡了下唇,对着门口的一大一小道。
秦陆安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后者垂下眼睑,神色淡淡。似无声问:“什么事?”
“爸爸,我们班主任请假了,今天是陈老师代我们上的课,那就是陈老师,找她请假就行。”陆秦安小声解释,这会儿小孩子特安分,没了早上那时的淘气劲。
指了指弯腰收拾水渍的知意,不瞬儿接着问:“爸爸,老妈人呢?”小孩听外婆昨天说妈妈会来接他。
“你妈妈出差。”
知意离着俩人不远,在听到那对父子的对话时,她的心脏颤了颤。
“她又骗…”带着委屈的嗓音染了几分哭调。
知意听着未说完的话,此刻纵然她低着头,也能想到小孩迫于父亲威严,不得不归于乖顺的画面。
知意掩住复杂的情绪,肢体僵硬的拿过旁的拖把吸干地上的水。
待一系列收拾完后,也不过几分钟。知意取了杯子欲要倒水,却被男人喊住动作停顿住。
“陈老师,不用了,我是来给他请今天下午的假。”低沉的男声如百年醇酿,声声扣人心弦。
知意深呼吸了下,再抬头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好的,陆先生,我给您写下请假条。”
她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沓白色纸条,在最上面的纸上划拉几下,最后撕下来递给陆寂。
“您签下名字,就可以了。”
男人接过纸条,署下名字。
都说字如其人,“陆寂”这俩字如同它的主人般,内敛深邃,让人禁不住靠近。
桌上摆着的咖啡泛起涟漪,知意端起喝了口。纵使料到会有今时,他已有妻儿,她也做到淡然处之。
只是为哪般口中的苦涩,竟蔓延至心里。
……
张艺从教导处回来,眼前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女人失神的望着窗外,她也跟着往外瞅了两眼,除了花还是草,没发现什么。便伸手拍了拍她。
知意从恍神中聚焦目光,对上对方疑问的眼神。
“你这是太累了?”
知意没接话,张艺也看出她有心事,只道明天周末让她去放松放松。
这头校门口,秦小魔王纳闷:“以前也没见你带我走向我们老师请过假啊?”只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坐上车的男人并未听到。
“杵在那想当电线杆?”车窗半降,堪堪露出男人精致的脸庞,窥不见神色。
小萝卜头“咻”的手脚并用爬上后车座,待车门合上,小孩便极为有眼色的贴着车门靠坐。
前排开车的江戾瞧见这幕,乐呵呵的笑了出来。“陆秦安,你爹可是二十六岁就当上少校,你怎么没一星半点承其父范呢?瞧被你陆爸一句话吓得给什么样?”
陆秦安荡着小短腿,微佯怒道:“江叔,你现在不还挨江爷爷的拐杖棒子。”
“你小子没听说打是爱,可见我爸爱子情深。”江戾调笑。
“那我爸对我还亲呢,有道是骂是亲。”陆秦安小手摆弄包里掏出来的数独。
“你这小孩净钻牛角尖子,乖乖玩你的数独。”音未消,转而对后座里的男人道:“哥,是不是近处瞧着人儿更美?”
男人未置一词,神情冷漠。
今早陆寂来学校视察工作,接到母亲电话。得知他在学校,让他带陆秦安回老宅,说是秦淮景下午到家,小孩嚷着几个月没见爹,晚上人又要走,让他帮陆秦安请半天假。
江戾那会给陆寂送文件,抬头看见了办公的陈知意。
“哥,往那看。”他胳膊肘碰了碰陆寂,朝他暧昧一笑。
江戾是陆寂的发小,惯爱游戏人间,所谓花丛中一点过,片叶不沾身。
陆寂微蹙眉,挂了电话,转身之际眼里撞进女人伏案工作的画面。
隔着数十米,清亮的光线散落在她身上,仿若镀上层光芒。宁静致远让人观其之,男人墨眸移向别处。
江戾瞧着旁边人的神色,见他除了冷淡别无其色,便没由来安了心。
刚要开口,助理寻来,原是风情债惹上门来。江戾对陆寂恳求再三,托其务必要到人家联系方式,一步三回头被助理扯走。
陆寂不想牵扯到这档子事里头。浅看他们就不是一路人,不论其他,光是江戾太滥情,那女孩与他不合适。
至于后来为什么应允。
江戾不知用啥法子,说动他父亲,说是自己看上一女孩。
江父以为是乱七八糟的人,拿起烟灰缸准备砸他。江戾一把摁住父亲的手,好说歹说的将事情说了遍,当然免不了美化一番。
江父以为自己儿子心性定了,二话没说便打电话让陆寂帮着看看那女孩。
也就有了后面陆寂去请假一事。
江戾刚哄好自家爹,便马不停蹄的跑到学校来,见陆寂面色不虞,知道今儿这遭事勉强他了,陆寂向来不爱趟浑水,他捏着纸条再三作保说事儿成了,一定好好感谢他。
陆寂合上眼睑,恍若未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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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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