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寂睁开黑眸,颦眉道:“嗯。”
司机讶异,本以为陆先生会拒绝,看来也是被陆夫人催的厌了,竟然答应去。
“陆先生,时间是明晚七点,地点在新庄512包厢。”司机忙不迭道。“我明天再提醒您。”
隔天周末,早上知意去了趟医院送饭,午间回来便休憩。接到许穗禾口中那位师兄电话时,知意正在备课。
“陈小姐,你好,我是顾辞九,昨天我们有加微信。”对方似乎很忙,电话那头隐约听见工作交谈声。
知意合上课本,回以对方问好。
顾辞九朝进来的李樾作了个噤声,后者理会将文件放下便离开。“冒昧给你打电话,不知陈小姐今晚有空吗?”
知意见到来人时,有一瞬愣怔,“顾先生?”
“嗯,陈小姐。”顾辞九不失礼貌性颔首。
对方的反应让知意知晓,顾辞九显然记不得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服务员过来询问他们这桌是否点餐。
顾辞九随意翻开菜单,几秒后便合上,对面的女孩微微低头,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颈,男人视线划开,“陈小姐吃什么?”
“青酱海鲜意面。”
“我和这位小姐一样。”顾辞九微侧头对服务员说道。
之后两人一同用餐,期间少有交流,偶尔说上几句,多是顾辞九问,知意答。
知意突感腿上一凉,她今天穿了件法式长裙,颔弯肉眼可见膝盖那湿了一团。
她寻索发现不知桌上的水杯何时倒了,水顺着餐桌流了下来。大概是杯中水少,知意不留意碰倒,竟没有及时发现。
许是她带着弧度的动作,顾辞九放下餐具投来目光。
“衣服湿了?”
知意赧然嗯了声。
下刻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骨感漂亮的手,“擦擦。”知意道谢接过纸巾,之后那手的主人替她擦拭桌上的水渍。
对面的女子目光里毫不掩饰倾慕情愫,绯唇轻启:“陆寂,我觉得我们挺般配的。”
男子一身西装领带打扮,看样子是刚从公司来的。
他抚着琉璃杯上刻印的酒店专属logo,指腹上传来凹凸感尤为真切。不知是因为女人的话,或是想到其他什么,陆寂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之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顾熙悦没等到答案,对他笑而不语的态度感到排斥,出声质问。
陆寂漫不经心抬眼,瞧了女人一眼。
无一例外,与知书达礼搭不上边。
他放下把玩的琉璃杯,失了聊下去的兴趣,“陆某与顾小姐三观不合,我会同家母说我们不合适。”
说罢,陆寂起身离开。
听到门关合声,顾熙悦愣住了,从来没有男人拒绝过她,向来是她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头一遭被拒,内心的不甘立即被激起。
恰逢此时,有敲门声响起,顾熙悦以为陆寂这是想通了,回来找自己。
她挂上得体的笑让人进来,却是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她立马垮了脸色。
“小姐,和你同行的先生已买好单,这酒是赠与你的。”服务员将酒搁在餐桌上便出去。
顾熙悦气的五官曲扭。
陆寂不是不想么,那她偏要他当自己的男朋友,然后再狠狠地甩掉他。
由于是夏天,知意的裙摆没多久便干了。新庄离中心广场挨着,顾辞九提议到那走走,知意欣然答应。
知意与他并排走着,晚风吹过,扬起的靛蓝色裙摆滑过顾辞九的裤腿,下秒触感不复。
暮色四合,彤云向晚。
广场上的人群愈来愈密集,人声鼎沸间,知意凝着灯光投射在大理石上晃动着的身影,黑色的影子隐匿在人群中,消失匿迹。
“我的左耳先天失聪,顾先生知晓么?”知意眼睫上下翕动,缓慢沉哑地问。
顾辞九听着她自揭伤疤,心莫名泛起涟漪。睃看着她的侧脸,某个片段中面容与此重合。
“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知意不明所以,被他拉着往中心广场中间走,穿过人群俩人在圆形喷水池边停下。
顾辞九让她在原地等,等他将三枚硬笔放在她手中,知意才知道他是兑换硬币去了。
“我以为你们搞科研的不信奉这些?”知意将手中的三枚硬币一一垒好,“但我没想令我烦心的人离开。”
她知他的用意。
顾辞九目光静静停在她脸上,“知意,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么?”
知意:“可以,顾先生。”
““礼”尚往来。”他朝她眨了眨眼。
“辞九。”
“知意,你不是无神主义者。”她看向他无声询问理由。
“知意看过《罗马假日》,不也是或多或少信奉么?就像我承认自己是唯物主义者,但必要时我会相信神的存在,比如现在。”
曾经她也信,丢了许多硬币进去许了同一个愿望,大抵是运财神偷懒了,没有将她的心声带给神,愿望落了空。
“试试,不一定是人,把不好回忆抛开。”顾辞九先背对喷泉,用右手投掷,让硬币越过左肩落入池里。
知意依葫芦画瓢,让硬币在水里溅起水花。
“知意,我接个电话。”顾辞九对她投以抱歉的口吻。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的神色瞬息凝固,“好的,我马上过去。”
知意在他挂掉电话时,开口:“我再待会,你有急事先去忙。”
“抱歉,那我们下次再约。”说完风驰电掣地离开。
关于她残疾这件事他始终没有言语,但知意明白他用行动给她宽慰。可惜她早已释怀。
与人提起此事时,已风轻云淡,于事安然。
多年前她也曾为此自卑过,怨恼过,可若勇敢点,会不会结果…
知意竭力止住遐想,人不能总沉湎于过去。
顷刻,水面上荡起一圈圈小圆晕来,越来越密集。
下起雨来了。
知意双手环抱住头,汇入人群中,一同奔向不远处的避雨棚。
男人出了新庄,雨一串串从空中滴落,砸在地面的雨水晕染开来。陆寂微倾身迈进车内,司机快步给他递纸,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陆先生,您怎么没等我拿伞就出来了。”
发梢上的雨水随着男人的抬眸,滴落在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欲。
“无妨。”水渍被拭去。
“这大雨天的,前边避雨棚人扎堆了,多是年轻小情侣在这附近广场散步,没带伞呢。”司机鸣笛,缓缓向前驶着。
司机忍不住多嘴,“那小姑娘怎么一个人,瞧着面善。”
陆寂视线划过避雨棚,女孩穿的单薄,似是冷得环臂,发丝被风吹乱,丝毫没了餐厅里的精致模样。
餐厅与她共餐的人已不见踪迹。
“让她上车罢。”
知意掏出手机预备打车,听得周遭惊呼声起,她木然看去,离自己半米处停着辆黑色轿车,司机冲她们这个方位喊了句:“姑娘,上车。”
知意以为他喊旁人,便动身往旁挪了几分,让人好通行。
司机见了,叹了口气,直径拿伞下车,走到知意眼前,“姑娘,你跑什么,叫的就是你,陆先生让你上车,搭你一程。”
她朝他的后方视去,视线恰好与车内主人对上。后者神色古井无波,只见薄唇微掀:“陈老师,有些关于陆秦安的事想请问你。”
言已至此,知意道了谢,从司机手中接过伞。
旁边投来羡艳的目光,纵使偶偶私语,知意经过时也听得个大概。
“那个大鹏车里的男人容貌好绝啊!”
“那是阿斯顿?马丁,叫你多读点书,你不听。”
“老师和家长啊,看来帅哥结婚了…”
“也有可能是亲戚的孩子呐,我决定了,他是我的新任idol了。”
车门阻绝了外界的话音,知意将伞收好搁置在置物架上。
躲雨时她的衣裳被雨或多或少淋湿,现在一坐下,布料粘连在皮肤上,凉意钻进皮肤,知意打了个冷颤。
“栗叔,麻烦将温度调高些。”
耳际传来低沉的男音。
接着眼前出现一条灰色的毛巾,“姑娘,擦擦吧。”
知意轻轻擦了下胳膊上的水珠,“栗叔,谢谢,也谢谢陆先生。”
“您要想了解您孩子的在校情况,您得找许穗禾许老师,其实上次她有事请假,恰好我给她代课。”知意捏着毛巾,复而又松开。
她从包里拿出纸笔,低头写着什么,“这是许老师的号码,您有事可以联系她。”
眼前横着半截白嫩手臂,细微绒毛隐约可见,肌肤如瓷,陆寂眸色渐深,下秒指尖相触从她手中接过。
而知意立马收回手,微蜷。
知意没与他对视,又紧紧往车门靠近几分。
“栗叔,麻烦您到前面的站台放我下来。到那儿我可以自己回家。”
“这…”陆先生没有吩咐,他颇有些为难。“这雨太大了,还是送送姑娘。”
话毕,好似与上天产生共鸣般,雨刷器运行的更迭频繁。
知意透过玻璃,窗外的雨势不大反而愈演愈烈。她只好报了地址。
待到后座只剩男人,陆寂揉着额角,吩咐栗叔将车温调低。不由想到陈知意撑伞消失在雨幕中的场景,饶是她伪装的再好,他也瞧出几分她避他。
“栗叔,我是洪水猛兽么?”
丢硬币那一段来自百度,电影《罗马假日》里也出现过投硬币片段。此处借用,特此标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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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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