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不欢而散之后，两人第二天一上午都没说过一句话。

宋虞本就是话少的人，也不会像霍铮身边的其他人那样刻意去讨好他，霍铮不主动跟他说话，两人之间基本不会有交流。

上课期间，有道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脸上，他将头侧过去，那道视线就瞬间移开，霍铮扭头时还冷哼一声，像是在生气不满什么。

宋虞回过头不再看他，全程认真听课，再也没关注过霍铮。

第四节课下课，他放下笔起身去食堂，手腕却被身侧的人迅速伸手攥住，霍铮像是带着怒气，手劲极大，一张俊脸紧绷着，目光沉沉。

“你又想这样扔下我就走?”

宋虞看着他，表情就像是在说“不然呢”。

霍铮操了一声，也没等教室里的同学走完，直接将憋在心里折磨他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喜欢她?”

宋虞眉头一蹙，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

霍铮声音低沉，质问一样，“你是不是喜欢林嫣。”

宋虞：“?”

他是从哪里看出他喜欢林嫣的?

“不喜欢。”

霍铮盯着他的眼睛问：“真的？”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陆续走完，宋虞胃部隐隐作痛，他不想跟霍铮继续耗费时间，挣了挣被抓住的手腕皱眉道：“能放开吗？我要走了。”

霍铮盯着宋虞看了几秒，脸上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他摩挲了一下宋虞细白的手腕，挑眉道：“去吃饭吗？给我也带一份，要跟你一样的。”

宋虞点头，说好。

霍铮眯着眼笑着目送着宋虞离开，直到教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要去厕所这件事，然而宋虞早已离开，他只能一边忍着小腹胀意一边杵着拐杖离开教室。

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一个熟人，那人手里拎着几个快餐盒，见霍铮杵着拐杖的模样连忙去扶，“铮哥，你干嘛去啊？饭已经给你带来了。”

霍铮说：“厕所。”

男生将餐盒放在教室内的课桌上，殷勤道：“我扶你去吧。”

霍铮甩开他的手一脸嫌弃道：“边儿去，我不用你扶，还有，把餐盒也带走，我不吃。”

男生不解：“为啥啊，铮哥你不饿啊？”

想到要给自己送饭的宋虞，霍铮勾了勾嘴角，语气颇有几分得意，“以后也不用给我送饭了，我有宋虞就行了。”

＊

霍铮足足在教室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宋虞给他带的饭。

很简单的盒饭，饭菜都装在一起，绿油油一片，没几个荤腥。

霍铮看了一眼就没食欲，对坐在一旁的宋虞不满道：“你就给病患吃这个？”

宋虞看着他，淡声道：“你自己说的，要跟我一样的。”

霍铮：“……”

霍铮哑口无言，见宋虞不搭理自己只能忍着嫌弃吃了两口，寡淡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下咽，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难怪宋虞看起来那么瘦，老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怎么能长肉。

他看向宋虞，见他埋头做题的侧脸将自己的饭卡丢到他桌上，漫不经心道：“下次吃饭去三楼，想吃什么自己点，刷我的卡。”

宋虞写题的手一顿，看着桌面霍铮的卡，眼眸低垂，随手将卡捡起放回了霍铮桌前，声音冷淡，“不用。”

霍铮不乐意了，将卡递给宋虞，“让你拿着就拿着，我可不想天天跟你一起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那张卡在半空中停顿了好几秒宋虞都没有收，他睫毛颤了颤，视线顺着卡落到霍铮那张英俊桀骜的脸上。

“我没让你跟我一起吃那种东西，你想吃别的，让你的朋友给你带。”他声音没什么起伏，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但霍铮却听得出他声音中泛着的冷意。

他说完也不看霍铮什么反应，拿起课桌上的题册资料起身就走。

“你上哪儿去？”

宋虞头也没回，“图书馆。”

霍铮猛的站了起来，因动作过大还将课桌撞得发出一声刺耳声响，“不准去！”

这一声让教室另一侧回来的几个人纷纷侧目朝两人投来好奇目光，想着宋虞胆子真大，竟然敢惹霍铮生气，他还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

宋虞停都没停，出了教室后很快没了踪迹。

经过中午那件事，宋虞和霍铮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霍铮不再跟他说话，出行也是找的他那群朋友帮忙。

宋虞成了边缘人物，没人找他麻烦，他也乐得自在。

＊

夜晚，酒吧。

宋虞站在员工更衣室内，手中拿着何茹递给他的新工作服。

是一套黑色西装制服，白衬衫质地绵软，布料顺滑，跟他以前做服务员穿的服装完全不同。

上个月他成年后就跟经理说了换工作的事，他迫切的需要赚钱，今天是他新工作上班的第一天。

“换上吧，以后你就穿这套工作，你在这里也有一年多时间了，相信流程你也知道，今天你先适应一下，带你认识一些人。”

何茹视线落在宋虞戴着眼镜的脸上，眉头皱了一下，“你近视度数深吗？不深的话就把眼镜拿下戴隐形眼镜，或者换个好看点的，还有，刘海太长了，明天来之前去修一修。”

宋虞怔了一下，点头。

何茹继续说：“做我们这一行的外表虽不是主要，但为了给客户一个良好印象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好看的外表在任何一行都是加分项。”

见宋虞垂眸不语，何茹也不欲多说，“好了，你先换衣服吧，换好了再来找我。”

更衣室安静下来，宋虞拿着手中的衣服沉默良久，侧头看向身后的全身镜，焦躁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走到自己的柜子面前，抬手摘下了眼镜。

换好衣服宋虞从男更衣室出来，走到门口时门外突然出现一个人躲闪不及撞上了他，他伸手扶了他一下，“抱歉，没事吧？”

男生捂着被撞的鼻子皱眉嘟囔道：“这么急做什么，你……”

声音戛然而止，男生直愣愣的盯着宋虞的脸，一时脑子里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

见对方没事，宋虞又说了声抱歉后绕过他往外走，没走几步身后就再次传来男生的声音，对方的语气中带着惊讶和不确定，“你是……宋虞？”

宋虞顿住脚步回头，淡声说，“是我。”

得到回答的男生操了一声，一脸不相信的模样，还想再确定，发现宋虞已经转身走了。

宋虞的形象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不再戴着面具，厚长的刘海经过打理后露出了久不见阳光的额头，使得往日藏在刘海和眼镜下的眉眼清晰起来，气质也不似往日阴郁沉闷，让每个见到他的人都无法相信他就是宋虞。

连何茹见到宋虞时都愣了好几秒，多年来的见识和阅历让她很快回过神来，她将身边的男人介绍给宋虞，“博文是我们这儿业绩最好的，你这段时间先跟着他学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

男人穿着格子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年龄莫约三十上下，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长相还算英俊，身上有种圆滑的社会气息。

男人在宋虞看他的时候也在打量他，何茹介绍完后他向宋虞伸出一只手露出一个笑来，“陈博文，以后你可以叫我陈哥。”

宋虞目光疏离，垂眸看着面前的手，抬手握了上去，“宋虞。”

“他们都叫你小宋，以后我也叫你小宋吧，如何？”男人脸上笑容依旧，像是丝毫不介意宋虞的冷淡。

宋虞点了点头，见两人算是认识了，何茹也笑道，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以后宋虞就交给你照顾了，他年纪还小，很多事不懂，你多带带他。”

陈博文笑道：“何姐交代的人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你放心，不会少他一根汗毛的。”

两人又寒暄几句，陈博文就说要带着宋虞去熟悉业务，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何茹看着宋虞离开的背影，突然轻叹一声。

这孩子长得这么漂亮，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陈博文带着宋虞介绍了不少人给他认识，有客户有同事，宋虞记性不错，名字和身份陈博文说一遍他就记住了。

宋虞做的工作是酒水推销，也就是酒吧里俗称的酒推，这个工作底薪不高，全靠提成。

之所以会选择做这个，是因为他在酒吧耳濡目染，知道这个工作做好了提成有多高，但相应的他也知道，高提成的背后也是高付出，他经常看见销售为了推销和维护客户关系喝得烂醉如泥，在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吐完了又要笑着迎客，这行赚得多，却是以消耗身体为代价。

宋虞没打算久做，他只想利用暑假这两个月赚足够多的钱还债和支付母亲的治疗费，开学他就离职。

陈博文很健谈，对任何人都能聊两句，他看出宋虞的抵触和冷淡，跟朋友寒暄后他问宋虞，“想赚钱吗？”

宋虞沉默着没有回答，他就笑了一下，“做这一行的就没有不想赚钱的，你既然选择了做这个就要放下你的架子，你能赚多少钱，全看你的态度。”

陈博文的语气还算和煦，但宋虞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他的不满。

他垂眸说，“我知道。”

陈博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何姐说了让我带你，只要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刚好今晚有个场子，等会儿我带你去熟悉熟悉，认认生。”

宋虞被带到了九号包厢门前。

九号包厢是月色的至尊VIP包厢，装潢和设施都是豪华顶配，除了难预约和贵之外没有缺点，能包下这间包厢的人身份都不会简单。

跟在陈博文身后走了进去，室内的灯光不算暗，里面音乐和谈笑声混杂，烟味弥漫，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预想中西装革履的中年社会人士，而是一群看着年龄不大的青年。

除此之外，还有几名衣着性感的妙龄女郎在陪着几名青年喝酒玩闹，姿态亲密，丝毫没有受他们进来影响。

“李少，张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陈博文脸上扬起一贯的笑容，包厢内的人都因为他这句话看来，其中一人坐在沙发上没动，手中端着一杯酒轻轻晃着，笑道：“原来是陈经理，好久不见。”

“陈经理这么忙，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陈博文笑道：“这不是听说李少今天生日，特地过来给你送个礼物。”

陈博文对身后招了招手，“小宋，把礼物拿过来送给李少。”

宋虞走到包厢的茶几前，将手中的酒放下。

他虽然对酒的认识不深，但也知道自己眼前的这瓶酒市场价格不会低于五位数。

周围的谈论声在陈博文进来时就安静了许多，此刻更是全都噤了声。

“这是我珍藏已久的佳酿，希望李少喜欢。”陈博文说。

宋虞站直身体退到陈博文身旁，那位李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怎么会。”

他视线落在宋虞脸上，状似无意的问，“这位是？”

陈博文立即介绍道：“这是我们酒吧的新人，名叫宋虞，李少叫他小宋就行了。”

陈博文看了宋虞一眼，宋虞上前一步，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喊道：“李先生好。”

“宋虞。”李遂安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一下，他看着宋虞，问他，“多大了？”

他垂下眼眸，浓密长睫遮掩眼底神情，“20。”

李遂安勾了勾唇，“名字不错。”

陈博文见李遂安对宋虞有兴趣，他拍了拍宋虞的肩，靠近他耳边说：“李少是这里的大客户，不差钱，他身边的人都是有钱人，跟他搞好关系对你有好处。”

宋虞垂着眼睫，淡声说：“我知道。”

陈博文这才笑了起来，刚准备继续说什么，身后的包厢门却再次打开，这次似是来的是什么重要人物，好几人起身相迎。

“莫总，高小少爷。”

包厢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进来的两人吸引过去，其中自然包括了宋虞，只是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脸相迎，而是在看清其中一人的脸时一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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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酒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