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胃出血。
这是校医检查后得出的结果。
宋虞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脸色几乎跟身下的病床同色。
医务室温暖如春，他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下，只剩一件灰色高领毛衣，毛衣下摆高高卷起，露出柔软平坦的腹部，瓷白的肌肤被大片青紫覆盖，像是白釉上剥落的瓷，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刚才那一架让他身上多处软徂织挫伤，胃出血的症状已经好了，已经能下床活动，之所以那么痛，是因为他的胃本就脆弱，他有慢性胃溃疡。
傅霖一直陪宋虞检查到现在，医生给他开药离开后，傅霖才走到他面前来。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宋虞将衣服拉下来整理好，撑着身体半靠床头，他抬眼看向傅霖，低声向他道谢。
“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你回去吧。”
傅霖确实再没有理由留下，视线落在宋虞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他说：“我已经向你的班主任请了假，你不用回去上课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宋虞点点头，再次低声道谢。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傅霖没有离开，宋虞也没再说话，垂眸看着自己打着输液针的手背。
透明的液体流入青色静脉，缓慢而安静，空气静得几乎能听见入液壶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们经常这么对你吗？”
宋虞听见声音抬头，恰好撞进傅霖浅色的眼瞳中。
很温柔的视线，跟傅霖这个人一样。
“没有，这是第一次。”
“他们为什么打你？”
这次宋虞许久都没回答。
原因吗？他从看见周一霆的时候就明白了。
见宋虞沉默不语，傅霖率先道歉，“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产生矛盾的原因，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说。”
“他想让我帮他作弊，我拒绝了。”
扣扣——
病房的门被敲响，宋虞和傅霖同时看向门口。
“我可以进来吗？”少女的声音如黄鹂一般清脆。
来的人是宋虞班级的班长。
她虽这么问，但身体在他们回答前已经走了进来，她先是笑着跟傅霖打了招呼，之后视线才落到宋虞脸上。
她走到宋虞床边，见宋虞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输液，担忧着问：“宋虞，你没事吧？”
宋虞：“没事。”
她继续说：“我在操场看到你被会长背着离开，之后才知道你受伤的事，班主任让我来看看你。”
“谢谢，受了点伤，但并不严重。”
她点点头，“没事就好。”说完又转头看向傅霖，娇俏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会长，谢谢你带宋虞来医务室。”
傅霖温和一笑，面容斯文俊秀，极具亲和力，“分内之事。”
他写了一个纸条递给宋虞，“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以后他们再找你，你随时都能打给我。”
傅霖离开了，女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儿，随后才像想起什么一样看向宋虞。
她脸上露出得体温和的笑容，像是不经意间一问，“你和傅霖的关系很好吗？他竟然会给你联系方式。”
宋虞垂眸敛目，鸦羽似的睫遮掩住眼底情绪，他语气淡淡：“算不上好，之前见过几次，邀请过我加入奥数班。”
女生脸上闪过失望，“这样啊……”
＊＊
今天晚上宋虞没去上班，从学校医务室出来，校园里已经空无一人。
天色暗了下来，他步行回家，胃部的痛楚已经减轻很多，但他走路仍旧很慢，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黑透了。
简单洗漱一下后他烧了开水，等水温降下来后吃了医生开给他的药，随后坐在床上，脱下衣服开始给自己身上的淤青涂药。
药膏的气味挥散在空气中，他将药膏在掌心搓热，然后小心翼翼涂在自己的身体上。
药膏的质量很好，涂上后没多久就被皮肤吸收，伤处暖融融的，疼痛也减缓许多。
涂完药他才穿好衣服躺在床上，温暖的被窝将他全身的疲惫放大，精神的疲倦让他没精力再想其他，很快就已经睡熟。
第二天早上六点，宋虞醒了过来，多年来养成的生物钟让他即使再累都会在早上这个时间段准时醒来。
一夜过去，他的伤处好了许多，只要不刻意按压就感觉不到痛，他起床洗漱后坐在床边，倒了一杯温水小口喝着，拿起手机看时间，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他找到充电器充电开机，老旧的手机因系统反应迟钝用了近一分钟才启动成功，他这才看见昨晚遗漏的信息。
——鱼鱼，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 我到处都没找到你。
—— 听经理说你生病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鱼鱼，看到请回复！
一连串信息时间间隔十几分钟，期间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语音电话，最早时间是九点三十五分，那个时候手机可能已经没电关机了，他回来没多久就睡了，没能发现。
怕唐闵溪担心，他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只是有点胃疼，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过几分钟唐闵溪的信息就回了过来。
——没事就好，你昨天不回复我信息我都想去你家找你了。
——昨晚手机没电关机了，抱歉。
知道他没事后唐闵溪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其他事，又问了一下他身体的状况才结束对话。
看着唐闵溪发来的一大串嘱咐，宋虞有些无奈，心中却有暖意流动。
唐闵溪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们相识于他工作的酒吧，对方比他大几岁，在他初入酒吧打工时对他多有帮助，他话少性格孤僻不合群，唐闵溪性格开朗大大咧咧，不在意他的冷漠，主动跟他搭话聊天，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朋友。
早上七点二十，宋虞从出租屋出发去学校。
他读的龙城中学是一所著名私立贵族学校，这所学校跟他之前所上的学校大不相同，没有早晚自习，这也是他选择龙城的原因之一。
他租的房子在一个离学校二十多分钟路程的一个老旧小区里，平时他会在路边买些豆浆和粥当早餐，但因为昨天的事，这几天他都不能吃东西。
胃部因为饥饿又开始隐隐作痛，宋虞忍着不适走入校园，今天他走得慢，当他到教室时第一节课已经快开始了。
一进班级就有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没有在意，视线冷淡的从体育委员身上掠过，对方撞上他的目光就迅速低下了头，看不见表情。
他垂眸走到座位坐下，前排的蒋甜甜就跑了过来，“宋虞，你没事吧？身体还好吗？”
宋虞语气跟平常一样：“没事，已经好了。”
“真的吗？”蒋甜甜有些不信，视线落在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我昨天听说周一霆又带人在学校惹事了，你的伤是不是他打的？”
宋虞眼皮阖动，没有说话。
“真是他打的？”蒋甜甜露出震惊表情，俏脸上又染上几分怒气，愤愤不平道：“这个周一霆，仗着自己家有几个臭钱就在学校胡作非为，都留级一年了还没毕业，真不知道学校留着这个害虫做什么！他真的太过分了！”
蒋甜甜还要再说什么上课铃就响了，她只能愤懑的回去，离开之前对宋虞说：“你脸色看起来好差，如果不舒服可以请假，别强撑着。”
第一节课下课后，宋虞被叫进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里面早就有人等着了，见他过来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戾气和不服，显然之前挨了训。
宋虞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他走到年级主任面前。
高二的年级主任是一个莫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高度近视眼镜，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看到宋虞他也没有别的表情，只是对站在一旁的人冷声说：“道歉。”
周一霆一开始不情不愿，最后迫于压力还是走的宋虞面前，他对他露出一个笑来，只是笑不达眼底。
“宋同学，昨天是我的错，真对不起啊，你的医药费我会双倍赔给你。”
之后年级主任又单独留他说了很多话，话里话外都是周一霆已经接受了学校处分，让他不要追究的意思。
宋虞沉默良久后同意了，原因无他，因为他还需要拿学校的奖学金，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
出门后周一霆就站在门外，像是特意在等他出来。
他站在他面前低头靠近他，脸上挂着笑，像是对待一个好兄弟那样将手搭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却无比恶毒，“宋虞，我们走着瞧。”
前期更新很慢，因为存稿很少，蠢作者还是改不了喜欢摸鱼的习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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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们走着瞧
